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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悅看岑君西的氣色很不好,她原想着他一夜沒睡要回家了,誰知他竟然問:“晚上想吃什麽?”
涵涵對車後箱裏的漢堡念念不忘,岑君西嘆了一口氣:“長得跟個土豆一樣,還不吃點有營養的。”
他還是自己開車,偏低的雙針線縫皮革座椅,完全是傳統英式西服定制理念,顯得他的更溫和了一點,坐那兒,有着跟平常的凜冽毫不沾邊的雅士氣質。
路上接到電話,他用藍牙接聽,是秘書尹婉秀,聲音小心翼翼:“岑先生,打擾您休假了。Cipriani那邊剛剛發來邀請函,邀請您參加周末晚上的慈善晚會,您是否接受邀請?”
他開着車随口應允:“好。”
秘書很快的記錄下來,說:“好的岑先生,會将詳細內容安排好送到九小姐那裏。”
“不用了,”他有些意興闌珊:“明天就回公司,放桌上就可以。”
秘書答應,見他當前似乎很好說話,于是提醒他:“岑先生,市政府城建領導換屆,沈副市長明晚有商業宴請,您應該到場……”
他連電話都懶得挂,一聲也不吭的開着車,涵涵的腳不老實,踢到了音響,播放機裏是張老 CD,巴赫的《布蘭登堡》,由德國頂級音響專家營造的立體環繞生效立刻傳遞到車廂內各個角落,他從墨鏡裏嗔了涵涵一眼,擡手關掉了。
尹秘書很聰明,及時收場,抱歉的說:“打擾您了岑先生,明天見。”秘書切斷了電話,涵涵沖他吐了吐舌頭,老老實實周心悅懷裏坐好,一手抱着小熊,一手搖晃着手中的小海螺擱耳邊一個玩。
岑君西的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覆涵涵頭上,并沒有撫摸,停了一會兒又拿開了。
他把車開進了市區,七彎八拐的駛進一條街道,街道不寬,一路上只有他這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通過,把都繞暈了,最後巷子太窄不容車過,他才把車停下,抱着涵涵往裏面走。周心悅亦步亦趨,又轉了兩條胡同,才進了一處四合院,發現是家私房小館。
小院一面是廚房,剩下正屋和兩廂是用餐的地方,抄手游廊的沿途種了叢叢翠篁,中庭一汪下沉式魚池,裏面養這幾尾錦鯉,格子窗投出暖色的燈光,四處古意濃濃的風格。
十分安靜,房間裏面都少有客,有魚水中波動,濺起一點水花四壁的青石板上。
老板似乎是岑君西的舊友,親自出來把他們讓進正堂,吩咐上菜。蘇繡的屏風一轉,後面竟是一筝一琵琶,見有食客來,開始演奏,琴聲玲珑澄澈,更襯得這地方雅致靜谧。
這兩年岑君西着實吃這個方面下功夫,只是周心悅沒想到這樣難得的一隅淨地都能被他挖掘出來,尤其等那些菜上來,一道比一道包含精髓,簡直是讓嘆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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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小管以淮揚菜為主,也搭配了閩菜和本地菜,一道福如東海燒得十分入味,醬汁包裹着的鮮蝦仁細滑爽口,一壇傳呼其神的佛跳牆更是軟糯脆嫩的讓感慨,真是“佛聞棄禪跳牆來”。
這樣好的一桌菜,岑君西卻胃口不佳,基本不怎麽吃,手上一雙筷子倒是一直沒閣下,不停的給涵涵夾菜,命令他自己動手吃。
涵涵努力地大口扒飯,岑君西夾了一塊鲥魚肉擱到面前的碟子裏,把裏面的小刺挑出來才放到涵涵面前。鲥魚是店主推薦的招牌菜,承襲古法,特制的私家酒釀,汁美豐腴,吃的涵涵眼睛都眯起來,沖他笑眯眯的:“謝謝阿七,好好吃。”
岑君西難得一身閑适,一手撮着腮不說話,又夾了一塊蜜汁火肪擱到周心悅碗裏。他似乎是無聊,用銀質的公筷去夾蜜蓮子,半天夾不起來一粒,涵涵碗裏的菜又走光了,他擱下筷子,動手剝明蝦的殼,剝一只給涵涵,剝一只給周心悅,一只、兩只、三只……剝到第七只的時候,周心悅實是看不下去了,輕輕擱下筷子問他:“怎麽不吃菜?”
幹燒的明蝦醬汁濃郁,沾了一手,他用濕毛巾揩手,看了她一眼:“不餓。”
她小聲說:“不餓也要吃。”
他心不焉的把毛巾撇到一邊,随口說:“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她幹脆動手親自給他盛了一盅佛跳牆:“還說家孩子沒營養,看看都瘦成什麽樣了?”
他依然不動筷子,周心悅固執的用勺子舀了幹貝遞到他面前:“張口。”
岑君西本就臉色發白,大概是從沒被喂過東西,他的臉色一下子紅了,分明一個大男,臉卻瞬間紅的像發燒,惹得她想笑。想上一回看到他臉這麽紅,還是她說來“那個”了。
他臉上的緋色退去了一些,皺了皺眉頭說:“自己吃。”
她也不動,只是張大口:“啊——”
他最終磨蹭不過,湊上去,就着她的手把飯咽了,轉過眼去看見涵涵瞪着他們兩個,忍不住嗔他:“看什麽看。”
涵涵不看了,低下頭去埋食物裏,悶悶的扒飯。
岑君西象征性的吃了兩勺,就聽周心悅問他:“尹秘書剛才說休假,這些天到底去哪兒了?”
他又把勺子擱下了,“不歸管。”
她也把筷子擱下,突然問他:“是不是住院了?”
他停頓了一下,才說:“去療養。”
她費了很大力氣才忍住眼淚不掉出來:“怎麽了?”
他難得願意跟她交代:“慢性闌尾炎,去打了幾個吊瓶。”
她不說話了,拿起筷子來繼續吃飯,只是不斷地夾菜給他,看他默默的吃,最終說:“別騙了。”
他明顯怔了一下,但很快裝作沒聽到,把飯吃完。
吃過飯岑君西又帶着涵涵中庭裏喂了一會兒魚,等程浩和保镖西廂房裏吃好了才離開。他難得吃頓晚飯不沾酒,自己開車,車裏溫度調的高,跟以往不一樣的溫柔起來。
離了市中心上了濱海大道,他居然親自動手給周心悅和涵涵系好安全帶,周心悅覺得似乎不對,果然,他熄了所有燈,兩只眼睛夜色幽幽的光線裏異常閃亮,像是瞄準目标的豹子泛着詭異的精光,然後他吹了一聲口哨就将油門一轟到底,流線型的車子幾乎瞬間飛了起來。
真要命!
她已經來不及做擔憂,他一腳油門踩下去,她的脊梁骨就忽的一下子貼緊了車椅背,她都能感覺得到脊椎骨一節一節的凸出來頂小羊皮的靠墊上,臉上顏色也變得煞白,緊緊摟着懷裏的涵涵。現叫停肯定是晚了,她左右看了看,也找不到除了安全帶以外能托付性命的東西,只好抖着一雙手拽了拽他的襯衫,小聲跟他商議:“開慢點……”
岑君西正緊握方向盤,正沉浸大排量發動機帶來酣暢淋漓的駕駛感裏,感覺到襯衣被拉扯才轉過頭來,百忙之中匆匆看了她一眼。這車座椅的皮具都是拿意大利小羊皮縫得,是那種接近米色的卡其色,她黑亮如墨的長發鋪上面,巴掌大的臉盤又埋發間,黑白分明的樣子最清晰,襯得一雙剪水瞳被長睫毛裝飾的清隽盈盈,流瀉出驚恐。路燈閃速的從兩邊向後退,成串飛逝的燈光掠過風華無限,他只是稍稍怔了一下,也不多做理會,視死如歸的看準前方的柏油路再次大轟油門,車子急速的奔前,還沒修好路燈的轉道上瞬間甩過一個流暢的漂移。
周心悅臉色慘白,她覺得全身的發毛都要立起來了,整個都像受驚的小獸戰栗個不停,車子停下的瞬間再也忍不住,閉上眼睛噓出一口長氣。
岑君西從她懷裏拎出吓趴了的涵涵,笑了一下,把涵涵拎到後排去了,他伸手按了一個開關,天窗徐徐的向前移去,露出淺淺一彎月亮。
她一只手還緊緊攢着他的襯衣一側,衣角都從皮帶裏扯了出來,她睜開眼睛一邊倒吸冷氣一邊用另一只手拍打胸口。
他擡手阻止她繼續發出呼吸聲,她安靜了下去,四周立即靜谧的如同夢境沉沉,他仰起臉看着天窗外,一雙熟悉的眸子清冷,淡然。
“心悅,心悅?”他突然叫她。
心悅是她的閨名,她從前最渴望他這樣叫她,但是他從來沒有過,平時都是連名帶姓的直呼其名,所以他這樣讓她有些詫異,困惑的盯着他看,問:“幹什麽?”
他不屑的嗤笑一聲,靠椅子上,對着天窗說:“自作多情,又不是叫。”
這種态度她早就習以為常,也懶得跟他搭讪,看了一眼天窗,窗外果然一彎新月如痕。月光無垠的清遠,涼風一絲絲的滲入車裏,她覺得冷,看了他一眼覺得更冷。車裏的暖風開的很大,但是任憑什麽也遣不散他的那份冷然和孤寂,所以她就不出聲的坐着閉上眼。
月色不夠皎然,卻也很好,他目光漸漸下移,月光灑她的臉上映得面頰很淺,很白淨,他想起一個詞,膚若凝脂。
其實很多夜裏她睡熟了他還沒睡,都能看到這樣的她,他覺得只能用白玉蘭來形容,夜色深處悄然綻放,純淨優雅,像是夜香穿過樹梢,連梅蘭都要不及,清淺的讓流連往返。
他覺得心上爬過一只小蟹,橫行的走過,八只爪都撓着,手心也冒汗,潮漉漉的無處可放。他終于沒忍住,過了一會兒,一俯身湊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人們的留言、訂閱、收藏、各種地雷!!謝謝,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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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忙了太忙了!!嗚嗚嗚!!晚上來回複大家!!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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