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遍布繃帶的養老院裏, 一片狼藉。

就像是一個不怎麽擅長細致活，同時耐心又不怎麽好的人給自己拆繃帶，拆了幾圈不小心把拆下來的繃帶都揉成了一團, 松松垮垮地打成了結。

又像是一個不小心落到貓手裏的毛線團，被拆散成一堆後糾纏在一起, 軟趴趴地糾纏，看着就覺得十分麻煩。

“看起來真像是迷宮啊。”

五條悟開門進來第一時間便感嘆了一聲。

“哦, 真的好像！”

虎杖悠仁從他身後竄進來, 打量着裏面的環境, 忍不住發出驚嘆：“哇，這裏居然有那麽大嗎？五條老師，我好像聽見裏面有人在玩碰碰車诶, 聽起來好激烈啊！”

“笨蛋，”伏黑惠盯着右側傳來隐隐傳來聲音的地方, 臉色嚴肅，“這不是碰碰車，是有人在交戰。”

“我知道是有人在打架，開個玩笑啦。”虎杖悠仁撓撓頭, 笑容燦爛, “有聲音總比沒聲音好, 這說明淺野同學沒出事, 并且實力很強的還在和他對打呢。”

“算是一個好消息，對吧？”

“确實是, ”五條悟朝他劃過來一個贊賞的眼神，“走吧，讓我們去看看淺野同學，這一次又給了我們什麽驚喜。哎呀呀, 同為一年級的學生她剛入學可能就要成為第一了，各位同學，你們有什麽想說的嗎？”

虎杖悠仁舉起手大聲道：“五條老師，我也才剛剛入學，我會努力追上她的。”

“很好，”五條悟笑眯眯地一排手，“惠也要加油哦。”

伏黑惠把衣領往上拉了拉，根本就不想理會這對笨蛋師徒。

咒術師的天賦是天生的，他的天賦已經算是不錯，但和新來的那個淺野紗織相比，明顯不是一個等級。如果她能夠堅定地走在咒術師這條道路上，不半路夭折的話，他甚至覺得她會成為和五條老師有的一比的怪物。

畢竟，那可是淨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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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纏繞軟化的道路繼續前行，打鬥聲逐漸響亮起來，伏黑惠暗中期待，那天晚上他們到的有點晚，沒能看到戰鬥的完整過程，這次應該能大開眼界吧。

在他的想象中，那應該是如同那天晚上一樣的瑰麗美好。

但是……

“王庭幹的漂亮，沖啊！”

“沖鋒沖鋒！”

“有本事你就來打我啊，你這捆不值錢的爛布！”

遠遠地，就聽見了非常挑釁的聲音。

再靠近一點，伏黑惠就看到了一個，他本來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在領域裏看見的場景。在特級咒靈的生得領域裏，天空中開了一個大洞，隐約可以看見洞口後方的建築物。他的同學，淺野紗織的那些同伴正沿着洞口不斷進出，還騎着兩匹馬。

出來就逮着下方的繃帶樹一陣狂砍，砍完又飛速躲回去，等下又換一個人騎着馬出來。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的，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個什麽運行機制，但這種我打不過你，但我能把老家扛過來一邊恢複一邊和你打，打不過你就耗死你的做法已經非常鮮明的展現出來了。

鮮明的讓伏黑惠忍不住想問一句。

“這也行？”

“的确是奇招呢，”五條悟嘶了一聲，忍不住感嘆，“看起來好像很有趣的樣子，不知道我的領域能不能下次也這麽玩玩看。”

別玩了，你清醒一點，你的領域根本就沒有那麽多人好嗎？！

你要怎麽玩？

難道是自己一個人蹦來蹦去給對手制造恐慌嗎？

伏黑惠想象了一下，五條悟開着領域，然後一個又一個五條悟從裏面探出頭來，伸手把對面一頓狂揍然後又回去換下一個人繼續。

那樣奇幻的場景，就是身為學生的他，也覺得有點恐怖。

一個五條悟就夠恐怖了，一個又一個……

是噩夢吧。

“該死的臭小鬼，你有本事就下來面對面和我打！”

如果五條悟使用這一戰術對面的敵人會變成什麽樣不知道，但繃帶樹是快被氣瘋了。他第一次知道，人類是這麽惡心的玩意兒，蹦跶來蹦跶去，他娘的還會回去恢複！

到底你們是咒靈還是他是？！

你們人類不應該是斷胳膊斷腿立刻就會戰鬥力下降一大半嗎？！

正在本丸裏窩着瘋狂個刀劍手入，順便烹饪咒力恢複靈力的淺野紗織表示——她的手也快斷了，不過是累斷的，攪拌真的好累啊！

游戲你都能給出這種電飯煲式的神奇烹饪工具了，就不能再給一個自動攪拌機嗎？

游戲沒有吱聲，給你白嫖就不錯了。

你還想怎麽樣？

“紗織，出來吧。”

五條悟他們的到來激起了咒靈的危機感，他雖然剛誕生沒有多久，不知道人類的強者到底有多強，但又進來三個了！萬一這三個裏有和這個人類一樣不好打的怎麽辦？

那不是煩死了。

他頂着淺野廣川的頭顱，對着他領域上方的那塊缺口擠出了一個笑容，語氣慈祥又柔和：“我是爺爺啊，你不想我嗎？”

本丸中，紗織給太郎太刀手入的手抖了一下，差點就把他的本體給掉到地上去了。

下方的咒靈還在持續不停地念叨。

“紗織啊，爺爺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上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小小的一個，紮着兩個麻花辮，爺爺當時心想，我的孫女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子。我給你買了好多娃娃和漂亮的小裙子，你有沒有收到啊？”

“爺爺想給你拍照，拍給你奶奶看看，讓她知道我們的孫女有多可愛。”

“可是爺爺和你爸爸吵架了，我不想去見他。拖呀拖呀，就拖到了現在。紗織啊，剛才是不是被爺爺給吓到了？我也不想，我被關在這個家夥的身體裏，不能出來說話，我好疼……好疼啊……”

“紗織……”

“閉嘴！”

在圍觀師生三人組驚愕的眼神裏，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很可愛的小姑娘扛着一把比她人高大半截的長刀出現在那個缺口裏，她冷着臉刷地一下就把手裏的長刀朝繃帶樹擲了過去。

“太郎，打他！”

“遵循您的意願，主人。”

破空的呼嘯聲中，太郎太刀再次出現，抓住他自己的本體，朝着那棵繃帶樹狠狠地一刀斬下。

這攻擊來的太猝不及防，直接把繃帶樹的樹枝斬斷了一大截。

他揮舞着枝幹将太郎太刀狠狠砸開，一邊繼續用淺野廣川的聲音痛呼：“疼……好疼，紗織你為什麽要讓他來打我？你不認識爺爺了嗎？”

“你才不是我爺爺，”剛使用靈力增幅手臂力量強行拎刀，現在胳膊還在微微顫抖的紗織咬牙怒罵，“別用這種惡心的方法來侮辱我爺爺！”

“你要是再敢這麽說，等五條老師到了，我就把你剁成碎片丢進下水道裏做肥料！”

突然被cue的五條悟愣了一下，這種被學生那麽信任的感覺讓他十分開心，差點就出去直接像可愛的學生說的那樣，把這破樹給剁成碎片了，但剛往外邁了一步，他就聽見她又開口了。

“我爺爺他就是一個固執又麻煩的臭老頭！”

“偏聽偏信，被他那個徒弟騙的以為我爸已經不認他了，還非要給我換個媽媽，想給我爸爸再介紹一個名門淑女。每天都抱着自己的那堆賬單，說什麽我爸爸靠不住，等我長大要把這些東西都傳給我，氣的我好幾年都不想理他。”

“他根本就不會說這種想我的話，即使他很想我，也絕對不會說出來！”

繃帶樹：“但他如果後悔了，很想找你回來呢。”

“那他也絕對不會來找我，連我爸爸媽媽去世他都沒有來找我，而是讓跡部叔叔出面收養了我。”紗織咬着牙，強行咽下快要湧出來的淚水，從喉嚨裏一個字一個字地逼出話來：“他根本，就已經不想要我了。”

繃帶樹沉默了，那張屬于淺野廣川的臉第一次浮現出了真切的痛苦。

“紗織……我沒有……沒有不想要你。”

“你只是在騙我而已。”

“不，”不知是受到了什麽阻礙，繃帶樹扭了扭樹枝，又轉過來了另一張臉對着紗織，“他真的沒有不要你，哈哈哈哈人類可真是有趣啊，你竟然還不知道！”

那張同樣蒼老的臉上露出了扭曲又興奮的笑容，就像是抓到了什麽難得的弱點一樣：“你知道嗎？你爺爺根本就不是自願留在這個養老院裏的，他是被人用精神疾病的名義，關在這裏的。”

“失去了自由，沒有任何聯系工具，他每天只能看着你的照片，一次又一次地看，帶進來的那幾張照片都快要被他給摸地起毛邊了，但是他卻依舊沒有等到你來看他。”

“他想要逃出去，但是卻被人綁起來，用繃帶綁起來打針吃藥。”

“繃帶……好多好多繃帶哈哈哈哈！”

他狂笑起來，那些用繃帶做成的枝丫興奮地扭動起來，隐隐能看見嵌在它們中間的針筒和一顆顆白色的不明顆粒，看起來像是藥片。

“他在死之前，還在惦記着你。”

“但是你卻以為他不要你了，然後讓他孤零零的一個人離開哈哈哈哈！”

“我告訴了你這個小秘密，你開不開心啊？”

伴随着他惡魔般的詢問聲，紗織臉色蒼白地跌坐在地上，眼淚順着她的臉頰，一滴又一滴地滴落下來。

“不會的，你是在騙我，不會的。”

“他那麽厲害怎麽可能會被人關起來呢，這不可能！”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繃帶樹怪笑着道：“他不過就是一個親人都不想要他的臭老頭而已，想要算計他不是再簡單不過了嗎？”

他輕而易舉地抓住了紗織的弱點，每一個字都仿若淩遲一般切割着她的心髒。

然後他大大地咧開嘴，幾乎将嘴唇咧到了臉頰邊緣。

“現在，我們來做一個交易吧。”

他高高舉起淺野廣川的頭顱，将一根枝丫變成了尖尖的，如同針尖一般的形狀，尖端頂着那顆頭顱，仿佛下一秒就能貫穿而過，将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點痕跡都變成血沫。

“你從那個奇怪的領域裏出來，走到我的身前，我就把你爺爺的腦袋還給你。”

“怎麽樣？這是不是一個很公平的選擇？”

瞥了一眼那幾個拿着刀劍削了他無數枝幹的“人類”，繃帶樹不太情願地又加上了一句：“你一個人過來，不許帶上那些人。”

“我給你十秒鐘時間，你要是不過來，我就當場，打爆他。”

“10——”

“9——”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