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八十朵茶茶

走近後近距離聞到了那股煙味, 雖然池初初在心理上已經有所?準備，但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咳嗽嗆出?了聲。

她讨厭煙味。

少年見狀，臉色愈發?蒼白了起來。

他甚至是驚慌失措地背過手, 将煙蒂用力扔進了垃圾桶。匆忙走到池初初身邊想?要扶着她時, 當伸手看到掌心處被煙頭?灼焦的痕跡後，林子默又?頓時手足無措地愣在了原地。

“姐姐……你別生氣。”

少年說?話時顫抖着聲音, 連解釋都帶着蒼白無力, “我不是故意這樣的。”

林子默在說?這話時, 像是生怕她會因此而抛棄自己一般, 抿着唇的模樣可憐又?無助。

瞥了眼他欲蓋彌彰背到身後的右手手臂, 再想?到少年剛才還被鋼筆紮得血肉模糊的傷口, 池初初內心又?不免有些心疼。

病嬌歸病嬌。

裝乖到這種程度也是不容易了。

心裏這樣感?慨地想?着，初初還是決定給他個臺階下。

“第?一次抽煙？”她問?。

只要林子默回答說?是, 自己自然會将話題揭過。

雖然任誰都知?道，這絕不會是第?一次。

“……”面對她的提問?, 林子默罕見地沒有說?話。

少年乖巧柔順的黑發?垂下，恰好遮住了眸中的情緒。哪怕指甲已經不自覺陷進了肉裏, 傷口處灼燒着發?疼, 他還是從喉嚨裏艱澀擠出?了一句來。

“我會戒煙的。”

對方沒有正面回答, 這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雖然有些意外林子默沒有選擇騙自己，不過對于他會抽煙一事，池初初倒是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驚訝。

要知?道——

自己這位男朋友的性格，她可以?說?是比誰都清楚。

雖然是個白切黑的麻煩性子，但卻因為?自己當初喜歡乖乖牌，接近她時悄無聲息地斂了所?有脾性，在自己面前裝得比兔子還純潔。

除了錄制綜藝時天臺的那一次，少年的确是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

被她逮到抽煙, 還是在池家別墅。

與其說?是他煙瘾犯了，倒不如說?是忍到極限了。

至于為?什麽是這兒……

池初初頓了頓，忽地擡眸看向不遠處的聖女畫。她的目光在畫作右下角的署名上停留了片刻，接着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

嗯，從林子默的畫也看得出?來。

倒在血泊中的聖女——那本就是對神的亵渎。

展覽室內的窗戶還直挺挺地開着，原本是為?了散煙味而特地打開的，但此刻在池初初若有所?思的注視下，林子默卻近乎反常地沉默了下來。

過了良久，少女突然笑出?了聲，打破了房間裏此時靜谧的氛圍。

“戒煙？”

池初初搖了搖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子默，你覺得這樣夠了嗎？”

少年的身體愈發?僵硬了起來。

“……姐姐，”他的聲音很輕，像是生怕她會厭煩一般，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你是打算不要我了嗎？”

本意是想?敲打他的初初：“……”

倒也沒有那麽嚴重。

少女內心忍不住嘆了口氣，為?自己與男友合不上的腦回路而感?到擔憂。

不過每當她生出?類似這樣的想?法時，一轉頭?看到林子默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孔後，這種無端引出?的煩躁又?會很快一掃而空。

茶茶：本質顏控罷了。

少年今天出?席宴會穿的是正裝，清瘦高挑的身形被襯得越發?出?衆。

一開始倒還不覺得，但随着擡頭?看他的時間久了，初初總感?覺自己的脖子有點?酸。

少女想?了想?，幹脆伸手扯了扯他的領帶，直言不諱地朝他道：“你好高，我有點?累。”

“……嗯。”

察覺到池初初的想?法後，少年便乖乖彎下了腰，像只聽話的狗狗般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姐姐，我都聽你的。”他乖巧道。

茶茶這下總算滿意了。

畢竟，誰能不愛病弱纖細美少年呢！

但不知?是不是池初初的錯覺，在她的印象中……林子默好像不該是這樣的。

能公然帶着筆記本罪證揭發?她劈腿，無論是奶狗外表還是病嬌模式都能切換自如的人?，到底是什麽時候起變成現在這副又?病又?恹，但卻對她言聽計從的模樣的？

池初初不清楚。

她也不想?去弄清楚。

其實心裏多少也能猜到些。

不管是她突然公開的那些男友，還是這段時間經歷的患得患失，以?林子默那種及格線都夠不上的心理狀态來看，絕對是拼命壓抑着才沒有生氣的。

池初初能理解，但那又?如何？

是他先要裝乖的。

首先選擇說?謊的人?，就得承受更多。

自然而然牽起林子默的手後，感?受着掌心處觸摸到的嶄新煙疤，火辣辣的皮肉翻綻讓少年的表情瞬間緊繃僵住。

餘光不經意瞟到這一幕後，少女面上笑意盈盈地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剛剛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想?到了自己答應顏安陪他跳第?二支舞的事。

雖然祖宗剛才跟她發?脾氣了，但也就是三言兩語能哄回來的事，池初初心裏其實并不在意。

而至于顏安外的其他男朋友，會因為?舞蹈順序跟她發?脾氣的，也無外乎就是林子默一人?。

所?以?在剛才少年向她承諾戒煙時，池初初便在瞬間意識到，這是白送給自己的理由。

拉着林子默走出?房門後，還沒等?對方的眼睛慢慢亮起，池初初便不緊不慢地松開了手，似是不經意般朝他開口道：“作為?懲罰，開場舞沒你的份。”

“你排最後一個。”她強調道。

少年的眼神漸漸黯淡了下來。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靜靜看着她道：“好，我等?姐姐。”

池初初笑了笑，杏眸彎起好看的弧度。

餘光瞥過對方被煙頭?灼傷的手心，少女就像是視若無睹般，眉眼彎彎地踮起腳尖，在他白皙好看的側臉上留下一吻。

還沒等?林子默露出?笑意，池初初便語氣自然地說?：“我讨厭煙味。”

少年的臉色霎時一僵。

“但，乖孩子值得獎勵。”

池初初話鋒一轉，又?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指尖在自己的側臉上點?了點?，道：“男朋友，懂了嗎？”

被唇觸碰過的地方浮現酥麻的感?覺。

望着少女分外動人?的漂亮臉孔，林子默的喉結不受控地動了動，感?到心煩意亂燥熱的同時，他的耳根處也漸漸熏起了紅。

他乖乖點?頭?，啞聲道：“嗯，懂了。”

真乖。

池初初唇角的笑意愈發?溫柔了些。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連馴化都變得得心應手了起來。

分不清緣由，但卻如水到渠成，自然無比。

**

宴會廳被安排在了一樓。

囑咐少年一個人?去樓下後，池初初理了理自己的妝發?，确認一切無誤後，她便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擺，若無其事地旋開二樓側門走了進去。

裏面有個旋轉階梯。

從這裏徑直下到宴會廳，少女就是萬衆矚目中的焦點?。

池初初本就是最漂亮的，也合該是最引人?注目的。

這一點?從始至終，都未曾變過。

銀白色的禮裙穿在少女身上，層層疊疊的細閃耀眼奪目，仙氣十足的裙擺在她身後搖曳生姿，模樣美得驚心動魄。

從白色雕花的旋轉樓梯拾級而下時，看着底下紛紛朝自己看來的賓客，池初初忽然有了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這是她的……19歲生日。

“池小姐，好久不見。”

“初初，今天的裙子真襯你。”

“今天的壽星總算來了，全場的焦點?都在你身上咯！”

見池初初終于姍姍來遲地出?現後，晚宴上許多久不見她的賓客都走了過來，端着酒杯朝她笑着祝賀慶生。

少女一邊禮貌客氣地朝衆人?道謝，一邊又?用餘光不着痕跡地掃過現場，當看到角落裏站着的安沐和淩聽瑤後，她總算露出?了放松的表情，心滿意足地勾了勾唇角，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真順利，她想?。

要不了多久，葉啓杉也該到場了。

正當池初初心裏忖度着，自己該以?何種方式來促進他們這段三角戀時，旁邊突然伸來只骨節分明的手，稍一用勁便從她手中拿走了酒杯。

來人?笑着說?：“少喝點?。”

圍在她身邊的賓客像是意識到什麽，彼此間心照不宣地笑笑，朝她打了個招呼便客客氣氣地走到一旁聊天去了。

這道聲音太過熟悉，池初初便是不看也知?道對方是誰。

“簡時。”

她慢悠悠說?出?對方的名字，“你趕走我的客人?了。”

生了雙多情桃花眼的青年笑了笑，彎眸似是投降般，語氣笑吟吟地朝她賠罪：“抱歉抱歉，剛才一時擔心，都忘了我們初初學會應酬了。”

像是心中想?起了什麽，他唇邊漸漸漾起笑意，“但要是不勝酒力的話，還是不要勉強的好。”

“萬一醉了，可是會很麻煩的。”他意有所?指道。

池初初：“……”

行了行了別說?了，知?道她酒量差了。

簡時這家夥，就知?道揭她短。

少女不忿地咬了咬唇，漂亮的臉上閃過羞惱。

青年用餘光瞥她一眼，心中大概能知?道她在想?什麽，雖然感?到有些好笑無奈，但他捏着酒杯的力道卻是更大了些，桃花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情緒。

他問?：“池叔叔今年也不來嗎？”

“哦，他來的。”說?起這個，少女又?變得心不在焉起來，“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待會兒晚點?到。”

“也是。”簡時懶洋洋地點?了點?頭?，道：“缺席了你好多年的生日，今年是該來這麽一回。”

“誰讓他忙呢？”

池初初想?了想?，到底還是為?池父辯解了句，“也就三年而已，我自己過生日也挺開心的。”

簡時眨了眨眼，只是含笑不語地看着她。

“……”池初初又?被鬧得沒氣了。

望着簡時那張可惡卻又?該死好看的臉蛋，茶茶想?了半天，終于從腦袋裏扒拉出?了件值得反擊的事。

“簡時，你說?好要給我的驚喜呢？”

她頓了頓，又?忍不住控訴道：“現在都到我生日了，可以?拿給我看了吧？”

簡時聞言，面上突然怔了怔。

“驚喜？”

他的嗓音輕輕，似是有些意外，“難得你還記得這件事。”

這一刻，他的五髒六腑突然變得滾燙起來，似是抓心撓肺的癢意，又?宛如心尖顫抖的灼燒。

聽着對方說?話的語氣，池初初愣了一愣，接着便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等?等?，你這話什麽意思？”

少女微微瞪大了杏眸，雙臂抱胸質問?起他來，“我說?男朋友，你不會是忘了我的禮物吧？！”

況且以?簡時這家夥的不正經程度，說?不定還真有這種可能。

池初初忍不住分神地想?。

但簡時卻輕輕搖了搖頭?，無聲否認了她的猜測。

只見青年垂下眸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中，恍有不盡的溫柔漸漸化開，卻又?繼而斂起化為?輕輕淺淺的淡笑。

“再等?等?吧，初初。”

簡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口吻輕柔得近乎呓語，“再等?一會兒，我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