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

葉蔚醒得要比謝烜早,然而他只是在被窩裏幹睜着眼,人根本不敢動。謝烜睡眠很淺,從小到大就這樣,身邊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輕易地讓他驚醒。

兩人都是側躺着的,這樣睡起來好歹能舒服點,葉蔚發着懵,回想起睡前發生的一切,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互相幫忙這種事他們确實不是沒做過,但那不過是少年時期青澀懵懂的玩笑罷了,他以為對于謝烜而言,這根本當不得真的,但謝烜不僅真的做了,且還做得很理直氣壯。

“醒了就下床。”謝烜扯了扯被子,半夢半醒:“太擠了。”

葉蔚笑了:“好嘞。”

他翻身拿起外衣穿上,又給謝烜壓了壓被子。至于之後,謝烜一覺睡到晚飯時候才起床。

晚飯是葉蔚和謝父一起完成的,謝烜收拾好自己後往那兒一坐就可以直接吃飯。

晚餐時偶有交流聲,只不過都是葉蔚和謝父的,謝烜話不多,最多就是提一嘴自己工作上的事情。

再晚一些,外面飄起了雪。雖然兩家離得不遠,但老年人總愛操心,看他們倆還像看小孩似的,讓謝烜送葉蔚回家去。

謝烜拿了把傘撐着,小雪在路燈下慢悠悠飄着,路上行人很少,這時候大多都在家裏一起看電視聊天。

葉蔚圍着條紅色的圍巾,全身都捂得嚴嚴實實,只有個腦袋留在外頭,他小時候因為愛耍小夥子,時常在冬天穿得風度,從而到了三十歲之後就尤其怕冷。

謝烜将傘往他那兒偏了偏:“今年叔叔阿姨不和你一起過年?”

“不啊,他們忙着出去旅游呢。”葉蔚用手臂将偏掉的傘不動聲色地碰了回去,自己則往謝烜那兒走近了點,這樣兩個人就都能打到傘了。他今天心情格外好,說:“你不是在嗎,和你一起過年也挺好啊。”

“陳婧今年還是回她父母那兒?”

“嗯。”

謝烜沒繼續追問,他早該想到是這樣,葉蔚和陳婧從某些方面來說,真的不怎麽像夫妻,好像只是為了湊合過日子所以才在一起的兩個人。可是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葉蔚這麽一個人會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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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分析就不必了,只是至少他可以肯定,這種生活方式絕對不是葉蔚喜歡的。

路上雪下大了,風也吹得更加厲害,葉蔚留了謝烜,說是現在打着傘相當于沒打,再冒着風雪回去容易感冒。

他的臉被凍得有點紅,進了屋子打開暖氣後倒是好上不少。謝烜坐在沙發上,接過他遞給自己的熱水:“你和陳婧分房睡了?”

杯裏的熱水差點潑出,還好謝烜接得快,直接端穩。

“為什麽這麽問?”

謝烜靜靜看着他。

葉蔚不曉得怎麽回答才好,事已至此,再瞞着謝烜也沒有什麽意義,可是他更不知道該怎麽和謝烜坦白。

“好吧。”葉蔚想了一下,他默默背過身:“一會兒你先去睡吧,小烜。我可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外頭風雪交加,室內則溫暖安逸,謝烜站在窗前看了會兒,最終伸手關上了窗簾。

葉蔚家的客房,他其實沒怎麽住過。

因為少時他來葉蔚家裏玩的時候,兩個人都是同吃同玩,到了睡點葉蔚仍要折騰,趁着葉父葉母都不注意的時候,把謝烜拉到他的房間裏去,兩個人打游戲機打到半夜。第二天往往是葉蔚先醒來,他好像有無窮的精力,撐着頭側躺,就能盯着睡夢中的謝烜看很久。

謝烜原來不知道這件事,直到有次被他抓了個正着,葉蔚才不得不承認。他說平常謝烜大多數時候都冷着一張臉,難得看見他有恬靜的模樣,所以就想花時間再多看上一看。

葉蔚往往看到謝烜快醒的時候,才裝模作樣故意來和謝烜搶被子,好像他也是剛剛睡醒,于是總避免不了一通打鬧。

早上又正是男性精力最充沛的時段,他們搶着搶着被子,身體疊在一起,少數時候會擦/木倉/走/火,然後葉蔚會示弱耍賴,趁着謝烜放松警惕後猛然把他按在床上,自己則屈身坐在謝烜腿上,握着兩人的東西一并解決。

謝烜總覺得怪怪的,他對此不是很适應,但葉蔚向來接受坦然,兩只手握滿就開始。那時他的口頭禪便是:“這有什麽,都是好兄弟,互相幫忙麽,應該的……”

語氣裏帶着戲谑,然後漸漸地,口齒間溢出舒适的悶|哼,咬着小烜這兩個字翻來覆去地喊,謝烜嫌他動作慢了,一個擡眼望過去,葉蔚就一邊加快動作,同時盯着他笑,酒窩淺淺陷進去,眼神離|亂。

或許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也從未想過,有一天謝烜會反過頭來拿這些話對付他,以至于今天才會如此訝然。

做完這一切之後,謝烜慢慢收拾好自己,離開葉蔚的房間,他回到客房換下睡衣,再出來一聲聲喊叔叔阿姨早上好,然後和他們一起吃早餐。

葉蔚的母親有時候會懷疑葉蔚昨晚拉着人熬夜,因為在清晨的時候,她不經意間看到過謝烜從葉蔚房間裏走出的景象,甚至好幾次。可她從來看破不說破,十分大度地給他們自由。

謝烜想要再繼續往下回憶,可惜大概人已經開始健忘,後面的內容他再怎麽想也無法想起,于是作罷。只記得記憶裏一聲一聲小烜,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戛然而止。

雪越下越大,到半夜也沒有見停的趨勢,這樣的大雪在這個城市實屬罕見,等到第二天出門的時候,或許會墊到行人的小腿上。葉蔚靠坐在沙發上,身上半蓋着張毛絨毯子保暖。他始終睜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不過一直沒有困意而已,終究是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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