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告白(28)
“就是這裏吧……”
“對, 我昨天晚上也看到了。”
學生竊竊私語着圍在宿舍門口,每個人臉上表情各異,驚懼、好奇、不信, 其中一個女生白着臉,低聲道:“我昨天真的看見一個……長滿了屍斑的人, 拖着一個巨大的箱子進去了。”
“但是這個宿舍已經好久沒住人了吧?”
膽大的已經上前擰動門把手, 居然很輕松地就打開了。
一層灰撲簌簌掉下來, 男生猛地後退。
“假的吧?”男生懷疑道, “如果有人進去, 那門把上怎麽會還有這麽多灰?”
學生把門推開後, 裏面也沒有發現任何人。在校園鬼話板塊上, 這間宿舍也相當有名,因為經常沒安排人住,窗簾也經常關着, 所以也有人戲稱這裏為鬼屋。
一聽說不少人見到有人進了這裏,就都好奇起來,不少人已經在論壇上發了新帖。
言輕從頭暈目眩中醒來, 用了相當長的時間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想起來了。
段丞他居然在那個時間點出現,把他弄暈了, 然後……然後自己就失去了意識。
他在哪裏……自己現在在哪裏,周圍怎麽這麽黑。
他發現自己無法自由伸開手腳, 摸了摸四周, 狹窄擁擠,像個棺材。
或行李箱。
只有微弱的光從上方一個鑰匙形狀的孔裏進來, 他沒有悶死也是因為有空氣流入,但他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
他試圖将箱子推開或者敲打開,這時候就聽見箱子外傳來學生讨論的聲音。
言輕無聲張嘴, 有人在嗎?
有人注意到自己嗎?
他制造的動靜無疑起了點作用,他很快聽見學生驚恐的尖叫。
這裏有人啊同學們……
“你們聽到沒?”開門的男生哆哆嗦嗦後退,“裏面有聲音啊!是不是鬼啊?!”
“裏面根本沒有人!”
在他們的視線中,兩張床靜靜成對稱擺在房間兩側,窗臺上空無一物窗簾緊閉,分明沒有人的痕跡,但就是能聽見“咚咚”的聲響。
就像有人在敲床板。
“不可能不可能。”學生七嘴八舌否認,“研究生的床都是實心的,人肯定不能躲在床下。”
“那要是有人被封在了實心床裏面呢?”有人冷不丁冒出一句。
“……”
學生的想象力總是特別豐富,論壇上的直播貼已經蓋了幾百層高樓,越來越驚悚的猜想都冒了出來。
賀硯寒坐在床邊,一只手搭在行李箱上,他的身軀透明卻漆黑,所有視線落在他身上,又會若無其事地離開。
“他們以為你是鬼了。”他帶着微笑。
滿眼都是喜愛,盯着行李箱的目光像看着裝了貓的貓包。
裏面的人在說話,但一丁點聲音都傳不出來,能感受到裏面的人不安的又敲了兩下。
“再忍一忍。”賀硯寒嘆氣道:“我還是更喜歡這間宿舍,但是你不喜歡,不願意住,那我們就回去吧。”
“反正我們都沒有太多行李。”
他自己的行李就在手上拿着呢,而言輕的東西其實從始至終都沒有搬走。
已經有人注意到512宿舍全員失蹤,學校開始封鎖消息,警察也來了兩次,那一整層宿舍的學生正在逐漸搬走。
不過那又有什麽關系,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
等門口的學生散去一點兒後,賀硯寒從床邊站起來,輕輕扶上行李箱的拖拉杆,緩步走了出去。
學生之間相互竊竊私語,只能感覺到一股冷風從身後吹過,再認真一看什麽也沒有。
敲擊聲已經停了下來,學生不敢再看。聽說最近宿舍樓發生了不止一件怪事,還有一整個宿舍的人集體失蹤了,他們雖然好奇,還是老實點比較好。
然後隊伍最後的幾個同學卻突然注意到。
那個令人發毛的敲擊聲,似乎,出宿舍了,正在走廊裏逐漸遠離……
言輕在箱子裏絕望了,他什麽時候能出去啊。
會不會好幾年後,箱子被打開,他被發現餓死在裏面,已經成了一具骷髅?
他感覺到自己正在移動,隆隆的聲響,是輪子在地上滾動的聲音。
如果之前他還不知道段丞為什麽要把他關在箱子裏,又為什麽要把他帶回學校,現在他全明白了。
段丞生前就是賀硯寒的舍友,他會聽賀硯寒的話。
自己經過系統提醒,會對賀硯寒有警惕心,但是在他這裏段丞是陌生人,警惕心也會減少,一方面段丞替賀硯寒監視自己,一方面得知自己打算後,就把他抓回來。
從鬼迷心竅中清醒後,言輕也知道段丞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他大概是打算,如果言輕對他稍微有那麽一點好感,他就會無視賀硯寒把他放回家。
雖然言輕并不後悔那樣說,因為自己确實不喜歡段丞。
自從知道這三個舍友的所作所為後,他很難升起好感,即使知道他們只是劇情安排下的産物,但不讨厭他們已經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因為他們都救過自己。
就是賀硯寒,太讓他頭疼了……
言輕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漆黑的環境裏不能做其他動作,簡直度秒如年,似乎血液都要冷下來。好不容易停下來,他聽到賀硯寒打開了另一扇門。
他屏住呼吸,全身繃着等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他感到自己被平放下來,靜靜地側躺着,等箱子被打開一條小縫,他就用頭頂了出去!
賀硯寒在外面當面迎接了一拳,他巋然不動,不想被碰到的地方自然不會被碰到,不然也無法自由從人群中穿過,所以言輕的手落空了,就像憑空穿過一層虛影,落在空氣裏。
言輕臉上果然出現了困惑的神情,他不是早就有實體了嗎?賀硯寒讀懂了他的表情,笑着握上他的手,将他握緊成拳的手包住:“你打不到我的,但是我可以碰到你,只要我想。”
言輕氣死了,他扶着箱子邊緣,看着把自己裝了一路的東西,賀硯寒究竟上哪找的這種箱子?居然用來裝人,這合理嗎?
“你早就看出我在撒謊了嗎?”他緊緊抓着箱子邊緣,指尖發白。
“我不在意你到底有沒有撒謊啊。”賀硯寒笑着按住他手指,讓他松了松,自己牽在手裏大拇指撫摸指尖,“只是你一旦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內,我就會很不安。”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不打算讓言輕離開自己。
言輕看着這樣的賀硯寒,突然抖了抖。
是他的錯覺嗎?……好像賀硯寒有點生氣,而且更加肆無忌憚了。
他明顯已經打算和自己一輩子綁着,如果、如果自己再做點讓他生氣的舉動,大概以後永遠也走不出宿舍門了。
所以剩下的15%進度是逃離賀硯寒身邊?還是逃離宿舍樓?
亦或是兩者都要達到?
言輕掀開他,這次碰到了賀硯寒,他順從地退到一邊。言輕從箱子裏出來直接踩到地上,徑直來到宿舍門前。
賀硯寒微笑着沒有動作。
言輕離開宿舍,右轉敲了敲鄰居的門,裏面打牌的學生很快注意到了,問了一句誰啊。
言輕答了一句,然而鄰居很快沉默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第一時間來開門。言輕又敲了敲,這次他聽到好像有人走了過來,同時聲音大了起來:“誰啊,怎麽不出聲?”
言輕心裏發涼。下一秒面前的門被打開,男生疑惑的臉露出來,言輕在靜默中,見證了這張臉從困惑,到遲疑,到震驚驚恐,然後門被哐的一聲用力甩上。
“靠,不知道什麽東西敲門,你們小聲點……”
大熱天的,言輕卻覺得,自己絲毫感覺不到溫暖,他也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體溫很涼,人類正常體溫在36左右,自己卻像個低溫患者。
他現在是什麽東西?
賀硯寒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後,牽住他:“回去吧。”
“我變成鬼了嗎?”言輕艱難問,“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你變成了我的妻子,我的老婆呀。”賀硯寒親了親他。
言輕推開他,賀硯寒嘴角噙着一抹笑:“現在知道怕了?”
“活該,當時怎麽那麽敢說,敢說自己結婚了,未婚夫還死了,上趕着結陰親呢。”
“我就随口亂說。”言輕争辯起來也沒什麽底氣,“你自己也知道我在說假話,你當真做什麽?我現在明明單身,我是單身狗,你是狗嗎?”
“言出既随,活人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有分量,我們死人都聽着呢。”賀硯寒挑起他下巴,認真道:“對,我是狗,汪。”
言輕:“……你是叉燒豬肉。”
賀硯寒笑了:“晚上給你買,還想吃什麽?”
言輕陰恻恻開口說還想吃炭燒賀硯寒。
仗着沒有人看見,賀硯寒自顧自抱着言輕吻下去,挑高他的下巴,讓他更方便承受自己,從而吻地更深。
言輕這才知道前幾次賀硯寒都留情了,現在才知道身高差的難受,他只能感覺到後頸酸痛,賀硯寒已經伸到他嘴裏了,他想阖上牙關都做不到,他一想側開臉說話就被追着咬上,十幾分鐘了還只能發出幾句嗚嗚。他急的想踢人。
……但踢不到啊!就像賀硯寒說的,他想碰自己的時候随時可以,但自己不一定打得到他。
賀硯寒太喜歡看這雙漂亮的眼睛裏升起霧氣了,霧蒙蒙地一望,像看到了一場淋漓的大雨。鬼瞳孔裏閃過一絲人性化的癡迷,松了嘴上咬了半天的肉,吻上了眼睛。
言輕找到機會往後一仰,想趁機躲開,結果重心不穩向後倒去,賀硯寒連忙去扶,然後自己也被帶了下去,于是改扶為抱,用手幫他撐了撐。
明明剛才還在被欺負,現在卻愣了愣,下意識撐地讓開,緊張地看罪魁禍首的手有沒有被自己壓到或磕到。
賀硯寒無奈笑笑,心裏想的是可不能再欺負這樣的他,這麽不記仇,身體卻很誠實,又把言輕推下去,在對方有些懵的眼神中,按在地上俯身親吻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蕪湖!快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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