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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景幾次加速,甩開了那東西。
知道他在顧慮什麽,封堯解釋了一句:“應該不是,是個活物。”
這話沒頭沒腦,劉亨一頭霧水:“什麽?”
副駕駛上的封堯一笑:“一點未知的危險,已經擺脫了。”
劉亨:“哦哦。”他被剛出民宿時那些怪物的喪心病狂給吓得驚魂甫定,實在受不了更多刺激。
賀景看了看油表:“油不多了,在前面的加油站停一下吧。”
封堯:“好。我下去就行。”
他動作輕巧迅速,一會兒就走回前面,卻是敲了敲賀景的駕駛座車窗。臉色顯得不大好:“我來開,又跟上來了。”
吉普車在他的控制下,一騎絕塵。
劉亨滿臉菜色,頭伸出車窗,嘔吐物傾洩下去,沿着車轱辘劃成一道線。
“咳咳咳,封、封先生,究竟是什麽東西啊?”他什麽也沒瞧見啊。
封堯挑的路段很巧妙,在前方的路口處一拐,從呈直角的三岔駛過,又擺脫了某種執着的注視。
“沒什麽。”他向後瞥了一眼,“劉先生,你忍一些,實在不行用個塑料袋。”
劉亨擺擺手:“不用不用,沒得吐了,都吐光了。”
改裝車減震效果一流,能吐成這樣,可見開車的人有多兇。
大約兩個小時後,他們遇到了堵塞的路況。
一輛重卡被前後共六輛輝騰齊齊圍住。賀景看過去的目光帶着探究,感覺是遇上了熟人。
丁一旭是真的後悔。他開重卡,一是圖它容量大,二是圖它載重高,但這明晃晃的滿車貨物,在別人眼裏,顯然是塊大肥肉。肥肉沉重,還跑不快。
這幾天,遇上這種明目張膽上來讨打的,他都倦了。可這回六輛一起整齊劃一地上來堵他,這就有點耐人尋思。
等打頭的一個瘦子跳出車,雙腿連蹬像猴子似的牢牢趴上他的車時,丁一旭明白了,這就不是善茬。
沒準兒,為着的還是他手裏的寶貝。
再等一個光頭兇漢慢悠悠走出來,渾身肌肉虬結,徒手一拳防不勝防地擊碎他的車燈,卸下車頭的大塊零件。
丁一旭慢慢沉下了臉。
“他媽的。”正待從褲兜裏掏出一樣東西,眼角餘光又瞧見,背後一輛厚殼牧馬人跟殺神似的,向自己這個方向沖鋒而來。
他咬牙:“真看得起我,幫手這麽多?”
車內。
封堯詢問:“改道?”
賀景搖頭。
“認識?”男人猜。
賀景有些訝然地看他:“去烏邑山前有一面之緣。”
“哦,這人目标這麽大,被人盯上不稀奇。想幫忙,還是靜觀其變?”
“他手裏有樣東西,這場面難不倒他。”
封堯聽完有點興趣:“我們在背後可看不到熱鬧。”他囑咐道,“都把安全帶系實了。”
話落,“嘭”地一聲,在劉亨縮小的瞳孔裏,就見他們追尾了停靠路邊的一輛輝騰,沖勁和結實程度強得不合理,直把別人的車尾撞得支離破碎,這還沒完,再往前繼續頂上了另一輛,連着蹭刮了第三輛,将它推至護欄。
等過了重卡,路段開闊起來,幾乎沒什麽大損傷的牧馬人嚣張至極,一個甩頭轉彎,穩穩地跟它來了個面對面。
地面霎時摩擦起灰色劃痕,煙塵飛揚。
在場的所有人,都為這一轉折懵了一瞬。
光頭轉過臉,不善地看過來。而封堯只是朝他挑個眉,一副專心看戲的模樣。
趴在車頂的瘦男人尖聲命令:“先拿下寶物!”
幾輛車裏都鑽出來身着黑色西裝的男子,人手一把短槍,對着卡車裏的丁一旭集中攻擊。
丁一旭已認出了坐在吉普裏靜默不語的賀景,他沒出聲。在被槍擊之前就矮身躲避,一個圓形的鋼環在他手中放大,從車窗裏掄出去之後疾速飛旋,“噼裏啪啦”把子彈擋開使其射偏,還掃過衆人的手腕,繳了他們的械。
光頭獰笑着,伸出鐵鉗一樣的手掌,攔下了丁一旭想收回來的鋼環。
與此同時,車頂上的瘦子一臉陰毒地伸出樹枝一樣枯萎發灰的手臂,力道極大,幾乎是掐進他的肩骨,把他從駕駛座上拖了出來,勒住他的脖子,露出得逞的笑容:“這下抓住你了……”
“咔”。
得意的表情在瘦子臉上凝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陷入自己胸腹的鋒利小環:“怎麽會……”
小環在他皮肉裏全速轉動,跟鋼鋸一樣,割開他的上半身,又回到丁一旭手裏。
他把瘦子的手掌撥開,在他身上順勢一推,臉上染血,眼裏厲色一閃而過:“傻逼,老子不會升級?幹等着你們蹬鼻子上臉。”那死不瞑目的屍身倒地,潰散了所有士氣。
丁一旭抖抖滲血的肩膀,疼得呲牙咧嘴,從卡車裏出來後,他進一步,光頭就面帶畏懼地退一步。
“給我。”
光頭的手掌被鋼環磨出血,似乎是破釜沉舟,轉身就往車裏鑽。他要拿着這戰果回去複命。
可惜,剛回過頭,就在那些慌不擇路的廢物們眼中,看見了自己最終的宿命。
一大攤血跡在公路上的屍體下蔓延開來。
丁一旭彎腰撿起地上一大一小的兩個鋼環,一拼一合,靈光閃爍,重新變成了一個小巧而嚴絲合縫的手環。
邊擦着上面的血跡,邊冷眼看着其餘黑衣人收屍都來不及,只顧開着車奪路而逃。
最後,路上空蕩下來,只剩丁一旭和賀景他們頭對頭地幹瞪着。
封堯目光微動,突然發動車子,一個漂亮的調頭後,招呼後面的高個子:“手段不錯,後面的那個也交給你!”
丁一旭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前些天碰到的那個小帥哥伸手丢出一個小瓶子,順便說了一句:“還不快上車!”
丁一旭接了瓶子,一個激靈,立馬也躍上重卡,再啓動時,吉普已經把他甩出了一段距離。
劉亨明白過來:“哎,只要咱們能比這卡車跑得快,危險就會轉嫁過去,這主意……”他想了個形容詞,“妙。”
封堯卻沒他想得那麽樂觀:“這玩意兒像跟屁蟲一樣,難甩得很,好像把我們認準了。”
賀景蹙着眉。
“那小子挺厲害。”封堯指的是丁一旭。
“我遇見他時,并沒有正面交鋒過。”
“末日初期已能把武器分身運用,出其不意一口氣解決兩個煉體者,不是小角色。”
賀景微阖目,回憶了一下:“金剛環?”
封堯一笑:“十有八九是,我有些印象。你剛才給了他藥,我還當你認出來了。”
重生的好處就在這裏了,一些人和事,能憑着記憶來确認,規避一些不必要的沖突和危機。
賀景搖頭,從後視鏡看過去:“不管他是誰,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丁一旭雙肩一扯一動都痛得難忍,車都要開不穩,騰出一只手,把那小藥瓶拿出來,皺緊了眉,暫時放到旁邊。
等他真發覺到那個馬力全開、将距離越拉越近的東西時,眼睛珠子都快掉下來。
老天爺。
那是只明顯變異的白色大狗,爪子可能都有成人完全張開手掌那麽大,毛發和尾巴都很長,耳朵像蒲扇一樣随着奔跑向後飄着。四肢健壯,跑步如風。跑時大張着嘴,吐出利口的紅色舌頭一晃一晃。
雖是一副傻樣,但丁一旭絲毫不敢小觑:那執着而淩厲的眼神,怕是成精了。
末世裏發生什麽他都不奇怪。
不敢耽擱,直接倒出一顆怪味藥丸,吞了下去。
封堯車速驚人,已經追至那些輝騰的尾後。
黑衣男們正在與上頭的人交差:“……寶環沒得手,這人很厲害……老樹和鐵掌都已經沒了……”
孰料電話裏的男聲聽了這彙報竟然更加激動興奮起來:“哦?那可真是好寶貝,好想要啊,我真想要……”他與身旁另一人低語調笑,“當然,比不得你的有用,你才是我的至寶,哈哈哈……”
黑衣男們本來垂着頭,等發現被追尾後驚慌失措起來:“老板!之前挑釁的人追過來了。”
“沒用的廢物!”那頭的男聲又變得如同毒蛇一樣纏繞上來,“寶環的主人你們弄不過,普通人也怕了!?”
一人剛舉槍朝平行的吉普按下保險柄,一道刺目光芒如有神速地疾射過來,将手槍和這人的拇指食指一起削去。
“啊!”黑衣人痛叫出來。
電話裏的男聲饒有興致地喃喃:“原來這也不是普通人啊……有意思,有意思。”
十指連心,舉了槍的黑衣人們接二連三地發出慘叫,他們所在的某一輛車甚至沖出護欄,直接翻倒。
封堯冷厲地手握細刃。一刀一個準,全部是躍過賀景那邊的車窗投出去的。
賀景有些無奈:“我自己來吧。”
“他們用槍指你。”封堯都快氣死了。
賀景把兩張剎火符彈出去,道:“都是普通人,就是眼瞎,效忠錯了地方。”
封堯斥道:“敗類。”
兩人眼神交彙,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末日的秩序混亂,有一身正氣的善人,就有作惡多端的壞人。稍微具備些實力、財力和人力的,會更加猖狂,到後面,甚至有與官方對立的勢力成長起來。只是沒想到,這現象這麽早就有了苗頭。
劉亨在後面驚道:“又來了又來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賀景甩出符篆,封堯在側旁投出飛刃,避開了少年,只掠過他的柔軟發絲。刃片在飛舞間閃出炫目光華,極其漂亮地翻轉,竟是一分為二。一刀擋彈,劈開子彈,阻攔去勢,一刀露出刀背,前推驅符,直将剎火符引進輝騰車內,頃刻燃出大片火焰。
至此,所有車輛都被甩下。
封堯勾出一抹笑紋:不知從何時起,他與少年的默契已渾然天成。
而另一邊,丁一旭肩部疼痛減輕,他手握方向盤專注行駛,正待松口氣,卻見後面的大犬風馳電掣,如重新發力一般,加速追逐而來。
丁一旭目眦欲裂。
他開始設想,這只異獸完全張開嘴,能不能把他的頭顱一口咬下。
真是歷經種種,什麽都走過來了,臨了還要便宜這畜生。
想得美!
丁一旭蓄力抛出鋼環,直取大犬脆弱的腹部。
那犬卻是機靈得很,彈跳力驚人,竟是淩空一躍,躲過了這一擊。它停頓于半空中,與丁一旭四目相對之時,驀然露出一個有些輕蔑的微妙表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偏過腦袋讓開另一個迎面而來的小鋼環,大尾巴在車頭上狠狠一甩,拍得整只卡車一震,在丁一旭震驚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顯然,它的目标在前面。
良久,丁一旭放回鋼環,揉揉肩膀,喃道:“小兄弟,這我可幫不了你了。瞧不起誰呢。”後面這一句,語氣是又憋屈,又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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