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死了

第8章 死了

秦見晗的母親陳紅妝當年是為秦棠溪死的。

先帝駕崩那年,秦棠溪初攝政,小皇帝年歲小,勳貴世家虎視眈眈,姐妹二人舉步維艱。

恰逢西夏來犯,秦見晗的父親出征,陳紅妝領着秦棠溪入宮小住,秦棠溪命人好生照料。

邊境不寧,新帝幼小,秦棠溪又是一女子,皇帝的叔父在此時攻入宮門,陳紅妝當時穿了秦棠溪的衣裳假裝她留在宮內,不料叛軍攻進宮內,将她當作秦棠溪殺了。

等秦棠溪領着救援兵回來後,陳紅妝的屍首被挂于宮門口示衆。

恰好此時,秦見晗的父親戰死,秦棠這才收養秦見晗,封號珑安。

秦棠溪聽到最後一句氣話後,更是冷笑連連:“你若能自己曾經深愛的女子都能害都能殺,遲早有一日我也會成為你的刀下亡魂。”

“姨母。”秦見晗吓得跪地叩首,“您養我至今,我怎敢、怎敢有那樣的心思。”

“出去。”秦棠溪頓覺疲憊,最近才發現她壓根不知自己養大的孩子竟有另外一番心思。

曾經的過往,就像是一出笑話,緊緊地将她禁锢其中。

秦見晗聽聞再度出口的兩字後,滿腹解釋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裏,慌慌張張地退出去。

回到屋子裏的時候,婢女喜蘭在屋裏等候着,一見郡主回來就讓人去準備熱水沐浴。

夜色濃郁,壓得人心口一陣難受,怎麽都透不過氣來。

秦見晗手中把玩着茶盞,腦海裏不斷回想着姨母當時的神色與态度。姨母看着趙瀾長大,對她甚為親厚,往日裏的關照與自己相同,難不成這個時候還想着趙瀾?

“郡主,可要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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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蘭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傳了過來,秦見晗心口一跳,轉身欲斥她,腦海裏陡然想到趙瀾臨死前的話。

那夜,姨母方從封地回來,披星戴月,幾乎剛回來就要開始查信國公府的案子。

她忽然就慌了,在姨母進宮的夜裏去見趙瀾。

別院裏光色很暗,荒郊野地,就算提着手中的燈籠,仍舊感覺到陣陣惶恐。

進入別院後,趙瀾還沒有睡,幹坐在屋內,一見她很是歡喜。

“阿晗,你怎麽過來了,我父親母親什麽時候出來?”

趙瀾的聲音令人無端發燥,但是她又不能拂開她,只能好聲哄騙:“明日就要出府,到時我帶你去接回來。”

“好,辛苦你了。”

趙瀾的臉就像是一面鏡子,照得她就像是小醜,毫無往日的尊嚴,她捏了把汗,笑着開口:“我來找你,就是告訴你這件事,我渴了,有茶水嗎?”

“有,我令人去拿。”

“好,我等你。”

“阿晗,長公主可回來了?父親的事費她不少心思了,倒令我過意不去,茶燙嗎?”

“不燙,你先喝一口?”秦見晗将茶水主動遞過去,碰到趙瀾櫻紅的唇角。

趙瀾揚唇一笑,捧着她的手腕,淺淺地喝了一口:“嗯,不燙了。”

秦見晗眼中狠厲乍現,捏着茶盞的手腕猛地用力,趙瀾笑得很難看,她終于不用再看了。

她慢慢地将茶盞放在桌面上,回身走向外間:“你先休息,我去梳洗。”

“好,我等你回來。”

秦見晗猛地睜開眼睛,喜蘭的臉孔代替趙瀾,她終于緩了一口氣,吩咐道:“你先下去,我想一人靜靜。”

****

次日夜色來臨的時候,秦棠溪不知不覺地進了玉樓春。

一入大堂就聽到了熟悉的琴聲,空靈中帶着幾分人間煙火。

她步步走近的時候,琴聲将她包裹着,帶到過去的光景裏。

“殿下,您的琴太過規矩,倒不如試試放開心境,會讓人産生共鳴。”

“我要你共鳴做甚?”

“也對哦,我要共鳴做甚,那我給您共鳴好不好?先生都誇您的琴好聽。”

“方才還說我過于規矩,怎地就好聽了,甜言蜜語的小騙子。”

秦棠溪站在門口,隔着數人看向高臺,搖曳不止的珠簾後人影重重,她不自覺地想起指法。

半晌未曾挪動。

玉娘隔着老遠就見到她癡惘的模樣,更是不好過去打攪,等一曲完畢後,她樂呵呵地迎上前:“您來了,可要見明姝?”

“見一見也好。”秦棠溪收回目光,沉靜若水。

玉娘不敢過于主動,招手示意人将明姝迎下來,送入雅間裏。

明姝推門的時候,秦棠溪照舊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對面是一張琴。

“殿下今日想聽什麽?”她觑了一眼,僵持着身子不敢上前,幾日一別,長公主似是消瘦不少。

秦棠溪拉懶懶地掀起眼簾,“你的琴師從何人?我查過你家的隔壁,并沒有你口中說的女子。”

明姝小臉一紅,長公主還與從前一般無二,當着人的面就将謊言拆開。

憑借着長公主的權勢與才謀,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內查到并戳破她。

“其實是一姑娘教我的,可惜她死了。”

“死了?”秦棠溪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往日的端莊與從容頃刻間蕩然無存。

明姝被她這副模樣吓到了,“是死了、我曾進入院子裏給人幫工,後來留看到屍體、搬了出來,臉色發青……”

模棱兩可的話反而引得秦棠溪心裏不安:“那人多大。”

明姝想了想:“十五六歲。”

秦棠溪心口慌得更加厲害:“是何模樣,你在哪裏見到的,領我過去看看。”

明姝立即搖搖頭:“那裏是荒郊野外,如今天色又黑了,會被惡鬼纏身的。”

秦棠溪倏而站起身,不由分說拽住明姝的手:“領我去看看。”

明姝拗不過她,睜着漆黑分明的大眼睛:“那你可送我回來。”

秦棠溪面色隐隐發白,極度慌張下就連話都說不穩,卻還是沖着她微微一笑:“送你回來。”

“好,不過這個時候城門都關了,我們出不去,那座院子守衛森嚴,尋常人不給進去的。”明姝又心生後悔了。

秦棠溪睨她一眼:“你領路,劈了城門也讓你出去。”

明姝心口一暖,長公主還是原來的長公主,怎地就養了那麽一只白眼狼,害人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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