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藤白摟了沈可衍好半晌,才把人放開,而後重新把那剩下的半碗粥端起,一副要給沈可衍喂完的架勢。

沈可衍其實不太有胃口,半碗粥下去已經差不多飽了,但還是配合着藤白把剩下的半碗粥吃完了。

藤白給沈可衍喂完粥,自己也沒有要去吃東西的意思,接了個電話以後,就搬了個筆記本電腦坐在床旁辦公。

辦公兩分鐘,扭頭看沈可衍半分鐘,平均這樣來回了幾次以後,他又騰出一只手,拉過沈可衍的手放在手心裏捏。

沈可衍安靜地朝着藤白的方向側躺着,任由藤白動作。

雖然感覺不太到疼痛,但身體還是有疲意一陣陣泛上來,再加上從受傷開始,沈可衍的大腦就一直在高速運轉,他盯着藤白看了沒一會,眼皮就開始打架了起來。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感覺到床旁有些許的動靜。

沈可衍睜開眼,發現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病房沒開燈,窗簾也沒拉上,月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讓漆黑的房間勉強能視物。

沈可衍睜開眼的時候,正好看到藤白在小動作的下床。

藤白下了床,轉身似乎想給沈可衍把被子蓋好,忽地對上沈可衍睜開的眼睛,他明顯一怔。

“醒了?”藤白小聲問。

“嗯。”沈可衍躺在床上沒動,看向床旁微彎下腰的藤白,“你要去幹什麽?”

“醫生剛才說報告結果出來了,我去一趟。”藤白擡手給沈可衍把被子蓋好。

沈可衍盯着他看了一會,問:“你吃過飯了嗎?”

“去完醫生那裏再去吃頓飯,多吃一點。”沈可衍認真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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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白點頭答應:“好。”

沈可衍看不分明藤白究竟有沒有認真把他的話聽進去,甚至懷疑醫生一會如果跟藤白講久一點,這不老實的家夥會直接回來。

于是沈可衍又開口:“吃多一點,一回來我要檢查。”

藤白聽到這話明顯怔了一下,過去好一會才開口問:“怎麽檢查?”

沈可衍看着夜色裏藤白看他的認真表情,眼底浮上笑,又開始逗他。

他擡手拍了兩下藤白平坦的肚子,道:“檢查這裏,至少要鼓起來那麽多,才算合格。”

他說着,還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出了大學一公分的距離。

藤白站在床旁,看兩眼他,又看兩眼他手上比出來的距離,愣着好半天沒動。

沈可衍懷疑他這會應該又從臉開始到脖子上全都紅透了,可惜房間黑,他看不出來。

藤白愣在那好一會,才又開口回應沈可衍:“好。”

回答得還挺認真。

沈可衍本來只是逗他,見他回答得那麽認真,一時間也有了幾分認真的心思,他又擡手揉了揉藤白的腦袋,把人放走:“快去,早點去吃飯。”

藤白把他的手從腦袋上抓下來,放在手心裏捏了捏,而後塞回到被子裏,才離開。

開門聲關門聲接替着響起。

沈可衍躺在床上等了一會,等沒有動靜了以後,在床頭櫃上擺着的換下來的衣服口袋裏摸索了一陣,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按亮手機,眼睛不适應亮光地眯了一小會,才看清楚手機屏幕上的內容。

一下午加上半個晚上的時間,他的手機消息多到幾乎拉不到底。

有陳辛曳蘇欣然發過來的消息,還有一堆沒見過的電話號碼,裏面夾雜着薄柯海的幾通電話,再往下拉了拉,甚至連好久不聯系的吳冬冬都發過來消息問他是不是出事了。

估計是他受傷的消息沒及時封鎖住,畢竟事發突然,臨海一中又在郊區,救護車從一中開出去的時候估計不少人看人。

沈可衍沒再繼續往下拉,也沒有馬上回複手機裏的消息,而是打開了手機通訊錄,從裏面找到了臨城擇的聯系方式。

林洛手機裏的這個號碼還是一年前三人團成立時在經紀人的要求下加的,這一年裏兩個人也沒有過任何往來。

沈可衍撥過去電話,電話響了好久,始終沒有人接聽,直到響到快要自動挂斷的時候,電話通了。

電話那邊很安靜,沈可衍不開口,那邊的人也似乎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兩個人沉默了小半分鐘,沈可衍先開了口:“是你吧。”

今天的戲臨城擇有在,還有幾個劇組裏面其他的演員。

電話那邊很安靜,臨城擇似乎沒有要回答沈可衍的意思。

沈可衍等了一會,始終沒等到回應後,就又開口:“你知道什麽?”

那天看到肩上的淤青以後,他就有一些懷疑了。

今天無疑驗證了他的猜想。

他不覺得刀被換掉這件事情和臨城擇無關,甚至現在臨城擇的身份,他都有所懷疑。

沈可衍确定他的記憶裏不存在臨城擇這個人,林洛的記憶裏是有,但關于這個人的記憶少之又少。

少有的相關記憶讓林洛對臨城擇此人産生的唯一感官就是奇怪,覺得臨城擇是一個很奇怪的人,除此之外,如果一定要說特別,那就是臨城擇從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欺壓過林洛。

臨城擇那邊依舊沒有聲音,安安靜靜的,好像電話那邊接電話的不是人是鬼一樣。

沈可衍也不急,安靜地等着。

不知道過去多久,久到沈可衍都懷疑電話是不是自動挂斷了的時候,電話那邊忽地傳來臨城擇的聲音。

很輕,只說了十分簡短的一句話。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瞬間,那邊就挂了電話,電話裏一陣忙音響起。

沈可衍捏着手機,許久沒有動作,直到手機屏幕自動黑了下來,他的眉心漸漸蹙起,反複在腦子裏把臨城擇方才說得不太清晰的那幾個字過了好多遍以後,他才敢肯定。

臨城擇剛才說的是“沒有半年”。

沈可衍的表情逐漸沉了下來,暗色裏,他的臉上浮現少見的寒意。

就在這時,門口忽地傳來很輕的腳步聲。

醫院本來就安靜,門的隔音也不算好,在同樣安靜的病房裏,那刻意放輕了的腳步聲就聽得尤為分明。

不是藤白的腳步聲,沈可衍敢肯定。

他簡單思索了兩秒,就把手機塞到了枕頭底下,小動作地躺回到病床上睡好,閉上了眼睛。

沒多久,他就聽到門被輕聲打開的聲音,而後腳步聲靠近,逐漸到了床邊。

沈可衍是朝着窗戶那一面側躺着的,他聽到來人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他側躺的那處方向,而後到差不多床邊的時候,停下了。

那人似乎在打探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或者說睡得死不死。

沈可衍沒動,等着來人接下來的動作。

來人似乎挺着急的,沒等多久,沈可衍就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而後有什麽冰涼的東西貼到了他暴露在空氣裏的手背上。

就在那東西貼上來的瞬間,沈可衍迅速抽走手,一個翻身從床上躍起,在對方尚未反應過來前,一腳揣在他腹部。

而後他熟練地鉗制住那人的雙手,手肘在他後背狠狠一按,将人按倒在地上壓住。

那人似乎沒有料到沈可衍沒睡着,更加沒有料到沈可衍有這樣的身手,被按在地上後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掙紮了起來。

沈可衍借着月色看清楚了來人,戴着黑色帽子和墨鏡。

帽子在和沈可衍打鬥間已經歪了,墨鏡也掉下來一半,而原本他握在手裏的東西也飛了出去,掉在了一旁的地上。

是一根針管。

沈可衍空出一只手,先是将此人的的帽子和墨鏡全數摘掉,而後掰過那人的臉看了一眼。

完全陌生的一張臉。

見狀,他便把那根針管撿回來拿到手上,問被按住的男人:“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男人不回答,瞪了他一眼,又掙紮了一番,依然沒掙脫開。

他的體型比沈可衍的體型要大很多,力氣也不小,但也不知道沈可衍用的什麽巧勁,就是壓得他沒有力氣掙脫。

沈可衍見他不說,直接一針頭紮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後大拇指按着針管的活塞,慢慢推動。

男人沒料到沈可衍會一言不發就直接上手,感覺到一絲冰冷的液體從肩頭的刺痛進入到身體裏,他瞬間慌了:“停下!快停下!是迷藥。”

沈可衍停下動作,但是沒将針管□□,手也按着針管沒動,他開口問:“把我迷暈了以後要帶我去哪?”

那人明顯被沈可衍吓到了,連忙開口:“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拿錢辦事,上頭給了我重金讓我想辦法把你弄走,我只是個中間人,我什麽也不知道。”

沈可衍看着男人說話的表情,輕嗤了一聲:“你今晚如果暈在這裏,你的命就在我手上了,我這個人一向瑕眦必報,我能想象到的所有我被抓走後會遭遇的最壞結果,我都會在你身上實施一遍,所以現在,你還剩下三秒鐘說實話的機會,三、二、一……”

他的聲音并沒有多麽吓人,但偏偏那種平淡的語氣,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就好像他方才嘴裏說出來的所有事情,對他而言都十分無關緊要,所以做起來也就輕而易舉。

男人被吓得忍不住顫抖,連忙開口:“是王總,王總讓我來的,他給了我一個星期的時間,讓我想辦法把你帶過去。”

“王總?”沈可衍在腦袋裏搜尋了一遍這個人,好半晌過去,他問,“那個喜歡給人下藥的人渣?”

男人頓了一下,道:“是……那位王總的弟弟,他得知是你給律師所寄的他哥哥的證據,所以才讓我來抓你。”

“他那麽大本事,查不出來寄件的來源和我有沒有那個搜集證據的人脈?”沈可衍輕笑。

男人似乎沒想到沈可衍會想到那麽細,一下子說不下去了。

他沉默了片刻,忽地感覺到肩膀上再次一涼,瞬間不敢再隐瞞,繼續道:“他知道你背後有人,所以才讓我抓你過去,想要用你當籌碼,跟你背後的人談。”

男人說完,沈可衍許久沒有回應他,也沒有動作,他摸不清沈可衍的心思,瞬間慌了:“我真的就知道這麽多,我真的只是一個收錢跑腿的!”

他的聲音落下後又過去一會,才聽到沈可衍再次開口:“前幾天在超市,我看到的,還有這兩天在療養院附近晃蕩的,也是你?”

“是,”男人道,“那天本來想抓你落單的,沒想到被你發現了,你那個司機又警惕性太強。後來我在你劇組附近跟了很久,一直都沒再碰到你落單。”

沈可衍聽完他這話,又許久沒有給予回應。

過去好一陣,男人感覺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冷了的時候,才聽到沈可衍又開口:“你的手機在哪?”

男人猶豫了片刻,還是老實說了:“右邊衣服口袋,我的手機裏沒有王總的聯系方式的,他們聯系我都用的新號碼,你打不過去的。”

沈可衍沒有理會他,從他的口袋裏拿出了手機,又問出密碼解鎖以後,輸進去一串號碼撥了出去。

撥出去以後,只是等手機響了一聲,他就迅速挂斷,而後删除掉通話記錄,将手機塞回到男人口袋裏,又将他肩頭上的針管拔走,起身冷漠地看着男人:“你可以走了。”

男人一愣,明顯沒想到沈可衍會這麽輕易讓他走。

他猶豫地從地上爬起來,見沈可衍沒動,這才動作迅速起來,掉頭就走。

然而剛走出兩步,就見他又轉身,迅速朝沈可衍撲來,像是想要出其不意。

然而沈可衍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動作,他一把接住男人襲過來的手,另一只握着針管的手臂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将裏面的液體注入進去。

這一反轉令男人措手不及,他頓時愣住,一時間忘了動作。

沈可衍收回手,冷笑着看他:“我想想,既然你是想要把我迷暈帶走,這藥的藥效應該屬于速發型吧?你現在不跑,是打算留下來被我折磨?”

男人聽到沈可衍的話,瞬間反應過來,打了個激靈,壓抑着恐懼惡狠狠地瞪了沈可衍一眼,踉跄着跑走了。

沈可衍目送着他離開,而後走到門口關上了門,又進到衛生間裏洗了一遍手,出來後把亂掉的東西擺回到原位,仔細比對了一遍确認沒差錯後,回到床上躺好。

藤白應該快回來了。

不知道晚上吃的什麽,但肯定會聽話得吃不少。

沈可衍想着,心情愉悅地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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