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一個秘密

第五十一個秘密

石岚抓住重點,“是什麽怪風你說清楚些?到底又是怎麽消失不見的?被風吹走的還是你一睜眼人就不見了?”

縣丞喘了口氣,終于能完整說出一句話,“我與縣令一同來此,率先在前方探路,不過一丈的距離,突然從山頭刮來一陣黑風,将縣令一隊人都圍住,我當時吓得暈了過去,從山坡滾下,幸好被樹枝攔住,撿回一條命,待我爬上去時,縣令等人便不見了,一點蹤跡都都沒留下!”

村長大駭,“确實是這樣的,村子裏人口失蹤的地方也是一點痕跡都沒有,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但人卻再也找不回來。”

“快帶我們去縣令消失的地方,時間拖得越久,能探查到的線索便越少。”皎皎站出來說道。

縣丞畏畏縮縮,非常不願。

雲深洞若觀火,看出他的不願,直言道:“你怕什麽?有我們這麽多人在,你根本不需要擔憂。”

縣丞得了保證,一拍大腿,“好!我這就帶你們去。”

村長年老體衰,本想勸他留在村裏,但抵不過他硬着性子非要來,說:“我江成村向來平安,村中出此大事,身為一村之長怎可退縮?”

最後皎皎四人,加上縣丞、村長和攙扶村長的村民大叔,一同往進出山的必經之路趕去。

江成村依山而建,最近正值梅雨時節,山路濕滑泥濘,路邊雜草叢生,進出的山路也是個簡單的羊腸小道,人走得多了便踩出一條路了。

“就,就是這兒!”縣丞縮在村長後面,惶恐地打量四周,害怕生出一陣怪風也将自己裹了去。

“雨天濕滑,觀其留下的腳印明明是沿着江成村的路徑走去,似乎遇到讓他們措手不及的事,便往回後退,故腳步顯得淩亂重疊。”陸兒回身問那止不住顫抖的縣丞,“你們是不是有五人同行。”

縣丞想了想連忙點頭,“加上我一共五人,有三人是縣衙的衙役。一陣風過去,他們就全沒了!”

皎皎問正在思索的陸兒,他心思向來細膩,或許有什麽想不到的點,“有什麽發現麽?”

陸兒一一指向,“大家都看到了,這路上的腳印的确是突然消失的,若是他們折返回去,回去的路上定會有兩重腳印,若是像縣丞不慎滾落山坡,一定會在地上留下大片痕跡,山側雜草也會有壓折的痕跡,他們像是……”

皎皎接話:“忽然被風吹走的。”

陸兒贊同,“憑現在的線索,暫時是這樣最有可能。”

石岚勾一起一邊嘴角,不以為然,“什麽樣的風會把人都吹走,而草木無折?”

雲深反駁:“這就要靠我們無華派來調查清楚的事,依陸兒所說,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打家劫舍之事,何況山匪遇官跑都來不及,怎麽會上去打劫,定有妖邪在作祟。”

一陣陰風吹過,吹進骨子裏,縣丞一個激靈,想要往回跑。

村長握緊了手裏的拐杖,連連感嘆,太奇怪了。

皎皎也不由搓了下胳膊,青天白日下,明明立秋才過不久,再如何冷也不該吹起這樣的冷風。

正愁沒有什麽頭緒,風吹過鼻息時石岚眉頭一皺,擡頭恰好撞上陸兒的目光,二者瞬間便反應過來,異口同聲道:“是血腥味。”

衆人循着血腥味飄來的方向前去,在一處山坳發現了失蹤的縣令和三名衙役。

他們像是用盡的破布被雜亂地扔在地上,皮膚皺縮,屍體幹癟,形容枯槁,偏偏還保留了生動的表情,大張着無舌的嘴,一雙眼裏寫滿驚恐,但瞳孔擴散,整個眼白都呈現出濃濃的黑色,沒有一絲光彩,黑得可怕。

“啊!”縣丞駭得摔在泥巴地上,差一點他就是其中一具屍體了,也不管一身官袍皺成一團一團,大受刺激昏了過去。

村長年至耄耋,見此情形,即是再見多識廣也被吓得松開拐杖。攙扶他的大叔也覺得腿軟,二人齊齊坐在跌坐在地上。

皎皎在九重天神魔之戰時,見過的血腥場面不亞于此,見到死狀極慘的縣令和衙役也只是将嘴角抿了抿。

石岚一看就是穩重的人,面對這幅場景眉頭都不帶皺的。

雲深亦然,只皺了皺眉。

她最憂心的是陸兒,看向陸兒時才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幹屍看。

皎皎:!?!怎麽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陸兒好像真的變了,他變得不再粘着自己,不再只會躲在身後,露出怯怯的模樣。

她驀地想起,彼時修篁竹林,陽光被梭型竹葉切割細碎,撒在他溫柔白皙的臉上,淡淡光輝閃爍,恰如眸中繁星,他說:“我想變強大,保護皎皎。”

她原以為只是一句戲言,他由她來保護就好了,卻不曾想,初初只到自己肩膀的他會長得比自己還高,站在自己身前,如一道牆。

“他們的氣血都被吸幹了。”陸兒觀察後得出結論。

血都被吸幹了?!

皎皎敏銳發覺一旁恍神的村長臉色變了,“村長你可是知道什麽?”

村長年紀大,加上受到驚吓,緩了片刻也站不起來,索性坐在地上道:“一個月前西邊樹林裏突然出現一群怪鳥,它們身小似麻雀,但比麻雀可怕多了!一到晚上便烏壓壓地傾巢出動,害得村子裏好多戶養的牛羊雞都死了,且都是活着的時候,血被活生生吸幹。”

村長嘆着氣,“難道縣令大人是受到那群怪鳥的襲擊才喪命的?誰能想得到只是一群鳥害得我們村死了那麽多人。唉……”

“不對,不應該是那群怪鳥。”皎皎蹲下身,仔細觀察,發現其中一個衙役缺失了左手臂,“你們看他的胳膊,這種傷口絕對不會是麻雀大的鳥能啄出來的,也不會是爪子抓出來的。”

陸兒:“況且你們村有人失蹤的事早在幾個月前,遠遠比怪鳥出現的時間早多了,他們之間或許有關聯,但失蹤的人不一定都是怪鳥作祟。”

石岚自見了屍首便一言不發,忽地他開了口,“你們還遺漏了一點——這些屍首不但血被吸幹,連氣都無了。”

村民大叔疑惑,“人死了,氣當然沒了啊,這有什麽不對?”

雲深立時茅塞頓開,為其解疑道:“一個人最重要的便是精氣神,其中氣分為先天的元氣,和後天水谷精微與呼吸吐納之氣所結合的宗氣,宗氣滋養全身,血中含有宗氣之一的營氣,這些屍首若是被吸幹血液而亡那麽營氣自然随着血液消失,但從縣丞來到村裏報信,再帶我們來此,連一天都為過去,他們身上的先天元氣并不會那麽快消散。”

“但,他們體內所有的氣都不見了,元氣也是。”

皎皎在一旁找到了衙役缺失的左臂,沉吟道:“并且,那胳膊的斷口,像是有人用蠻力扯斷的。”

手臂衣裳完好,只有斷口,說明不是野獸用爪子或牙齒撕咬下來,否則定會劃破衣裳,那麽只有人的手能做到,不損傷手臂,又能将其撕扯下來。

得出的結論令人震悚,皎皎等人交代村長和大叔,以及清醒後的縣丞,萬不可将今日之事說出去,否則一定會引得人心惶惶。

江成村的村民只知道縣令大人在來的路上也莫名失蹤了,都吓得紛紛閉門不出。

同時在村長的引薦下,知道皎皎等人乃無華派弟子的身份,紛紛叩拜,在他們眼裏修道之人有通天神通,解救萬民于水火,乃救命神仙。

是以,僅靠這一點也讓皎皎等人的布置輕而易舉。

“排好隊,一個個來,不要擁擠,确保每個人都有。”村長在一旁主持秩序。

村民捧着搪瓷碗排着隊,碗裏的水是日常飲用的井水,只不過多了一些灰燼漂浮物,喝進去微苦。

“還好麽?”察覺到身旁人微微晃動的身形,皎皎停下施加靈力的動作,扶住他的背。

陸兒是四人中靈力最為低弱的,此前他還為救助同門而耗盡靈力,在靈氣稀疏的小村也沒有得到充足的休息。

他們打算用一個方法,即讓村民們喝下施了咒術的符水,他們就會感知到村民的位置,相當于給每個村民裝上了隐形的GPS,能在失蹤的第一時間找到蹤跡。

但江成村六百多人,均分在他們四人頭上,相當于每個人要施法一百多次,聽起來非常繁複、損耗也多,但真正在符水裏施加的靈力不過一點米粒,對于皎皎、雲深猶如瀚海丹田裏的滄海一粟,而石岚更不用說。

只是,陸兒本就虛耗得厲害,是她考慮不周了。

“要不剩下的符咒我來施法,你先去休息。”雖然詢問,但語氣不可拒絕。

偏生,陸兒看見另一邊動作行雲流水,不失風雅姿态的雲深,與不費吹灰之力的石岚,搖了搖頭,“不,我還能堅持。”

他咬着下唇,隐忍着頭暈,施咒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大有與其餘二人一争高下的意味。

若是撐不住便來找我。嗓子裏的話終是吐不出口,她怔怔瞧着他,他的變化很大,不再是以前粗心矯揉的模樣,那一雙兔耳如今能有意識地控制,極少見他放出來,原本紅寶石般的水眸也施了法,染成了普通的墨色,可他以雪為肌,以玉作骨的模樣卻是沒有改變,比以往更甚。

他在漸漸變成自己陌生而又熟悉的模樣……亦或是他長大了,雖然初見時他并不稚嫩如幼兒,但心性好比一張白紙,任人随意塗抹。

初初,那白紙上惟有她的影子,而後有了追尋強大的渴望,漸漸塗抹上了許多只有他經歷過的的顏色,自己的影子在潔白的紙上只有一角……

意識到這一點,皎皎複又開始了之前施咒的動作,他明明向自己所希望的長大,為何自己感受不到一絲喜悅。

而陸兒手中動作速度不減,即使他的丹田已呈枯竭現象。他要變得強大,決不能在如此簡單的事情上輕易放棄,那樣……他還如何保護皎皎?

一行人在江成村修正了三日,所幸他們施下的咒術沒有白費。

夤夜時分,夜枭咕咕地叫。

靜谧的村中突然起了騷亂,身強力壯的莊稼漢子都操起鋤頭、斧頭、柴刀等家夥,紛紛彙集至一處。

村中一隅,一團烏壓壓的怪鳥紛紛襲擊圈中的牛羊,待它們散去後那牛羊只幹癟得剩下骨架,它們又轉移至另一戶,猶如蝗蟲過境,所過之處牲口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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