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慌什麽

第25章 慌什麽

贖身?明姝心口都要跳到了嗓子眼裏,擡首看着面前的婦人,腦海裏湧現被賣前的局面。

那日婦人将她騙出門,引着她一步步去玉樓春,指着雕欄畫棟的樓堂:“小姝,你去這裏給人幫工,哥哥的聘禮就全了。等你哥哥成親後,娘拿錢再贖你出來。”

明姝凝望這燈壁輝煌的閣樓,心中充滿了憧憬,婦人在旁不斷蠱惑:“只是幫工,就是辛苦了些,為了你哥哥,娘只能初出此下策了。”

混沌不清的景象讓明姝頭疼,當初睜眼的時候就已經身在玉樓春,而真正是明姝不知去了何處。

自己是個罪人,但她還是不能原諒面前賣女兒的人,搖首拒絕:“不用了,你贖不起。”

婦人眼光流轉在貴人身上,不凡的氣度就讓人很滿意,通身奢華,壓襟更是價值連城,“你說,多少銀子,我都出得起。”

小姑娘瑟縮不安,不知婦人的性子,而秦棠溪一眼就識破,多半是聽了玉樓春管事的話,知曉明姝得了好去處,上趕着來糊弄小姑娘,打着母女的情分,想要銀子罷了。

“五萬兩,少一分不成。”

“五、要那麽多。”婦人目瞪口呆,青年也是一副見鬼的神情,拉着母親就要走。

明姝未曾想到一句話就将人吓走了,登時就仰望着殿下,眸色裏湧起幾分仰慕。

秦棠溪捧着錦盒踏上馬車,一句話都不願同人說。

小姑娘彎彎眉眼,提起裙擺就爬上馬車,上車後朝着殿下感激道:“殿下,您今日的恩情,明姝定會記得,定會好好報答。”

馬車緩緩起步,将喧鬧的街市慢慢地抛開。

早春寒涼,馬車裏比起外間暖上幾分,秦棠溪捧過一側被擱置許久的手爐,眼皮都不擡一下,冷冷道:“你連自己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如何報答,尋常人還可以以身相許,你呢?”

以身相許都做不到,還談何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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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讷讷,未曾想自己什麽用處都沒有,重活一世,她還是什麽都不會。

穿過鬧市以後,經過一柱香的時間就到了城門。

外間的吵鬧聲漸漸小了下來,車廂內的空間卻愈發逼仄,長公主冷言冷色,令人深處冰塊裏,凍得瑟瑟發抖。

明姝靠坐着窗,百無聊賴地時候掀開車簾,路上不少百姓徒步行走,或單身或身背包裹。

長公主依舊沉默不說話,不知不覺間到了一片良田裏,嗅到了幾分青草氣息。

馬車停在了一座別院面前,門前石獅子威武,門上更以青銅為刻,氣勢不凡。

明姝還是第一次來這裏,陌生的地方總有幾分緊張,尤其是要見到祖母,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跨過門檻後,可見蔥郁的樹木,與尋常府邸景色不大相同,并沒有奢華的樓閣,更無紅瓦高樓,倒是有幾分園林的景色。

走過前院待客的廳堂後,步入一片青翠的竹林中,前幾日一場雨水後,冒出不少竹筍。

明姝眼尖地看到幾個,忍不住多看兩眼,一側的長公主便道:“竹筍做湯,口味鮮美。”

“對,殿下的廚……”明姝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琉璃的眼眸灰溜溜地轉了兩眼,膽小而又怯弱道:“殿下的廚子應當會做這麽一道鮮美的筍湯。”

兩人止步在竹林內,綠意盎然,就像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是妙齡。

秦棠溪的裙裳帶着淡綠,置身于竹林中,猶如神女,白色的肌膚凝着露珠,晶瑩剔透也可見幾分傾城。她昂首凝視上空中的綠葉,想起瀾兒确愛喝筍湯。

明姝腳尖不知覺地踢到冒尖的筍子,咯吱一聲,吓得她連忙後退,不經意間被竹根絆住,整個人晃悠了下就向後倒去。

秦棠溪淡漠地掃了一眼,眼睜睜地看着她倒了下去,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摔疼了嗎?”

哪裏是摔疼了,分明是摔得爬不起來,小姑娘疼得眼淚汪汪,眸子裏蓄着淚水,轉悠了兩下後沒忍住掉了下來。

秦棠溪這才憐憫般伸手将人攙扶起來,指尖似無意般略過小姑娘緊抿的唇角,一股酸麻就像閃電般竄入心口,她驀地怔忪下來。

竹林起了風,吹得鬓發缭亂,甚至亂了眼眸。

明珠知曉殿下不會憐惜,自己哼哧了一聲爬起來,裙擺染了些塵土,她懊惱地拍了拍。

“去換件衣裳。”長公主的聲音冰冷得讓人生寒,轉身離了竹林,就像看了一場無趣的熱鬧,陡然失了興致。

明姝摸不準長公主的心情,一句話都不敢回,乖巧地跟着婢女去換衣裳。

衣裳華麗,金絲銀線繡出了海棠争春,明姝見到熟悉的衣飾後心口熱了很多,婢女取來壓襟玉飾,一一佩在纖細的腰間。

婢女引着她一路走過游廊,停在一間屋子前,婢女魚貫而入,将午膳一一擺在食案上。

進入後,上首檀木椅上坐着一位白發老者,額間佩戴青松抹額,面色慈祥,與長公主笑着說話。

長公主更是溫柔的晚輩,奉茶,說趣話。

老者見到陌生的小姑娘,眸中揚起笑來,“小姑娘是哪個府上的,穿上瀾兒的衣裳也合适。”

瀾兒的衣裳?明姝垂眸凝望自己的身上衣襟,祖母又道:“這是殿下給瀾兒做的衣裳,恰好合适。”

祖母目光和藹,說完又望着長公主,悄悄地拍了拍她的手:“這是看上了?”

秦棠溪淡漠地掀了掀眼簾,“她與瀾兒相似。”

“你也老大不小了,洛陽城沒有合适的,就去外間找,總有适合你的花兒。”祖母笑意和煦,就像是黃昏的落日,不蜇人也不灼熱。

婢女将午膳擺好後就有序地退了出去,秦棠溪扶着老者就往食案處走去。

食案為長方形的,老者坐在上座,秦棠溪坐在下首,明姝磨磨蹭蹭地在她對面坐下。

桌上擺着一道湯,秦棠溪起身去盛湯,老者按住她:“殿下尊貴,怎可勞您動手。”

明姝觸電般站起身,忙伸手去接殿下手中的碗,急道:“我來、我來。”

秦棠溪握着碗不放手,目光凝在她通紅的臉色還有驚顫不停的睫羽上,“明姝,你慌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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