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嬌嬌公主

顧嘉煜走進教室才發現是最後一個到場的，所有的嘉賓和NPC都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下意識的朝着昨天的同桌看去，她今天還是一個人。

顧嘉煜走到了她旁邊，聽見前面的女孩說了一聲。

“竟然有人願意和她坐同桌？”

“誰知道呢，大學霸吸引的也是書呆子，讀書讀傻了吧。”

顧嘉煜眉頭一蹙，忽然間教室裏的人都不見了。沒等他反應過來，教室變了個模樣。

“顧嘉煜真的來了，我剛看見他進學校了！”

“學瘋了吧，爸媽都出車禍了他還有心情來學校。”

“你們懂什麽？人家可是學霸呢，這幾天不來，得落下了多少課，大學霸第一的位置被人趕超了怎麽辦？”

“哈哈哈哈哈，原來學霸是這麽來的，爹媽死了都沒學習重要。”

顧嘉煜轉頭看去，門口站着的是十五歲的自己，他穿着校服，背着個書包。

是在夢。

顧嘉煜看着少年時的自己走進教室。

“你怎麽不理人啊？”

“我可還記得你上個月國旗下講話的題目是‘團結互助，友愛同學’，怎麽自己的都不記得。”

‘顧嘉煜’冷着臉沒理，走到位置上就看見椅子被潑了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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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同學送你的禮物，喜歡嗎？”後排的男生笑嘻嘻地看着他，“你坐啊？”

“他是不是生氣啦？”

“我就說他裝吧！溫和友善都是假模樣，也就那些小女生會信，天天在後面說他是‘溫潤小王子’，聽着都惡心。”

後排的男生又道，“我認為友善的人是不會生氣……”

話沒說話，‘顧嘉煜’走到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拎了起來，“你幹什麽！”

‘顧嘉煜’将後排的男生推到一邊，拉過他的椅子，和自己的染了顏料的椅子對換了。

“你……”

‘顧嘉煜’沒有搭理他，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發現抽屜裏的書亂七八糟，還被劃破了，用不同顏色的筆亂畫一通。

“也是你？”

後排的男生不想承認剛才被‘顧嘉煜’的眼神吓到，他輕哼一聲，“也是我，怎麽樣？要像小學生一樣告老師嗎？”

“告老師可能沒用，不然你哭給我看看。”他笑得得意，“同學們手機拿出來錄像啊。”

“都發校群裏讓那些女生看一下。”

“哈哈哈哈。”

“你快哭啊。”

“他爸媽死了不到一周都還能有心情來上學，我懷疑他連爸媽死了都沒哭過，養一條狗都還會掉眼淚。”

“惱羞成怒？不會真被我說中了吧。你爸媽那麽有錢，他們死了你是不是分到一大筆遺産。”

“顧嘉煜是領養來的，要我看他這幾天不來也不是去參加葬禮，是想去分遺産吧？”

“遺産能輪得到他？笑死人了，你們不知道？養父母的親戚都從書房裏翻出了‘解除領養的協議書’，他早就被抛棄了吧。”

“我還聽說，顧嘉煜早就看到那封‘解除領域協議書’，該不會是記恨養父母才……”

接着教室裏一片混亂，傳出了幾聲尖叫。

“顧嘉煜打人了！”

……

“呼！”

顧嘉煜猛然驚醒，額角滲出點細密的汗。

竟然夢到三年前的事，他輕嘆一聲，今晚又要失眠了。

宿舍裏很安靜，他還能聽見舍友的呼吸聲。

他側頭看去，大家都睡着了，看來今天的錄制挺累的，顧嘉煜有點羨慕大家的好睡眠。

窗簾沒遮嚴實，漏出了一道銀白色的光，顧嘉煜躺在一米二的床上，沒辦法翻身，幹躺着又難受。

猶豫了幾分鐘，他還是翻身下床。

拿走了校服外套披在身上，陽臺上有點涼，皎潔的月光籠罩在陽臺上，有種靜谧朦胧地不真實感。

顧嘉煜站在陽臺上吹風，腦袋更清醒了些，不知怎麽又想起剛到爸媽家的那段時間。

“小嘉煜好乖啊！還很懂事呢，他今天喊我媽媽了，還說了要等爸爸一起吃晚餐，結果你那麽晚才回來。”

“他睡了沒？等我洗完澡去他房間看看。對了，C市福利院今天來電話了。說聞裕沒有被領養，問我們還有沒有領養的打算。”

當時的顧嘉煜六歲，聽到爸爸回來的聲音才從房間出來。

那時候他們家沒有後來那麽富裕，只是普通家庭，住在五十平的房子裏。

他知道爸媽在房間裏，本來想敲門的，突然聽到這段對話，他收回了敲門的手。

顧嘉煜還能記得那個時候的心情。

他在意爸媽口中提到的聞裕。

想知道他是哪個yu？

是顧嘉煜的煜嗎？

他的名字是媽媽取的，聞裕的名字是誰取的？

如果聞裕的yu不是顧嘉煜的煜，那會不會是——

顧嘉煜的煜取自聞裕的yu？

他害怕爸媽不要他，又擔心如果他們領養聞裕，他就不能繼續在這個家呆着。

甚至還想過，如果少吃一點飯，少買幾件衣服，把房間讓出來也沒關系，只要不趕他走。

顧嘉煜在這一任養父母之前，曾被一對夫妻領養過，但領養沒多久他們就有了自己的孩子。

等到弟弟長到兩歲大，他們不想再負擔顧嘉煜，所以又把他送回了福利院。

他在福利院呆了半年，遇到了現在的養父母。

再次被領養，也害怕再次的遺棄。

就在他要離開父母的房門前時，他聽見了媽媽的問話。

“聞裕沒被領養啊，那你和他們怎麽說的？”

“害，我能怎麽說？我們現在都領養了嘉煜，當然是說聞裕那孩子跟我們家沒緣分。”

顧嘉煜當時聽到這句話，只覺得心髒砰砰跳，因為他知道，這一次他沒有被抛棄。

“嘉煜挺好的，和你一樣愛笑。禮貌還懂事，會體貼人，嘴巴還甜。我看你每天被小嘉煜哄得那麽開心，我也跟着高興。”

“嘉煜是真的很聽話的，和我想象中帶孩子不一樣，照顧嘉煜太輕松，他真的好乖。長大後肯定也是個好孩子呢！”

顧嘉煜是在那個時候知道的。

他要更乖一些，再聽話一些，再懂事一些。

爸爸希望他愛笑，希望他哄媽媽開心。

所以他要成為全世界最乖的小孩，那爸媽肯定永遠都舍不得抛棄他。

顧嘉煜也做到了。

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學校裏，他不給任何人添麻煩，好好學習，也像媽媽希望的那樣和同學們好好相處。

他真的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了。

可在十五歲那年，父母車禍身亡，他又被抛棄了。

明明都說好了……

“小煜，下個月就是你生日了。你想要什麽禮物啊？”

“只要爸爸媽媽在我身邊就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

“你這孩子，就會哄我開心。你過生日那天，爸媽肯定會去陪你的，有沒有其他想要的禮物？”

顧嘉煜不知道的是，随着父親公司越做越大，已經打算把總部搬到C市，所以才會提前讓他從A市轉到C市的初中。然而……

他沒有等到爸媽來陪他。

因為他們在來C市的路上出了車禍，是當場死亡。

顧嘉煜吸了吸鼻子，試圖将那些往事趕出自己的大腦。

他自嘲地笑了笑，大晚上不睡覺就是容易多愁善感。

他到這都兩個月了，過得輕松惬意，不該太執着于過去的事，父母肯定也希望他好好生活。

冷風吹來，顧嘉煜打了個噴嚏。

他披着外套，但穿得睡衣卻是夏天的，秋天的夜晚穿成這樣容易着涼。

轉身就看見推開陽臺門的賀琛。

顧嘉煜愣了一下，賀琛說。

“你在外面站了很久。”

“你沒睡？”顧嘉煜詫異，他以為大家都睡了。

賀琛反問：“你怎麽不睡？”

“做了個噩夢。”

顧嘉煜随便找了個借口，賀琛頓了頓，有點別扭的安慰他。

“夢都是假的。”

“嗯，你說得對。”顧嘉煜的心情早就平複了，他看向賀琛問，“哥哥怎麽也沒睡？”

賀琛走過來，看起來不太想回答，見顧嘉煜這麽盯着他，只好說，“床太硬。”

顧嘉煜：“……”

“你是豌豆公主嗎？”

賀琛：“……”

豌豆公主就是墊了二十層床墊，二十床鴨絨被，還能感覺得到被壓在最底下的一顆豌豆……

但豌豆公主是皮膚嬌嫩。

顧嘉煜揚起眉梢看向賀琛，這位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說嬌貴确實沒毛病。

宿舍裏統一都是木質床板，夏天鋪個涼席，秋冬會鋪一層毛毯之類的。

賀大少爺睡不慣……

好像也不太奇怪。

賀琛是家世好，他不奢靡也不貪圖享受，但不會委屈自己。反正他從沒睡過集體宿舍，也不知道宿舍的床板會這麽硬。

顧嘉煜這麽盯着他看，賀琛有點別扭，可又想不出別的什麽來轉移話題。

看出賀琛的尴尬，顧嘉煜沖他眨眨眼。

“沒關系，公主就該這麽矜貴。”

賀琛：“……”

“開個玩笑。”

賀琛：“……”并不好笑。

顧嘉煜從校服口袋裏摸出一根棒棒糖，熟練的撥開糖紙，哄他似的遞到他面前。

“哥哥，吃糖啊。”

賀琛不愛吃糖，是真的不愛吃，甜得發膩。

可看見顧嘉煜盛着笑意的眸子，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他把棒棒糖放進嘴裏，檸檬味在口腔裏蔓延開。

“吃了我的糖，就不許生氣噢。”顧嘉煜彎了彎眼角。

“這是我給你的。”

顧嘉煜理直氣壯，“給了我就是我的，所以現在是我給你的。”

賀琛沒和他争這個，顧嘉煜又問。

“夏姐說過那句話嗎？”

“什麽？”

賀琛被突然問得一愣。

“讓你照顧我的話。”

“有。”

“哥哥，你知道你心虛的時候會避開個人視線接觸嗎？下次再裝得像一點。”

賀琛：“……”

“而且就算夏姐讓你照顧我，也不用照顧到把棒棒糖讓給我。”

賀琛還想解釋，顧嘉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真的是個直男。”

“求你了。以後你對象要問你點什麽，你就算閉口不說，也比開口解釋要好，給人一點遐想空間不好嗎？”

賀琛閉嘴了。

過了一會，他又有點不服氣。

“我沒你那麽會哄人。”

話一出口賀琛有點懊惱，這話聽起來怪怪的。而且小粉毛會不會哄人和他有什麽關系？

“是嗎？”

顧嘉煜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但我沒哄過其他人。”

父母不是其他人，除父母以外就沒別人了。

這話落在賀琛耳中，心跳忽地就漏了一拍。

就怕小粉毛緊跟着說一句‘我只哄過你’。

即便他不喜歡小粉毛這種張口就來，撩了也不負責的話。

但任誰對着這麽一張漂亮精致的臉，被他那雙盛滿了星辰的眸子看着也很難做到無波無瀾。

賀琛也有那麽一兩次的悸動。

像是投入湖中的小石子，泛起漸漸波瀾又慢慢恢複平靜。

又像是看見天空飄過了一片特別的雲朵，會在看到的那瞬間欣喜，過後卻不會太在意。

不管是投入湖水裏的石子，還是天空飄着的雲朵，只能表達當下的情緒，賀琛很清楚這不代表什麽。

他承認對小粉毛有一點好奇，但那不是喜歡。

第一次相遇，他把小粉毛當成只想約P的渣男，所以沒給小粉毛好臉色。可經過短暫的相處，他就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沒有特別了解，也能肯定小粉毛沒那麽随便。最好的解釋就是，賀琛沒見過小粉毛撩其他人。

他也确定小粉毛不是真的喜歡他，但……

絕對是喜歡……撩他玩。

因為這是小粉毛的惡趣味。

為什麽只對他有這種惡趣味？

這才是賀琛好奇的地方。

趙宵然都說他很無趣，小粉毛逗他會覺得有趣嗎？

幾次三番的撩撥他，可有時候又會主動和他保持距離，就好像撩他是一時興起。

為什麽？

是知道他不會當真，所以小粉毛才肆無忌憚？

沒等賀琛想出個所以然，顧嘉煜吹夠冷風了，他對賀琛道。

“吃完糖記得刷牙噢，我進屋了。”

“對了，忘了和你一聲。”顧嘉煜停下推門的手，轉頭看向賀琛，語氣中帶着點戲谑。

“晚安，嬌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