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似淡淡癡笑

晚上哄了弘佛睡去，我卻一直輾轉難眠，皇上在宮裏設了酒宴為大将軍王接風洗塵，然後按照功勞逐個論功行賞。聽提前回來報信的雙泉說，今天文武百官齊聚德勝門，以跪拜禮迎大将軍王凱旋歸來。說十四由康熙親派的李德全扶下馬去，一路攙回大殿之上，再受文武百官朝拜。并宣旨賜了好多封賞，是從沒有過的禮遇、殊榮。聽着他說着十四的神情和舉止，我好像也看到了這個大将軍王直立在君王與群臣中的樣子，威武帥氣。只是在那些敵人裏，有一人卻心思不同，他應該是高興十四回來的，這樣能将我也帶回來，他還是能再見到我的。

月移西樓，映出了枯藤老樹昏鴉的凄涼感，在這個舉國歡慶的日子裏，我怎麽能這樣掃興呢？我的丈夫正在接受着他應有的榮譽，此刻我應該擺了案幾和他一同月下對飲的。只是我的丈夫是政治裏的人，不能像平民百姓般，因為今年有了收成，和我獨自分享喜悅之情，他是這個國家的大将軍王，是歷史裏的。

“還生氣嗎？”我猛然回頭，看見了滿面通紅的十四，站在身後望着我，見我沒回答，又問了句：“還在生我的氣？”然後仍是站在那裏。

我沒想到自己會哭的，但是看到他突然覺得很委屈，想沖過去打他發洩自己的怒氣，可是看他連站都有些晃晃悠悠的，竟不舍得下手。

見我依然沒有反應，他邁開步子朝我走來，身子已經很不受控制。被他一把的抱在懷裏，我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然後在他背上用手重重擊打着。他将我越抱越緊，陪我不說話，眼淚卻也流了出來。小時候經常同他吵架，竟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我傷心，讓我不能放下的。于是用力的咬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疼的‘吱’了一下，卻沒有放開我，而是更用力。

就這樣抱了好久，聞着他身上散發的酒氣，我也快被熏醉了，然後被他抱起，雖然他已經走不太穩，但是能看出他很小心的走着，不将我摔下，我也放心的依偎在他懷裏。被他放在床上，閉眼等着下一刻的纏綿，突然被一只小手打在了身上，我們朝一旁看去，弘佛已經翻了幾個滾，睡得酣甜美好。

我們不自覺地對視而笑，十四的聲音太大，我忙用手去捂他的嘴，手被他按在嘴上輕吻，然後他低語說：“我讓小金今晚先将他抱走，好不好？”

上次他就抱怨過，說是自從有了弘佛，他就再也沒與我親近過，弘佛晚上很是粘我，白天倒是粘着他，讓我們總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他已經快憋壞了吧，見他要伸手去抱弘佛，我阻攔道：“明天吧，他都睡了。”他看向我，一臉的不滿，說：“不行，聽夫君的，我今晚上就要你。”然後輕輕的将弘佛抱起，這個孩子感到了異常，喊了聲：“額娘。”将我倆吓了一跳，看他只是夢裏叫出的聲音，十四呼出口氣，我笑看着他，他做出了‘噓’的手勢，我馬上捂嘴，見他蹑手蹑腳的将弘佛抱了出去，就知道今晚徹底屬于我們了。

他喝了酒很是興奮，一直與我纏綿不願睡去，還不忘問問我困不困，我不想掃了他的興致，就搖頭不語，任他随意擺弄自己，我每次都有欠了他的感覺，像是想一次性還給他，所以對這件事不發表任何意見，只聽他的差遣。

第二天他早早的就去了康熙那裏，為了他停了一天的早朝，就因為給他的犒賞依舊繼續。這個皇帝已經将整個朝廷的事情快講給他了，若是其他人再感覺不到康熙的意思，就是真蠢了。我經過了一番簡單的梳洗打扮，準備去把兒子接回來，他第一次不跟我睡，竟然沒聽到他哭喊，我有些想他了，原來父母的牽腸挂肚是這種滋味。

“小姐。”小金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十…..十三爺來了。”

我驚在了那裏，不敢繼續走出去，有多少年沒見過胤祥了，他變了嗎？瘦了嗎？這些年在十四的風光和四爺的低調下過得并不好吧。我竟然不自覺地轉過身去，是怕見到他，會傷心，還是怕他失望，因為我負了他。

“十三爺吉祥。”小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更是不敢轉身回去，聽見了門扉輕掩的聲音，就知道這裏只剩下我們了。他會不會抱着我，還是……正在想着，被人從身後抱住，略帶有胡茬的面頰在脖頸處輕輕蹭着，然後是細細地氣息劃過。原來，我們都還活着，原來，只有與他接觸我才能感覺自己是活着的，觸及到他的呼吸，才能知道自己也是有呼吸的，我們可以這樣默契的呼吸在一起。

“對不起。”我突然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氣氛，對他說了那句傷人的話。

他全身僵了一下，用我聽不出的語氣說了句：“別對我說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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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又想說一句，話到了嗓子眼兒，被咽了下去。就這樣任他抱着，不觸碰，不哭泣。

“他在哪裏？”我們這樣呆了好久，他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強忍着眼淚不掉下來，盡量平靜的回到：“應該在小金房裏，十四昨天抱給了她……”再也不敢說下去，感覺他的頭向我的脖子處埋得深了些，就停了口，不再去向他的心上劃傷口。“帶他來見你好不好？”我輕柔地說。

他點點頭沒有說話，也沒有放開我。又被他這樣抱了好久，才感覺他在慢慢地松手，本來想牽起他的手一起去的，可是怕被弘佛看到，雖然還小，但是不想被他看到。于是我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走到了偏房，小金已經将睡眼惺忪的弘佛抱了出來，小家夥一看到是我就鬧騰起來，非要我抱，說肚子餓了，要吃飯，然後繼續哭鬧。

他平常不是這樣的，不知道為什麽在胤祥面前會如此，我抱着他哄逗着，然後餘光看到了胤祥，他竟然笑看着我們，嘴角的笑意真實美好。我竟看呆在那裏，又被他看了回來，兩人想對一笑，我明白了他的那抹笑意，是因為把我想成了他的妻子，正在他面前哄逗自己和他的孩子吧。這個胤祥，怎麽可以愛我到如此，這個不是他的孩子，是搶走我的那個人的，他也可以不介意嗎？

“抱抱。”弘佛的聲音突然傳來，将我的思緒拉回，正想埋怨不是抱着他嗎？驚愕地看見弘佛将手伸向了胤祥，然後又是撒嬌的喊：“阿瑪，抱抱。”

我忙拍了他一下，責備說：“傻孩子，別亂叫，不是阿瑪，是……”看了胤祥一眼後，說：“是十三叔。”

這時一只手将我的弘佛從我身上抽走，滿臉笑容地擁入懷中，和弘佛緊緊抱在一起。“阿瑪，喂飯飯。”弘佛依然不改口，叫胤祥阿瑪。我看着突然成為父子的兩人，內心充滿了感動。

“好，阿瑪喂佛兒吃飯好不好？”胤祥竟然順着他的意思接了下去。

“好。”又是撒嬌的語氣。就見胤祥對着小金說：“去把小阿哥的早膳拿來。”

“我要喝羊奶。”弘佛對着胤祥眨巴眨巴眼睛說，“阿瑪喂我喝羊奶。”

“好，阿瑪喂佛兒喝羊奶。”胤祥嬌寵的聲音從喉嚨間湧出。

接着是父子二人的再次擁抱。我突然開心的笑起來，覺得自己幸福的要死掉了。

在小庭院裏吃的早膳，弘佛撒嬌着不自己動手碰勺子、碰碗筷，什麽都要胤祥喂，胤祥也寵溺的喂着他，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對胤祥笑笑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今天不知道怎麽了。你也吃些東西，別管他了，他也吃飽了，淨是瞎折騰你。”

“不妨事。我不餓，他正是要長身體的年紀，該多吃些。”胤祥根本來不及看我，邊喂着他，邊對我說。我竟然有些吃自己兒子的醋了。

“阿瑪，帶我去騎馬。”這個煩人精，今天太不正常了，又提出了無理要求，我惦記着胤祥腿上有傷，還是少騎馬的好，就忙制止他，說：“佛兒不準再胡鬧，你十三叔腿不方便，不能陪你騎馬。”還沒說完，他就要咧嘴哭。

胤祥忙是附和道：“去騎，阿瑪身體好的很，陪佛兒去騎馬。”又拍拍他的小腦瓜。弘佛笑的很開心。我像是撞了鬼，這兩個人一見面親如骨肉，竟然連我都不放在眼裏了，又有一股醋意。

“阿瑪，帶上額娘一起去。”這孩子越來越得寸進尺。胤祥也不管，只顧得寵着他，他說什麽他都回一個字：“好。”然後再喂一勺甜粥。

“阿瑪以後要天天來喂佛兒吃飯，中午，晚上，然後是，中午，晚上。總之，阿瑪每天都要來。”他已經無禮到無可救藥，在這樣我就要打他屁股了。胤祥也真是的，一口一個好，完全不管我這個做額娘的臉色，由白變綠，再變紫，總之越來越不好看。

“佛兒要不要再吃一碗，阿瑪給你盛。”胤祥親切地問他。

“阿瑪喂。”他又撒嬌。

胤祥正要盛第三碗去，我馬上制止到，有些生氣地說：“不能喂了，他會撐着的，這孩子今天怎麽了。總之不能喂了，都聽額娘的。”我把碗從他手中奪過來，放在了離他們遠些的地方。兩人看見我這樣竟然同時笑了起來，默契的有些吓人。

“阿瑪，抱抱。”這個孩子，又來了。我瞪向他，他完全沒看我，而是期待的看着胤祥。然後就見胤祥伸手去抱他，被我一把拉了回來，沖着那小子一陣嚷嚷：“都這麽大了，還讓抱，自己跑。”

他竟然想哭，看着胤祥使勁兒擠了兩滴眼淚說：“額娘兇，阿瑪，佛兒怕。”

我馬上真要沖過去打他的屁股了，被胤祥攔了下來，他竟然責備我道：“他還小，以後慢慢教，幹嘛這麽兇。來，阿瑪抱。”

然後是弘佛一句柔柔的：“阿瑪。”

聽後，我正要找他理論，突然聽見一聲怒吼：“你們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見面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