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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冀煦,你怎麽在這兒?”Su突然開口。

他們不能一直這樣站着,他尴尬地咳嗽一聲,朝着冀煦走了過去。

對方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再帶上眼鏡的時候就已經是冀煦熟悉的笑臉了。

“你怎麽在這?”

他沒回答Su的問題,反而又問了相同的問題。Su瞅着人,“是我先問你的吧。”

“噢,這樣。我來出差。”

“這麽巧,我也是來出差的。工作之前,順便來逛逛,就聽說這門出名,特別來拍幾張照片。”Su笑着說:“你剛剛的樣子和往常特別不一樣,說不清,反正,特美。”

看見冀煦皺眉,Su又趕緊說:“從藝術的角度來說的。我可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哦,這樣?”冀煦掏出煙盒,點了根煙,叼在嘴邊深深的吸上一口。

Su覺得,冀煦今天的反應比以往都要遲鈍。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擡手撞了撞他的胳膊:“我都忘了你是考古的,這地方你熟悉吧。”

“我?”冀煦吐了眼圈,往後面一看:“我不熟悉。”

“你不研究凜朝歷史的麽?怎麽會不熟悉,來講講呗。”

冀煦沒說話,過了許久才說:“有機會吧,現在不想說。”

這樣的冀煦還真是有點兒奇怪了,Su不太放心:“你不會有什麽心事吧,剛站在那兒,你好像哭了。”

這話顯然吓到了冀煦,他被煙狠狠嗆了一口,重重的咳嗽一陣,不可思議的說:“你說,我哭了?”

“雖然看不太清,可,是哭了。”

冀煦低低咒了一聲,Su聽不清他說什麽,只當他是不好意思了。

“別不好意思,又沒別人看見。我又不會告訴別人不是?”

冀煦還是不說話,只把煙蒂放回煙盒,又拿出一根新的,準備點上。Su立馬抓住人的手:“冀哥,煙瘾這麽大?”

“啊,是。”他想了想,輕聲嘆了口氣,把煙收了起來。“我回去了。”

Su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冀煦太不對勁。他往前趕緊走兩步,跟上冀煦的腳步:“我請你吃飯吧。為了慶祝,他鄉遇故知?”

冀煦笑了一聲,也沒反對。

“冀哥,開車的嗎?”

“應該沒開。”

Su笑了笑:“那咱麽坐公交回市裏?”

冀煦點點頭,眉頭卻有些皺了起來。Su好笑的想着,你都自己坐公交車來了,怎麽還糾結坐車回去呢?

他們上車的時候車廂已經比較滿了。Su看了看沒找着位置,就拉着他在一邊站着。冀煦顯然不習慣這樣的公共交通工具,臉上的表情一直硬邦邦的,好像在想什麽,又好像只是單純的在生氣。

到了地鐵換乘站,Su要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冀煦還站在車上,他拉了一把人,笑着說:“冀哥,下車了。”

冀煦反應過來,跟着人往下走,接着乘地鐵。

冀煦好像更受不了了。

他扶着額頭,有些痛苦的說:“我有點兒不能忍受和這麽多人一起。”

Su好笑的看着他:“那你怎麽來的啊?”

冀煦張張嘴,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打個電話,找人來接,抱歉。”

Su沒給他這個機會,抓着他拿手機的手臂,直接把人拽進地鐵裏。這一站的人還不怎麽多,到了下一站,人陸陸續續的擠上來,冀煦的臉色就更加難看。

“冀哥,你怎麽了?”Su也好像感覺到了對方特別的不自在,捉弄的心也變得擔憂。他壓低了嗓子說:“你真不習慣?”

冀煦站在角落裏,有些無力:“我好像沒告訴過你,我有點兒潔癖,尤其是對人的。”

Su立馬睜大了眼睛,“你潔癖你還考古?你們挖墳的時候可比這髒多了。”

冀煦抿着嘴角不說話。Su翻了個白眼,張開手把冀煦護在方寸之地。他們面對着面,兩人四目相對,這姿勢真有點兒尴尬。

冀煦咳嗽一聲,偏開了頭。Su好笑地吹了一聲口哨,那樣兒就像調戲姑娘的小流氓。可現在還有什麽辦法,他除了自個兒,別的人也接受不了吧。

也不對,在機場的時候,那家夥都貼到人身上去了。

Su笑了笑,在人越來越多,這個角落也越來越擠的時候,突然上前貼上去。

冀煦的臉色一黑,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抱歉,抱歉。”

Su假意的笑,看着人再度轉頭便想:逗弄他還挺有意思的。

約摸到了下班高峰,整個地鐵裏都是人。

Su保證着冀煦周圍的空間,手都要舉僵了。突然,一股重力襲來,手臂一軟,一個人擠了進來,緊緊地貼在了冀煦身上。

“操!”

Su罵了一聲,死命地往兩人中間擠,他才不管其他人抱怨,非把他們倆隔開了不可。

一到站,Su就拉着冀煦下車。

剛出了地鐵口,冀煦就忍受不住的掏煙,點火。

“對不起啊,冀哥。”

“算了,沒事。去哪兒吃?”

Su想了想,對S他也不算熟悉,現在打電話給葉平也不合适,“去我那個酒店吧,怎麽樣?”

“我都無所謂,別再讓我擠地鐵公交就行。”

Su笑起來,攔下一輛的士,兩人往酒店去。

葉平選的地方的确很好,也符合他們的品位。Su眼見冀煦的臉色沒有剛剛那樣差了,才放心下來。

兩人面對面的坐着,冀煦搖動着杯裏的紅酒:“你來出差,合作方不派車嗎?”

Su笑道:“當然派車,我只是習慣到一個地方先自己轉轉。我可沒有冀哥你的少爺病,我怎樣都習慣。”

冀煦沒說話,輕輕的抿了一口酒。他禮節地拒絕繼續這個話題。

Su聳聳肩,吃着盤子裏的鵝肝。

“你說來出差,是有什麽新的項目吧?”

冀煦食指放在嘴唇邊上,示意Su噤聲,然後輕聲道:“國家機密,不能外洩。”

看來這個話題也是無法進行下去了。Su想了想,也抿了一口紅酒:“冀哥,那我可以問一下那個和你一起來的吊兒郎當的小子是誰嗎?這總不是國家機密了吧?”

冀煦仍然保持着晃動酒杯的動作,過了許久,他才笑出聲來,輕聲的說:“你這口氣,怎麽這麽酸呢?”

Su就猜到對方不會正面回答,于是也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難道不可以嗎?他到底是誰,我記得他還向你搭讪過吧。”

冀煦抿着嘴角笑:“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怎麽可能,你們那麽親密的樣子。”

冀煦把酒杯放下,擡起眼睛:“我真的不知道。”

Su還想問什麽,就聽着冀煦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說了酒店的地址,然後挂上電話。“你出差可以住這樣好的酒店,我真羨慕你。”

他是公派出差,能有個三星的賓館就已經很不錯了,絕不可能住這樣奢華的酒店。

Su想到這一點,揚了揚嘴角,“是你自己選的路吧。要不走那條路,只能比我住得更好。不過,說真的,你潔癖怎麽能容忍考古的。”

“這是個秘密。”

冀煦微微的笑起來,一種神秘的氣息圍繞着他。

他整個人舒張開,好像回到這種氣氛下的冀煦才是冀煦。他慵懶的睜着眼睛,微微地晃動杯裏紅酒,性感極了。

“上次你說的想和冀家合作的項目有和冀庭約時間嗎?據我所知,他最近好像也在S。”冀煦放下酒杯:“要不要我給他打電話?”

Su突然就有點兒口幹舌燥。

那天自己明明說了暧昧的話,他現在卻問自己要不要打電話。

Su連忙咳嗽一聲,拿着桌上的紅酒,少少的喝了一口。

“還是我自己來吧,有時間我會去找他的。”

冀煦點頭:“這樣也好。”

說完,他站起身來,拿起外套,“我要先走了,謝謝你的晚餐。”

Su還沒來得及回答,冀煦就走了出去。Su趕忙追上去,問需不需要送他回去,冀煦表現的有些詫異,“有人來接我,不麻煩了。”

也是,剛剛那個電話不就表明了嗎?

Su撇撇嘴,覺得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他不在意的笑笑,按了樓層回房。

他可不想再見到對方和別人親密的樣子。

真他媽有夠鬧心的。

冀煦下了樓就見到了李軒的車子,他拉開車門,坐進去之後,累極了地靠在椅背上。李軒有些擔憂問他怎麽了,冀煦不想說,只閉着眼休息。

“你不想說這個,你也得告訴我要送你去什麽地方吧?”

冀煦猛然睜開眼惡狠狠的瞪着人:“我怎麽知道!”

李軒無奈的從車裏拿出一瓶水,又拿出一瓶藥來:“最近工作太忙,沒吃藥吧,要不就在這酒店先待一晚上再說?”

冀煦接過藥瓶,倒了三粒出來,一口氣吞了下去。

他把東西遞還給李軒,揉着太陽穴,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先住着吧。”

兩人上了樓,冀煦坐在沙發上抽煙。他的煙瘾是越來越大了。

李軒把外套挂好,坐在冀煦對面:“我看你還是先把煙戒了。”

冀煦一笑,戒不了。

李軒輕聲嘆了口氣,倒了熱水放在冀煦旁邊的桌子上:“你情況好像比之前要差,怎麽回事?”

冀煦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也許就你說的那樣,工作太忙,沒時間吃藥吧。”

“早知道這樣,就不該把項目批下來。”

“遲早的事兒。”

冀煦煩躁的摁滅煙頭,他閉上上眼睛,什麽都不想聽。

“現在呢,你有什麽想法嗎?”

冀煦笑了笑:“你是醫生,該你給我建議。”

“你嘗試和他交流過嗎?”

“和他交流?怎麽這麽傻呢?”

李軒嘆了口氣:“別被自己的自尊心影響了,嘗試着做做看,你別老想着有一天他會自己走開,或者能把他弄走。這樣都不好,嘗試着接受不是更好嗎?”

冀煦摁滅了手裏的煙:“我覺得我對他的容忍已經到了最大的限度。”

“你不是要容忍他,而是要正視他的存在,感受他。”

冀煦沒有說話,瞧着李軒認真的樣子無奈地點點頭,“我嘗試着去做吧。”

李軒滿意的點頭,然後問:“你怎麽會在這兒,剛和誰吃飯嗎?”

“江山。”

“三兒?三兒也在這酒店?”

聽李軒這勁道,冀煦搖頭道:“你這麽興奮幹什麽?他是江山不是江河。”想了想:“他說有項目想和冀庭合作,你看怎麽樣。”

李軒笑出聲來:“這是你們冀家的事兒,你問我做什麽?還是說,是你作為病人問醫生的。”

“嘴上讨便宜就算了,要還得寸進尺,我就把你丢出去。”

“好吧。”李軒坐在另一張沙發上:“認真的說,你是不是對三兒有些上心吧?”

冀煦臉色一沉,倒沒有回話。

李軒又說:“可別因為他才對三兒上心,這樣對三兒不公平。”

“讓你說合作的事,你又說到哪去了?”

“我就是指正你問什麽會拿這件事兒來問我,這冀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你可從來沒和我商量過,這可是頭一遭。”

冀煦又點了一支煙,被李軒抽走,順帶的連煙盒都收了過去不讓人抽了:“煙就上繳了,我這會兒也該走了。有什麽事再打我電話,仔細考慮考慮我給你的建議。”

手指間空空的,冀煦點了點頭。他送人到門口,拉開門的時候,恰巧對面的房門也開了。三個人剛好打了個照面。

這世上還真有這麽巧的事兒,對面住的不是別人,就是Su。

Su瞧着他們,笑着打招呼:“冀哥、李哥,你們……”

李軒轉過頭:“這麽巧,三兒也在呢。那你幫我看着冀煦,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就打我電話。”

Su尴尬的笑着,剛剛冀煦還說羨慕自己住這樣的酒店,現在他就住在對門兒?

這不是拉着李軒才開的房還能是什麽?

還有李軒的語氣,幫他看着冀煦?冀煦是他什麽人?

Su的額頭有些突突的跳着,瞅着冀煦的眼神有些戲谑。

冀煦倒是沒什麽特殊的反應,送走李軒之後,對Su說:“有煙嗎?”

“啊?”

“他把煙繳走了,你那兒有嗎?”

Su抱着手臂靠在門邊上笑道:“冀哥,你說就算我有,我能給你麽?”

冀煦點了點頭,眼見着就要關門進屋,Su趕忙往前走了一步,“啪”地一聲拍在門上。他抵着門,對着冀煦笑。

冀煦聽到聲音,回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像也有點兒明白過來,松了握着門把的手,“怎麽?有想法?”

Su歪着嘴角,擠進門裏,反手就把門關上落鎖。

作者有話要說: 李少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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