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久久等候的書信

我轉過身對着十爺說:“我們兩個人換換,我要那個侍衛統領,你要這個小太監。”

十爺一聽急了,說:“為什麽,你說換就換啊,你當我是什麽?”

“是徒弟啊。”我故意裝無辜,說:“十爺親口說惟我的命是從的,不會要當着這多人的面說話不算數吧。那對十爺的名聲可是不利呀!”我得意到了極點。

“你。”他已經氣急敗壞了。

“嗯?”我緊逼他。

“換。”他咬着牙說了出來。我大笑,說:“好徒弟,對師傅就是好,給我挑的人我很滿意。”他眼珠子快瞪出來了。

“十爺,要開始了嗎?”充當‘裁判’的一個護衛禀告到。

“問我幹嗎?她是我師父,問她。”他明顯是在怄氣,我假裝沒聽見,對着那個人說:“等等,本姑娘要訓訓話。”

十爺滿臉恐懼的看向我,怕我又出什麽壞主意。

我看着站在眼前的太監和侍衛說:“你是惡敏思對吧。”手指着那個護衛統領問。

“是。”他恭敬地說。

“那你呢?叫什麽?”又問小太監。

“回姑娘的話,奴才小栓子。”他也很恭敬。

我點點頭說:“惡敏思,你現在是我的打手,你是個侍衛統領是吧。若是你不好好打,輸給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太監,別說你以後能不能在皇宮立足,這事兒要是再傳到皇上那裏,你這個統領恐怕是沒得當了。所以……你應該不會故意輸掉吧。你的前途自己考慮清楚啊。”我向他施加了壓力,怕他為了讓十爺贏,故意輸給小太監,比較在他眼裏十爺才是主子。只是這一番話他想清楚後,一定不敢不重視了。

“還有你,小栓子是吧。”我繼續給這個小太監心理輔導到:“你若是贏了侍衛統領,雖然面子上很光榮,可是你就會因此得罪了大清的所有侍衛。為了掙回面子,會不停地有侍衛找你比試,你以後可就有的受了。所以……你好好掂量掂量吧。”

身後又是竊竊私語聲和淺笑聲。十爺見我說了這些話,臉色已經鐵青到了極點,都可以打鐵了。我不理他,對着那個‘裁判’說:“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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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喊了聲:“開始。”

“呀!”侍衛統領喊了一聲,小太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全都不用動手的。我拖着腦門搖搖頭,剛才真是白擔心了。

哈哈哈,是一陣陣的笑聲,裏面夾雜着胤祥的聲音,我看向他眨了下眼睛,他滿眼的愛憐。突然從臺上看見,巴多明神父正被欽天監的一個小太監帶着往這兒趕。我就知道倉央嘉措有消息了。不顧形象的跳下了臺子,朝着他跑去,胤祥也緊緊跟了我過去。

“來信了。”巴多明神父先說到。然後将薄薄的一封信遞給了我,裏面只有一首詩:

“在這短短的今生,你這樣帶我已足。不知來世少年時,我們還能否會晤。”

我腦子一片空白,握緊了信左右環顧着,他是什麽意思,像是要與我離別了,我們不是早就離別了嗎。

“信上寫什麽?”

“藏區出了什麽事嗎?”我抓緊巴多明神父的手,緊張地問。

“好像有叛亂。”他似是也說不清楚。我突然想到了什麽看向了胤祥,他有些不敢看我的眼睛,我更加确信,說:“你知道了?”

他說:“桑結嘉措向拉藏汗下毒,被發現了,事情就牽扯到了倉央嘉措。皇阿瑪已經決定将他押解回京了。”

“然後呢?”我質問他,“然後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他伸手想去拉我,我後退一步,怒視着他,說:“我去找皇上。”

已經抽腿向着校場外走去,被他一把拉了回來,說:“你瘋了。”

“是。”我早該瘋了,“放開我。”

然後去掙脫他的手,他抓得很緊,我開始痛起來。十四跑了過來,見我們的情況很是不明白,追問道:“這是怎麽了?”

一聽是十四的聲音,我就轉身抓住他的胳膊說:“帶我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什麽?”十四更加疑惑。

我正準備再說些什麽,突然被人打昏了過去,就不省人事了。

躺在床上做了個奇怪的夢,倉央嘉措在回京途中病倒了,身邊沒有人照顧,最後凄慘而死。我驚坐了起來,看向窗外,今年是康熙四十六年了吧,倉央嘉措是死于四十七年的,我必須救他。

一個宮女推門進來,見我醒了就問安道:“姑娘醒了,我這就告訴十三爺。”

然後是胤祥急促的腳步聲,見我坐了起來,捂住我正要張開的口,說:“收拾一下,皇阿瑪要見你。”

我激動地望着他,滿心的感激不知怎麽說。他拂上我的臉頰說:“什麽都不用說,我都懂。”我流出來豆大的淚滴,點點頭。

養心殿內,皇上正在專注批閱奏章,我被李德全帶了進來單獨面聖。我跪了下來,喊出了:“奴婢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停下了手中的筆,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說:“起來吧。”

“謝皇上。”我內心平靜如水。

“十三阿哥說你想見朕。”

“是。”我誠實回答。

“現在見了,你想說什麽就說吧。”他聲音依然清冷。

“奴婢想請皇上饒恕我的弟弟。”我依然誠實回答。

他終于放下了筆,看着我問:“你的弟弟?誰啊?”

我擡起頭看向他,毫不避諱他的眼神,說:“倉央嘉措。”

“噢?是他?”康熙看似恍然大悟,其實應該已經知道了,胤祥不可能不提前跟他說的,他接着說:“你想怎麽救他。”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我,怎麽救他嗎?我想了下說:“若是可以一命換一命,我就替他死。”

康熙突然沉默,我低頭沒看向他,後來終于有了回答:“朕為什麽要同意。”

這要我怎麽回答。我轉動着腦袋瓜,不知道該說什麽。突然有了靈感,說:“那奴婢想向皇上要一份賞賜。皇上讓監正南大人問我的,奴婢現在想好了。”

他似是知道了我要說什麽,就說:“朕只是下令将他押解回京,并沒說要殺了他。”

“是。”我說:“奴婢只是想要一份保險。若是有人诋毀他,皇上您不得已要處決他,我就可以救他。”然後大膽地擡起頭看向康熙說:“他是佛家弟子,或許會被賜圓寂的。我不想弟弟死,我說過要保護他。”

“怎麽保護,用你早上使得功夫嗎?”我大驚,看來我欺負他兒子的事情他知道了。就低頭不語,聽他訓斥。只是他卻不再提起那件事,而是說:“你在佛經上的參禪造詣,都是自己學的嗎?”

突然想起我曾經在欽天監和一群佛學者翻譯的藏文佛經,裏面有許多話語都是跟倉央嘉措學的,于是就如實說:“是小時候,聽倉央嘉措解釋的。”

“哦?那把你們小時候的事情跟朕說說。”

我覺得要盡量誇大倉央嘉措在佛學上的天賦與造詣,讓康熙知道他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跟叛亂一點關系都沒有,于是大部分都在講他跟我讀的佛經。再把課外讀過的佛家經典禪語都講給他聽,說是倉央嘉措參悟的。

“倉央嘉措說人生在世一切皆為虛幻。要懂得,不可說。凡人皆須明白‘j□j,空即是色。’他還告訴我,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康熙沒有說話,繼續聽着:“佛家雲: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其實每處之地,都有佛的存在。而我們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我突然停下,看見康熙眯了眼,就沒敢再說,他見我停下,問:“怎麽停了,還有呢?”“還有,他告訴我修佛要做到: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參佛要做到: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信佛要做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原本無一物,何處染塵埃。成佛要做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是真是編不下去了,就停了下來。誠實地說:“奴婢就只記得這些了。”

“他果然是參佛有道之人。李德全,叫十三阿哥進來吧”康熙突然對李德全說。

不一會兒十三就出現在我面前,他跪在康熙面前行禮道:“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起來吧。”胤祥直起了身子,看向我後笑了笑。我有些迷糊,也不敢對他說話。

康熙繼續說:“十三阿哥已經調查了數月,這些奏折都是證明六世喇嘛無罪的證據,朕已經清楚了。日後也不會降罪于他。”

我再次看向胤祥,這個男人沒有丢棄我的事情,而是再用另一種方式幫助我,保護我。我對他更加充滿感激。卻仍然不放心,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兒,說:“還請皇上賜我道聖旨,讓我可以保弟弟周全。”我不怕死的求到。

胤祥輕輕叫了我一聲‘雪兒,’來提醒我別再胡說,我卻固執地叩下頭,不肯擡起。養心殿內靜的可怕,康熙沒有說話,我也不肯起來。胤祥突然也叩首道:“請皇阿瑪成全。”然後陪我一起跪在那裏,等着康熙的回複。

我知道,康熙這時候是很寵愛他的這個十三皇子的,這道聖旨我一定能拿到。

“你出宮等着吧。朕拟道免死聖旨,讓十三阿哥帶給你。”康熙對我說。

宮外?我有些驚訝,擡頭看向他。他見我不解,說:“你這性格不适合呆在宮裏,還是出去吧。”

大部分像我這樣,有了一定成就地位的人,聽後都會傷心欲絕吧,可這對我來說是天大的恩賜,這個皇宮不适合我的,确實不适合。于是忙叩謝到:“奴婢叩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就被領出了養心殿,送回了欽天監收拾了行囊,送離了皇宮。這次出宮讓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逃到青海湖,去救倉央嘉措。

晚上,胤祥來到馬爾漢的府邸找我,帶來了皇上給的‘免死符’,我就知道,是開始策劃拯救倉央嘉措計劃的時候了。努力練習騎馬,争取跑得很快也不會掉下來,然後是做了很多種護腰的用品,讓腰部在馬上颠簸時不至于過分地疼。

小金見我能提早出宮,很是高興,又聽說我可能要出遠門大約一年的時間,就又悲傷起來。我讓他幫着我準備東西,說是有條件了,就接她過去。她問我去哪裏,我笑笑沒說。日以繼夜的準備着。直到康熙二月開始巡視畿甸,我就知道機會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将進入‘倉央嘉措 半生寂 篇’!一起走入倉的最終曲!

第一最好不見 第二最好不識

康熙丙戌年,即康熙四十六年,讓一位頗懂藏族文化的老者幫我推算了藏歷火狗年的時間,剛好與歷史對上,我就知道,倉央嘉措大限将至了,隐約記得傳說他是病死的,所以就讓胤祥幫我尋了一位醫術很高的青年一同帶上去青海湖盆地,在藏族叫‘co ngaon bo’,翻譯過來就是‘措溫波’,四處打聽六世喇嘛是否已經來到了這裏,或何時會從這裏經過。我一刻都不敢松懈,生怕會錯過他,留一生的遺憾。

胤祥說我們一定要在七個月內走一個來回,我們日夜兼程,休息的時間扳着手指頭都能數過來,連那些跟着的侍衛都有些吃不消,更何況我這一個女子。馬匹不知道換了多少了,我還是感覺慢,盡管腰背疼得厲害,依然自己忍着不肯休息。

到達目的地這裏已經耗去了三個多月,又要等不知道多久,恐怕他擅自離京的事情要被撞破了。說過不讓他陪我來的,他不肯,一是說他不放心我一個人去,要親自帶些人一起保護我。二是,他想見見那個寫情詩給我的,我心心念念的弟弟到底長什麽樣,還打趣地說,情敵的樣子都不知道,他也太悲慘了些。其實我知道,她怕我想起了達旺的生活,不願意再回來。他顧忌的沒錯,若是我一個人來,我可能真的沒勇氣再回去,那個皇城,我只想早點遠離。

這是一個飄雪的夜晚,我在青海湖已經守了好久,每天如此,這樣堅持了兩個多星期,這裏剛進入寒冷,我有預感,我要見到他了,倉央嘉措,他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是年輕?或蒼老?

讓胤祥不要陪着,說是見到他一定帶他引薦。只是我想一個人先見他。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來青海湖畔的,清晨、正午、還是夜晚,生怕錯過,就從太陽還沒升起等到夜幕漆黑一片,再由胤祥領回去。他每次都能準确的找到我,我就知道,他一定在遠處某一個我看不到的地方看着我。既然他不想我知道,我就什麽也不問。

聽見了踩雪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笑着轉身回去,埋怨地說:“今天來早了……”我停了笑容,瞳孔瞪得老大,一個僧人模樣的人站在我面前,一身朱紅色的僧袍在雪中十分顯眼,他的樣子看起來樸素、凄慘。

他見了我也是一愣,眼中似有星星在閃,不一會漲滿了雙眼。

是他,我心底在告訴自己,即使已經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我依然能從輪廓中辨認出來,是他,倉央嘉措,我的弟弟。

“你……你怎麽在這裏。”他有些不敢置信,腳欲擡又止,終究沒有邁出那一步。我心底一陣揪心傳來,這孩子怎麽了,短短的十年,性情卻如此不同了。若是以前,即使是虛影,也會跑上前來抱住我吧。而現在,我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都不敢相信了。

“倉央嘉措,是我,仁增旺姆。”我覺得在達旺,他叫了我快四年的名字更能讓他感覺真實。

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直直的看着我。我向前走一步,他竟向後推了一步。我愕然,就沒有再往前走。

又是那句:“你怎麽會在這裏?”

還是不信。我暗自地笑了一下。是啊,我在遙遠的京城,和他相隔千裏萬裏,怎麽會出現在他面前,而且是在他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是我,我也不會相信吧。

“我是雪啊。你忘了,我說過我是雪,是冰雪,你看,我不是落下來了嘛。”說着将手仰起伸出接住了飄落下來的雪花。正準備伸手給他看,一個高大的身軀撲向了我,緊緊地将我摟入懷裏,他哭了,臉蹭到了我的勃頸,濕濕麻麻的。我終于也抑制不住重逢的悲傷與喜悅,癱倒在他的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我的倉央嘉措啊,是誰把你折磨成這樣,印有傷口的臉頰,幹裂到已經快爆開的嘴唇,耳後還有傷口結痂的痕跡。我将他從我身上扶起,捧着他已經完全長大的臉,少年時的輪廓依舊可見,只是更加精致了,他的眸子,我再次看了進去,他的心,還是我的。

“他們怎麽對你的?你怎麽成了這樣?是誰幹的?”我聲音已經沙啞,狂喊出來。看見他脖頸處也有血跡,更是忍無可忍。他們傷了他,就是傷了我。

他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拭去我臉上的淚滴,然後又是輕輕擁入懷中。或許我現在的體溫與肉體才讓他感覺真實,才讓他覺得自己是活着的。抱着他,察覺到了他衣服的單薄,他們竟給他穿這麽少,又是一陣心痛,抱他更緊了。

“不哭了。從小到大,我最怕是自己惹你哭。”他突然開口,“所以自己寫信向你傾訴衷腸,或者責備你,我都很後悔,怕招惹你哭,我又沒有陪着你,無法安慰你。”說着胳膊又加了些力氣來抱我,接着說:“所以,就寫詩句,教給世人,讓他們傳唱,希望有一天能聽入你的耳朵裏,告訴你我現在過的很幸福,很快樂。有年輕的姑娘陪着,有人愛着,有酒有愛情。不算很孤寂。”

我用力環着他的腰,聽他溫柔的耳語,他說了好多話,似乎永遠說不完。

是啊,十年了,他一定有好多話要對我說,這一刻,怎麽能說的完呢。幸福充滿了我的腦中,抱着他就想起以前在達旺的生活,就像抱着自己的父母,還有他的父母,那時候日子雖清貧,卻很快樂。

我們抱了好久,他不願放開,我的腰有些不舒服了,加上這些年在京城的生活,又添了些傷痛在上面,就更加的不自在起來,但是我不敢推開他,怕他以為是離別,以為我要離開。他抱了我有多久,快一個時辰了吧。胸前都捂熱了,臉也被熱氣熏得紅潤起來,這哪裏像是站在冰寒的雪地,像是快入夏了吧。或許也是因為心暖了。

“咯吱咯吱”有踩雪聲,順着聲音望去,胤祥的身影慢慢映入眼簾。倉央嘉措稍稍松開了我些,轉頭向後看,但是手卻不肯從我身上放開。

“他怎麽來了。”我心想,“對啊,我做什麽,他一定在遠處能看到的,或許是覺得我和一個男子抱的太久了,他這個醋壇子hold不住了。”我的手慌忙的松開了倉央嘉措,他察覺到,低頭看我,眼中有探究,見我眼睛盯着踏雪而來的男子,他那麽聰明,應該明白了吧。終于松開了手,和我一起看向胤祥。就在胤祥馬上到達離我們有一米之遠時,竟将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心想:“這孩子。”

胤祥見他這樣做,先是一愣,接着作揖自己介紹道:“在下愛新覺羅胤祥,是冰雪的朋友,見過倉央兄了。”

我差點笑出來,什麽倉央兄,比我叫的都親切,人家可是要成佛的,怎麽會和你稱兄。看在他見我們這樣還算沉得住氣的份兒上,就不嘲笑他了。

倉央嘉措合十回禮,說:“久仰大名。”然後又将手放在我肩上攬着我。唉,這孩子,果然還沒有長大啊。再看看現在的場面,不就是帶着現任男友,見餘情未了的前男友嘛。而倉央嘉措見胤祥這個情敵足足晚了十年啊。場面有些尴尬,因為胤祥正盯着他的手看,我趕緊傻笑兩下,說:

“那個,這個。這是愛新覺羅胤祥。”我指了指胤祥,又指向倉央嘉措,說:“這是倉央嘉措。”後來一想,人家倆都互相介紹過了,我這不是多此一舉嘛,就抓抓後腦勺,順便把倉央嘉措搭在我肩上的胳膊碰下來,傻笑說:“嘿嘿,我忘了,都介紹過了,呵,介紹過了。”

倉央嘉措看我這樣做就看向我,胤祥也朝我看過來,他是希望我将我們的關系告訴倉央嘉措吧。他哪裏知道,我在不認識他時,就已經把和他的關系告訴倉央嘉措了,雖然那時候是杜撰的,但是在這孩子心裏,胤祥早就是第三者了。我現在不知所措,也沒人來幫我解解圍,恨不得此刻跳到青海湖,反正我就在河畔,跳進去也挺方便的。

“哦,對了,你怎麽這麽早來找我。”知道自己這不是明知故問嘛。胤祥沒回答,依舊看着我。這是幹嘛,非要我當着他的面向倉央嘉措介紹我們的關系嗎?更何況人家早就知道了,難道要我再刺激他一次?

我也沉默,裝作沒看懂他的眼神。

“你弟弟長得果然俊秀。”胤祥突然說話,這句是說給我和倉央嘉措聽的。又看向倉央嘉措,接着說:“我好多次都聽雪兒提起過你,說你擅長寫詩,你給她寫的信,她都翻譯給我聽了,我也覺得甚好。”估計看出了我的尴尬,感覺是在替我解圍,可是又聽他把‘弟弟’兩個字說的那麽有重點,就知道他故意提醒倉央嘉措他自己在我心中的身份。又在別人面前故意叫我叫得那麽親密,還說我給他看我的信,這不是明擺着告訴人家我和他很親密,他知道我很多事麽。

真不愧是皇子出身,心機那麽深,一席話很多層意思嗎,醋味兒和挑釁的味道也很重。

當然,效果很不錯,倉央嘉措不再只盯着我,而是看向了他,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東西,神色很暗,似是傷心,只是沉默不語。

突然想起了什麽,這次見到倉央嘉措,會不會是最後一面,我不就是來見他最後一面的嗎?歷史上說,他這一年死了,怎麽死的?看看他身上的傷和單薄的衣裳,覺得他被虐待死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的尊貴身份已經不存在了。忙對他說:“倉央嘉措,帶我去見押解你的人,我有事找他們。”這都什麽時候了,我竟然還在糾結兒女私情,我是來救他的,這才是我忍痛勞累到達這裏的原因,這才是重點。

他看向了我,微眯眼,眉梢緊蹙。“為何見他們?”他問我。

“我能救你,我帶了能救你的東西。”我興奮地告訴了他,而那個能救他的東西就是我從皇上那裏要來的那道聖旨,他的保命符。

他看着我,表情不冷不熱,為這個能救他命的東西一點都不關心。然後又問我:

“為什麽千裏迢迢從京城跑來救我。我主動要求被送去京城,就是希望能再見你一面,這樣死也值了。”

“什麽,你主動要求?”我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他笑笑說:“是,我主動承認自己不是六世喇嘛轉世,故意縱情酒色,寫下他們認為的淫詩,诋毀自己的聲譽,宣揚被禁锢的自由,都是為了造成罪過。這樣在被審判時,求他們帶我去京城。我想見你。”他竟然平平淡淡地說出了這些。

我心裏像是被紮上了無數把刀子,鑽心的疼。為了見我,歷史上的他,為了見我無辜的被牽連害死?怎麽會是我,是我給了他悲慘的結局,是我害了這個無辜的孩子。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然後歇斯底裏的抓住他僧袍的領襟,沖他喊道:

“傻瓜,你這個傻瓜。為什麽,見我有這麽重要嗎?值得嗎?你知不知道你會死……”我已經說不下去了,胤祥走上來,扶着我的肩膀,讓我慢慢平息。

倉央嘉措轉過身去,不看我們,冷冷地回了句:“值得。即使死了,也離你很近。”

我怔住了,原來他的愛情可以這麽持久,他不是世人口中的花心大蘿蔔,不是情愛一身的浪子,他心底有最純真的情感存在着。這個為了我可以不畏懼死亡的孩子,不,是男人,我怎麽舍得他與我陰陽相隔,死生相離。

我擦掉眼淚,振奮下精神,深吸一口氣說:“不行,你今天就要死。”

他突然轉過身,看向我,像是聽錯了我剛才的話,滿眼的疑惑。

我沒有向他解釋,而是走向他說:“你願意死在我面前嗎?這樣離我更近。若是願意,就帶我去找押解你的人,我讓他今天就讓你死。”

他竟輕輕說了句:“好。”然後轉身朝一個方向走去。我追上他,将一只手伸向他的手裏,不語,他也是緊緊握着,不語。我扭頭看了眼在身後跟着我的胤祥,他沖我微微一笑,我心中鼓起更大的勇氣。

作者有話要說: 倉央嘉措故事開始進入終曲,此章是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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