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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恭迎龍神歸天在天界是件頂頂重要的大事。
也頗費流程。
首先,早在龍神蘇醒、有天象之兆的時候,便要派人下界去候着。
與此同時,天界上上下下,都得吩咐到,随時恭候。
接着,待龍神歸來的當日,天君須領着重仙家等在第一天的天門處。
只等龍神歸天,便三叩九拜地行一番大禮,大禮過後,再由天君親自将龍神迎去第十天。
此後天界舉辦一連七日的恭迎宴。
待到第八日,龍神會在第十天降下福祉。
不僅如此,因這代天君是個死腦筋、老古板,連恭候龍神時各仙家的袍子的制式都嚴格定死。
穿錯了都不行,穿錯了都要罰。
更甚至,還特意為歸來的龍神準備了歸天祭禮時的帝袍。
于是當梵音大盛、祥瑞滿天,預示着龍神即将歸天的時候,天君早領着一衆仙人,烏泱泱地候在了第一天的天門處。
待得龍影在雲層中若隐若現,除天君外,大大小小所有的仙都跪了下來。
天君威嚴地站着,眼中滿是期待,還在想這次龍神歸天跟前幾次都不太一樣,竟化了原形……
等等,那是什麽?
天君眯眼,看向龍脊後的一段白色鱗毛。
天君:是本君眼花了,竟在那鱗毛裏瞧見個人?
細看又什麽都沒再看到。
天君:是眼花了。
一定是因為太激動了!
天君繼續威嚴地站着,只等龍神飛近,以人身落地,他好先拜上一拜,再親自為龍神遞上帝袍。
然而青色巨龍飛近後只在第一天的天門之上盤飛了片刻,接着便沒有停留地直飛上天——雷劫的悶響在雲層深處翻滾。
與此同時,從龍脊上落下個人。
那人落下的時候,天君那特意為龍神準備的帝袍從托盤裏飛了出來,裹在了那人身上,帝君瞪着眼睛調頭望過去,一衆跪着的大小仙的眼珠子也跟着飛了過去。
龍龍龍龍……龍神怎麽還帶了個人回來?
誰?
什麽身份?
能爬帝君的龍脊,還能裹帝君的袍子?
等等,他懷裏抱着的又是什麽?
蛟?
不對,是……!是……!
忽然有人大喊:“天君,是龍!”
幼龍!
第一天的天門前頓時炸起一片。
只有岑羽身上裹着袍子、懷裏兜着小龍崽,一臉茫然地緩緩落地——嚯,跪了這一大片,要不要這麽客氣。
何止客氣,還有唯一站着的天君一臉嚴肅地快步走來。
走近了,看看岑羽,看看他懷裏的龍崽,看看岑羽,看看龍崽,看看岑羽……
岑羽:大哥,看夠了嗎?
“大哥”一臉憋得不行還得繼續嚴肅的神色。
岑羽以為他要問什麽。
卻見天君威嚴地扭頭沖身後衆仙喊道:“都愣着做什麽?還不快恭迎太子殿下!”
—
沾了懷裏龍太子的光,岑羽被安排在了天界一處名為“幽明殿”的地方。
據說是從前龍神住過的。
而幽明殿也不是岑羽之前住過的那兩個小木屋,很大很宏偉,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還有殿官、宮娥侍候。
住進後,天君來了,看了看岑羽懷裏呼呼大睡的龍太子。
天君派來的醫官來了,給龍太子做了一個簡單的全身檢查。
天界掌管真顏真身鏡的仙官也來了,拿着鏡子對着小龍和岑羽照了又照,再三确認,小的是龍,大的是人。
這麽幾番折騰,等人都走了,岑羽才終于得了清淨。
清淨的同時還有殿官侍奉,為他腰後塞雲墊,端茶食、捧水果。
岑羽摟着龍崽舒坦地歇着,邊歇邊撸龍,邊撸邊想,他這趟也算完美符合穿越定律了:穿越人士必有金手指。
——誰能想到呢,球不是真的球,蝾螈也不是真的蝾螈,更不是蛟,而是龍。
還是那打光棍的龍族僅有的一只龍崽。
岑羽都不知該說他自己撞大運,還撞大運。
只是不知那把他帶上天的龍神又去哪兒了。
殿官倒是知道:“龍神這趟歸天,剛好遇上雷劫。”
岑羽點頭:原來把他帶上天又丢下他一個,是因為要去渡劫。
殿官又道:“龍族的雷劫需得七日。”
七天。
岑羽:也就是說,他要見到龍神這個金大腿,至少還要等七天。
為什麽稱龍神是金大腿?
岑羽:這還用問嗎?
要不是龍神,就這封|建|制|度的大環境,那一群仙能在他一個普通人面前跪着?
他能一上天就住宮殿,還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岑羽很清醒,也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麽。
只是有一點他不明白:龍族唯一的幼崽既然已經成功孵化,龍神把龍崽帶上天不就行了,何必順爪撈他一起?
有必要?
岑羽覺得很沒必要。
但再沒必要他如今也已經到了天上。
岑羽向來遵循适者生存那套理論,嗨,來都來了。
就當是來天上度假順便七日撸龍的。
何況這天上的雲床、雲墊是真的軟,東西也好吃,連水都是甜津津的。
岑羽:舒服!
天庭內殿,仙官們的讨論聲紛紛揚揚。
龍族終于又誕下一龍,這可是比龍神歸天還要令人振奮的大喜事。
當然,這裏沒誰相信一個凡人能以區區凡胎肉|體誕下真龍,龍崽必然是從龍蛋裏孵化而來的。
而龍神之所以讓一個凡人男子摟抱照料龍崽,又親自将人帶上天,想必是因為龍蛋的孵化與那男子有關。
因而對那位名為岑羽的凡人男子,天界自是不敢輕怠。
如今衆仙之所以議論不停,只因天界從未有過凡人。
一個凡人,怎能在天上?
有人對君位上的天君拱手,争辯道:“他既是與孵化龍蛋有關,又被帝君親自接上天,即便從前沒有這樣的規矩,如今也是該破例的。”
另一人:“先不說什麽先例不先例,破例不破例,天界是什麽地方,凡人的肉身能承載這天上浩浩蕩蕩的缥缈之氣?”
又一人:“醫仙不是去查看過,說那凡人身上有龍鱗嗎?滄沉君親授的龍鱗,還能護不住他?”
再一人:“不如等帝君雷劫過後再議?”
天君在君位上吃着葡萄,滿臉思考。
就在這個時候,羅蓬天王回來了。
衆仙這才止住,把殿中央讓出來。
羅蓬還不知龍神歸天帶回來一個凡人,回來便徑直報了尋龍蛋前後的經過,又說發現此事很可能與蛟族有關。
蛟族?
怎麽又有蛟族的事?
天君和衆仙家滿臉疑惑。
羅蓬:“那凡人似是有勾結蛟族盜取龍蛋的嫌……”
“慢着。”天君放下葡萄,手背抵着額頭,理着思路。
“你剛剛說,你們追到龍神在凡間休眠的那座山,靠着龍鱗進入結界,走了幾天走出迷魂陣,終于遇到了那個帶着幼蛟的偷龍蛋的凡人?”
羅蓬天王:“是。”
庭內鴉雀無聲。
天君繼續理:“龍神栖息的地界,凡人,龍蛋,幼蛟……”
天君擡眼,居高臨下地看向羅蓬天王,問:“你确定那是幼蛟?不是幼龍?”
羅蓬天王:“……”
天君不愧是天君,早已從蛛絲馬跡中理清了大半的真相。
他抓起葡萄扔向羅蓬,氣道:“動動你的腦子?凡人能活在龍息之下?”
“滄沉君剛帶着幼龍歸天,到你嘴裏張口一句蛟,閉口一句蛟!蛟跟龍你都分不清?!”
羅蓬滿臉茫然。
這才有仙官湊過來低聲解釋道:“快別提什麽偷蛋不偷蛋了。這趟龍神歸天,帶回來一個凡人,還有一條剛出生幾天的幼龍。”
顯然正是羅蓬他們在山林中遇到的那個凡人和所謂的幼蛟。
“真少了一枚蛋,那也不該是被盜了,而是被孵出來了。”
一個孵,一個盜,能是一回事?
“這也是趕巧龍神去渡劫了不在,他要是在,知道你對他的人和他的幼龍祭出鎖妖塔……”
羅蓬膝蓋一軟。
天君怒道:“外面跪着去!”
不多時,羅蓬到了外庭,啪一聲跪在朔悅和秋文旁邊。
朔悅、秋文齊齊扭頭看他:什麽情況?
內庭的侍官忽然喚朔悅,說天君有請。
朔悅起身,到了內庭,得來飛升上天後第一次如此隆重的注目——內庭所有大大小小的仙官都看着他,包括君位上的天君。
朔悅:?
便聽天君道:“你既管人籍,龍神帶回的凡人,便由你去照看吧。”
朔悅聞言挑眉:龍神?帶回的?凡人?
操操操操操操,不會是之前差點被羅蓬弄進鎖妖塔的那個吧?
這時,內庭侍官提醒天君,說外面還跪了一個,就是守龍洞失責丢了龍蛋的那個。
天君不怒自威:“若不是龍蛋已然孵化,他有九條命都不夠賠!卸了他的職,關起來!”
于是不過半日,有關龍神歸天時帶着一只幼龍、還帶回一個凡人的消息傳遍了天界每一個角落。
這下可不止能跟着天君在第一天迎接龍神的高等仙官們知道了,普通的、低階的仙官也都聽說了。
同聽說的,還有那凡人的名字。
岑羽。
昆虛仙府的岑羽。
那個沒了內丹千年,自己不能飛升,只能看着別人飛升的岑羽。
出身自昆虛仙府的一衆仙友:!!!!???
有人試圖打聽,更有甚者直接借着點交情向朔悅探聽。
正往幽明殿趕去的朔悅:“快別問了。龍神的人,豈是我等能多問的。”
打聽的人明顯沒把岑羽放在眼裏,當着朔悅的面便道:“他當年沒了內丹,在仙府裏連條狗都不如。”
朔悅對這番狂言冷眼以待,不動聲色道:“你又豈知,在龍神眼裏,我等能不能給他的人,做半條狗?”
那人趕忙噤聲,拐開話題,問朔悅這麽匆忙是要去哪兒。
朔悅攏着寬袖,吐了口氣,幽幽道:“去修補我曾經稍不留走錯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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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