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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落成的消息一出來, 全網幾乎沸騰。
到處都在議論這件事情。
包括宿舍群裏。
今天劉億他們照例交了“作業”,呈上了各自的鬼畫符。然後就挺興奮地談論起來。
賀景一張一張點開圖片檢查。鬼畫符們已經比頭一回要進步許多。尤其是劉億和程維新,或許真是閑得, 對待此事也是無比認真,不僅動員了全家都在學,而且一天能交好幾份“作業”上來。
只是,除了程維新能做到形似, 其他人的形都要差一點。據他說,家裏的紙已經被造光了,現在每天一家人用毛筆沾了水在地上畫符。
而秦柯每天又學畫符又跟他哥學法術,精力有限, 成績最差。
這位差生在群裏矜持地開口:“咱們市的基地也快成了。”
程維新疑惑道:“A市不止一個基地吧, 挺分散的, 你說的是哪個?”
“都不是。”秦柯神神秘秘的,“那些都太小了,有個大的, 還在建,動用了最好的資源,不在市內。”
劉億問:“這種機密能講?實在不行你也不用回答。”
秦柯三兩次跟他們說了“不能說”的事,室友們也擔心他受到責罰。
“沒什麽好保密的, 該知道的人都知道。A市的人口還是太多了,怪物殺都殺不完,小基地能容納多少人,又能抵禦多少怪物?只能挑個偏的地方建。往後你們要投靠基地,可以優先考慮那座。”
接着, 秦柯在手機裏發了個地址。
賀景記下那個地址, 确實與記憶中的一所堅固的大基地重合。然後關閉手機, 放進背包裏,合上卧室的門。
封堯已經等在下面:“走吧。”
賀景因為熟悉路況,就由他來駕車。沒有走來時的那條路,他繼續深入小區,尋到一道廢舊的鐵門,然後穿了過去。
豁然開朗的,是一大片未開發的土地。吉普駛在坑窪的泥路上,略有颠簸。
“你平常……也走這裏?”封堯身材高大,坐副駕駛上本就有點擁擠,再一颠,一不小心就會碰到磕到。
“走過。”賀景盡量避開了大的石塊和土坑,“偶爾早上來這兒跑一圈。”
“在這兒?”封堯狐疑地看着四周的荒蕪。
“夠開闊。”
沒過一會兒,就不那麽開闊了。巍峨的城市在他們面前展露出邊角。
說起來,A市也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歷代有不少君主都曾選擇在這裏定都。後來經濟重心轉移、分散,商業中心分布到整個城市的各個地方。而其中最繁華的那塊,也是賀景此去賀宅要經過的地方。
他們雖然也能繞路,但是那樣花費的精力和時間會很多。且車油不足,并不能保證,這些天過去,人口密集的市裏還能再被他們找到剩餘的汽油。
不到萬不得已,賀景沒有任何暴露空間的打算。
甫一進入這片範圍,二人就受到了矚目。
遠遠的,就有數只趴伏在地上大吃大嚼的邪物敏銳地擡起了頭,大舌垂在身前一勾一勾,上面布滿倒刺和黏稠的腥液。站立起來後,邪物們聚成一堵牆向車輛逼近。
這裏連整個省部最精銳的部隊都沒有把握來啃下,別提是區區兩個人的力量。沒有必要冒險拼命,所以他們要做的,就是一個“快”字。
司機變成了封堯。而賀景,則是在換座時順便為車輛換上了一層新皮——他新做的防禦陣法。
紅色的法線一根根縱橫相連,纏成密集的網狀。交錯的節點之上,暗含奇妙規律韻化,星羅棋布地墜着若幹三角符紙。符紙上繪的是炙烈符,一種能燒毀陰邪氣息,降低邪物攻擊力的符篆。整張法網,籠罩在車皮上,把裏面的人牢牢護起來。
遠看,紅豔豔的,有點喜氣。
封堯樂道:“原來這幾天,你一直在忙着做這個。”怪不得跟他說話都變少了,“累壞了吧?”
賀景坐在他旁邊,系上安全帶:“還好。”
封堯不相信,這法網這麽大,工程量不低:“我感覺你挺累的。”說着一手成拳,拳心向下,伸到他面前,“吶,獎勵。”
“什麽?”賀景疑惑地拿手去接。
封堯張開五指。
幾粒奶糖掉落在少年掌心。
男人摸摸鼻子:“那天商鋪裏散落的,沒幾顆。辛苦了,小景兒。”
随後他握緊方向盤,向着前方的“牆”疾沖而去。
組成這道“牆”的邪物仿佛全都悍不畏死,一種名“暴食”的欲望驅使着它們,因此看見這輛車,就跟看見絕美的餐點一樣,只怕來晚一步,讓其它同類捷足先登。生撲上來的動作像發了狂,一個疊一個,比餓瘋了的野狗和蝗蟲還要猖獗百倍。
而就在它們把利爪和長舌亮出,肆意攻擊車殼時,就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其中操控,不僅抑制住了攻擊,那些與車殼接觸的皮肉都“滋啦”冒煙,迅速變黑變焦,繼而粘連成塊掉落在地,猶如血肉化到岩漿裏。
無數邪物失去手指和尖甲,它們幾乎是剛剛把舌頭貼在目标上,就被傷得“嗬嗚”亂叫。而即便是前一批的邪物在短暫的觸碰後縮回身子,遠遠避開,下一輪的邪物也會繼續頂上來,繼續“炙烤”。
貪瘋了,餓昏了。整輛車成為一個移動的高能烤盤,不斷收割邪物。這片法網,着實威力巨大。
封堯見狀,騰出大拇指向少年豎起。
賀景微微抿起唇。
法網成陣确實費了賀景不少工夫,有今天這樣的效果也在他意料之中。但卻不至于讓他忙到腳不沾地。他是有意在和男人減少接觸。
賀景的空間裏要什麽糖果沒有,國産的馳名商标,進口的優質特質。卻被這幾粒帶着溫熱的普通奶糖晃了神。他剝開一粒放進嘴裏,甜味很膩人。
封堯的車技是沒話說的。幾個回轉沖刺下來,邪物形成的包圍很快被他沖散,并找到缺口突圍出去。
高速的行駛以及頻繁的撞擊中,車皮上動辄沾黏一大片烏焦。不僅是整輛車的外表已經不能再看,法陣上鮮亮的陣線都黯淡下來,符紙發灰,使用壽命将盡。
“從巷口走。”賀景指路道,“法網快失去效用了。”
封堯依言:“我來過這裏,記得一些路。”
果然,男人挺能辨路,七拐八拐都沒遇到死胡同。就是時不時還會有邪物不知死活地撞上來,張牙舞爪的,力氣也大,甚至撲在車頭對着兩人流口水,阻擋行路的視線。
賀景皺眉:“開車窗把陣網拉下來吧。”說話的間隙,又是“砰砰”幾聲有東西撲上來。
封堯心裏暗道可惜:“好,你拉網,我放刃。三、二、一。”
他把自己這邊的車窗和少年那邊的同時打開。賀景一手舉劍從車內向外釘出去,精準地刺中一只邪物的喉嚨,把它連帶着披在車殼上的陣衣一起推離。陣衣有部分黏在車皮上,難以剝離,賀景又甩出火符,将車窗外欲墜不墜的線頭燒毀。
火星朝裏迸濺的瞬間,封堯的鏡刃飛速趕至,割碎殘餘的線頭。而在上一秒,男人已經解決掉他那邊車窗外虎視眈眈的邪物,将它們在半空中割首,徒留一地殘屍。他一心二用,竟還游刃有餘。
賀景不禁想,兩人都有前世記憶,修煉起來必定都是事半功倍。原以為自己的速度已經很快,但男人之前露的那一手實在不凡,現在,更是覺得兩人之間實力相距很遠。
封堯目露擔心地望向少年:“沒被火星燎眉毛吧。”
賀景避開那眼神,聲音有點悶:“沒。”
幸而市裏也不是每一處都危機四伏。有急的地方,就有緩的地方。
到了建築稀疏處,賀景灑出幾張爆裂符,暫時清空周圍,接着迅速下車,又給整輛車換了一套新陣。
封堯盯着他随身的背包,訝異地問:“你準備了多少?”
“已經用完了。”
“現在邪物不多,沒必要浪費。”已經一大半路程走來。
賀景眯眼看了看不遠處:“我修丹符之道,需要一些資源。前面有家中醫大藥館。”
封堯懂了:“上車。”
“我……”賀景卻有些猶豫,“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沒有必要拉人冒險。
如果在他面前的是完子那小子,封堯會毫不猶豫地上腳踹。
但,這是賀景。
男人耐下心,一邊向四周又冒出頭的邪物射去刃片,一邊用低沉溫柔的嗓音道:“我們組了隊,是搭檔,是隊友。你的實力要是提升了,對我有利無害。況且,在我的那個夢境裏,像這樣一起出來搜集物資的經歷,多得數都數不過來。”
像是把男人的話聽了進去,賀景回到車裏。他垂下眼睫,尋覓不到絲毫相似的記憶。
封堯沒想把這事變成少年的困擾,于是笑得漫不經心:“沒關系,想不起來也不打緊。”惜取眼前,重在當下。
他們的目的地是在一處商業街。
街道上到處是廢棄的交通工具和破碎的斷垣殘壁。此時此刻,這裏正發生一場混亂。
邪物聚成巨大的堆,頭一回沒在第一時間把注意力集中放在賀景他們的車上,而是齊齊頂着阻力,要往一家超市裏沖。皮肉與大門不間斷地發生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似乎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負、分崩離析。
但奇異的是,每當門上的裂縫擴大,就會有一層薄膜一樣的東西從裏面附上來,将縫隙補上,繼續承受撞擊。
顯然,超市裏有超凡能力者。
而在超市的對面,就是賀景要找的中醫藥房。
如果想進藥房,勢必會驚動那群烏泱泱的邪物。因為他們的逗留,已經有蠢蠢欲動者注意到了這裏。
封堯把方向盤前一個小巧的日歷本翻開一頁,一片鮮紅喜慶印入眼簾。
賀景瞥了一眼:“今天是除夕。”
“團圓之夜。”封堯看向少年,“怎麽想的?”
“我爸一直希望能合家團聚。”
封堯點頭:“今天絕對能團聚。”他打開車門,掀開法陣擡步下車,一身深色大衣倜傥帥氣。雙臂一伸一展,一把長近兩米的陌刀跟變魔術似的出現在他手裏,劈斬之間,光華萬丈。
賀景:“你……”
“太多了,你呆車裏別出來。”二十多歲的男人露出狡黠一笑,
“好像還沒确切交代過,哥的能力算不上變幻法門,準确講,是對兵刃的一種控制力。”
“這武器能出現還得多虧你那天做的參雞。”男人颠起陌刀,手腕連轉,動作潇灑利落,刀鋒所向,是前方兇相畢露的邪物,“乖,今天晚上,還想上你家蹭年夜飯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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