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節

第 44 章節

頭都要大了。

“小姑奶奶喲！你怎麽又犯愁了？要不，奴婢去把二爺給你綁來。你別嘆氣了！嘆得奴婢心都要碎了！”

黛玉也覺不妥，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秀麗的臉龐更為妩媚，連紫鵑也一時看癡了。

“紫鵑能當姑娘的奴婢，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哎呦，看看，這臉蛋，這身段，啧啧 二爺可真夠幸運的。我要是個男人啊，也一定要娶姑娘的！”

黛玉羞了，黛眉蹙起，小嘴一撇。“紫鵑！你是越發嘴壞了！跟鳳姐姐一個樣！！他有什麽幸運的？我才不嫁他了！”

原來紫鵑也是知道他們婚事的人之一，故而黛玉在她面前毫不忌諱。

“喲，這是誰不嫁誰啊～”那個久違的熟悉聲音傳來，帶着點點憊懶，卻讓黛玉眼前一亮。

“寶玉！”她高興地站起了身子，扯着他的衣袖甜甜的笑着。

“噗嗤！”見到這樣小女兒氣的黛玉，紫鵑忍不住笑出來，看着那一對兒臉上都泛着紅暈，心裏又欣慰又心酸。

她一直視作妹妹的人，慢慢長大了，就快嫁人了。她怎麽有了種嫁女兒的感覺啊？

“紫鵑！你再笑！我撕你嘴咯！”

這是她最親密的人，一個是她的心上人，一個是她的好姐姐，她不用掩飾任何情緒和性情。真好。

“我知道姑娘煩了我了。好吧，我這就出去。給你們把風去。”

屋裏再一次只剩他們，可是賈寶玉的表情，卻是一反常态的沉重嚴肅。黛玉覺得不對，問道：“怎麽了？”

他看向她，眼裏是化不開的纏綿悱恻，再帶着點不舍留戀，讓黛玉心頭一顫。

Advertisement

“颦兒。科舉開始了。我很幸運，可以不容考秀才考舉人，然而，我不得不離家些時日……”

那是規定，參加考試的人都會在考房裏待上三天。這并沒有什麽，關鍵在他不得不北靜王府攻讀兩個月。

有最好的老師，有最全的書籍，能讓他有最大的把握。金榜題名。

“颦兒，你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終是情難自禁，撫上她柔順清香的青絲，嘴裏念叨着囑咐。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身子才能健康。別多愁善感的，多聽聽紫鵑的話……”

絮絮叨叨着，都是生活瑣事。黛玉擡眼看着他，亦抹不散的溫柔。

“記住。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任何流言。颦兒，我此生絕不負你。”他擔心。就算如今的黛玉已不是多愁善感的林妹妹，他也放心不信。

人言，是最有力的武器，會傷害到她那顆柔軟的心。她的善良單純，本是好事，在這裏卻足以致命。

“四妹妹和二姐姐都是好的，有事了，找她們聊聊。三妹妹……心性太高，有時候……至于寶姐姐，呵呵，颦兒，人心隔肚皮，懂嗎？”

賈寶玉眼中飛快地閃過一道利芒，又掩在深情之下。只是語氣的堅定和冷然讓黛玉心驚。

“就算是老祖宗，也不可全信。”

對着他擔憂又含情誼的目光，黛玉笑了。

她的柔胰握住了賈寶玉的手，手指調皮地在裏面畫着小圈圈。笑容是甜，是情，是堅定。

“寶玉，你放心。我等你。”

等你金榜題名，娶我為妻。這句未說出的話，她在心底輕輕說着。她相信，相信這個從小長大的少年，一定會實現他的諾言。

靜靜地對望了一會兒，他們沒有再說話了。有時候，一切盡在不言中。享受此刻的溫馨寧靜，才是最重要的。

随後，賈寶玉帶着不舍匆匆離去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兒女情長不是壞事，過分的眷戀卻會誤了正事。

黛玉捋了捋額前的頭發，正準備看看詩書轉換心情，門外卻又響起了聲音。

是熟悉的端莊腔調，進屋的人同樣是國色天香。可是她并不喜歡。

“颦兒，最近可好？最近家裏有事，沒來看你，颦兒別惱了才好。”

薛寶釵，永遠都是這樣八面玲珑，能說會道，讓黛玉無法多說，只得請她坐下，和她閑聊。可是黛眉間萦繞着反感。對那聲“颦兒”相當反感。

字，是最親密的人才能叫的。她不喜歡別的人也這樣叫。

“寶姐姐，如今我們都大了。＇颦’原是寶哥哥小時候玩鬧取的，當不得真。”

薛寶釵面色不改，眼底閃過一絲尴尬後又恢複正常。

黛玉不欲多說，笑道：“寶姐姐生在商家，要幫襯家裏，自然是忙了。黛玉怎會怪姐姐呢？”

“呃，妹妹。你這話，真真說到我心坎裏去了。”忽然，薛寶釵收起笑容，有些悲戚。

“妹妹，我們都是一樣的。你道你是寄人籬下，我又何嘗不是呢？自己有家卻不能回，厚着臉皮住在親戚家裏，都是為了那個不争氣的哥哥。”

她揉揉眼，似乎不讓眼淚流出來。

“你是知道的。我有個哥哥，還不如沒有得好。好在我有個娘親，可憐妹妹父母早逝，哎……”

黛玉本無事，奈何聽到薛寶釵提及亡父母，一時悲從心來，眼眶也跟着紅了。

薛寶釵拿着手帕，輕輕幫黛玉擦拭着臉蛋，一邊溫聲細語道：“妹妹。在這裏，只有我們不是賈家人，你我本該感情好些。你要是不嫌棄，我癡長你幾歲，就叫我一聲＇姐姐’。我們就是親姐妹。”

黛玉微微偏過臉，自己拿起手帕擦着眼睛。她雖單純，心智卻是高人一等。薛寶釵突然的親密，讓她心中隐隐有些不自在。

她不喜歡眼前這個女子。美則美矣，可惜失去了這個年華該有的靈氣，和自己，終究不是同路人。

“至于寶姐姐，呵呵，颦兒，人心隔肚皮，懂嗎？”

賈寶玉才說的話在她腦海裏浮現，趁着拭淚的機會，她偷偷看了薛寶釵一眼。

端莊賢淑的美人，正面色溫柔的看着自己，的确像一個姐姐。然而那眼底流動着的算計，讓她不寒而栗。

“呵呵，多謝寶姐姐關心。”

假意這樣說着，黛玉心裏卻是沉沉的。她很聰明，也太過聰明了。輕易看穿一些事情，往往會讓自己難受。

賈寶玉前腳剛走，後腳薛寶釵就來了。這難道真的是巧合？還有，那日益叫嚣的金玉良緣，薛寶釵，真的不知道嗎？

或者，她是心心念念着“寶二奶奶”的位置……

心底涼涼一嘆，黛玉忽然明白了晴雯死後賈寶玉的心情。真的地方，真的很冰冷。

端倪

“林姐姐，林姐姐！我們來找你玩啦！”一進潇湘館，冷清孤僻的惜春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俏麗的臉蛋上帶着甜甜的笑容。

“四妹妹，你慢着點。”黛玉急急忙忙地開門接住了她，假嗔地彈了彈西惜春的腦門。惜春抱頭呼痛連連。

“哎呦哎呦，林姐姐，輕點！都紅了！”惜春揉着腦門抱怨着，眼底卻是一片狡黠和歡快。

“我說四妹妹，你啊，就是欠你林姐姐收拾。上次是誰在潇湘館摔了一跤，還一個勁兒地哭鼻子……”

“二姐姐！你怎麽老是揭人家的醜事啊！”惜春不依了，使勁把腳一跺，拉着黛玉撒嬌。

“林姐姐林姐姐，不要理二姐姐了！我還惦記着你屋裏的點心吶，我們去吃，把這個壞壞的二姐姐關在外面。”

迎春也不惱她，只含笑不語。

潇湘館，之于她和惜春，就是一片淨土。再這個賈府裏，讓她們忘卻身份和煩惱的唯一淨土。

黛玉捏捏惜春的小鼻子，笑道：“好啊，敢情你來我這裏，就是為了吃？罷了罷了，潇湘館小，可養不起小胖豬！”

惜春打掉黛玉在她鼻子上作惡的手，嘟囔道：“惜春不胖，姐姐才胖呢！壞林姐姐，壞二姐姐，不理你們了。我去吃點心！”

說完，她蹦蹦跳跳地走了屋，扯着紫鵑要吃的。

“好紫鵑，別學你家姑娘那麽壞。快快，上好吃的！可餓死我了！”

黛玉瞅着紫鵑哭笑不得的臉，忍俊不禁，微微搖了搖頭。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嘆息，迎春捋着發，語氣輕飄。

“林妹妹，也只有在你這裏，四妹妹才是真正的她。才像個孩子。”

黛玉心下了然，又同情她們。

一個寧國府嫡女，偏偏父母早逝，兄長頹唐。一個也是溫柔似水的好女兒，可是父親混帳，生母去世。她們，都是可憐人。

“二姐姐要是喜歡，可以和四妹妹常來。橫豎黛玉一個人，在家也是無聊。”黛玉柔柔地笑着，和煦如朝陽。

“那就謝謝妹妹了。也許，只有妹妹這裏，才能得到一份清靜罷了。”迎春依舊那樣溫柔，只是眼眸裏滿滿的哀傷和悵然，讓人憐惜。

黛玉心下生疑，問道：“二姐姐，可是出了什麽事了？”

“沒事。走吧，我們也該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