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4章

而另一廂, 陸雲渡則是快步回房,将那書塞到書架最角落裏,準備尋到功夫就還給二哥, 省得旁人再來誤會他。

在房內心煩意亂踱步幾圈,腦中她兩眼含淚的樣子卻始終揮之不去。

瞧見修文探頭探腦地守在門前,他幹脆一招手把小厮喚進來,“領了對牌去開庫房,把那西域紅寶石送去大哥鋪子上, 打一對耳墜子出來。”

陸家大郎經商, 他手下鋪子裏的工匠,手藝在整個金陵城中都是屈指可數的。

至于他說的庫房, 自然是世子爺的私庫,裏面的財物全部歸他一人處理。

修文本想把表姑娘因為柿子掉眼淚的事回給主子, 聞言卻是一驚,“主子, 難道是那塊先夫人留下的、從西域過來的、通體鮮紅不含一絲雜質、世間無雙僅此一塊的紅寶石嗎?”

陸雲渡:……

“讓你去就去, 哪來這麽多廢話!”

修文挨了教訓, 幾乎是落荒而逃。但他臉上卻還是笑嘻嘻的,他家郎君其實還是心疼表姑娘的, 這不,連這樣貴重的物件不也送出去了嗎?

還親自交待要送到大郎君鋪子裏去鍛造, 可見更加用心。

櫻櫻自小長在江南,從沒吃過柿子這等寒涼的果子。那日在三郎院中用了兩塊,回房後心煩意亂用不下膳,胃裏積食受涼, 又遇上來了葵水, 一來二去, 竟當真生起病來。

“姑娘可好些了?要不婢子還是去找老太太,請疾醫來瞧瞧吧。”

婉月正坐在榻邊往櫻櫻被褥裏塞湯婆子,見她面色蒼白,連往日嫣紅櫻唇都失了血色,整個人瞧着恹恹的,不禁擔憂問道。

昨晚表姑娘失魂落魄地回來,當夜胃裏就不舒服起來。她一問才知道,竟是在三郎院子裏吃柿子傷着胃了。

這時節還未柿子落霜,哪能随便給姑娘吃呢?她心疼不已,偏生表姑娘又不肯讓她去找老太太,只能自己扛着。

櫻櫻疼得已經說不出話來,聞言只搖搖頭,她往被褥裏瑟縮兩分,把湯婆子抱在懷中熱着冰冷的小腹。

她從前落下病根,每逢月事時總會疼得天昏地暗,這次又恰好吃了寒涼的食物,才會疼得下不來床。

想到那個害得她如此疼的人……櫻櫻在心底恨恨地痛罵他幾聲消氣。漸漸地,感受到湯婆子溫暖着小腹,她總算能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婉月替她擦了擦額上疼出來的汗珠,見表姑娘即使在睡夢中都黛眉微蹙,唇瓣被咬得微微泛白,似是忍着極大的苦楚。她始終放心不下,待人睡熟後,輕輕起身,往老太太院子去了。

老太太把她撥來照顧表姑娘,她就該盡心盡力。表姑娘懂事,不願叫老太太擔心,但也不能就這麽忍着傷了身子呀。

轉眼又是休沐這日,陸雲渡在指點過弟弟們的功課後,照例去祖母房中請安。

掀了軟簾進屋,卻沒瞧見那個總守在祖母房中的身影。他鋒利的眉尾微揚,不在祖母跟前盡孝讨好,真是難得。

老夫人卻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放下手中的經書,皺眉問道:“你那日給櫻櫻吃了什麽?”

他一掀衣袍在梨花炕另一頭坐下,替祖母倒了碗茶才道:“她又怎的了?”

陸老夫人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虧這小子還有臉問人家怎的了。她沒好氣罵道:“現下哪裏是柿子成熟的季節,你也不想想那東西性寒,你就這麽拿去給你妹妹吃,害得人家上吐下瀉的,這疾醫才剛剛過去呢!”

表外孫女寄人籬下,縱使她平日多有照顧,但也難免有疏忽的地方。聽說櫻櫻還打算瞞着自己,若不是侍女大着膽子來尋她,說不定小姑娘自個兒怎麽忍着呢!

陸雲渡是世子,早已領了官職在朝堂中走動,平日性情又沉穩持重,這倒是他頭一回被祖母罵得這麽厲害。

他并無半分不快,只是已無方才進門時的輕松閑适,而是斂下眼底眼前那分探尋,只道:“都是孫子的錯,我這就去瞧瞧她。”

見他還沒坐熱,就又掀簾子匆匆忙忙往妙儀居而去,老太太的火氣總算略微散了些。

這三孫子哪裏都好,只是平時太心高氣傲了些,誰也不放在眼裏。他是嫡兄,将來要繼承家業的,家中的郎君們任他怎麽戳圓捏扁地教訓都無妨。

眼下府裏來了個嬌滴滴的表姑娘,打不得罵不得,倒是個讓他收斂性子的好機會。

快步走在長廊中,陸雲渡衣袍紛飛,驚起一片雪青衣袍。他眉頭微皺,面上全是肅穆,心底默默想着,當真是水做的不成,不過兩個柿子就病得她下不來床了?

世子爺人高腿長,沒多久就穿過妙儀居前的一大片竹林,徑直登門。

婉月剛送走章太醫,正在小廚房裏守着小侍女熬藥,忽聽侍女來報世子爺登門,她心底微驚,連忙迎了上去。

“見過世子爺……”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世子爺冷淡的聲音打斷,“她人呢,祖母讓我來瞧瞧她。”

“表姑娘睡下了,恐怕不方便見客呢。”婉月知道表姑娘和世子爺一向不對付,表姑娘還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呢,她可不敢放世子爺進去擾了主子,只好大着膽子自作主張,回絕三郎的要求。

陸雲渡是誰,他一眼就看穿這侍女在糊弄他,但心底卻是微微一沉。

沒有主子的吩咐,底下人哪敢這般糊弄人,必定是她提前打過招呼,不讓自己進去罷了。

當真惱了?

正巧一個小侍女端着剛熬好的湯藥從小廚房出來,陸雲渡邁步上前,毫不客氣地奪過小侍女手裏的湯藥,神情冷淡而不容拒絕。

都到了這個份上,婉月哪裏還敢推辭阻撓,只好領着世子爺進房去。

他認定了是櫻櫻作勢拿喬不肯見人,然而進入內間,瞧見她安安靜靜地卧在被褥中,才知是真的睡着了。

婉月也沒想到表姑娘竟然睡着了,這幾日姑娘身子不利索,怎麽也睡不好,眼下能睡得這麽香甜,實在是難得。

她上前一步輕聲道:“世子爺,不如您待會兒再……”

話還沒說完,卻見世子爺已經自個兒在榻邊尋了個繡墩,一撩衣袍坐下了。

婉月無奈,只好退到一邊守着。

坐在床邊,陸雲渡見她側躺着,半張臉都埋在耦合色繡梨花紋的被褥中,幾縷散亂青絲覆在面上,随着她清淺的呼吸而緩緩起伏。

不過幾日不見,圓潤的小臉迅速消瘦下去,本就只有巴掌大小,眼下更是下巴尖尖,瞧着蒼白脆弱。

病骨支離,恹恹素白,襯得眉心一點紅痣更是鮮豔欲滴。

陸雲渡無聲嘆了口氣,他這表妹當真是水做的不成,吃兩個果子都病成這樣。

秋風漸起,卧房裏門窗都緊閉着,只在角落點了幾盞宮燈。

幽幽燈火映在她幼嫩光潔的面上,仿佛一層暖黃的輕紗。離得近了,才發現不遠處小幾上的博山爐中正點着香,青煙袅袅而起,幽深迷蒙。

見幾縷青絲撓着鼻尖,她眉頭微蹙,似是就要醒來,陸雲渡不由伸出一點指尖,想替她拂去面上發絲。

不料剛伸出手,被褥中突然鑽出個毛茸茸的腦袋來,赫然是她那貓兒。世子爺驀地收回指尖,坐直身子。

櫻櫻這幾日淺眠,好不容易睡熟了痛楚消散了些,卻又疼得醒過來。不料一睜眼,就直直和一雙寒潭般的眸子對上。

她差點以為自己是睡迷糊了,眨眨眼睛,抱緊軟乎乎的雪球,又把頭埋回枕頭中。

陸雲渡:……

他不着痕跡地清清嗓子,“起來喝藥。”

這一聲聽得真真切切,櫻櫻這才清醒過來,但她一點也不想搭理這個害她上吐下瀉的罪魁禍首,現在端着藥來,是來看她的笑話嗎?

她只悶悶地縮回被子裏,無聲地請他離開。

從沒有人敢這樣給他吃閉門羹,陸雲渡不怒反笑,“藥冷了更難喝,抓緊時間。”

在旁的婉月也輕聲勸道,“姑娘,身子要緊,還是先喝藥吧,方才老太太還派人來過問呢,姑娘也不好叫老太太操心不是?”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櫻櫻再矯情拿喬就是不識好歹了,至少他是領了老太太的命來看自己的,怎麽也不能拂了老太太的面子。

如此念着,櫻櫻總算把被褥拉下了一點點來,不料雪球似是被悶着了,瞧見一絲光線就往外蹿了出去,竟徑直跳到陸三郎懷裏去!

陸雲渡向來不喜歡這些貓兒狗兒近身,何況這貓還曾經折騰了他一晚上,撓了他一爪子。

他提起這東西後脖子處的皮毛,下意識就想把它丢出去,忽聽耳邊傳來咋咋呼呼的一聲:“陸雲渡!”

動作僵在半空中,世子爺轉過頭來,冷臉對着那膽敢直呼他姓名的人,幾乎是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

櫻櫻心口砰砰跳動着,方才她害怕陸雲渡傷着雪球,這才一時口不擇言把他大名叫了出來。

這時代只有父母長輩能直呼大名,就連平輩都只能稱呼字號以示尊敬,她的确沖動了。

但她氣不過陸雲渡這幅狂得沒邊的樣子,低着頭小聲埋怨道:“就許你叫我的名字,不許我叫你的名字?”

“我何曾直呼汝名?櫻櫻妹妹?”

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貼着櫻櫻耳垂說出的,熱氣都撩着她側頸,染出一片可疑的粉紅。

然而雪球顯然沒有察覺兩人之間微妙氣氛的本事,它被人捏住後頸皮肉,只能在半空中張牙舞爪着,希望能給這人來一爪子。

眼見着雪球又伸出爪子,櫻櫻吓得一把将它抱回懷裏。寶貝兒,你是瞧不見陸雲渡那要吃人的樣子,我可是正被他盯着呢!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