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啃二十六口
這會,科室裏已經空無一人。
韓珩率先走了進去,将工位的椅子拉出坐下,面色沉靜道。
“說吧,怎麽回事?”
時楠低着頭站在他桌子旁邊,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學生,支支吾吾問道:“什麽?”
“從中午開始,你的狀态就一直不對,原因是什麽?”
時楠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刻意與他保持距離的事情。
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幹脆閉嘴沉默。
韓珩也不着急,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雙手交叉抵着下颌,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最終,時楠堅持不住敗下陣來。
“韓法醫,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麽要求季海原給我道歉嗎?”
韓珩眉頭皺起,反問:“難道你覺得做錯了事情,不應該道歉?”
“當然不是。”
“那為什麽還要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
時楠繼續道:“可之前許莫寧說季海原挑釁你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你都是沒理會,為什麽偏偏這一次讓他道歉了呢?”
韓珩哼笑:“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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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楠抿着唇,沒接話。
韓珩神情逐漸變得嚴肅,語氣也冷了幾分:
“第一,之前他的挑釁污蔑都是針對我個人,并沒有牽扯到身邊的同事,所以我懶得與他計較,因為浪費時間。”
“第二,我這人護短,你現在是我帶着的學生,被別人污蔑欺負,自然要替你讨回公道。”
“第三,立即丢掉你腦子裏與案子無關的所有胡思亂想。”
“我說過:讨厭麻煩,所以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這兒浪費時間跟你解釋,如果還有下次,我會直接申請科長給你換導師,避免你擔心的那些問題。”
聽到這話,時楠面上閃過一絲慌亂:“不要!”
原來她下午的表現,全被韓珩看在了眼裏。
她也真是愚蠢,輕易的就被別人幾句話誤導。
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麽大的自信,竟擔心起韓珩對她有其他想法。
真是……異想天開。
現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
韓珩對她雖然不錯,但也沒好到很誇張的程度。
只不過他身邊沒有其他女生,所以對她一丁點的好,都會顯得很突兀。
“對不起。”時楠态度誠懇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希望如此。”韓珩收回目光,對她擡了擡下巴:“走吧。”
時楠聽話的轉身,路過自己工位,順手拿起了挎包,準備離開。
“等一下。”
時楠的身子頓住,回頭看向韓珩,等他後面的話。
“明早你直接去殡儀館等我。”
“嗯?”時楠反應過來:“是要解剖範倪玲的屍體嗎?”
“嗯。”
次日一早,時楠如約而至。
她與工作人員先将範倪玲的屍體推去解剖室。
沒過多久,韓珩也到了。
兩人換好了解剖服,進入解剖室內。
時楠先将準備工作做完,後退到一旁,等着韓珩上手解剖。
可韓珩卻将手術刀朝她遞了過來,說道:“今天你來主刀。”
因為帶着口罩,他聲線比往常更沉悶了幾分。
如同木榔頭似的一下下的敲在她心髒上。。
時楠吃驚的看向他,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問道:“我?”
“嗯。”
時楠連連擺手。
“我……我不太行。”
若是剛實習,她初生牛犢不怕虎,肯定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可現在她能掂的清自己幾斤幾兩。
這個案子情況複雜,牽連甚多。
她都不清楚韓珩解剖範倪玲的屍體是想做什麽。
難道她将要人家的心肝脾肺腎全都做病理切片,然後帶回去化驗?
韓珩将刀子遞到她手裏,安撫道:“不用緊張,今天主要是看看受害者生前是否吸毒,有沒有接觸毒、品。”
“按照你之前學到的東西逐一檢測就可以了。”
這會兒時楠整個人都蒙了,哪裏還記得之前學的東西。
韓珩繞過解剖臺,站在她的對面,問她:“吸毒最基本的檢測方式是什麽?”
“血液和尿液。”
“嗯。”
有了韓珩的引導,時楠的心髒總算不再狂跳的厲害。
她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開始試着下刀。
距離上一次拿刀解剖屍體,已經過去很久一段時間了。
實習後她一直跟在韓珩旁邊打下手,見識過他精湛的技術。
以至于現在她有種關公面前耍大刀的錯覺。
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可手還是止不住的發顫。
明明鋒利無比的手術刀,可一刀下去,卻只是切開了一層表皮。
十幾厘米長的傷口彎彎曲曲,昭示着持刀人的緊張和生疏。
時楠下意識的擡頭看向韓珩。
卻見他神色絲毫未變:“繼續。”
時楠再次下刀,然而效果依舊不佳,甚至還因為手抖,出現了刀口分叉。
時楠一直在心裏對死者默念着對不起。
甚至因為自責、焦急,紅了眼眶。
這時,對面伸過來一只左手,握住了她持刀的右手。
韓珩的手很大,很輕易的就将她的小手包裹其中。
同時,他的手也很熱,就算隔着兩人的手套都能感覺到的熱度。
韓珩帶着她的手再次放在屍體胸前,刀尖抵在原本的傷口處。
時楠能清楚的察覺到了他的手施力,刀尖深深陷入。
一刀滑下,死者的腹腔被打開。
韓珩拿出一根玻璃管,将已經凝固的血液收集其中。
“她死亡時間過長,體內的尿液已經全部流出,可以提取膽汁代替,進行複驗。”
說話時,他已經快速抽取了半管膽汁,放入新的玻璃管中,封閉擺好。
“進行下一步吧。”
時楠看着腹腔內鮮紅的器官,整理淩亂的思緒,努力回想下一步自己應該做什麽。
這時,耳邊傳來韓珩低沉耐心的聲音:“昨天我們在兇殺現場搜出來的膠囊名為甲(這)基(是)苯(分)丙(界)胺(線),主要方式為口服或吸入,所以主要查看她的胃腔殘留、鼻腔、肺腔以及……”
時楠跟随着他的指引,一點點的将整個屍檢完成。
如果問她是什麽感受的話,時楠只想說三個字:不知道。
因為在此期間,她的大腦全程宕機。
等走出殡儀館後,它重新啓動。
裏面全都是韓珩低沉溫和的聲音以及那只溫熱的大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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