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臣妻多嬌10

夢境結束,秦笙被迫醒來,本來是讓人哭笑不得的往事,卻在最後讓人陡然心悸。

南星帝的記載一生未關風月,秦笙原本還以為自己窺見了一段了不得的深情,誰知道是她想到了開頭卻沒有想到結尾。若換成之前的秦笙,她并不會覺得這樣算不上美好的記憶有什麽重要的,但經過這個夢境,秦笙卻能明白,對于南星來說,這裏有太多不曾體會的事情,第一次心動,第一次做工賺錢,第一次嘗試正常的人生活,哪怕結局并不太好,但也是他這麽多年唯一有過憧憬的時光,于此後淹沒于征戰殺戮中一片灰暗的人生多了一些值得記憶的色彩。

這樣的人生多麽寂寥。

她用夢回香探知南星一段重要往事,自然是有打算的,只是這往事跟料想中的有出入,她不得不從長計議,好在如今也不算沒有收獲,這一夜的夢境也給了秦笙一些啓發。

天色漸明,紅梅在外頭敲門:“夫人,該起了,吳掌櫃正在廳裏候着問您放糧的事。”

這事秦笙在難民和南星面前都放過話了,自然要兌現,而且不宜耽擱。秦笙便叫紅梅進來傳話,問吳掌櫃鋪子裏米糧的存貨還有如今城中約多少災民。

吳掌櫃回了話,秦笙算了算一日兩次稠粥約莫能頂三四日。

秦笙道:“既如此,便在後院作竈,前頭搭棚施粥。”

想了想,又道:“麻煩吳掌櫃再跑一趟縣衙,将今日的打算報給縣老爺,請縣衙派些人來看護。”

說是看護,其實是為了鎮場子,免得災民鬧事也免得被同行找麻煩。目前這鋪子的米糧只夠維持三四日罷了,後續如何她且不管,但上一世根本沒有她施粥這回事,有南星在,總能解決的。真正讓她擔憂的是不久以後的暴雨,整個蜀地都遭了天災,民衆缺衣少食,那才是禍患的開端。雖然這暴雨不但給了威遠候謀反的契機,也促使了南星揭竿而起。但這都是斷斷續續到明年的事了,而她不能等,不然就等着去給嘉和帝暖床吧。

想要突破還得靠着南星,但目前這樣的南星并不是輕易能夠打動的,想要順利抱上這根大腿,還得下一記猛藥才行。

秦笙想的入神,由着紅梅伺候她梳洗,待秦笙看見紅梅為她準備的淺碧色衣衫和玉蘭簪子時,不免又怔了一下。

這是秦氏的喜好,倒是與芙蓉不約而合。

不過跟芙蓉是真心喜愛不一樣,秦氏這樣穿純粹是為了掩蓋容貌而低調打扮。但秦氏的東西,再怎麽低調也是質量上乘的,秦笙看着這樣精致的衣衫首飾,眸光一眯,計上心來。

她吩咐了紅梅一番,照着夢裏芙蓉的衣服和那支南星兩個月工錢買的簪子給她找來。

紅梅有些為難,倒不是東西難找,秦笙說的這兩樣都是很普通的東西,下人們見過的不少。可是這樣的東西怎麽能給夫人用呢?

秦笙叫她莫管太多只管找來。紅梅倒是非常利落,衣服簪子都給她找了好幾套,秦笙挑了一件織功一般的淺青色素錦裙子,芙蓉家裏開了間雜貨鋪子,雖過的不苦但也算不上好,日常穿這樣的料子已經是好的了。又挑了一只銀托的玉蘭簪子,這簪子大小同南星那支并不一樣,但外形卻是極為相似的。

秦笙穿戴好,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微微上了點妝,玉蘭簪子斜插,又把一貫秀雅的水灣眉改成了更加活潑的新月眉。

秦笙對着鏡子輕啓紅唇,笑意自眼底一點一點暈染上來,平添了幾分嬌俏,又對着鏡子一挑眉,嬌俏的人兒便有幾分山雨欲來的嬌蠻。

只有一點點芙蓉的影子。

但這也夠了,她又不是真的要冒充芙蓉。

鋪子前面的粥棚很快搭了起來,外面已經有好多饑餓的災民聞風而來,吵吵嚷嚷的,秦笙從鋪子後頭出來查看情況,一撩簾子就看見吳掌櫃并南星走在前頭,後面還跟了一隊差役。

南星大步流星氣息沉穩的走在前頭,吳掌櫃幾乎小跑才跟得上。

昨晚的夢太過漫長,漫長到秦笙對年少時的南星了解的遠比眼前的南星多。年少時的南星是那麽鮮活招人,灑脫痞氣,不拘一格。眼前的人卻更內斂莫測,不茍言笑。

秦笙試着把眼前的人同夢中的少年重合,卻總覺得違和,不自覺眼中就透了點微妙。雖然只有一瞬,但南星是多麽機敏的人,怎麽會錯過。

他擡眸看過來,秦笙早已準備好了,迎着他的目光先是挑眉一瞪,然後又嬌俏一笑。

趁着剛做過夢,記憶還十分清晰,秦笙覺得這一瞪一笑将芙蓉的感覺拿捏的極好,再加上今日這身打扮,定然能勾起南星一些回憶來。

只要勾起他的興趣抑或探究,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南星目光劃過她的衣衫,眼睛,在她頭上的玉蘭花簪上略停頓了一下。看起來果然若有所思,似是勾起了回憶,但他很快移開目光,随即臉色變的有一瞬間的古怪。

當年情窦初開的許多個夜晚裏,他也夢到過許多次這樣一個青衣的仙女,在那個逼仄的山洞裏同他雲雨癡纏,共赴巫山。

雖然看不清臉,但那仙女一颦一笑都是嬌蠻的味道,讓他沉迷。從前他自然覺得這個仙女就是讓他當初動心的小女子,但今日不知道怎麽,青天白日的,這夢中的仙女面目陡然清晰,竟是跟眼前的陌生女子重合了。

這個夢不知道淡去多少年了,此後不久他的人生和夢裏都只有屍山血海,這樣桃色的夢再也沒曾出現過。今日突然這般,好比白日裏做了一個春-夢,叫他一個手起刀落殺人都不眨眼的莽夫也有些羞愧。

南星眼神游移了一下,竟停住腳步,像什麽都沒發現似的,轉頭吩咐起差役維持秩序來。

秦笙:“……”總感覺哪裏不對。

百思不得其解。

山不來就她只能她去就山了,秦笙過去請他借一步說話。

南星問她何事,秦笙向南星行了一禮:“沒想到俠士是公府中人,昨日真是失禮,特地來賠禮。”看這差役都跟在他後頭,恭敬有加的樣子,秦笙覺得南星絕對隐藏了許多秘密,深不可測,絕對不只是一個山中樵夫。

南星并不覺得自己是什麽俠士,昨天糾正了她,今日再聽,卻感覺有些不一樣,莫名順耳。

不過他同公府的關系卻沒必要多說:“我不過同公府有些交情,夫人不必多禮。”

秦笙道:“我姓秦,俠士喚我秦氏便是。”

南星道:“秦夫人,在下南星。”

願意互通姓名,看來也不是那麽無動于衷嘛。

秦笙勾唇,不複剛剛故作的嬌蠻,卻是如她本身一般嬌豔,南星又感受到了那種猶如看見繁花盛放的驚豔。

南星覺得自己在寺廟裏住了那麽多年,本以為早就看破紅塵,可能他并沒有他想的那般心如止水。

剛剛那一瞬間仿佛,他有一種她就是笑給他看的錯覺,再看已經無跡可尋。

她除了長得極美,但打扮低調,行止也很有禮。

秦笙道:“這裏就拜托俠士照看,小女還有事在身,就此告辭了。”

南星詫異:“你要離開?去哪裏?”

意識到自己問的有些僭越,南星補救道:“如今蜀中并不太平,秦夫人獨身一人外出要多注意。”

秦笙謝了他的好意,擡手撫上了自己的簪子:“我要去錦城找一個人,他在夢中送了我一根簪子。”

南星眸光一窒:“簪子不錯。”

秦笙笑道:“是呀,足足花了兩個月工錢。”

南星的目光沉沉的落到了秦笙臉上,一樁兩樁是巧合,這樁樁件件呢?

秦笙的目的達到,無視他探究的目光,大大方方的行禮道:“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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