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這可真是沒想到啊。”

羊羔絨娃娃躺在手心裏，細細的鋼針拉扯着一縷絨毛細密地紮進娃娃外層，将它的腦袋勾勒地更加圓潤。夜蛾正道板着臉，用這種幾乎能吓哭小孩子的嚴肅表情繼續制作着精細的手工活，一邊詢問坐在他對面那個半個身體都卡在椅子背上的人。

“悟，你能認出那是哪一家的人嗎？”

“能夠把他們都被輕易地說服，就這麽同意了這種條件的勢力，不是什麽小勢力吧？”

五條悟挂在椅子背上，坐姿不怎麽好地晃動着椅子：“不，我完全認不出來呢。”

“嗯？”夜蛾正道戳娃娃的手一頓，有些驚訝：“連禦三家都沒有記錄的家族嗎？”

“應該說是包括禦三家在內，所有對淺野紗織的能力都知情的人，都沒有任何記錄。”五條悟依舊帶着笑，似乎并不覺得那麽多強大古老的家族連一個小姑娘的來歷都查不到有什麽丢人，“像是從天上掉下來那樣，神秘的很。”

夜蛾正道：“那他們怎麽會願意不插手？”

“因為他們很強。”

“一出手就送來了兩個未記錄在案的特級咒物，而且在一晚上把京東周遭活躍的詛咒硬生生殺下去了十分之一。這差不多已經是我們小半年的業務量了，如果換成那群膽子不怎麽大的老爺子的話，可能要将近一年呢。”

夜蛾正道：“……那确實是。”

“手筆那麽大的話，大概是某個隐世的家族吧。”夜蛾正道撚着鋼針猜測道：“雖然有點讓人驚訝，但确實有一些家族不怎麽喜歡在大都市生活，從很早之前就搬到僻靜的地方居住了。”

“不，”五條悟舉起手指晃了晃，“現在的人在怎麽隐世都不可能逃過人口普查哦，所有的家族都已經被查過了，他們根本不屬于任何一個。或者應該說……”

“他們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家族。”

“更應該是什麽組織。”

“神秘出現的組織嗎？”夜蛾正道皺起眉頭，“這可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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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你好，有什麽事？”

“特級咒靈？”

“我們學校的一年級生在附近，而且還想進去？”

夜蛾正道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她叫什麽名字？淺野紗織？你讓她接電話。”

對面傳來了模糊的對話聲，幾秒之後，聽筒那邊換成了一個新的聲音。

“您好，我是淺野紗織，是校長嗎？”

“不是哦，是你的老師。”

“悟，不要亂搶我的電話，你把手機還給我！”

“欸，別的我不想聽，但這是我的學生，大不了給你開免提好不好？”

“你真是……！”

短暫的争執過後，電話那邊并沒有換人。

“紗織醬，有什麽事可以說了哦。”

“是這樣的——我現在正在青禾養老院外面，根據飄散出來的咒力規模，裏面很有可能是一個特級的咒靈。我想向老師申請，提前進入現場。”

淺野紗織握着手機，擡起頭看着這座安靜的建築物。

上一次她來到這裏的時候是一個傍晚，她剛剛放學，背着書包坐着電車來到這裏。紅霞滿天，映着青山和山腳下的建築物們。

從門口望進去，能看見裏面占地很寬敞的幾座不算高的大樓以及裏面茂盛的植物，隐隐還能看見一個小小的湖泊和在湖泊旁邊散步的老人們。

這曾經是一個很安靜祥和的地方。

但是現在……

紗織手指微微收緊，握緊了手裏的手機。

“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冒昧，也會給您添加不少麻煩，但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人還在裏面，我要去救他。”

五條悟覆蓋在黑布下面的眼睛眨動了一下，他輕聲詢問道：“是什麽人呢？”

“是我爺爺。”

紗織深吸了一口氣壓抑着喉嚨裏快要冒出來的哽咽聲音：“他雖然不怎麽和藹，對我爸爸媽媽也很兇，還不願意我來這裏看他，但他是我最後的親人。”

“我想要救他。”

“拜托了，五條老師。”

“被學生這麽認真的拜托了啊，”五條悟嘆息一聲，“你的那些夥伴們都在你身邊嗎？”

紗織點點頭：“都在。”

“五條老師，我不會輕舉妄動的，我知道特級的咒靈很厲害。這一次進去，只是為了救人，有亂他們保護我，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不要做出這種篤定的保證。”五條悟難得嚴肅地警告道：“任何一個特級咒靈都有他們的不同之處，不是親身經歷，沒有人敢保證會在裏面遇到什麽東西。”

“如果你進去的話，即使我很快就會到達那裏，你也可能會遭遇不測，連同你的夥伴一起死在那裏。那樣，你還要進去嗎？”

紗織轉頭看了蜂須賀他們一眼，他們三個，全都沒有任何猶豫地朝她點了點頭。

“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姬君。”

“不管遇到任何事情，我們都會陪在您身邊的。”

“謝謝大家。”

紗織抿緊唇，眼眶邊緣暈染上了一片淺淺的紅色。

“五條老師，我想好了。”

“那就去吧，”五條悟靠在前邊，溫柔地勾起了唇角，“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那樣即使看到了地獄也會開心一些。還有，實在打不過就讓他們帶着你先跑，不要硬抗。”

“二十分鐘。”

“不管是打還是逃，記住一點，你擁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來進行這堂特級咒靈的認知課程。等二十分鐘後，五條悟老師就要來帶你上其他課了。”

“就這麽說定了？”

“嗯。”

紗織使勁地點了點頭，把手機交還給在外看守的窗的成員後，她帶着人，在他們憂慮的眼神中走進了青禾養老院，站在了那幢最大的樓房面前。

這是養老院的宿舍樓，也是咒靈氣息最濃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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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看着還十分新的鐵門在推開的時候發出了仿佛鏽的聲音，用力将門把手向裏一推，這才将它徹底給打開，裏面的環境頓時映入眼簾。

濃郁的，帶着一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沖進了鼻子裏。

到處都是繃帶，白色的帶子沾染着不明的黃色液體和紅褐色痕跡，纏繞在這幢建築物的內側所有物體上，甚至連正常的體積都被改變了。

從外側看，這幢樓只有五層樓高，但在裏面擡頭看去，層層疊疊看不見頂層，起碼有十來層的高度。

“這是……領域？”

從腦海裏緊急了解的咒術世界基礎常識裏翻出了些許關于這種情況的介紹，紗織深吸一口氣，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囊袋。

“蜂須賀先生，亂，還有博多，請小心一些。”

“我感覺到……周圍全都是那些不詳的力量，如果……”

話說到一半，紗織突然停住了話音，她猛地回過頭，擡頭看着她左側上方的位置，語氣沙啞又急促：“……是誰？”

在剛剛這一刻，她分明聽到了，有人在她耳畔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