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賀嘉時的話裏,沒什麽旖旎意味,也不帶什麽特殊的含義,只是在這樣一個孤獨的夜晚,他亟需在秦言身上汲取些許的養分。
他渴望被喜歡,渴望被需要,這已經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能抓住的意義了。
秦言不做遲疑,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依舊用那種賀嘉時最動容的、關切的眼神看着他,坦坦蕩蕩地說,“喜歡,當然喜歡。”
剎那間,像是有無數朵煙花在心間綻放,燦爛的光輝撕破厚重的黑暗,“噼裏啪啦”的,在心田中歡呼。
賀嘉時終于笑了一下,他往前欠了欠身子,摟住秦言的脖子,說,“我也喜歡你。”
不同于秦言口中無關風月的喜歡,此時,賀嘉時口中的喜歡要複雜許多。
不知怎地,秦言突然覺得難為情起來,他低下頭,明明屋裏沒別人,卻刻意放低了聲音,“你……你別亂講了……”
賀嘉時歪着頭,看了他一陣子,問,“你剛剛不也說喜歡我麽?”
秦言的耳朵紅了,他推了賀嘉時一把,“我……”
賀嘉時笑笑,又問,“怎麽,許你喜歡我,不許我喜歡你?”
“你怎麽這麽霸道?”
秦言揉揉自己的睛明穴,心道賀嘉時這人怎麽就這麽喜歡奚落自己?他擡起頭來,有些無奈地看着賀嘉時的臉,然而下一秒,心髒卻突然一縮。
他有多久沒見到賀嘉時這般真誠快活的笑容了?
一時間,秦言嘴邊的挖苦便又咽了回去,他也笑笑,說,“你啊,別開玩笑了。”
賀嘉時臉上仍帶着笑意,連眼睛都彎了,他用力揉了揉秦言的頭,沒敢再把話說下去,只順着秦言的意思,用玩笑的口吻說,“對啊,就愛跟你開玩笑。”
那天以後,賀嘉時的狀态好了不少,他每天都會陪秦言說好一會兒話,甚至恢複了體育活動,逃了跑操,跟趙一鳴偷偷溜去操場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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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言終于放下心來。
他像是從那場父子間恥辱的撕扯中恢複過來,只是偶爾才會放空自己,趴在桌子上,一愣一個晚上。
期末考試很快到了,九門考試太過折磨,賀嘉時這半個學期以來學習學得稀疏平常,稀裏糊塗地考到了最後。
最後一門英語考試時,聽力放到了一半他還沒回過神來,照着“三短一長”、“三長一短選最短”随便蒙了蒙。
考試結束後的第二天,成績在班群中公布下來,秦言依舊是全班第二,趙一鳴與王來娣都考進了前三十,而賀嘉時則不出意外的,跌到了班裏第三十五名。
雖然賀嘉時退步了,但好歹不算太誇張,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表現一向正常。
秦言沒有太過擔憂賀嘉時,但也深知不能讓他繼續留在N市了,于是半強迫地把他帶回了J城。
遠離賀軍以後,賀嘉時的狀态明顯更好了。爺爺奶奶雖冷漠,卻至少不會用尖銳的言語來攻擊他。
他倆分別後,賀嘉時回到家,爺爺奶奶對他的到來有點意外,可看得出,奶奶有些想念他。
吃過飯後,賀嘉時躺在床上,聽着屋外寒風嗚咽,什麽都不想做。
意外的是,這個夜晚,他沒有想起賀軍,也沒被沒由來的怒火席卷,相反,他的心裏異常的平靜。
他睡了個極其安穩的覺,以至于第二天上午秦言拽他出門的時候,還眷戀着被窩的溫度。
秦言約好了要跟張志他們一起打球。
張志瘦了一點,人看上去幹練了不少,雖然說起話來依舊一副纨绔子弟的樣子,油嘴滑舌的,但在氣質上,已經與當初那個小混混截然不同了。
他長得精壯,身上一股煙草的清香,表情沉穩了,眼神也不像初中時那樣飄忽不定了。
第一眼見到時,秦言甚至不太敢相認。
跟張志他們在一起,讓賀嘉時輕松了許多,他多多少少地忘記了家裏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仿佛又變成了個沒心沒肺的孩子。
賀嘉時一時忘乎所以,一場球打下來,不及胳膊上被人戳出個血口子來,眼鏡都爛了。
打完球,大家夥又一起去桌游吧玩了一陣,等到傍晚,夜華初上,剩下的幾個人便都散了,他倆就與張志一起吃飯去了。
子弟學校門前的燒烤攤仍然開着,可賀嘉時已經很久沒來過了。
以前還讀初中時,每周他都要與張志一起來這兒吃上一次兩次,最後,尤其是張志,跟老板都熟悉起來了,稱兄道弟勾肩搭背的。。
老板看了他們仨一陣,把手裏的肉串往燒烤架子上一撂,指着張志,有點兒生氣地樣子,問道,“你小子,多久沒來了?”
張志“嗨”了一聲,推了推老板的肩膀,“這不是,上高中了,忙麽。”
老板一副不信的樣子,“啧啧”兩聲,說,“成,你們先玩着,我給你們把串兒烤上。”
說着,老板麻利地掏出幾把肉串,放在架子上烤着。
賀嘉時笑了笑,朝他喊道,“別光烤燒烤啊,來打青啤!”
老板笑罵,“沒吃就開始喝!不怕拉肚子啊!去冰箱裏自己拿去。”
秦言聞言,便去冰櫃裏搬了一箱啤酒,放在桌子下面,起了三瓶,分別放在三個人面前。
秦言剛要起身去拿杯子,可賀嘉時與張志都等不及了,他倆沒用酒杯,端起玻璃瓶來碰了個杯,接着便就着酒瓶喝了一整瓶。
等到秦言拿好了杯子、回過頭來,兩瓶啤酒都已經空了。
秦言有點無奈,“喝這麽快幹什麽!”說着,他又從箱子裏拿出兩瓶,打開,放在他倆面前。
秦言有心讓賀嘉時喝醉,權當發洩發洩也好,他沒太管着賀嘉時,只是時不時地給他遞兩串燒烤,以免他只顧着喝酒,忘了吃飯。
賀嘉時酒量不大,喝到第五瓶的時候舌頭都大了,說話也支支吾吾的,沒個邏輯。
張志的酒量跟他也半斤八兩,可酒品卻比賀嘉時還差,喝到最後,臉紅脖子粗,口中含糊不清地吵嚷着,似乎在講自己如何辛苦,如何難過雲雲,最後,竟抱着賀嘉時哭了起來。
張志一哭,賀嘉時便愣住了,他用力拍了兩下張志的腮幫子,“你哭什麽?老子還沒哭呢。”
張志哭得滿臉通紅,一下子把賀嘉時推開,“我怎麽就不能哭了,你以為就你煩啊。”接着,他便抱着酒瓶子,嗚嗚咽咽地叫嚷着。
秦言自己喝得也不少,雖不至于醉,可無感卻也遲鈍麻木了,他隐隐約約聽着張志話裏有話,卻模模糊糊的,聽不清也想不明白。
秦言一個人沒法把兩個人送回家,偏偏自己家裏又有旁人,只能又把他倆拖去旁邊的小旅館。
他開了個标間,把賀嘉時與張志分別放在兩張床上,擦完這個,收拾那個,忙活了一晚上,好不容易頭沾到枕頭了,這邊兒賀嘉時又吵吵起來。
秦言不搭理他,他掀開被子,躺在賀嘉時的身邊。
賀嘉時還在鬧些什麽,一刻都不安分。秦言便無奈地半睜開眼睛,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而賀嘉時便像是一頭被順好了鬃毛的獅子,終于安靜下來。
作者有話說:
下一周因為工作的原因,估計更新會非常不穩定,先跟大家說聲抱歉。請大家耐心等我一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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