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排隊第五十一天

徐輝聽到電話裏丁則突然緊急的命令, 有一瞬間，第一次對自己在外高大上的身份産生了懷疑。

今天是什麽日子？

他還是那個牛逼轟轟公司所有人都得笑臉相迎的總裁特助嗎。

電話另一頭，丁則急忙忙地吼完, 在片刻的安靜中, 終于發現有什麽事情不對。

“……”

丁則驚悚地倒吸一口涼氣,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換語氣：“啊徐助理是這樣的, 我們攝影棚這邊呢……”

他春風細雨一般說着現在不适合來探班的種種理由, 企圖把徐輝繞暈讓他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

“……是的, 就是這樣的, 是在沒辦法呢。”丁則急中生智編完一大通現在不适合來探班的理由，悄悄舒了口氣, 然後抹了一把頭頂的冷汗。

“這樣啊。”他聽到徐輝在電話那頭似乎很遺憾的應道。

“是的呢。”丁則聽起來比徐輝更遺憾。

徐輝語氣突然變得沒有感情：“我們待會兒就到。”

丁則：“……”

……

顧苒跟唐宋把剛才的鏡頭拍好了，站在監視器後面看回放。

因為是在綠布前拍的還沒做後期, 顧苒第一次看這種還沒有加特效的畫面，有些新奇又有些出戲, 感嘆那些仙俠劇裏演員對着綠幕還能演的逼真也真是厲害。

不過導演說她做的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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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苒又按着腳本拍了幾條打怪的鏡頭, 她跟着指導老師學了兩個動作，拿着道具對着空氣劈砍幾下，後期直接把她打的怪給加上去。

顧苒在游戲裏的水平只能打小屯鼠，拍個宣傳片要打的卻是超級大怪，這種感覺就好像把自己和男神的照片p在一起過幹瘾, 心情十分激動。

她興奮地對着空氣拍完兩條打怪的鏡頭, 轉場時間，發現丁則眉頭深鎖, 一臉的心事重重。

顧苒：“我剛才拍的不好？”

導演都誇她了呢。

“啊？”丁則回過神, 抓了把頭發, 幹笑兩聲, “沒有。”

他低頭看一眼手表：“啊，都這麽晚了，是不是快收工了。”

顧苒一臉“你是不是在夢游”的表情：“還有最後一個鏡頭沒拍呢。”

丁則：“要不不拍了吧，今天先收工，明天再拍。”

顧苒覺得丁則今天十分反常：“你怎麽了？”

丁則：“我……”

他話還沒開始說，那邊工作人員讓顧苒過來馬上開始拍攝了。

顧苒回頭應一聲“來了”，然後再奇奇怪怪地看了丁則一眼，過去做準備。

這是今天的最後一個鏡頭，又用到了工具人男主。

宣傳片是星瑤的回憶線，在星瑤的回憶裏，最深刻的，就是跟男主角林行的那個吻。

星瑤的感情在一次次的危險中顯露，男主林行也終于察覺到這個自己從小把她當妹妹的女孩對自己的心意。

可惜男主這時早已經和另一個女主有了戀人的默契。

最後的決戰夜前夕，星瑤站在林行面前，終于不再是平日的樂天活潑，她眼眸低垂，問林行能不能給她一個吻。

兩人始終沒有真的捅破那一層關系，星瑤知道再也不可能了，告訴自己有了一個吻，她就徹底的放棄，并且再沒有什麽遺憾。

林行答應了，捧起星瑤的臉，星瑤閉目等待，林行跟她雙唇相聚咫尺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緩緩把吻落在了星瑤的額頭。

星瑤等到了她的吻，卻最終也只烙印在額頭。

第二天的決戰中，星瑤就為了保護男主和另一個女主萬箭穿心灰飛煙滅了。

游戲宣傳片當然不會按照原著的對話任務劇情線拍，安排是只拍一個林凡親吻星瑤的慢鏡頭，讓觀衆知道是還原原著中的某個情節就可以了。

導演構圖安排的是側面剪影，顧苒站在那裏閉着眼睛不動，也不需要演什麽，等唐宋親一下就好。

……

丁則一直緊張兮兮地注意門口的動靜。

看到那邊顧苒和唐宋馬上要開始拍了，季時煜還沒來，丁則微微松了口氣。

等他們把這條拍完再來就好了。

雖說遲早會從宣傳片裏看到那些鏡頭，但是以後從宣傳片裏看，還是和現在這樣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立體直接觀看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丁則面帶起了微笑，正準備放松，聽到身後有人叫了他一聲：“丁組長。”

丁則現在是主播經紀組組長，這是他在貓爪裏的稱呼，他笑眯眯地回頭看到底是那個小朋友這麽懂禮貌，然後對上徐輝的臉。

“……”

丁則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

再往後，看到今天打扮低調的季時煜。

丁則張了張嘴，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他磕磕巴巴叫了聲“季總”，猛一回頭，唐宋正按着導演的指導在試是用右手托顧苒的臉還是用左手托顧苒的臉。

饒是在這種緊急情況下丁則也不得不說顧苒臉小，跟唐宋的手掌一對比明顯還沒一個巴掌大。

季時煜到來之後，視線找到綠幕前的顧苒，頓了頓。

那邊導演調整好位置，喊了開始。

顧苒閉眼頭微仰，按照設定，男主先親的應該是嘴唇，只是在最後才停了下來，改親了額頭。

丁則看到唐宋捧着顧苒的側臉，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鼻尖似乎都已經蹭上，再差點就要真的親上了。

怎麽還不停止！丁則眼睜睜看着綠布前的兩人，這個角度他恍惚覺得怕是都已經親上了，感受着身旁的男人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氣場，此時呼吸困難只想要撒貝寧吸氧。

好在，在他快要雙眼一翻厥過去的時候，按照設定，唐宋在最後一刻拉開距離，把吻落在顧苒額頭，停留幾秒。

丁則撫胸口，以為終于可以松口氣了，聽到導演在監視器後面說：“顧苒往後躲什麽，準備一下再來一條。”

丁則好不容易降下來的血壓再次蹭地升高。

導演看着監視器裏的回放。兩個人畢竟不怎麽熟悉，剛才唐宋靠近的時候，鏡頭裏顧苒明顯往後仰了仰，是當陌生人靠近，生理的本能反應。

顧苒知道自己剛才貌似往後仰了，歉疚地跟唐宋說了聲：“不好意思。”

她都快緊張死了，雖說只是親個額頭，但前面靠近的階段，近到她都清晰感受到唐宋的呼吸。

所以她貌似控制不住本能反應往後仰想躲。

唐宋也有些拘謹，不過他比顧苒專業的多：“沒事。”

短暫的調整，導演又喊了開始。

丁則看得表情扭曲，小心翼翼地扭頭，看季時煜瞳仁漆黑，目光緊緊落在顧苒身上。

他想幹笑兩聲企圖化解這空氣中的僵硬，說這宣傳片就是為了還原原著，只不過感受到季時煜周身壓抑的氣場，笑聲卡在嗓子裏。

又一條，顧苒深深地呼吸，告訴自己放松，狀态似乎比剛才好了不少，

只是鏡頭裏的耳廓耳垂逐漸變得通紅。

季時煜看到顧苒在搭檔面前低頭，每一個小表情都透露着害羞。

他并不陌生顧苒這樣的表情。

他看過很多次顧苒害羞的樣子，有時甚至存心想逗弄逗弄小孩兒，看她耳垂紅到像一顆櫻桃。

季時煜深深地呼吸。

……

最後這個鏡頭是重點，導演本着拿了錢就要盡善盡美的原則，前前後後一共磨了十幾條才算完，甚至連故事梗概都帶領大家重溫了一遍。

丁則眼睜睜地看着鏡頭裏的兩個人一次次拉進超出普通男女交往的距離，幾度想沖上去按住導演喊不要再拍了，整個人一直陷在“真親假親這麽近到底是不是已經親上了”的瘋狂漩渦裏。

那邊徐輝也從一開始的眉頭深鎖，到最後也快要絕望放棄。

今天的确就不應該來。

他在季時煜身邊工作這麽久，跟多少難纏的商業對手交過鋒，也沒有像今天一樣全程呼吸困難冒冷汗。

綠幕前，顧苒跟唐宋拍完了今天的最後一個鏡頭收工，小小松了口氣，感到自己耳朵都快燒起來了。

從小到大除了她爸爸和季時煜，還沒有跟哪個異性靠的這麽近，也沒有人親過她。

這會兒終于收工，顧苒紅着臉跟唐宋道了個別，跑去找丁則。

她找到丁則，才發現今天還多了兩個人。

顧苒停下來，看到季時煜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她終于知道剛才丁則表現那麽反常，因為季時煜要來。

顧苒意識到她跟唐宋剛才的拍攝可能全都被季時煜盯着，原本還紅的臉瞬間降溫。

她癟了癟嘴，沒說話，從丁則手裏拿回自己的手機，然後去更衣室換衣服。

顧苒換好衣服，又讓梳化師幫忙拆了頭上的發飾，最後拎着包包準備收工回家。

她在化妝室門口碰到也剛換好衣服的唐宋，唐宋一副男大學生的打扮，見到顧苒，掏出手機，猶豫着問能不能加個微信。

畢竟只是短暫的合作關系，他還是個來當背景板的小透明，顧苒是代言游戲的知名女主播，人家要是不願意搭理也非常正常。

只是顧苒似乎沒有不願意搭理，點點頭：“好啊。”

“謝謝。”唐宋立馬開始掃二維碼。

顧苒跟唐宋掃完微信，一擡頭，發現不知何時，季時煜又出現在化妝間走廊。

唐宋拿着跟顧苒加完微信的手機，經過時還忍不住瞟了季時煜兩眼，結果對上男人眼神的那一瞬，渾身突然開始發起了毛，只想加快速度趕緊走。

顧苒看到唐宋走得有些落荒而逃，被季時煜的眼神吓的。

隔着空氣，她仿佛都能感受到季時煜現在的心情和情緒。

可是他有什麽資格不高興？他是她的誰嗎？

顧苒莫名想起了《聖靈江湖》裏那個搞紅白玫瑰的渣男男主。

顧苒向下努努嘴，想到這之後就更理直氣壯了，昂首挺胸地從季時煜面前經過。

“苒苒。”季時煜在顧苒經過的時候叫住她。

顧苒似乎料到季時煜會叫她，停住腳步，轉身，用你沒有資格不高興的語氣：“嗯？”

季時煜目光落在顧苒的額頭，還有她寫着理直氣壯的小臉。

他皺着眉頭，撈住顧苒臂彎，把她往身前帶了兩步，似乎正準備做什麽。

顧苒昂起小臉，一副“你敢你試試看”的表情。

季時煜面對這樣的顧苒，終于微微嘆氣，渾身的氣場逐漸收斂。

……

丁則在外等得有些心焦。

他想要不要過去看一眼。

畢竟剛才季時煜身上的氣場和情緒實在是可怕，害怕到他都想打哆嗦。

沒人知道一個吃醋吃瘋了的男人能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行為。

尤其是對象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顧苒。

之前霸總小逃妻的偶像劇戲碼是他給顧苒腦補的，等真的到了現實，仿佛就變得有些可怕。

丁則等不住了，突然起身，朝同樣跟他坐在一起的徐輝說了聲：“那個，我還是過去看看吧。”

他以為徐輝會攔住他，結果徐輝跟他一起站起來。

丁則看了徐輝一眼，然後去化妝間找顧苒。

他走到門口，正準備敲門，門卻突然被從裏拉開。

顧苒看到站在門口的丁則，先是有些驚訝，然後說了聲：“走吧。”

丁則發現顧苒渾身好端端，衣着齊整，連頭發都沒有一絲淩亂。

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他“哦”一聲，又看到季時煜走在顧苒身後。

丁則接着試圖在季時煜臉上找什麽，巴掌印，抓痕之類的東西。

沒有。

季時煜瞟了丁則一眼。

丁則立馬移開目光，賠笑。

回去的車上，丁則發現顧苒今天很安靜，也不玩手機，似乎一直在出神。

“丁則。”顧苒突然開口。

“啊？”丁則忙應道，“怎麽了？”

顧苒沉思一陣，還是問：“一個男人說他跟他前女友之間沒接過吻，連額頭都沒親過，你會信嗎？”

“啊這個……”丁則一時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只是顧苒似乎沒有真的在等丁則的答案。

她往椅背裏縮了縮，想起他的低聲細語，嘟囔：“我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