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回家

顧嘉煜反反複複的确認了好幾遍, 又去搜索了其他相關信息。

高度吻合的信息讓顧嘉煜陷入了巨大的驚喜之中，他恨不得現在就飛到A市确認。

他在隔間裏呆了好一會，直到激動地心情稍稍平複, 顧嘉煜若無其事地從隔間出來。

擡眸就和鏡子裏的賀琛視線相撞。

賀琛修長的手指放在水龍頭下，水聲嘩啦啦沖掉了手上的泡沫，他看起來只是在專注地洗手, 視線不經意落在鏡子上，觀察着顧嘉煜的表情。

但顧嘉煜的面色平靜，倒是看不出什麽特別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此刻的顧嘉煜心情很好。

賀琛什麽也沒問, 從洗手臺旁抽出一張擦手紙, 仔細地擦着手，有丢進了垃圾桶。

“你嘴角沾了奶油。”

顧嘉煜一怔, 賀琛已經從洗手池旁讓開。

“我回休息室等你。”

就好似他不是跟着顧嘉煜進來的, 也沒有在等顧嘉煜。

賀琛的離開倒讓顧嘉煜松了口氣, 他慢慢地走到鏡子前, 他的嘴角沒有奶油，只不過眼角有點紅。

賀琛是在提醒他洗把臉。

顧嘉煜回到休息室, 小園見他進來一臉擔心。

“顧老師沒事吧？”

顧嘉煜搖了搖頭，“抱歉！讓你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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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園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真沒事才擺了擺手。

“顧老師沒事就好，要不然再休息一會？”

“不用。”顧嘉煜笑了笑, “可能得麻煩化妝師幫我補下妝。”

“害, 沒事。我去找安姐讓過來。”

小園一走, 休息室裏就只剩下顧嘉煜和賀琛。

“蛋糕還吃嗎？”賀琛問。

“嗯。”

賀琛把切好地千層遞給他。

“謝謝。”

小園離開後, 顧嘉煜又放松了許多, 因為他身邊只有賀琛。

顧嘉煜平日和人聊天逗趣都不在話下，大概所有人都覺得他好相處，但這些社交都是建立上恰到好處的距離下。

過分親近的社交會讓顧嘉煜有負擔，他可以無條件地對別人好，但他無法回應別人對他的好。

他不知道，別人對他的好什麽時候會收回去，他讨厭這種不安的感覺。

因為顧嘉煜短暫的人生經歷，無時無刻都在告訴他，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有多脆弱。

脆弱到父母可以抛棄自己的親生孩子。

後來，顧嘉煜被領養了，那時候他不到兩歲，根本不記事，長大一些他從照片裏看出，第一任養父母曾對他很好。

只不過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後，對顧嘉煜日漸冷淡，再到非打即罵，最後把顧嘉煜扔回了福利院。

當時顧嘉煜只有五歲，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抛棄，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也在疑惑是不是他不夠乖，不夠好，不足以被人喜歡。

所以不管是親生父母還是養父母都不要他。

直到遇到了第二任養父母，也就是顧嘉煜後來的爸爸媽媽。

他們用行動告訴顧嘉煜，他是值得被愛護的，顧嘉煜也很努力地保護好這個家。

但在十五歲那年，最愛他的爸爸媽媽也選擇抛棄了他。

像是被握在手裏的風筝線，遇到點大風都會驚慌失措，害怕風筝線會就此斷掉。

顧嘉煜不喜歡這種擔驚受怕的感覺。

所以他不想要風筝。

顧嘉煜可以對很多人笑臉相迎，也會真心對他們好，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回應。

或者說別人的回應，會讓顧嘉煜有負擔。

他喜歡恰到好處的距離，也喜歡這種單向且由他主動的社交。

顧嘉煜不否認的是，賀琛有點特別，特別在哪顧嘉煜說不出來，但賀琛和其他人不一樣。

剛穿到這個世界時，顧嘉煜對賀琛其實沒什麽好奇。

他只是覺得賀琛有趣，他抱着這種逗趣的态度。

同時他又想知道書中的小綠茶是由于爬床不成，還是因為扒着賀琛‘吸血’，又渣了賀琛才導致身敗名裂。

所以，初見時他在試探賀琛的底線，結果惹惱了賀琛，意外的是賀琛并不記仇。

再到後來，賀琛送他回家，當時顧嘉煜是戒備賀琛的靠近，顧嘉煜用輕佻的話語掩飾自己的驚慌。

但後來發現，都是多此一舉。

因為賀琛對他沒有半點好奇，不在意顧嘉煜為什麽在哪，令顧嘉煜确定這個想法的是賀琛把他從車流裏拉回來的那一刻。

他看得出賀琛有點生氣，生氣他突然沖出去不顧自己的安危。可他沒有追問顧嘉煜為什麽沖出去，甚至沒有半點好奇。

這次也是一樣的，賀琛什麽都沒有問，這讓顧嘉煜覺得兩人的相處模式非常舒服。

他喜歡賀琛的這種‘冷淡’，喜歡賀琛的‘不聞不問’，因為在賀琛面前，顧嘉煜不需要掩飾自己。

＊＊＊

拍攝結束後，顧嘉煜迫不及待地會家，在準備訂機票回A市時又突然冷靜下來。

爸爸媽媽都是很溫柔的人，他不覺得自己的父母會放任小綠茶在外不聞不問，小綠茶又連他們的聯系方式全都删除，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麽。

顧嘉煜忽然想起從宿舍搬出來住時，他在宿舍裏整理出不少小綠茶私人物品，現在還放在書房裏。

将東西全部找出來後，顧嘉煜挨個挨個拿出來研究，但全都是沒用的小玩意，根本沒有其他線索。

顧嘉煜又翻了所有的社交賬號，最後查了銀行流水，還真被小綠茶到了一個頻繁聯系且有單方面交易的微信轉賬。

是小綠茶轉給對方的。

但聊天記錄已經删除，顧嘉煜是從賬單裏發現的頻繁轉賬。

【在？】

顧嘉煜試探性的發了個消息過去，對面很快回複。

【有空，可以接活】

顧嘉煜盯着這句話看了好久，很難不讓他多想，兩人到底是什麽交易？

他心底一驚，小綠茶還包養了什麽人？

正當顧嘉煜發散思緒，對方等不到顧嘉煜的回複，又連發了一條。

【上次是個意外，我保證這次的跟蹤絕對不會出問題】

顧嘉煜松了一口氣，原來不是他想的那種交易。

不對。

跟蹤也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小綠茶在跟蹤誰？

上次是意外？

也就是他們的前一次跟蹤被發現了。

顧嘉煜正想再套點有用的，對方已經着急地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他出差回來，最近一段時間應該都在A市，我找幾個人幫忙盯着？】

【再相信我一次吧，這次絕對不出錯，否則我一分錢都不要你的】

顧嘉煜沒有就這個話題問，反問了一句。

【你很缺錢？】

這次沒有立刻回複，等了好一會顧嘉煜才收到消息。

【是】

【所以我不會再犯第二次錯，求求了，再給個機會】

【要不這樣，我先給你送消息，你再給我轉錢？】

顧嘉煜打字問他。

【你怎麽知道他出差回來了？】

【聽人說的，原本正想告訴你，又怕你已經找了其他人】

顧嘉煜明白了，這兩人是經常合作，第一次轉賬記錄應該是在去年。

那時候小綠茶才17歲吧，他要跟蹤誰？

【我不信，你有證據嗎】

顧嘉煜故意這麽說，果不其然對方立刻發來了所謂的‘證據’，是一張偷拍的照片。

照片裏是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只有側臉拍得特別糊，可顧嘉煜還是瞬間就想起來了。

這個人就是他陪賀琛去拍牛奶廣告時遇到的池總，當時對方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善，可後來又替他擋廣告牌。

小綠茶為什麽要跟蹤他？

【照片都給你了，總該放心了吧】

【再附贈一個優惠禮包】

對面大概特別想接下顧嘉煜的單子，消息一條接一條。

【幫你出個氣怎麽樣？我找人去紮他的車胎，也許路上出個小車禍什麽的】

對面還在繼續發，顧嘉煜趕緊喊停。

【你瘋了】

【會出人命的】

輸入框顯示‘正在輸入中’，等了好久才收到一條消息。

【你不就想要他出事嗎？】

顧嘉煜盯着那句話陷入了茫然，小綠茶想讓池總出事，還是出人命的大事…

這已經不是用關系惡劣來形容，這是有仇吧。

可既然這樣池總又為什麽替他擋廣告牌？

顧嘉煜回想了下池總看他時的眼神…除了不太友善似乎還有那麽點厭惡？

他忽然想起池總沒給他道謝的機會就轉身離開。

當時顧嘉煜以為池總只是不在乎，但現在連想起來，分明就是厭惡到不想多看一眼。

而且從這人的對話裏，池總大概是知道小綠茶找人跟蹤他，事情敗露，所以關系越發惡劣？

那就更沒理由替他擋廣告牌，除非……

他不得不這麽做？

這樣太奇怪了吧。

有什麽理由會必須替不喜歡的人擋危險？

沒等顧嘉煜想明白，對面有彈出了一條消息。

【那我到底紮不紮？】

顧嘉煜吓了一跳，連忙回複了一句。

【別亂來】

原本是想回A市前多了解些情況，怎麽還扯出了那麽複雜的問題，什麽仇會希望對方出車禍？

顧嘉煜很想弄清楚是什麽回事，也想知道小綠茶為什麽和家裏關系這麽僵，還擔心貿然回去會不會導致其他後果。

思來想去，他所擔心的這些問題最終都比不上想要再次見到父母的心意。

與其糾結，不如主動去找緣由。

所以，顧嘉煜還是買了飛A市的機票。

找班主任請了假後，他選擇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其實也沒什麽要收拾的，帶了兩套換洗衣就夠了。

他還給老大發了微信，拜托他幫忙喂兩天貓。

【沒問題，你要去哪？】

【有事回家一趟】

【回家啊，行，那你回吧，麥芽糖交給我就行了】

***

淩晨五點。

顧嘉煜準備出發去機場，卻在電梯口遇上出門晨跑的賀琛。

他穿着運動服和跑鞋，看到顧嘉煜背着包顯然很意外，主動問他。

“你去哪？”

“回家一趟。”

認識顧嘉煜到現在，不管節假日還是周末，賀琛都沒見過他回家。

後來他知道顧嘉煜家不在Z市，只以為家住得遠所以沒回家，可這麽突然又一大早的…

賀琛順口問了出來。

“太久沒回，突然有點想家。”顧嘉煜說完，又把話題移到賀琛身上。

“哥哥身材這麽好，是因為每天晨跑嗎？”

“有點羨慕…”顧嘉煜的視線落在賀琛的肚子上。

“我也想要哥哥的腹肌，但是我不喜歡跑步。”

“還不喜歡運動。”顧嘉煜眨了眨眼，“要不哥哥給讓我摸摸看？”

他說着還要伸手，猛地被賀琛扣住手腕。

“別鬧。”

“不給摸就不給摸。”顧嘉煜似是在賭氣，電梯門一看就先走了出去。

“小氣。”

顧嘉煜昨夜做了好幾個夢，一會夢見他見到了爸爸媽媽，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坐在一起。

沒一會又夢見都是假象，爸爸媽媽早就離他而去。

驚醒後，顧嘉煜又拿出手機點開浏覽器，确認自己不是在做夢，抱着手機再一次睡着。

現在遇上賀琛，逗了他幾句，顧嘉煜的心情好像也沒那麽緊張。

同賀琛到了個別，顧嘉煜背着包就出了小區口，攔了輛車直奔機場。

飛機落地後，那種迫切想要回家的心願更加強烈，出了機場打車直奔恒昱莊園。

別墅區不讓戶主之外的車子進入，出租車只能停在門口，顧嘉煜猶豫着要怎麽進去，沒想到門口的保安看了他一眼，稀奇道。

“好長時間沒見到你回來。”

幾句話顧嘉煜就被放了進去，他走到了家門口，從昨晚到剛才他都非常急切的想要見到爸爸媽媽，可當站在家門口，顧嘉煜忽然有點慌。

在門口站了幾分鐘，大門忽然被打開了，顧嘉煜轉身想要離開，卻發現根本沒地方躲。

“嘉煜？”

顧嘉煜轉身，眸子微微睜大，脫口而出。

“秀姨。”

秀姨是他們家請來的保姆，顧嘉煜小學三年級時，他們全家從那套租住的房子裏搬進了這套別墅。

後來他才知道，這整個別墅區已經是他們家的産業。

顧嘉煜暫時沒心思去管小說世界為什麽會和他原來世界的家庭相似。

他探頭朝裏看去，秀姨似乎才回過神，扯開嘴角道。

“好久沒聽你這麽喊我。”

顧嘉煜微愣，秀姨又道。

“進來，站在門口做什麽？”

秀姨招呼顧嘉煜進門，又沖着樓上喊，“先生，夫人，嘉煜回來了。”

顧嘉煜頓時緊張起來，心裏在祈禱着能再見到養父母，一定會是他們。

然後－－

他看見穿着西裝的男人從樓梯上走下來，緊接着是高跟鞋踩在瓷磚上的聲音，長相明媚的女人從樓梯口下來。

顧嘉煜擡眸看去，兩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只是一瞬，他的眼睛就紅了。

是爸爸媽媽。

他不是在做夢！

昨晚擔驚受怕的事沒有發生。

他真的再一次見到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