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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轉回頭嬌俏地笑着道:“王爺,嫔妾沒讓你失望吧”。
一陣清風拂上蕭乾臉頰,蕭乾望着那消失在夜色中柔弱身影,自語道:“蕭昂,你竟如此幸運,什麽都擁有了”。
VIP最新章節 80立儲
季寶珠走回熙和宮,夜已三更,剛進院子,就見春財和榮寬等都在院子裏,見主子回來,春財不及問其他,便道:“娘娘,不好了,方才關雎宮宮人來報說端貴妃娘娘好像不大好,急着找娘娘過去,說她家主子有話同娘娘交代”。
這消息突如其來,一時令季寶珠心中慌亂,端貴妃自上次贈藥後,平素極少同她來往,這大晚上找她,一定不是好兆頭,也不及換衣裳,便對春財和旺兒道:“你二人随我即刻去關雎宮”。
二人不敢怠慢,旺兒在前提了宮燈,春財扶着季寶珠邊往關雎宮趕。
來到門首,靜靜的,宮門口只一個老太監,昏昏欲睡,季寶珠也顧不上讓他通禀,便直接進去,那老太監聽見動靜,醒醒覺,看來人是季嫔娘娘,也知道貴妃娘娘病重,就也不攔着。
關雎宮內,有着與主人地位不相襯的冷寂,偌大的宮殿靜悄悄的,端貴妃的貼身宮女張見季嫔一進來,忙趕上前,禮也顧不上行,便道:“貴妃娘娘等娘娘多時,季嫔娘娘跟奴婢來”。
說着,邊引她去寝殿,季寶珠邁進內殿的門,一眼便見端貴妃仰躺着,床前宮燈照在她臉更加蒼白,季寶珠忙幾步上前,坐在床沿邊,端貴妃見她微睜開眼,唇角一抹笑意,枯瘦的手伸向她,季寶珠雙手握住,眼淚便流下來,哽咽道:“姐姐病得這樣,怎麽不早說?”
端貴妃喘息笑笑,道:“早說空讓妹妹擔心,妹妹總算在我死前趕來了”。
季寶珠看着端貴妃的笑容覺着心酸,道:“姐姐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端貴妃灰暗的眼神亮了一下,喘了幾口氣,道:“姐姐在這宮裏沒什麽親近的人,有一事相托”,說吧,又大口喘氣,季寶珠忙用手輕輕為其摩挲胸口。
端貴妃稍頓,提上一口氣,一字一頓道:“賢兒被她父皇派去西北勞軍,賢兒年長可封王,單獨立府,妹妹設法讓他離開京越遠越好,我已立了遺書給皇帝,妹妹從旁幫着求求皇上,妹妹的話皇上是聽的”。
季寶珠知道她不放心自己死後留兒子在這兇險的皇宮,端貴妃說完,期冀地看着她,又道:“妹妹想辦法保住我的賢兒,姐姐九泉之下感念妹妹大恩”
季寶珠怎能讓一臨死之人失望,也不管此事是否一定能行,鄭重地點點頭道:“姐姐放心,妹妹一定盡力”。
端貴妃這才表情松弛下來,慢慢地阖上眼睛,季寶珠覺着她的手越見冰冷,知道救治無望,淚水盈眶,朝外喚道:“來人”。
芳春和端貴妃的宮女跑進來,季寶珠道:“禀告皇上和皇後就說端貴妃娘娘病危”。
說吧,又傳喚太醫。
子夜,端貴妃走完了她凄涼的一生。
次日晚,季寶珠坐在燈下想着端貴妃的事傷心,聽見門外一聲:“皇上駕到”。
季寶珠剛站起身,蕭昂自掀了灰鼠棉簾子進來,季寶珠蹲身福了福,即被蕭昂拉住,燈下定定地看着她,微微有點感傷道:“愛妃答應朕今後不讓朕為你擔心”。
季寶珠笑着調皮道:“嫔妾有什麽好擔心的嗎?”
蕭昂攬着她在榻上坐下,目光溫柔至極,道:“愛妃,你生晟兒不知朕有多麽擔心,朕真怕你突然不告而去”。
季寶珠發自內心道:“若用嫔妾的命去換晟兒,嫔妾也願意”。
蕭昂一把拉她摟在懷裏,緊緊地,不住搖頭道:“對朕來說,愛妃的命比任何人命都重要,朕當時想,沒了愛妃,朕擁有一切,與何人分享”。
蕭昂聲兒越來越低沉,“這麽多年,朕失去很多,不想連最後僅存的寶貴東西也失去”。
季寶珠感受到蕭昂胸口的起伏,季寶珠手敷在他胸口,輕聲道:“嫔妾明白皇上的心意”。
蕭昂卻突然道:“端貴妃死前留了封信,想讓賢兒異地封王,朕還沒想好,賢兒還小,缺乏歷練,一個人遠去異地,朕怕他不能獨擋一面”。
季寶珠正愁這話無法開口,宮規後妃不得幹預朝政,可巧蕭昂先說了。
季寶珠裝作不知,片刻道:“皇上既不放心,何不派個能臣跟了去,這樣皇上就免了擔心”。
蕭昂嗯了聲,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待朕想想派誰去合适”。
二人說着話,蕭昂身子漸漸熱起來,從季寶珠有了身孕到生産,他便沒有碰她的身子,此刻,懷中溫軟嬌軀,令他把持不住,他手腳開始有了動作,片刻功夫便颠龍倒鳳,行了雲雨。
夜已深了,季寶珠看眼身旁躺着的蕭昂,蕭昂睡得沉沉的,這陣子朝事繁忙,他一定累了。
季寶珠悄悄披衣下床,走去東稍間,輕輕拉開東稍間格子門,南窗下矮杌子芳春聽見門響,擡起頭,看是主子,就要站起身,季寶珠示意她別動,走到床前,看晟兒嘟着小嘴正睡得香甜,季寶珠笑了。
走回西暖閣,又悄悄爬到炕裏頭,看蕭昂手裏卻抓着枕頭摟在懷裏,大概以為懷中是季寶珠。
季寶珠輕輕挨着炕裏牆躺下,不知過了多久才睡去。
安王府
安親王蕭乾今兒早起陰沉個臉,陪在身邊的王府總管關公公,心裏明白,這關公公是自小便侍候蕭乾的太監,蕭乾封王後,跟他來到王府随侍左右。
關公公小心翼翼地說:“王爺時辰到了”。
蕭乾沒有說話,點點頭,關公公在前,蕭乾在後,來到王府後院的一座大殿門前,關公公打開鎖,這裏平常無人來,全府上下都知道,這是王府禁地,沒人知道裏面是什麽,平素夜晚這裏還透着一股陰森,因此,府裏的人走路盡量繞開這殿宇。
“吱嘎”一聲大門緩慢地打開,二人進去,繞過影壁,只見正中的牆壁上高懸一幅精美的繡像,薄絹上繡的女子,眉目清秀,神采飄逸,生動逼真,栩栩如生。
關公公用浮塵彈去案幾上灰塵,在鎏金六鼎香爐上燃起幾柱香,退立一旁。
安王蕭乾拿起一炷香點燃插上,退後幾步跪在明黃軟緞褥墊上,莊重地叩了三個頭,兩手合十,雙目微閉,靜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起身。
這一切做完,蕭乾不舍地離開,關公公小心地從新把門鎖好。
關公公照樣前面走着,蕭乾在後,這關公公背有點駝了。
回到正殿,蕭乾默然立在窗前,關公公感慨地說:“這一晃就過去了十幾年,想當年昭儀娘娘在時,清庑殿多熱鬧,一切好像昨天”。
蕭乾仿佛回到自己八歲那年,他從上書房回清庑殿,就見門口好多人,有幾個他認識是父皇身邊的人。
他疑惑進了院子,上了臺階,才要進去,被侍候母親的宋嬷嬷拉住,殿門虛掩着,他從門縫中看見,父皇身邊的常公公捧了一壺禦賜的酒,命母親喝下去,母親跪地懇求面見父皇一面,常公公的聲音如寒風般凜冽:“皇上有旨,不見任何人,娘娘自行了斷,奴才好回去交差,如不從,別怪奴才不恭了”。
母親又懇求見自己皇兒一面,常公公冷冷地說:“奴才勸娘娘還是不見的好,免得帶累了自己兒子”。
母親無奈,仰天長嘆一聲,端起那杯酒,片刻,身子像風中飄零的花瓣一樣倒下,唇角漫出的一抹鮮紅如盛開的罂粟花。
蕭乾雖小,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麽,拼命掙脫宋嬷嬷扯着他的手,哭喊着就要沖進去,被門口的太監攔住,拉走了。
随即自己就被帶到了皇後中宮,不久,德妃把自己領走了。
多少年了,這情景牢牢留在記憶中,像一塊石頭一樣壓在蕭乾心裏,沉重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成人後,明察暗訪,終于讓他知道了真相,原來是柳貴妃如今的柳貴太妃在先皇面前讒言,先皇誤聽了她之言,賜死了寵極一時的孟昭儀。
蕭乾緊握着拳頭,指甲深深陷在肉裏,沒有知覺。
皇四子晟百天,皇宮上下熱鬧非常,後宮英華殿大排筵宴,蕭昂居中上座,右側坐着陳皇後,左側坐着季寶珠抱着皇四子晟
下面的妃嫔無數雙眼睛盯着她,有羨慕,嫉妒,不甘。
陳皇後仍保持着端莊的姿态,可臉部表情近處細看卻有點僵持,那廂賢妃同淑妃說着話,德妃幹坐着,也不敢大開口吃東西,怕一張嘴出醜,朝上首看一眼季寶珠,心越發不自在。
季寶珠看殿上人多,怕氣味熏到晟,就命芳春并幾個宮人把他送回去。
另外,季寶珠也多了個心眼,晟兒在時刻提醒這後宮人等,季寶珠不願意張揚,就悄悄命人把晟兒抱回去了。
翌日
蕭昂下朝便來熙和宮,季寶珠很意外,邊接駕邊問:“皇上今個朝堂無事嗎?”
蕭昂卻踱步去裏間,來到晟兒床前,這時,晟兒醒着,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胖胖的小手指含在嘴裏,煞是可愛,蕭昂看着笑了,道:“這孩子長大一定聽話,懂事”。
季寶珠很愛聽他這麽說,抿嘴笑着道:“才這般大皇上便能看出來嗎?”
蕭昂伸手想摸他嬌嫩的小臉蛋,碰了碰,又收回手道:“晟兒晚上不哭不鬧,難得省事的皇兒”。
季寶珠看蕭昂有點反常,納悶他突然來看晟了,還說了這番話。
其實,方才朝堂上發生了什麽事她是不知道的。
衆朝臣和皇帝正商議立儲之事。
VIP最新章節 81風波
乾清宮
蕭昂負手而立,京都五城兵馬指揮使劉正坤跟前奏事,蕭昂問:“此消息确定?”
劉正坤探身肯定地道:“确定,季雲海之疾一定是假”。
兵部尚書厲方也向前奏道:“季雲海和軍中大部分将領暗中都有接觸,微臣若将這些人換下,必動搖軍心、國本”。
內閣首輔大學士文盛傑奏道:“皇上,依微臣之見,皇上不妨效仿先朝,殺母立子,以絕後患”。
兵部尚書厲方趨前也奏道;“皇上,微臣看這辦法可行……”。
未等厲方說完,蕭昂突然暴喝道:“不行,以後這種主意不要給朕出”。
三人互相看看,低頭不敢在說。
從乾清宮出來,內閣首輔大學士文盛傑搖搖頭道:“皇上一世英明,終将毀在這女人身上”。
劉正坤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朝堂所議立儲之事便暫罷議。
皇帝連着三日都未來熙和宮。
夜晚,季寶珠想寬衣歇下,雨燕在耳旁悄悄說:“主子,安王在老地方等您”。
季寶珠也沒多問,知道安王蕭乾無大事不會私會自己,畢竟姑嫂理應避嫌,況夜半更深。
季寶珠換上夜行黑衣,囑咐雨燕幾句,便獨自一人,趁着暗夜,憑着記憶來到那座廢棄的宮殿。
轉過那道坍塌半截的牆,季寶珠就見漆黑暗影中立着一熟悉身影。
兩人相隔幾步站定,季寶珠問:“安王找嫔妾是有大事發生?是為立儲之事?”
安王蕭乾不得不佩服這女子,他最初鄙視她,以為她空有美貌,只會拈酸吃醋的無知婦人,可一路行來卻發現,她是個很不一般的女子,每一次他暗中稍加提點,她便把下來的事做到最好,其結果都大出乎他的預期。
是她,讓他皇兄如此冷漠之人動了真情,對季家網開一面,這是她與衆不同處,這些年後宮無數個得寵嫔妃,蕭昂轉眼便棄之腦後,這叫季寶珠的女子足以讓安王稱奇,安王越來越發現這女子身上那股子柔中帶剛,超常堅韌,并聰慧無比。
他的眼光越來越集中到她的身上,幾乎便忘了助她是為了報仇。
安王見季寶珠瞬間心沒來由的悸動,聲兒裏有些不穩,道:“季嫔娘娘所料不差,正是為了立儲之事,本王聽聞,寵臣建議皇上效仿先朝,殺母立子”。
安王此言一出,本以為會吓到她,可卻見季寶珠沒異常的反應。
停了稍許,季寶珠道:“謝王爺好意提醒”。
聲兒平淡淡的,沒什麽起伏,這又讓安王蕭乾有點意外。
安王好像突然猜到了她的想法,略帶驚慌道:“你不是要……”,心一慌,稱呼用了你,而不是敬稱。
季寶珠道:“正是”。
蕭乾驚愕中一把抓住她手臂,堅定地道:“你不能,不能死,即便是那樣,結果也未可知”。
季寶珠倒沒掙脫他死死鉗住的手臂,只輕輕道:“我沒你想象的愚蠢”。
看蕭乾還不放手,季寶珠像是寬慰他道:“我也不想死,皇上要殺母立子,決心不是一時半刻下得了的”。
蕭乾脫口道:“我不會讓他那樣做的”。
季寶珠道:“皇上不是什麽都沒做嗎?”
蕭乾慢慢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還扯着他手臂,手松開,幹咳了了一聲略解尴尬。
蕭乾透漏了這個危險的信號,雖然她不信蕭昂會對她下手,但對季雲海季家是不是肯放一馬,這誰都無法預料,晟兒才百天,這時候蕭昂若動手,季雲海必然起兵,未戰先就失了人心,國泰民安,出師無名,人心向安定,定引群起而讨之,況他女和外孫皆在深宮,他勢必投鼠忌器,其結果可想而知,而季雲海若兵敗,季寶珠既成罪臣之女,那晟兒的境況堪憐。
殺母立子,晟兒真能做皇帝,她寧願犧牲,但她現在死了,晟兒尚在襁褓,誰能保證在這深宮活下來,一個無娘的孩子,縱使立為太子,衆矢之的。
季寶珠想都不敢想,為今之計,當想法打消蕭昂怕已起了對季家不利的念頭。
季寶珠停住腳步,不行,蕭昂周圍一幹臣子,每日在耳邊進言,只怕那日蕭昂心念一動,對季家就是滅頂之災。
季寶珠朝南方向望一眼,只見內廷禦書房還亮着燈火,季寶珠毅然決然朝亮燈的地方走去。
蕭昂在批閱奏章,執事太監進來道:“啓禀皇上,季嫔娘娘宮門外求見”。
蕭昂擡起頭,微微一愣,季寶珠從不主動來禦書房找他,不像後宮別的女人時不時借口送吃的想盡辦法接近他。
蕭昂想季寶珠此來一定有大事,立刻道:“宣她觐見”。
季寶珠進來時,蕭昂已從龍書案上堆積成山的奏章中擡起頭來,看見她唇角露出笑容,道:“愛妃怎麽今個閑着,上這來了”。
季寶珠不答,上前幾步,跪在書案前,道:“嫔妾此來是有一事請皇上恩準”。
蕭昂道:“愛妃有話起來說吧”。
季寶珠道:“皇上賜嫔妾無罪,方敢說”。
蕭昂更加納悶,道:“朕賜你無罪,說吧”。
季寶珠道:“皇上,請允嫔妾出嫁為尼”。
蕭昂一下子愣住,看着她似有點不敢相信她說的話是真的。
季寶珠接下來說的話更讓他吃驚,季寶珠不等他回答又接着道:“晟兒嫔妾替他請旨降為庶民”。
蕭昂幾乎是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盯着她看。
季寶珠不容他多想,又接着道:“嫔妾娘家,嫔妾也帶請削為庶民”。
蕭昂震驚中醒來,看她不像是玩笑,便道:“愛妃何出此言?”
季寶珠此時也已豁出去,大膽直視着他,道:“嫔妾只求父母兒女平安,嫔妾也不敢奢求與皇上相守百年,這樣的結果嫔妾以為是最好的結局”。
蕭昂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複雜,季寶珠今兒索性心裏話都說了,要殺要剮随他吧,背水一戰,置之死地而後生。
季寶珠主意已定,異常溫柔地眼神看向蕭昂,輕輕道:“嫔妾知道皇上一直以來的糾結,如果愛嫔妾讓皇上如此為難,嫔妾願意退出皇上的生活”。
季寶珠目光柔得使人心碎,低低道:“嫔妾是個在普通不過的女人,也不值皇上如此對嫔妾,注定嫔妾不能伴皇上終老,何不放了嫔妾,也放了皇上自己”。
蕭昂知道她說的是肺腑之言,不禁為之動容,他步下丹犀,近前扶起她,宮燈暗紅的光散在二人身上,似無比沉重,蕭昂盯着她的眼睛,果斷地不容置疑道:“朕做不到”。
季寶珠心一點點下沉,這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她所求的他不願去做,難道如此糾纏下去,最後恐怕結局不會比這個好,季寶珠眼底一片悲涼。
季寶珠說罷,轉身離開。
蕭昂站在當地,望着她羸弱孤凄的背影,痛一點點在身體裏蔓延開來,他好半天沒有知覺,周遭什麽不複存在,天地一片清明,一個少女嬌軟聲兒喚道:“三哥哥,你在那裏?我怎麽找不到你了”。
蕭昂心又紮了一下,他心裏吶喊:“不要,朕不想在一次失去”。
季寶珠走出禦書房,如釋重負,她有十足的把握,今番舉動應該能阻止蕭昂對季家不利,保全晟兒和自己。
回到寝宮,走去晟兒住的東次間,芳春坐在床前,看着熟睡中的小殿下,聽見輕盈的腳步聲,擡起頭,悄聲道:“主子回來了,奴婢正擔心”。
季寶珠走過去,芳春站起身,季寶珠看着兒子,心潮起伏,今個在蕭昂面前雖說演戲,可現在靜下心來想想,如果是那樣,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晟兒當個庶民,一輩子平平安安度過,季家父母年邁,告老還鄉,頤養天年,人生何必苦苦争,到頭來落下什麽,一枕黃粱,一撮黃土。
季寶珠走出屋子,目光穿越重重宮牆,宮牆外才是真正人的世界,厚重的紅牆隔斷了人與人的親情,把人變成最原始的野獸,血腥争奪,父母、子女、夫妻、手足反目成仇,人性淪喪。
她此時真的向往自由而不是這錦衣玉食的囚籠生活。
眨眼春節到了,宮中像往年一樣熱鬧,季寶珠卻不願去湊那個熱鬧,三十晚宴,她應個卯便回,在西暖閣內逗晟兒玩,晟兒穿了套簇新的紅襖褲,顯得花團錦簇,粉白嬌嫩。
芳春喜歡道:“娘娘,小殿下都長胖了”。
季寶珠笑道:“這都是你二人的功勞,我要好好賞你和春兒兩個”.
這時,晟兒自己翻了身,春兒見了驚喜道:“娘娘快看,都會翻身了”。
季寶珠一股幸福感湧來,眼眶有點潮濕。
春財和榮寬幾個在外間殿上聽見,也都進來圍住看,旺兒道:“今年有了小殿下,過年都熱鬧許多”。
這時雨燕端着茶果進來,道:“娘娘用點茶果,今個不知要鬧到什麽時候,天晚肚子空”。
季寶珠拈起一塊桂花糖蒸栗粉糕,對雨燕等說:“你們也吃吧,節下大規矩就不講了,各人随意些”。
雨燕、芳春并春財、榮寬、旺兒幾個也都吃了,獨春兒說晚飯吃得飽,吃不下。
時将交子夜,就有禦膳房的人送來水晶小餃子,兩個太監提了個大大的二屜食盒,一碟碟擺到炕桌上。
兩個小太監讨好的道:“今年餃子一出鍋,奴才兩個就一樣樣撿了娘娘平素愛吃的送來,這是豬肉餡的、鮮蝦的、魚肉的、荠菜餡的、豆腐餡的”,足有十幾種。
季寶珠命芳春拿賞錢,倆太監看季嫔娘娘出手大方,賞銀不少,千恩萬謝,臨出門時還回頭道:“娘娘想吃什麽,知會奴才一聲,奴才即刻送來”。
看二人出去走遠,旺兒撇了下嘴道:“這宮裏的人都會看風頭,如今搶着巴結主子,唯恐拉下”。
季寶珠道:“有人的地方,這些是免不了的”。
春財道:“今年皇上大賞後宮,不知又是那宮主子晉位”。
VIP最新章節 82遇難
大年初一,後宮宴罷,皇帝留宿坤寧宮。
陳皇後親自服侍寬衣,脫靴,蕭昂擡起腳,陳皇後蹲身為其脫掉靴子,蕭昂盤腿坐在坤寧宮南炕上,看着皇後寬衣,道:“朕有一事想同皇後商量”。
陳皇後身子一震,仿佛預感他要說什麽,不答,豎耳靜待他說下去。
蕭昂道:“朕打算進季嫔為貴妃,皇後意下如何?”
陳皇後腦子‘嗡’地一下,預感不祥,卻沒想到皇上竟然一下子給季寶珠連着跳了三級,陳皇後仿佛一重錘兜頭下來,狂亂間,幾乎脫口說出我不答應。
尚存一點理智讓她話到舌尖,生生咽下,她尚不覺自己的手纏繞着衣帶,越扯越緊,當然,這一切沒逃脫蕭昂的銳利的眼睛。
未等她開口,蕭昂接着道:“朕打算晉陳美人為正三品貴嫔”,這也屬于破格晉升,卻連着跳了兩級。
陳皇後壓着極度不滿的情緒,平靜略冷的聲兒道:“皇上好意,臣妾帶妹妹謝過,臣妾以為不妥,陳美人連跳兩級,與理不合,為後宮祥和,請皇上收回旨意”。
蕭昂道:“陳美人既不願接受,朕不勉強,那就季嫔一個人晉貴妃位,其她的,就按皇後奏請的辦理”。
蕭昂聲沉沉的,并未聽出怒意,然話卻說得果決,沒商量餘地。
不禁令陳皇後羞憤異常。
注定這一夜夫妻同床異夢,有人會睡不着,那人只能是陳皇後。
一切都完了,季寶珠晉為貴妃,生了皇子,理所當然子以母貴,立為太子,除非自己生子,否則,即便是後宮妃嫔生下皇子,都越不過她的兒子,可自己,陳皇後內心深深的悲哀,自生了大公主落下病根,不能在懷上,原指望自己妹子生了皇子,不管怎樣也是陳家的人,可現在沒機會了,讓季寶珠占了先。
陳皇後的絕望像這無邊的暗夜,深不見底,她手腳冰涼,看一眼旁邊睡着的蕭昂,自己的夫君,十幾年來,這男人心裏可曾一天有過自己,可曾有一天考慮過自己的感受,她以為這人心裏裝着天下而忽視自己,如是那樣,心尚有一絲安慰,可突然一天,這男人深情對一個女人,他不是鐵石心腸,他不是薄情寡義,而是對的那個人。
陳皇後委屈,不甘,自己種的樹枝頭頂尖最碩大的桃子被別人摘了,如何能讓她沉住氣。
陳皇後望着無邊的暗夜,恨意難平,怨毒目光被黑夜掩着。
節下皇帝大賞後宮,季寶珠晉貴妃位。
入秋,宮中将有一大事,吳太後的陵寝,準備遷出,安放西山,東陵已建好,帝後将率所有後妃送太後梓宮去西山陵寝,路途遙遠,要行半月之久。
內務府提前幾個月便做了安排,季寶珠依例随行,她留芳春和春兒、榮寬在宮中照顧晟兒,千叮咛萬囑咐,還是放心不下,另接嫂子文氏來宮中照應。
十月初八,帝後妃一行扶着太後梓宮出了宮,西山道遠,一路步行,後宮嫔妃都裹足,寸步難行,內務府提早在紫禁城內城外備好車辇,帝後妃等上車,随在太後梓宮後徐徐前行。
走半日,便在驿館歇息,補給,然後,繼續前行。
二日,出城五六十裏便是山路,更加崎岖,車辇難行,越發緩慢,
綿延數十裏的隊伍,行至兩山夾一川,來到山腳下,突然,破空幾聲呼哨,幾百個黑衣蒙面人從天而降,突襲皇家隊伍。
禦林軍立刻應戰護駕,大內高手皆拼死保護蕭昂車辇,嫔妃人數衆多,無人護持,四散奔逃。
季寶珠探頭看形勢不好,才要下攆,突然,數十人持刀劍撲向她的攆車,禦林軍和大內高手都護衛皇上,那有空閑管這些嫔妃的事,眼看着季寶珠命在旦夕。
這時,突然斜刺裏塵土飛揚,一對人馬飛奔突至,趕到車前,便把季寶珠車辇護住。
這對輕騎人數不多,約十數人,可對方卻有幾十人之多,一交手,便知刺客皆是武林高手,意圖明顯,直取季寶珠性命,這十幾個人輕騎,雖武功高強,然一邊對敵,一邊要保護季寶珠,漸漸落了下風。
眼看着形勢危急,有一兩個刺客已近了季寶珠車駕,一個刺客舉刀便朝車裏的季寶珠砍來,打頭的英俊将領正在迎敵,一回頭看見,躍馬過來,一探身,季寶珠身子離開車子,待醒過神來,已穩穩地坐在那人身前的馬上。
這時,五六個刺客圍上來,自古英雄難敵四手,年輕将領一邊要護住她,一邊對敵,就分了心,一個破綻,刺啦一聲袖子被利刃劃破,眼看着幾把劍一齊指向他,這時,一個護衛看主人有危險,過來邊抵擋,邊喊:“永王爺快走”。
永王蕭曌一打馬沖了出去。
季寶珠被人劫跑,幾十個刺客不敢怠慢,齊齊躍上馬,向永王馬跑的方向追去。
永王蕭曌的馬上馱着兩個人,馬跑不起來,後面追趕的人距離越來越近,天暗下來,前面一片黑森森的古樹林子擋住去路,永王下馬,把季寶珠抱下來,拉着季寶珠朝林子裏疾走去。
這是一帶原始森林,參天古樹,遮天蔽日,二人一踏足林子,頓時,夕陽最後一抹亮光淹沒了,古樹林子一片漆黑。
永王拉着季寶珠小心地向前走,開始聽到後面人喊馬厮,漸漸四周靜極了。
蕭乾心說不好,他常年征戰,知道這古樹林子裏最是危險,才狼虎豹不說,入秋,夜晚陰冷潮濕,很難在這裏面過一夜,且無處容身,他四周看看,漆黑一片。
蕭曌伸手摸出随身帶的打火石,擦亮了火,朝四周一看,全是高聳的參天古木。
他舉着火折子,朝周圍看,突然季寶珠用手朝左側一指,道:“快看,好像有個山洞”。
蕭曌順着她指的看去,發現不遠處幽深一黑洞,倆人摸索着,深一腳淺一腳,來到洞口,一看是個石壁,刀削似的,周圍雜草叢生,蕭昂撥開草叢,洞口整個露出了,蕭曌謂季寶珠道:“你在這等,我進去看看”。
季寶珠看看周圍陰森森的,有點怕人,無奈只好點點頭,道:“別走太深”。
蕭曌進去盞茶功夫便出來,道:“裏面巴掌大一塊地方,我們進去歇腳過夜”。
季寶珠看這林子裏夜晚只怕有狼,點頭答應,蕭曌在前,季寶珠在後,二人借着火折子的光亮進去。
裏面地方很小,緊能容三兩個人。
季寶珠女流之輩,走了這麽遠強撐着,此刻,一下子坐在地上,不肯起來,
裏面空間狹小,轉不開身,蕭曌與季寶珠并排挨得很近坐下。
此時,外間起了風,古樹林子風聲呼呼作響,季寶珠不由往蕭曌身上靠了靠,二人依偎着。
季寶珠道:“你怎麽會來?”
蕭曌道:“我星夜趕奔回來,想扶靈,到皇宮一看,不想太後梓宮已然出來,我快馬追來,聽說前面遇見刺客,我猜你一定在前面,就趕上來,正巧見你處于危險之中”。
季寶珠心一熱,落難見真情,她與他數面之緣,他卻在危難時第一個想到她,她着實感動,輕柔聲道:“你若晚來一步,我就命喪刀下,看來老天憐惜,我命不該絕”。
蕭曌突然握住她的手,脫口道;“你不能有事,我要遠遠地看着你”,黑暗中她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二人經過方才一劫,此刻方靜下心來,季寶珠頭腦中閃過方才的情景。
這時蕭曌突然問道:“方才亂着,此刻想起來,有點蹊跷,後宮這麽多妃嫔,那夥黑衣刺客像是單單奔你而來,不是偶然,像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難道說兵分兩路,一夥人刺殺皇上,一夥刺殺你嗎?”
季寶珠道;“我留意了,先頭那夥刺殺皇上和這黑衣人好像不是一夥的,功夫上不同”。
蕭曌驚異側頭看她,想方才如此驚險,她卻能觀察仔細,一般女子早就吓破膽了。
蕭曌道:“只從武功上還不能斷定就不是一夥的”。
季寶珠道:“先頭一夥人偶爾露出一兩句話,聽聲兒尖細怪異,不像是正常男人,倒像是太監,而這夥追殺我們的,絕不是太監之流,他們一看身懷絕技,武功明顯高于大內高手”。
蕭曌越發覺得她分析得有理,從懷中掏出個牌子,道:“這是一個黑衣領頭的人身上掉下來的”。
蕭曌擦亮火折子,季寶珠接過一看,是個令牌,宮中的,季寶珠道:“這個交給我吧,我回去查清楚”,說罷收入袖中。
夜晚氣溫下降,夜越深越冷,古樹林子常年不見陽光,尤其潮濕陰冷,連洞裏的石頭都發着青光。
季寶珠匆忙間只穿着單衣,凍得上下牙直打顫,蕭昂解下大氅替她披上。
季寶珠靠緊蕭曌,生死關頭,那還顧得上避嫌。
蕭曌伸出手臂想摟住她,給她溫暖,手臂伸了一半,又縮回來,與季寶珠身體挨着,感到她渾身打顫,不在猶豫,伸出手臂把她攬入自己懷中,緊緊擁着,靠自己的體溫給她取暖。
季寶珠卷縮在他懷裏,方才驚險過後,此刻感到身心疲憊,漸漸睜不開眼睛。
後半夜,二人相依着睡去了,蕭曌夢見身旁一個炭火盆,烤的很熱,熱得想脫了衣裳,蒙蒙中醒了,原來是季寶珠睡在懷裏,那不是火盆,熱來自季寶珠的身子,蕭曌摸了下她的臉頰,滾燙,整個身子像火炭一樣,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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