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黎遙在公司的這個下午過得很順暢。
樓梯間說小話的兩個女性同事, 一個叫‘小莫’,坐在她的前?側方,一個是‘小黃’, 坐在她的後面?。
黎遙在下午悠哉悠哉地把修改好?的表格遞給了?小莫, 笑嘻嘻地說道:“黃姐,你也過來幫着小莫看看表, 別我這邊不小心數據又錯啦。”
說罷,她非常有同事愛地拍了?拍小莫的肩膀,壓低聲音微微一笑意有所指:
“小莫你還是實習生吧?拿個大?項目不容易,好?好?幹!”
她把這兩人像是見鬼了?一樣的神情, 當?成笑話說給了?周知硯聽?。
小姑娘很解氣地說完,最後還是補充道:
“我也不會做小人,去我爸面?前?給她上眼藥, 她能不能留下來就看她自己今年的業績到底是怎麽樣——不過吧,他們已經認為我是那樣的小人了?, 擔驚受怕一陣子,也是應該的。”
周知硯溫和地笑了?笑:
“你确實不是這樣的人。”
黎遙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聽?對方評價她的為人了?,這時候忍不住攔住了?他要進廚房放髒盤子的手:
“那, 周知硯,你說說,我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啊?”
小姑娘問得很矜持,但是一雙眸子裏,寫滿了?‘趕緊誇誇我’。
周知硯失笑, 他小心翼翼地把拿着髒盤的手避開了?黎遙, 這才慢吞吞地說道:
“你是個怎麽樣的人?”
他認真?思考了?幾秒才道:“你是個很勇敢,熱忱的女孩子。”
黎遙挑了?挑眉,又聽?到他有些無奈地道:“不過有些時候, 你會沖動,任性。”
小姑娘默默準備吹鼻子瞪眼,又聽?到他聲音低低地說道:“但是你真?的很善良,而善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黎遙愣了?幾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小聲嘟囔着讓開身子:
“誇得這麽好?啊……”
她聲音很小,雖然是抱怨,但是也有點驕傲的意思,周知硯笑了?一下:
“你本身就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知道了?知道了?。”
黎遙這次是真?的有些害羞了?,她趕緊跑回桌子前?,拿了?周知硯沒來得及拿上的髒盤子,和他一起放進了?水槽之中。
她無意識地一低頭,就看到對方手臂內部青了?一塊。
小姑娘皺眉:“怎麽那麽不小心?”
周知硯愣了?一下,這才低頭看向?自己手臂內側。
黎遙能看到烏青,倒也算巧,兩人之前?面?對面?吃了?這麽久的飯,她也硬是沒看到,這時候不由分說地扣住對方的手腕:
“怎麽回事啊,好?大?一塊烏青啊。”
可能是因為剛剛在吃飯的緣故,周知硯的手腕沒有通常的冰冷,他很溫順地讓黎遙扣住,轉而道:
“不小心撞到的,沒事。”
黎遙皺眉,很快還是輕輕放了?手。
她自然是知道這不是什麽大?傷,但是周知硯的手腕內側白?,這塊烏青面?積又大?,看上去有些驚心動魄。
黎遙一邊疑惑着自己之前?吃飯的時候怎麽沒有發?現這點,一邊輕嘆了?口氣:
“那你下次小心點。”
周知硯點了?點頭,黎遙再問:“今天?還夜跑嗎?”
她講完,先看了?手機,這才發?現剛剛氣象局那邊發?了?預警。
小姑娘拖長了?音,有些失望的意思:“哦,不行,嚴重霧霾。”
周知硯溫和地說道:“我也是剛開始這樣慢跑,休息一天?跑一天?也挺好?的,你今天?還要做無氧吧?”
黎遙的自控力很好?,只要不是經期,她都會進行運動。
這時候,小姑娘理所當?然地點了?頭,才道:
“對。”
她猶豫了?幾秒,才道:“你近期周末……會加班嗎?”
黎遙的工作?說到底是最正常的早九晚五,而周知硯作?為輔導機構,倒是時不時會在周末加班。
而黎遙左算右算,倒是覺得這個周末可以定一下去M國的機票。
——見一下那位神秘的買主。
而同時,她問詢了?秦啓的意見,對方說,周知硯的母親也是周知硯的心結之一,黎遙也不應該在短時間內破壞她給對方布置好?的安全環境。
最簡單的方法,還是讓黎遙帶着周知硯走?。
所以,現在黎遙便發?問了?。
周知硯眨了?眨眼,沒回答這個,倒是問道:“怎麽了??”
“你想要的生日禮物,有着落了?。”
黎遙沒有猶豫,直接開誠布公:“不過買家現在在國外?,他只松口說,可以和我們談談,所以以表誠意,我打算盡快去一趟。”
“你想要一起嗎?”她舔了?舔嘴唇,很快輕快地繼續道:
“當?然了?,這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我也願意為你全程服務,周老師您只要點個頭,下周周一就帶我凱旋為你帶來好?——”
“這周五你就要走?嗎?”
周知硯沒有笑,他像是下意識地皺起眉,轉而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黎遙……”
雖然得到這個結果,并不讓黎遙意外?,但是小姑娘依舊是不由地有些驚喜,緊接着,她聽?到對方叫了?自己一聲,下意識答:
“在。”
下一秒,周知硯……
周知硯轉身就走?。
黎遙:“?”
她不尴不尬地留在原地,探了?探腦袋,這才看到周周知硯大?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黎遙還在那邊愣神,就看到對方又走?了?回來,手上拿着——
一本儲蓄本。
黎遙:“……這,這是什麽?”
她整個人都有些懵,那邊的周知硯則是神色平靜:
“這是我媽媽給我留下來的錢——她生前?,是兩個連鎖藝考機構的股東,現在股份轉到了?我的名下,我不管事,但是定期會有錢款打入這本儲蓄本裏。”
黎遙還在愣神,她擡眼看過去擡頭,發?現就是自己之前?查到的那兩個補課機構的有限公司。
周知硯見黎遙不答,也沒有立刻接下那本儲蓄本,整個人有些僵硬。
青年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之前?……不是我不肯告訴你,或者防着你什麽的。
是我覺得,我自己不配動這筆錢,周書誠和我父親,他們都不知道這筆錢款,我也不想讓這筆錢被我花在不明不白?的地方。但是,在拿回我媽媽的照片之後,我請你,黎遙……”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像是想要放下什麽東西:
“請你保管好?這筆錢,在我母親的遺囑裏,他們不能被捐贈給任何慈善機構,但是他們可以被贈送于特定的人選,我想……選擇你。”
黎遙愣愣地擡起頭,一時間卻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
她之前?查到這兩個機構的時候,本就想看看周知硯什麽時候才會把這些事情開誠布公給自己,又是為什麽拖了?這麽久不告訴自己。
而現下,周知硯說出的話,讓她曾經的任何猜測,都化作?了?泡沫。
黎遙一直覺得,青年活得像是個苦行僧,事實上,他确實是在贖罪。
“周知硯。”
黎遙聽?到自己開口道:“你能和我說說你母親嗎?”
她沒有看對方,只是一昧地盯着咋室內模糊光影下,灑在地上的影子。
女孩子默不作?聲地,靠近了?青年一點點,看着兩個黑色的影子稍稍挨近了?那麽一點點,她卻像是從中獲得了?勇氣,慢吞吞地說道:
“我想知道,她是怎麽離開你的?”
她看到,那個屬于周知硯的影子,垂在身邊的手,慢慢收緊了?一點。
黎遙緊緊地抿着唇。
室內太?過安靜,她覺得,自己仿佛聽?到了?心跳聲。
——屬于自己的心跳聲。
她小心而緩慢地深呼吸着,終于轉頭看向?了?周知硯。
青年的眸色很黑,這時候看着她的神情,有些空茫。
黎遙在那雙眸子裏,讀不出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突然地開始感覺有些膽怯起來:
“沒事,不說也沒關系,我只是……”
一時間,黎遙的腦子裏編造不出任何理由,她只能徒勞地低下頭,有些懊惱地皺起眉。
但是下一秒,她聽?到了?周知硯的聲音響起:
“好?啊。”
青年的聲音顯得有些疲倦,但是他清清楚楚地說道:
“沒關系,你問,我就會告訴你。”
幾乎是下意識地,黎遙伸手,握住了?青年的手指。
她握得很輕,像是只是要确定什麽一樣,在握住了?之後,微微用?了?點力。
周知硯恍若未覺,他慢慢道:“我的母親,是自殺的。”
黎遙不敢出聲,只能看着對方慢吞吞地說道:
“她就是在之前?那個老房子——那個三樓的陽臺,跳了?下去。”
黎遙緊緊地盯着周知硯的眼睛,像是在懼怕着什麽一般,她無聲地吸氣,就聽?到周知硯繼續道:
“那天?,是我高考完的那個暑假,我自己知道考得不錯,發?揮正常,老師把我找過去填志願,因為想走?藝考,所以我拒絕了?提前?招錄。”
黎遙經他提醒,才想起來,對方所謂的‘考得不錯’指的是俞城第四民。
——從周知硯那一年起,俞城開始文理不分科,也就是說,他幾乎可以算是全科型人才。
黎遙還記得,他這樣的人才要走?藝考,整個高中部的老師苦口婆心地還給他洗腦了?一下午。
但是周知硯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他溫和地謝過一位位恩師。
黎遙到現在都不知道他那天?到底是做了?什麽,從當?年八中的教導主任信誓旦旦‘我一定要讓周知硯改走?文化路’變成了?下午的‘這孩子,以後一定是個了?不起的藝術家。’
不過現下時機不對,她壓下了?心裏那點微不足道的好?奇,聽?着周知硯繼續說。
然後,她就聽?青年像是夢呓一般道:“那天?天?氣很好?,就是有點熱,是六月二十七號,我從學?校回來,就想着去我媽那裏一趟。”
“我很高興……我真?的很高興,我高三這一整年,我媽都沒有松口讓我去她那邊過,所以我就想着,我這次考得不錯,又要去她在的學?校,我有了?這麽個由頭,總能去拜訪她了?吧……”
“我還在想,她會不會給我包馄饨——你不知道吧,我媽是南方人,她不會燒菜,但是包馄饨包得很好?,酸菜馄饨,她喜歡加醋,加很多,很香……我可以吃兩碗。”
周知硯的聲音帶着笑,黎遙的手不由地慢慢收緊,卻沒有說話,她緊緊地咬住嘴唇,抑制住自己酸了?的鼻子。
周知硯卻沒有受到幹擾,他只慢慢地繼續道:
“所以,一出學?校,我幾乎是跑着過去的,我打了?車,直接到小區門口,我就想着能快點見到她就好?了?,你也去過那個老房子,就在小區第一排,進小區兩步路就到了?,我還在數門牌,心裏想要和我媽說說今年的作?文題,然後我就看到我媽站在陽臺上,她低頭,她看到了?我,然後她突然笑了?……”
周知硯突然停住了?。
黎遙已經知曉了?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她這時候拼命想說‘你別說了?,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但是,喉嚨像是堵住了?,她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她只能徒勞地聽?周知硯繼續說下去:
“我一直覺得,她厭惡我,我能理解。
我母親一生要強,小地方出生,家境不好?,卻能悶頭來大?城市打拼,最後甚至能成為業內大?能,她又漂亮又強大?,是一朵開在廢墟上,嬌豔欲滴的花朵。”
周知硯這時候笑了?笑,眼睛中突然有了?神色,微微的亮光像是被揉碎了?的星子:
“所以我人生中的前?十八年,從有意識開始,便努力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活着,我在盡我所能,把我能做的所有事情多做好?,做漂亮,但是那一天?,我發?現,我錯了?——我的十八年,都是笑話。”
黎遙有些緊張,就聽?周知硯輕輕說道:
“她不是厭惡我,她是恨我,恨我恨到能在我面?前?自殺,用?自己的生命,來提醒我,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但是,命運很捉弄人。”
周知硯又嘆了?口氣,微微低下了?眼:“在她死後的那個晚上,我收到了?一封信,來自于她。”
黎遙愣愣地聽?着。
周知硯和她說,徐婉一向?是對他要求最嚴苛的,不論他做得多好?,都能被對方挑出差錯,可是,在那封信裏,徐婉卻告訴周知硯: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為驕傲的事情。
從那封信裏,周知硯才知道,徐婉罹患抑郁症長達十年,她每一天?的生活,早上醒來的時候比要死都難過,他是她撐下去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動力。
所以,她在他十八歲,拿到高考成績的那一天?,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後來,周知硯和徐婉的心理醫生約談過很多次,心理醫生全盤否定了?他覺得徐婉恨自己的猜測,并且告訴他,徐婉已經長時間在和幻覺作?鬥争。
心理醫生的原話是:“她那時候看着你,可能是以為看到了?你的父親,這是她一生中,最恨的那個人。”
對方的話語實在太?過沉重,黎遙眼眶發?熱,卻連哭都哭不出來。
周知硯卻神色如常,他擡着頭,看向?黎遙,輕輕地說道:
“你看,是不是很有意思?我在我母親死去的那一天?,終于發?現,這個世界上,有人愛着我。”
黎遙的指甲已經摳進了?周知硯的手腕上,她恍若未覺,女孩子緊緊地盯着周知硯的眼睛一動不動。
對方的眸子微微眯着,裏面?揉碎了?的星光看上去一點一點的,像是在恸哭。
但是他的眼眸深處,卻幹涸無比。
黎遙的唇緊緊抿住半晌,低頭,卻看見了?自己緊緊扣在了?男人手腕的指甲。
她幾乎被吓了?一跳,趕緊放開了?手,這才有些慌亂地說道:
“周知硯,你疼嗎?”
那段手腕上,已經出現了?指甲形狀深紅的印子。
黎遙自責不已,那邊的周知硯卻還是慢慢地搖了?搖頭,他輕聲道:
“黎遙,你可以抱我一下嗎?”
小姑娘有些愣神,明白?對方究竟是在說些什麽以後,立刻踮起腳,緊緊地把他抱住了?。
周知硯慢了?一拍,最終只是輕輕地把手放在小姑娘的肩膀之上。
他熨帖地嘆了?口氣,突然很希望,時間就此終結。
他的肉。體可以消散在空氣裏,而靈魂可以融入黎遙的體內,和她一起,快樂地生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靈魂共鳴get
是在飛速進展的小周和遙遙~
同類推薦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