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個秘密

第十九個秘密

“夕月!”一旁的千鶴将其攔住,“倘若你此時出手,你可知她會面對什麽?勝之不武、天生廢材的帽子她帶了便永遠摘不下。你想讓她在九重天再也擡不起頭,如同活在逃而不得的牢籠中嗎?”

“她身處圓臺邊緣,只消一動,便會結束這場比試。她受的都是皮肉傷,夕月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冷靜些!”

雖然知道她性命無虞,可有哪位女子能忍受毀容灼心之痛……

夕月身軀立如喬木,他不管外界如何議論,難道在九重天自己還不能給她搭出一片天地,護她無憂?

他想動,可身體卻僵硬如石,眼睜睜目睹卻無能為力。

劇本發揮效力,阻止主要角色做出本不該有的行動。

貼在圓臺邊緣,皎皎半個身子都探在空中,“砰”烏鈎劍墜落。

“有口難言的滋味是不是很難受?”季蟬單腳踩在皎皎腹部,以此穩住她的身形,不掉落圓臺,結束這場虐殺。

這是皎皎第二次聽季蟬說話,聲線很耳熟,似乎在何處聽過,可她卻一時想不起來。

不經意掃向主位,那藍衣君裝,沒有端坐在座位上,反而立于雲煙中,一雙泉眼般的眸子升起氤氲霧氣,惴惴難安。

僅僅是一眼,皎皎心中被打殺的羞恥、無能為力的自卑似乎都變得不那麽重要,她趁季蟬趾高氣揚時,使出落楓掌,空氣宛若化成實質随着她的揮動,像刀劃過季蟬腰間。

可皎皎靈力将枯,只抓傷了她的皮肉。

然,此舉已經觸怒了季蟬。

小小妖修竟能傷到自己!

她後退時,假意失力,給即将墜落的皎皎祭出必殺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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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節鞭游龍驚鳳,殘影化實質,剎那間,空中出現萬道長鞭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網。

“啪——”

鞭子落地瞬間,鞭網朝皎皎鋪天蓋地而去。

即使堅硬如磐石,此招亦能粉身碎骨。

“轟——”

當塵煙彌散,徒留地面裂痕,玉臺被抽碎一個角變成不完整的圓,塵灰落在殷紅淩亂的斑斑血跡上,掩蓋皎皎的痕跡。

仿佛,她已不複存在……

在衆人眼中看來,事出于瞬息之間,只見皎皎偷襲季蟬,季蟬躲閃後無意識使出必殺絕跡。

衆人亦萬分震驚,震驚中帶着驚喜,能使施加了咒法的白玉臺碎裂,這絕不可能是六階的實力,莫非九重天出了千年難得一遇的修行天才?

而至于皎皎,誰會去在乎一個滿口謊言、不自量力的無能廢柴呢?若非是神君徒弟,誰會給予一個眼神?

衆人震驚後,有驚喜的,有豔羨的,也有恐懼的。

恐懼的大都是方才說了季蟬壞話的同門弟子,也有平常給她穿小鞋的人,他們再也不敢招惹季蟬,畢竟是人都不想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安歌不敢相信皎皎真的神形俱毀,她欲沖上臺看個究竟,卻被一旁強忍着情緒的謝喬攔下。

季蟬站在臺上宛如一只鬥勝的孔雀,等待宣判勝利。

“勝者,乃季……”

局勢驟變,季蟬頭頂的空間竟開始扭曲變化,忽地撕開黑色裂縫。

“太虛當臨,天命神啓。”

伴随着話音落下,黑縫中伸出一只粗壯的獸爪,勢不可擋地向季蟬頭頂抓去。

季蟬躲閃不及,被抓傷後背,背部衣裳撕裂,三道抓痕深入骨,與此同時往外滲出黑氣。

黑氣順着傷口鑽進季蟬身軀,所過經脈寸寸冰凍,瞬間令她失去戰鬥力。

與此同時,黑縫裂隙變開,直到容下一人進出,皎皎現身,依舊是血衣烏發的模樣,只不過原本是青灰色的眼,此時卻如猞猁大妖的金眸,瞳仁的金光正緩緩褪去。

似乎真的被傷得毫無招架之地,季蟬匍匐在地,“哇”地吐出一口瘀血,絲絲寒氣從血中散出,她眼角瞪得通紅,道:“卑鄙無恥……”

可在皎皎看不見的地方,季蟬落在地上的九節鞭凝了她的一絲神識,悄無聲息如蛇盤曲升起,鋒利的尖端直指皎皎背心,刺去——

在鋒利的尖端刺在皎皎鮮血淋漓的衣料,将要刺破肌理時,九節鞭驀然凝固在半空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出冰霜。

“嘩啦——”

九節鞭随着冰霜碎裂成片。

雖然九節鞭離皎皎不過毫厘之間,然那蝕骨寒氣并未使之沾染半分。

岚衣在眼前閃過,皎皎力竭踉跄幾步往前倒時便覺一人站立于前,宛若重山為她築起牢不可破的保護屏。

只聽他帶着一分冷怒的清磁聲音響起,“勝負已分,點到為止。”

圓臺布施的結界一是為了保護外界弟子不受試煉弟子鬥法波及,二也是為了阻擋外人施展手腳。

對于夕月來說,突破結界甚至稱不上略施小力。

可,神君怎摻和進弟子試煉?

果然,神君親傳弟子可以不受規則束縛。

臺下已有人耳語議論紛紛。

實則,夕月并不是擔憂有辱自己名聲,他更怕自己的所做在他人眼中化作惡意,轉移到皎皎身上,給皎皎帶來傷害。

“還不跪下認罪。”夕月難得的嚴厲,像一記悶捶砸正在皎皎心上。

她忍住傷痛,緩緩跪下,先是左膝,再是右膝。

石頭做的圓臺并不涼,因為上面鋪滿了她的溫血。

“宣判季蟬勝利時,你不服,便偷襲同道,于公于私本君不能包庇你。”

果然,自己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啊,何求能得他一眼?

這一份心緒還未升起便被劇情強制壓下,她只是一個女配,全心全意愛着男配夕月。

為他去死也在所不惜的女配。

皎皎垂眸,不敢再看他,便也看不見夕月如水眸中泛起的心痛。

她在季蟬的嘲笑中磕下頭,道:“弟子知錯。”

“見過夕月神君,我教徒無方,理應接受懲罰。”秋神蓐收幸得趕上試煉,了解來龍去脈後,無論誰是過錯方,他都得站出來,維護神君威嚴。

神君親傳弟子犯錯,是不允許發生的,意味着神君教徒無方。

衆人心知肚明,蓐收一番話是給雙方臺階下,若皎皎受罰,季蟬也得受罰。

“師尊!”萬籁俱寂,女子嘶啞的聲音從臺下響起。

這一句吶喊,将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怎,怎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兩個季蟬?”

“未曾聽說過季蟬有血緣同胞,其中一個定是假的。”

“難道季蟬特意找人代考,可為何此時又出來暴露?”

另一個季蟬的出現如平靜的湖水中投入一塊石頭,泛起層層漣漪經久不散。

“師尊,那人不是我。弟子被人打傷暈厥,醒來後身上試煉的腰牌便不見了。師尊我才是季蟬啊!”臺下季蟬由着旁人攙扶,聲聲泣血。

蓐收着實也吓得不輕,孰能料想在衆仙睽睽之下竟有人敢大膽僞裝?

“你是季蟬,那她又是誰?”蓐收腦子混亂。

此時臺上的“季蟬”已經站直身,她想逃出去,可結界未止,自己又沒有夕月強大到能無視結界的能力。

季蟬拼命搖頭道:“弟子不知道,弟子是真的季蟬,她是假的。”

“我知她是誰。”皎皎擦了掉嘴角流下的血塊,“黃鹂,是你吧。”

與此同時,夕月施法将“季蟬”原身逼出,仿佛佐證了皎皎的話,确是一身黃衫的黃鹂無疑。

“不!”尖銳的聲音由黃鹂發出。

她是高高在上的春神助手,怎能,怎能……在衆目睽睽下看見自己的醜态。

皎皎淡看黃鹂發絲淩亂、狼狽不堪的模樣,颦眉。

在九重天,她一向鹹魚度日、深居簡出,熟識的人還沒有冷淡的楚飛星結識的多,若說能與誰結怨,除了平白無故的千鶴便是黃鹂。

“黃鹂,你曾陷害皎皎未果,本君罰你口不能言,你便記恨于心。”千鶴插話道,若不再多幫襯,恐事後夕月不會放過自己。

自個門下人出事,春神亦不能坐視不理,他嘆息道:“本使将你調于清修小院,望你能悔過,不想你竟誤入歧途,唉……”

“那能叫清修小院嗎?!不過一間透風的破茅屋罷了,還用咒法将我全身靈力禁锢,不就是想讓我死嗎!春神,我辛辛苦苦輔佐你布春百年,你竟不聽我一句解釋,就讓翠雁代替我,那個賤人她也配!”黃鹂瘋了,現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今天逃不過去。

她發洩一切不公、憤怒、嫉妒,朝皎皎吼道:“我就是嫉妒你,恨你!你憑什麽能得神君垂青,憑什麽一躍枝頭,搶了我苦苦追求一生都求之不得的珍寶!”

“你憑什麽啊?憑你那滿身遮不住的妖騷味兒嗎?哈哈哈哈哈哈哈……”黃鹂狂笑,笑出了淚。

“明明就差一點,你就可以死在我手上了……怎麽樣?是不是非常恨我?毀了你的容,将你抽得面目全非。”

“我不恨你,但也不可憐你。”皎皎眉目舒展,十分平淡,嘴角甚至都帶着幾不可察的微笑,帶動面上可怖的傷口都不再猙獰,“修道最忌動情,喜、怒、憂、思、悲、恐、驚,我只會靜以待之。成為我得道路上的阻力,黃鹂,你不配。”

四兩撥千斤,面對黃鹂的瘋狂宣洩,皎皎完全不動怒,不在乎。

她知道這是對黃鹂最尖銳的傷害,黃鹂自作自受,摧毀了身為神使助手的身份光環,自尊自信,皎皎的話好比最後一根稻草,将她完全壓垮。

而對于“毀容”一事,她想開了,自己将死,身軀都會化作一抔塵土。

只要能回去,她願意承擔一切苦痛。

皎皎像一個任人揉捏的軟包子,但如果只要有一個人敢捏下去,必定會被其中掩藏的刺紮穿。

她弱小,但不代表不會用自己的方式進行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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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皎皎現在很弱,在九重天吃的苦痛會成為她變強的推力,那些白眼和道歉,終有一天她會自己讨回去。

下一章黃鹂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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