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兩難的責任
玄慈當衆承認自己破了淫戒，現場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無上天尊。”
熟悉的道號聲從破損的道觀門口傳來，一個氣質飄然出塵的白發老道士當先走來，他的身後陸陸續續跟着不少黃冠道人。
領頭的老道士正是抱樸派傳人，清風觀的紫雲道人，李善寶。
劉雲早就知道紫雲會在關鍵時刻登場，見證禪宗祖庭少林派的醜事。
但跟在紫雲身後那些男男女女的道人……劉雲還真不認識。
不過事到如今，這些道人的來歷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件大醜聞将在道門權威之人的見證下披露，這對近年來一直處于上升期的佛門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玄難和玄寂一看就知道這群道門之人來者不善，但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無可挽回。
紫雲微笑着一掃拂塵，以道家禮向面色灰敗的玄慈稽首。
“玄慈方丈，許久不見，一向可好？”
玄慈依然維持着身為少林掌舵人的氣度，強撐着笑容合十還禮。
“阿彌陀佛，原來是抱樸派的紫雲道長，老衲正在奇怪，為何先前的紛争不見清風觀的人出面。”
玄慈的挑撥讓那群道人的臉色發生了變化，以懷疑的目光看向紫雲的背影。
“呵呵~”
紫雲不慌不忙的解釋道：“玄慈方丈，無謂的挑撥還是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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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道與逍遙派劉掌門相交莫逆，于不久前的論道中獲得重要的啓發，這才專心閉關感悟道法。”
劉雲暫時沒有關注和尚和道士們的唇槍舌劍，他在十幾個道人的隊伍末尾看到了三個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個是先前一直站在山頂縱覽全局的西夏皇太妃李秋水，一個是本該在玉皇山整頓新山門的蘇星河，而最後的那個矮小之人……
“師伯？”
劉雲大步上前，恭敬的向那名身高直到自己腰際的嬌小“女童”行禮。
“女童”雖然身材矮小，但全身卻充斥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自信。
她的容貌看起來成熟美豔，與她那極為袖珍的身軀不太配套。
此人正是數月前與劉雲分別，打算雲游天下，拜訪道家各大洞天福地的天山童姥。
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劉雲的行禮，童姥踮起腳滿意的拍了拍劉雲的手臂。
“幹得不錯，七十二絕技外洩，方丈破淫戒生子，光是這兩項就足夠讓少林的小和尚們焦頭爛額了。”
衆目睽睽之下，早已有了覺悟的玄慈方丈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和葉二娘的過往講了出來。
前來參加武林大會的江湖人士這次可真是吃瓜吃到飽。
蕭遠山和慕容博曝光的重磅消息已經讓他們覺得不虛此行了，之後的水賊圍攻、朝廷水師介入也足夠吸引眼球。
原本以為大幕即将落下，沒想到臨到散會時卻出現了更勁爆的八卦。
少林寺的玄慈方丈，廣受武林白道推崇的伏虎羅漢，居然早在20多年前就與女子私通破戒，還生下了一個孩子。
而這個孩子又與前次事件的蕭遠山扯上了關系，以孤兒的身份被養在少林二十幾年，玄慈對親生兒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居然一無所知。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名門大派就相當于一個人丁興旺的豪門世家，如今家主犯了大事，對家族的名望造成了重大打擊，自然也要挺身而出承擔相應的後果。
為了彰顯少林賞罰分明的原則，挽回一些禪宗祖庭的顏面，玄慈果斷下令，讓戒律院首座玄寂對自己行刑。
少林寺有八大戒律，戒殺、戒盜、戒淫、戒妄語（謊言）、戒酒、戒過午不食、戒坐卧高廣大床、戒飾香及歌舞觀聽。
其中淫戒高居八大戒之三，懲戒極為嚴重。
按照少林刑罰規則，破淫戒者當杖責50。
玄慈身為方丈，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需要承受翻倍的100杖。
內力深厚的武林中人承受100丈倒不是什麽問題，但前提是主動運功抵抗。
從玄慈那面如死灰的表情來看，他顯然是已經身懷死志，打算以自己之死來淡化少林即将遭受的大量非議。
從頭懵逼到尾的虛竹還有些搞不清狀況，葉二娘眼見無法勸服玄慈，抱着好不容易找回的兒子嚎啕大哭。
劉雲眉頭微皺：“師伯，道門與佛門的道統之争沒必要搞得這麽血淋淋的。”
“冤冤相報何時了，今天我們當衆逼死少林方丈，下一次說不定就輪到佛門不記得失的報複了。”
童姥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依師侄之見，此事該如何收尾？”
劉雲将目光轉向脫下袈裟準備受刑的玄慈：“少林的清規戒律，外人無從置喙。”
“解鈴還須系鈴人，只要玄慈方丈自己不放棄生存的希望，以他的功力，區區一百杖還不至于要了命。”
“慕華。”
被劉雲點名的神醫薛慕華急忙從蘇星河身後走出：“慕華在此，掌門請吩咐。”
“準備最好的傷藥，等杖責結束後立刻為玄慈方丈治療。”
“是！”
“啪！”
粗大的戒律棍重重的打在玄慈後背，從反饋出的聲音就能得知皮肉松散，顯然是沒有運功抵抗。
此整個行刑現場已經被少林弟子團團圍住，外人無法進入。
玄寂和玄難面色悲苦的低頭頌念佛經，只能眼睜睜看着玄慈硬受杖責。
“玄慈方丈。”
劉雲通過深厚的內力傳音入密，将細若游絲的話語悄悄送到玄慈耳邊。
“好不容易找回失散多年的兒子，你打算就這樣抛下他們母子逃避責任？”
正趴在板凳上咬牙強撐的玄慈微微擡頭，一言不發的看着人堆外的劉雲。
劉雲再接再厲的勸道：“你一死，滿心愧疚的葉二娘絕不會獨活。”
“虛竹當了二十幾年的孤兒，好不容易得知父母在世，你狠心讓他剛剛看到希望就再次絕望嗎？”
責任，一個無比沉重的詞。
玄慈甘受重罰正是因為他對少林的責任感。
但另一方面，為了維護少林的威望，他卻忽視了身為人父人夫的責任。
兩難的選擇讓玄慈陷入糾結。
看着虛竹那希冀的眼神，聽着葉二娘已經變得嘶啞的哭聲，心亂如麻的玄慈重重的嘆了口氣。
“噗！”
戒律棍砸在肉體上的聲音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大多數人注意不到這點變化，行刑的戒律院僧侶和玄難、玄寂卻面露驚喜之色。
他們知道，原本一心求死的玄慈心态發生了改變。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