14 臣妻多嬌4

秦笙回憶了下，上一世的潘秦氏這時候似乎是偷偷去廟裏上香了。她和慕容月相見正是在這個小廟裏，只比這一世晚了一天，但慕容月的态度卻是截然不同的。

上一世的慕容月也是鼻孔長在頭頂上，對秦氏的态度十分倨傲，但不像這一世上來就要喊打喊殺的。秦氏那個人向來軟和柔順，都把人往好的地方想，自覺自己身份比之縣主差距很大，便處處容忍，覺得慕容月所作所為是當得起縣主的身份，因此也從不計較，從不多心。上輩子秦氏沒什麽朋友，慕容月倒好歹算是說過兩句話的，直到後來秦氏入了宮，慕容月倒是來看過她幾回，還替潘良玉說過幾次話，也是因為那幾回，秦氏才委屈求了嘉和帝，後面落了個魅惑君心，殘害忠良的禍國妖婦之名。

為何是晗月縣主來替潘良玉說話，上一世的秦氏并沒有多想，因為她從始至終都不知道慕容月原來這麽早就觊觎她的前夫君了。彼時，她們相識的時候，慕容月還待字閨中，後來她入宮後不久，慕容月與她在宮中相遇就已經梳了婦人頭，夫君是誰上一世的慕容月也沒有說，只是神色志得意滿，想來是十分滿意的。

上一世秦氏還替慕容月開心，但聯系到如今之事，這慕容月究竟是嫁給誰了呢？

秦笙有個猜測，只是這猜測讓她心驚。

這一世她來替秦氏改命，若她猜測屬實，那麽原本想這一世避過皇帝與潘良玉終老一世的打算恐怕就不行了。

她需要從長計議。

秦笙不知道慕容月同潘良玉說了什麽，但是沒過多久，潘良玉回來之後，明顯的有些神思不屬。秦笙同他提起今日慕容月前來之事，見潘良玉心不在焉，便不再提了。

回到侯府的慕容月神清氣爽了許多，要是早知道這些，她也就不會沖動的去找秦氏還丢了個大臉。想到秦氏，慕容月不免又心頭生恨，咬牙切齒的琢磨起來。

秦氏是很美，非常美，怪不得潘良玉舍不下她。但是對于心上人，她勢在必得而且肯定不會做小，她必須要讓秦氏從潘夫人的位置上離開。

如果可以，她真想殺了秦氏然後劃花那張臉，但是這樣做是給自己找麻煩，而且一旦被潘良玉知道，恐怕會恨她。

慕容月正在思索，就聽見院子外一片喧嘩，丫鬟說是夫人出宮回府了。慕容月心頭靈光一閃，馬上吩咐道：“走，随我去見母親！”

秦氏這般美貌出衆，又是小臣之妻，不是正和宮裏那位的口味麽？

慕容月太了解自己這個皇帝舅舅了，秦氏這般美色，定能入眼。至于欺辱臣妻之事，相信她的母親也非常樂意得見。

沒過幾天，秦笙就收到了威遠候夫人洛寧長公主的請帖，此時芍藥開的正好，邀她去威遠候府參加芍藥宴。

撒金花箋的帖子十分講究，隐隐還能聞見芍藥的香氣，秦笙接過來看了看，就命人擱置在桌子最顯眼處。

秦笙知道會收到這個請帖，這是上一世秦氏命運的重要節點，也正是在這個芍藥宴上，秦氏碰上了嘉和帝，被好一番調戲，險些沒有脫身。雖然最後好不容易回府了，卻逃不過下一次宮宴，直接在宮宴上被皇帝占有了，随後一頂小轎入了宮門。

秦氏因為過分貌美，走到哪裏總容易惹來非議，就算做了官夫人，也并不愛交際，上一世之所以會參加這個芍藥宴，也是因着同慕容月相識之故。

想來都是算計罷了。

這輩子本打算切實生一場病避過這次花宴，但是現在麽，去還是不去，或許她應該交給她的夫君潘良玉來決定。

這幾日潘良玉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回來的也較往常晚些，但他不說，秦笙也沒有主動追問。大約今日撒金的帖子着實顯眼，潘良玉一眼便看見了。

秦笙見他盯着看，就解釋道：“相公回來的正好，這是威遠侯夫人的請帖，邀妾身後日去府上賞芍藥，妾身素來不懂交際，便想等相公回來定奪。”

潘良玉看了幾眼，卻突然被帖子燙了似的，移開眼神。想起不久前慕容月的話：

“潘公子，後日侯府擺了小宴，我弟弟願與公子祥敘，公子會賞臉吧？另外我母親對潘夫人的美貌十分好奇，想見識一番，潘公子也不願掃我母親的興吧？”

他同慕容月周旋了幾日都未能知道真相。當年他父母死時他不過七八歲，連夜就被管家潘方圓帶着逃往了外地，這麽多年了，當年的真相一直找不到，他甚至同管家改了籍貫漂泊到蜀地，不敢去查。

可是潘良玉始終不曾忘記，自己如何從官家少爺，變成了隐姓埋名的落魄書生。

明知道慕容月不安好心，明知道她真正想對付的是秦氏，可他自己卻不能阻止。

“相公，相公，你怎麽了？是不舒服麽？”

面對秦笙溫柔關切的神色，潘良玉不自在的躲閃：“娘子不用擔心，為夫，沒事。”

“相公最近是怎麽了？”秦笙看的出來，潘良玉對秦氏是有真心的，或許他有身不由己的事情，秦笙想看看是否值得考慮。

秦笙柔聲道：“相公別忙着否認，我知道相公是不想讓妾身跟着擔心，但這世上至親至疏夫妻，妾身與相公夫妻一體，怎能看不出相公這幾日滿腹心事。看相公這般，妾身亦十分憂心，可否說與妾身知道，不管何事，你我我夫妻二人共同想辦法可好？”

秦笙越溫柔體貼，潘良玉就越煎熬，但是這個秘密他不能說。他守了這麽多年，拼命考取功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找到真相，為父母報仇。同秦氏說了并無益處，還會得罪威遠侯府，将前途毀于一旦。

張了張嘴，潘良玉還是出口道：“為夫，無事。”

秦笙知道這是問不出來了，只道：“那這請帖……”

潘良玉越發不敢看她：“這京城免不了交際，後日沐休，為夫送娘子過去。”

“嗯。”秦笙答應下來，面上笑的溫柔，心裏卻冷了。

不管潘良玉有何不得已的事情，都不能說明在他心裏，秦氏沒那麽重要，是可以放棄的。這樣，秦笙也必須另做打算了。

世道馬上就要亂了，一個被夫君放棄的美貌孤女該何去何從？

秦氏出生蜀地巴州，父親是一名富商，常年帶着商隊出沒于番邦之地，為秦氏定下這門婚事後，已經多年不曾露面，雖然沒有明确傳來消息是死了，但卻都是這麽認為的，包括秦笙自己在上輩子秦氏的記憶中也再沒出現過她父親，同死人無異。

當初多虧訂婚的潘良玉少年英才考上了舉人，秦笙才沒被那些親戚吃的渣都不剩，還能帶着不菲的嫁妝出嫁。

但是現在，芍藥宴她是必去了，就算避過了這次，也還會有下次，只要她還是潘良玉的妻子，除非她和潘良玉和離，但是和離之後呢，她無依無靠又如此容貌出衆該怎辦？

而且她這世同慕容月結了仇，和離之後，慕容月會好心放過她？秦笙搖頭，現在和離是一條死路。

根據大梁篇中的記載，嘉和四年，多處水旱災情，官吏盤剝，民不聊生，後嘉和帝專寵“妖婦”，揮霍奢靡，大興土木，為博美人歡心，斬殺忠良，興修河道，群情皆憤，各處難民揭竿而起……嘉和六年武帝圍困京都。

現在看着歌舞升平，滅國其實也就一兩年的事。

如果要說改寫命運，找一個可靠之人，在亂世之中沒有哪一個比開國皇帝南星更靠譜的了。但秦氏與武帝原本毫無交際，上一世秦氏只有死前遙遙看了一眼罷了。

翻閱《大梁篇》，武帝的傳奇一生中并無女子身影。

南星帝一聲勵精圖治，但始終無後無子獨身一人，只山陵崩前同舊友說過一句：“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秦笙思索了半晌，忽然想起剛來時抽到的夢回香。

既然命運無法避開，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