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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爾福莊園生活與金妮想象中不同。

她還年幼和在霍格沃茨上學的時候,她和羅恩總是幻想馬爾福莊園什麽樣。金妮見到德拉科,發現他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然後發現他的恐怖父親給了她湯姆·裏德爾的日記,金妮只能想到,這兩個人生活的地方是黑暗的。你走過黑暗的走廊時,怪獸雕塑會盯着你;你的腳步聲在回響,你的心髒咚咚作響,自己都能聽到。他們幻想出了蜘蛛網——不是因為這裏不幹淨,而是為了增加戲劇效果。許多房間裏都有可怕的動物,如果你不了解你要去的地方,随便打開一扇門就可能要你的小命。

陽光照不進莊園,都被深黑色窗簾遮住了。這裏還有行為舉止的規範:不許交談,不許眼神接觸,尤其是不許快樂。羅恩還補充,全家人只穿黑色,白天從不出門,但是金妮會說,盡管馬爾福一家很可怕,但他們不是吸血鬼,雖然他們的蒼白皮膚确實讓她這樣想過。

克拉布和高爾抓着她第一次進入馬爾福莊園時,德拉科·馬爾福沒死的真相令她過于震驚,她甚至沒有留心周圍。比如那個噴泉為什麽沒噴血(羅恩的想法)?如果她認真看一看四周——而不是一門心思地想着她要在馬爾福莊園生活——她就會發現,房間十分明亮,給人以溫暖舒适的感覺,還有淡淡的肉桂香氣。

在這裏生活了兩個星期,她還沒看到一間房間符合她和羅恩對“馬爾福莊園的樣子”的推測。她的房間讓她想起了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她還以為莊園裏不容許這樣。客廳有着淡藍色的牆壁和一扇大凸窗,讓房間灑滿陽光,她會在那裏彈白色鋼琴。因為她不能單獨離開房子,晚上的時候,她會躺在舞廳的地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星星,辨識她最喜歡的星座。菲利普斯為她指出,德拉科的星座是它們之中最明亮的,這是納西莎設計的。

顏色鮮明的房間讓她的日子比預料之中輕松。她拿着一本書坐在壁爐前時,總會想起陋居的那些夜晚,她和家人們一起待在壁爐旁的時光。金妮很快就發現了馬爾福莊園有肉桂味的原因——菲利普斯每天早晨都烤肉桂面包,這是德拉科的最愛,也是韋斯萊夫人最喜歡的調味料之一。德拉科還收藏了許多的魁地奇裝備,從最新款的飛天掃帚到最好的手套,這些東西不僅讓她嫉妒,也會讓她所有的哥哥嫉妒,包括沉默寡言的珀西。

她經常待在秘密花園——不僅因為她知道德拉科想讓她離開圖書室,還因為這裏讓她想起了陋居後院的花園。她會坐在柳樹旁,回憶他們小時候,她和哥哥們會在一棵老柳樹的枝條上蕩來蕩去。雖然房間裏的陽光是假的,但她會覺得自己在室外,這會令她露出淺淺的笑容。

德拉科沒再出現,也讓她更輕松了。經歷了翻倒巷的事情,她想了很久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她發現他沒有跟她展開另一場無盡争吵,而是不見了。他們從翻倒巷回來之後,他嘟囔着她得到獨處的允許,然後就上樓了。接下來的一周裏,她都沒見到他,哪怕去餐廳吃晚餐時也沒有。她問菲利普斯,他是不是又去工作了,但是他說過,他休假了,家養小精靈既不會回答,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她認為他一定在他的書房裏,還想使用秘密通道去他的書房——她一直還沒回去過——但是她知道,如果德拉科确實在家,最好還是不要去。

她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想知道他是否在家——她只能将其歸結于好奇,如果她知道莊園裏只有她自己,她會呼吸得更暢快。這也在就餐時間給她造成了負面影響——每次她走向餐廳,內心焦躁不安,以為會見到德拉科,可裏面總是空無一人。

這段時間見不到他,令她回想着他們之前一起度過的時間。這兩周裏,她穿着昂貴的衣服,吃着豐富的食物,她很想感激她的新生活,但是時間和地點全都不對。對,雖然她很固執,可也明白這種生活比她過去那一個月裏要好得多,她在那裏很可能每況愈下,甚至死掉。但是,她在享受其中的同時,也背負着極大的負罪感。她深愛的人都死了,而給予她這種生活的人參與了他們的謀殺,她怎麽還能享受生活呢?她每次微笑着在舒服的床上醒來,覺得休息良好,可想到她所愛的人永遠長眠,再也不會像她一樣醒來了,她又覺得十分悲哀。

畢竟,她的家人離世才一個多月。他們離開她和她被俘虜後,才過了一個月。當她覺得自己活不下去時,又有更多的東西被奪走。戰争持續了幾個月,從一開始就有她認識的人死去,直到上個月,她才明白死亡的含義。她正在敵人家中,而那人對這種事情幸災樂禍,她要怎麽忍受呢?

可見不到這個敵人,令她更加關注他了。畢竟,德拉科仍然是敵人,還是一個令人困惑的敵人。她注意到,她反抗他時,他喝酒時,或者她提到哈利的名字時——她很清楚,但她忍不住——他就會表現出本色。一方面,她還不想舍棄哈利,哪怕這樣會令德拉科心平氣和,另一方面,她喜歡激怒他,用他最讨厭的人折磨他。她原本以為哈利死了,德拉科只會嘲笑他的名字,可他仍然表現得十分惱火和怨憤……她想不明白。

但是,德拉科比較友好的時刻,才真正令她不解。比如他為她治手,或者帶她去花園。雖然她懷疑他這樣做是為了讓她遠離圖書室,但他可以禁止她去那裏,而不是帶她去一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還有在翻倒巷,他從想捉住她的老巫師手中救了她。她仍然記得他将她抱在懷裏,保護着她,詛咒那個觊觎屬于他的東西的老頭。

保護他的獎賞。

他做什麽的獎賞——她突然想到了這一點。她以為是因為他找到了哈利,但是她知道,這機會微乎其微。戰況急轉直下時,金妮鼓勵哈利藏起來,為最後一戰積聚力量。如果他們的英雄在此之前就死了,那可怎麽辦?她的家人死去沒多久,她就在牢房裏聽到了哈利的死訊;她懷疑哈利離開了藏身之處,想替韋斯萊一家報仇。

德拉科找到了哈利?不可能。只有她、赫敏和韋斯萊一家知道他在哪裏,誰都不會因為嚴刑逼供而洩露他的位置。

另一段記憶也令她緊張不安,德拉科告訴了她,她為什麽成了他的獎賞。不是他為什麽贏得她,而是他要對她做什麽。他要不斷提醒她什麽是痛苦和悲傷;她的罪還沒有受夠,這就是他的工作。但是,在這裏待了兩個星期,她碰到最糟糕的事就是和他吵架,最後以威脅和摔碎的玻璃杯而告終。她并沒有受傷。

她不知道德拉科·馬爾福打算對她做什麽,這個想法才最令她害怕。

一天早晨,她發現菲利普斯在廚房飛快地翻着櫃子。家養小精靈一直在嘀咕:“噢,天吶,噢,天吶。”她拿出瓶子,閱讀标簽,然後又放了回去。

“怎麽了,菲利普斯?”金妮問,在廚房中央的島式工作臺旁坐了下來。

“噢,天吶。”菲利普斯繼續說。“噢,天吶,小姐,菲利普斯有麻煩了。菲利普斯找不到正确的魔藥,如果她找不到……”家養小精靈打了個哆嗦。

金妮皺起了眉頭。在德拉科如何對待家養小精靈這方面,她和她的哥哥還是對的。“我命令過你不許再傷害自己吧。”

“該擔心的不是我菲利普斯,小姐。” 菲利普斯轉身看着她。“如果菲利普斯找不到正确的魔藥,馬爾福主人就不會好轉,那菲利普斯該怎麽辦呢?”

金妮挺直了身體。“馬爾福病了?”

菲利普斯點點頭,眼中湧起了淚水。“主人過去幾天都躺在床上,覺得很難受。菲利普斯一直給他送飯,但他吃得很少,都沒力氣下床了。”

所以她才沒有見到他,甚至是吃飯的時候。“他得了什麽病?”她為什麽沒事?如果有什麽病毒在傳播,她多多少少也會生病。

菲利普斯搖了搖頭。“主人說他在工作時染上的,那些囚犯因此而死,小姐。”

金妮吃驚地站了起來。囚犯因此而死?可她兩周前還是一個囚犯啊……

金妮緊緊抓住工作臺,覺得頭暈目眩。“帶我去見他,菲利普斯。”

菲利普斯睜大了眼睛。“但是主人說你不許進他的房間——”

“你想不想讓他康複?”她耐心地問,但是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多天了——她被關在牢房裏,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已經是很多天以前的事了。然後她被送到馬爾福莊園,過上了舒适的生活,而牢房裏的其他人正因為某種疾病逐漸死亡。現在,把她救出來的那個人也染病了。

菲利普斯沉默一陣,然後跑向金妮,拽着她的袍角。“這邊走,小姐。”她帶着她離開廚房,走上樓梯。她們拐進金妮居住的走廊,馬上要到她的房間了,金妮正要繼續往前走,菲利普斯停了下來。“他在這裏,小姐。”

金妮看向她的卧室對面的房門。“馬爾福的房間一直在我的對面?”她驚訝地問。她一直忙着探索莊園一樓,甚至沒想過看看自己卧室周圍的房間。

菲利普斯點點頭,然後打開了門。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房間。金妮進去之後,就關上了門,她發現這是一個布滿陰影的房間。她眨了眨眼睛,想适應黑暗。

“小姐。”菲利普斯輕聲說,她的聲音在金妮前方。

金妮緊張朝前走去,眼睛漸漸适應了環境。她很快發現菲利普斯站在一張大床旁邊,床簾都放了下來。菲利普斯點燃床頭櫃上的蠟燭,掀開一面簾子,将它束起來,金妮看到了睡着的德拉科。

他的臉比平常更加蒼白,額頭滿是汗水,令輕柔的淺色頭發貼在了上面。他的眼睛似乎縮了進去,使得顴骨更顯突出。他踢掉了被子,汗濕的睡衣貼在他的身上。金妮慢慢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那裏很燙。她的觸碰令德拉科發出輕聲呻吟,朝她轉過了頭。

金妮皺起了眉頭。“你能給他拿些退燒的東西嗎,菲利普斯?”

“菲利普斯剛剛在找,小姐。菲利普斯更努力地找找。”她跑出了房間。

金妮拿起蠟燭,繞過床邊,去浴室裏拿了一條毛巾用冷水浸濕。她回到德拉科的床邊,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她的哥哥們知道她在幹什麽就好了。

她用手指将德拉科的頭發拂到一邊,将濕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他的身體似乎放松了。金妮滿意地嘆了口氣,看了一眼他的濕衣服,皺起了眉頭。這樣可不行。

她打開浴室旁邊的門,找到了他的衣櫥,拿出另一件絲質睡衣。她拿着睡衣,坐在德拉科床邊的椅子上,等待菲利普斯回來,這樣她就能給他換衣服了。

金妮擺弄着襯衫,等着菲利普斯,但是她還沒出現。金妮靠在椅子裏,看着德拉科。他睡得不踏實,用手摸着睡衣。

金妮搖了搖頭。她絕不可能幫他換衣服。她能來看他就不錯了,她甚至還給他的額頭敷了濕毛巾,但是要看他裸着的上身?這就過分了。她只見過哥哥們光着上身,那時他們在房子旁邊的池塘裏游泳,她懷疑這不能算數。

“快回來啊,菲利普斯。”金妮喃喃道。德拉科又動了動,這次濕毛巾掉了下來。

“唉,這家夥。”金妮站了起來,真想把手裏的襯衫扔掉。“你欠我的多了,馬爾福。”但是,她知道受苦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自己,他或許什麽都不欠她。

她解開一個個紐扣,露出了他的胸膛。她的臉很燙。如果他現在醒來,發現她正在脫他的衣服,那可怎麽辦?他會作何反應,或許對她扔一兩個玻璃杯?金妮盯着被子,扶起德拉科,脫下他的襯衫。“你知道嗎,”她在他的重壓之下嘀咕道,“如果你給我一根魔杖,這就會容易多了。”

金妮把濕上衣扔到一邊,要給他換上幹淨的,看到他的左臂,她愣住了。黑魔标記泛着光,嘲弄着她,憎恨地盯着她。金妮的手在顫抖。它跟她在陋居上方看到的記號一模一樣,她一點都不想知道裏面的情況。他這種人殺了她的家人。或許就是他親手殺的。

她差點跑掉,讓菲利普斯繼續幫他換衣服,但她咬着嘴唇,移開了目光。她幫他換好衣服,蓋上被子後,又去浸濕了毛巾。她剛回到椅子上坐下,菲利普斯就拿着一個瓶子跑了進來。

“菲利普斯找到了,小姐!”她叫道,将瓶子舉着給她看。“菲利普斯也叫了醫生。他很快就會來。”

金妮感謝了家養小精靈,請她等候醫生。菲利普斯離開之後,金妮回到德拉科身邊,用枕頭墊着他坐起來,喂他喝了魔藥。

喝下魔藥後,他的臉沒那麽燙了,金妮站在那裏看着他。他睡着時看起來更加年輕。畢竟,他才二十一歲,但是戰争可不管年齡。它讓人們飛速成長,做好準備。二十一歲的德拉科是一個食死徒,最後一個在世的馬爾福,擁有這座大莊園和父母的遺産。他的年紀不應該過這種生活,他的人格已經受到了影響,而他也知道。

金妮用胳膊抱住自己。他帶她離開監獄時,她應該感激他。這裏有醫生和魔藥,她知道他會活下來。但是她——如果他沒有把她帶到莊園,她會和其他囚犯一起死掉。

有人敲門,醫生走了進來。知道德拉科能得到良好的照顧之後,金妮就離開了房間,她需要去樓下喝杯茶。

~*~

金妮正在喝茶時,醫生就走了,他告訴她,德拉科只要每四小時喝一次魔藥就會康複。“到處都是讨厭的病毒。”他遞給她一張紙,上面記載着魔藥制作方法。“不過我很驚訝,你還很健康。它的傳染性很強,但只是在初期。還好你丈夫知道不要傳染給你。”

她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應了。菲利普斯進來收拾她的茶杯,金妮把魔藥單子遞給她。“讓他每四小時喝一次。”她站了起來。

菲利普斯面露難色。“可是小姐,”她說。“這裏的家養小精靈不允許制作魔藥。房子裏有一位小姐曾經命令菲利普斯的曾祖母在提神劑裏下毒。主人活下來了,可曾祖母沒有。”

金妮嘆了口氣。她之前幫德拉科換衣服還不夠,她現在還得為他的健康負責。但是,如果她拒絕這樣做呢?誰會阻止她——菲利普斯?德拉科病得太厲害了,根本無能為力。

德拉科多次聲稱她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中,現在情況反過來了。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處置他。

菲利普斯将她帶到廚房後面的一個房間,裏面放着坩埚和材料櫃。金妮拿了她需要的東西,正要關上門,卻看到了一個材料,斯內普教授在魔藥課教過,如果将它添加過多會致死。她拿起瓶子,看向坩埚。德拉科·馬爾福的性命握在她手裏,她有機會徹底将它改變。

~*~

金妮平衡着手中的托盤,用後背推開了卧室門。菲利普斯給了她這個食物托盤,請她給德拉科送藥時順便拿上來。金妮上樓梯的時候,緊張得差點将它弄掉兩次。她制作魔藥的時候,手一直在發抖,因為每道步驟之前,她都會看一眼桌上的致命材料,制作魔藥的時間比她預想中要久。

她以前殺過一個人。那是她參與的唯一戰鬥——也是那次,她目睹了德拉科·馬爾福的死亡,不過她現在知道那是布雷斯·紮比尼了。她本不應該在那裏。她的家人和鳳凰社都清楚表明,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不應該去戰鬥,她的醫療技能對他們更有價值。但是,她多次生氣地指出,赫敏比她更擅長醫療,而且只比她大一歲,她卻能與羅恩和哈利并肩作戰。

她得到機會後,就不再抱怨這件事了。

那天的事她記不太清了。她和哈利去麻瓜倫敦購物。他們以為會很安全——因為迄今為止,所有戰役都發生在魔法界。伏地魔并不是沒有嘗試屠殺麻瓜,但是鳳凰社極力阻止着這種事情的發生。

她和哈利牽着手在街上漫步,浏覽櫥窗。他們在一家珠寶店前停了下來,因為金妮想看一個心形的銀挂墜盒——她母親有一個類似的,她很驚奇它們竟然這麽相似。她忙着欣賞它,這時,櫥窗反射出來的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頓覺難以呼吸,握緊哈利的手,令他也擡起了頭。

他們身後站着德拉科·馬爾福。

哈利轉過身,手中拿着魔杖,将金妮推到了他的後背和櫥窗之間。金妮記得看到金發男人時,她的心跳得很快。德拉科·馬爾福謀殺了萊姆斯·盧平之後,鳳凰社很想抓住他,無論死活。他現在就在麻瓜倫敦,身後還有兩個食死徒。

“波特,波特,波特。”他壞笑着說。“戰争進行中,你還有時間購物?”他将頭歪到一邊,看向金妮。“還帶着你的女朋友。這不是很甜蜜嗎?”

“別牽扯到金妮。”哈利咬牙切齒地說。“這是你我之間的事,馬爾福。我知道我們都等待這個機會很久了。”

他笑了,或者金妮認為德拉科·馬爾福露出的是笑容。“你不知道,波特。”他說,然後喊出了一句詛咒。

哈利抓住金妮,撲到地上。詛咒從他們頭上擦過,擊中了後面的櫥窗,碎玻璃濺了她一身。她記得尖叫——她不知道是她的尖叫,還是周圍人的尖叫。哈利喊叫着讓她別動,然後起身繼續與馬爾福戰鬥。

金妮沒聽哈利的話。她跳了起來,抽出魔杖,正好發現一個食死徒接近她。“昏昏倒地!”她用魔杖指着他叫道。

他輕松地彈開詛咒,哈哈大笑。“哎呀,小姑娘。”他說,露出了一口黃牙。“你最好再來一次。你不知道我這種人會對你這麽漂亮的小家夥做什麽。”

金妮握緊魔杖,胃翻了個個兒。她朝後退去,腳踩到了地上的玻璃。她在等這個男人詛咒她,但他只是嘲笑着她,玩弄着她。“統統石化!”她叫道。

他又将咒語擋住,笑聲回響在她的耳畔。“你甚至不嘗試殺了我嗎?”

她的嘴裏湧起了膽汁。她以前詛咒過別人,傷害過他們,但是從來沒有殺過人。她見過人們像蒼蠅一樣倒下,她不願那樣做。男人步步緊逼,而她不斷後退,踩到一塊碎玻璃,最終仰面倒在了地上。

男人站在她面前,嘲笑着她。金妮看向哈利,想尋求幫助,但是他忙着應付德拉科·馬爾福。另一個食死徒一動不動地躺在旁邊。

“來啊。”男人舉起手吼道。“讓這位漂亮的女士來射空門吧。”

她做不到。金妮用魔杖指着他,手在發抖。她就是想和哈利一起購物。梅林才知道這是他們多久以來的第一次約會。她怎麽能用殺戮咒來結束它呢?

她看向男人上方,發現珠寶店兩層樓上面的露臺邊緣放着一個花盆。“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男人擡起頭,飄起的花盆正好從三樓落下,砸中了他的頭。金妮睜大眼睛,看着他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頭上流着血。

她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然後從地上爬起來,碎玻璃把手都紮出了血。她小步走近那個人,等他起身攻擊她。但是他沒有動。

她聽見哈利在發射詛咒,但她仍然盯着這具一動不動的身體。她用腳踢了踢他,他還是沒動。他的血染紅了街面,與地上的碎玻璃混在一起。

她殺了他。她已經極力避免這種舉動,卻還是殺了他。她的胃危險地翻了個個兒,身體也輕飄飄的。她擡起頭,正好看見德拉科·馬爾福像這個男人一樣倒在地上,這一幕令她昏了過去。

而她現在正在馬爾福的房間,她曾經目睹他的死亡,也在那時殺了人。這兩件事都要再次發生了。

德拉科睡得很不安穩——所有簾子都被系了起來。她走進他的房間,将身後的門關上,熄掉所有燈,只留下了床頭櫃上的蠟燭。

“是誰?”他低啞地說。

金妮沒有說話,把托盤放在拉着窗簾的窗戶旁邊的桌上。她背對着他,将魔藥從放着食物的托盤裏拿了出來。“是我。”她輕聲說。

她聽見他在床上動了動。“韋斯萊?”他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金妮停了下來。跟一個她想殺死的男人交談比她想象中更難。“我來給你送藥。”她說。“菲利普斯說我必須這樣做。”她将顫抖的手伸進口袋,拿出秘密材料,在昏暗的光線下看着它。她還沒把它加進魔藥裏。她不能立刻這麽做——有些事情阻止了她。她首先需要知道一些事。

她慢慢擰開材料的蓋子。“我有一個問題,馬爾福。”她握着魔藥,輕聲說道。“你上周一直避開我,是因為不想讓我生病嗎?”

沒有聲音——他甚至沒有動。她還以為他又睡着了。她一只手拿着魔藥;另一只手握着材料,等待他回答之後,就将兩者混合。

“是。”他氣若游絲地說。

金妮松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材料,用顫抖的手将它推到一邊。怎麽可能?她怎麽能殺死一直保護她安危的人呢?

金妮轉身走向床邊。“給你。”她扶着他起身,讓他靠坐在枕頭上。“把這個喝了——會讓你康複。”

德拉科頭也不擡地接過魔藥,聞了聞它。“你沒下毒吧?”

她顫抖地笑了笑。“這次沒有,馬爾福。”她看着他接過魔藥,皺着臉一飲而盡。他的臉色慢慢好轉了。“有用嗎?”

德拉科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會活下去,有用。”他睜開一只眼睛看着她。“我想我應該謝謝你。”

不,她把裝着食物的托盤端給他時,她想道,她才是應該感激他的那個人。

~*~

她正在森林裏奔跑,樹枝劃破了她的長袍。晚上很冷;一只貓頭鷹在頭頂的樹上鳴叫。金妮想沖向她的目的地——她要遲到了。有人會發現她不在。她焦灼萬分,一不留神被一塊石頭絆倒,撲到了地上。

金妮抱怨着爬了起來,拍掉長袍上的泥土和草葉,發現衣服裂了一道口子。她咒罵一聲,在一塊石頭上坐下,拿出魔杖,希望能修補它。她的魔杖停在了半空中——她看見了一個東西。她低頭看着身下的大石頭,歪歪扭扭的孩童筆跡在上面寫道:“羅恩和金妮到此一游。”

金妮心跳加速,看了看四周。她在陋居後面的樹林裏。她在家裏。她站起身,将魔杖塞進口袋裏,不再在意那道裂口,直奔通往她家的小路。她的腳步落在高草上,心也怦怦直跳——她的家人,她多想他們啊。她的腦海裏全是一個念頭——她終于能再見到他們了。她會發現她的母親在廚房裏做飯,她的父親在讀《預言家日報》。弗雷德和喬治會對珀西惡作劇,查理和比爾在下巫師棋。羅恩在給赫敏寫信,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她露出燦爛的笑容,開心地笑了起來。

她終于到家了。

她跑上一座小山,過了這座山,她就到家了,這時,她在她家上方的空中看到了一個綠色的東西。她急忙停了下來,差點震驚得摔倒。那是黑魔标記。

她過了一陣才能挪動僵硬的雙腿。“媽媽!”她邊跑邊叫,差點被長袍絆倒。“爸爸!”她跑到山頂,停下來發出了一聲尖叫。陋居的屋頂着火了。

她立刻跑下山,拿出魔杖,做好準備。她穿過後院,雞瘋狂地四處亂跑,一只生鏽的坩埚絆倒了她。她爬起身,踉跄地走進門,呼喊着她家人的名字。

沒有回應。金妮咳嗽着;廚房都是煙。“媽媽!”她難以呼吸,盲目地在房間裏奔走,撞上了桌子。“羅恩!有人嗎!”

她用魔杖喚出一陣風,吹走面前的煙,創造出一條幹淨的通路。她松開捂着嘴的手,終于能好好呼吸了,她走進起居室,然後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

她的八個家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金妮震驚地丢下魔杖,跑向離她最近的莫麗。

“媽媽!”她叫道,跪下來搖晃着她母親的肩膀。“媽媽,醒醒!”但是她的母親睜着眼睛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淚水順着金妮的臉頰滑落下來,她放開她的母親,爬向羅恩,他在莫麗和比爾之間。“羅恩!”她哭着說。“羅恩,這不好笑!”她抓着他的襯衫,搖晃着他,他的頭轉到了一邊。“起來,該死!我很抱歉我之前離開了;我知道你不想讓我走。我都道歉了,你就別再胡鬧了!”

樓上的地板劈啪作響;房間越來越熱,煙越來越多。金妮咳嗽起來,想找到魔杖清除這些煙。她抽泣着從哥哥和媽媽的屍體旁爬了過去,找到她的魔杖,又在房間裏施了一道勁風。

火已經蔓延到了房間盡頭的樓梯,她的父親離那裏最近。她爬過其他哥哥的屍體,想爬到她爸爸的身邊。“爸爸。”她喃喃道,“離開這裏——着火了。”

她爬到父親的屍體旁邊,就失去了所有力氣,她太累了,她将頭靠在她爸爸的襯衫上。“醒醒。”她輕聲說,煙霧彌漫的空氣令她咳嗽起來。

她閉上眼睛,最後一絲力氣也離她而去,就算她能站起來,她也不想離開。她不想離開她的家人——她要和他們待在一起。

她感覺有一雙手把她從死去的父親身邊抱了起來。“不。”金妮輕聲說。“放開我。”但是這個人将金妮抱進懷裏,走出冒着濃煙的着火的房子,來到了新鮮空氣中。金妮深吸一口氣,沙啞地咳嗽起來——她終于又能呼吸了。她眨了眨眼睛,睜開眼睛想看看是誰救了她。

她看到了一雙紅眼睛。

金妮在床上尖叫着醒來,喉嚨疼痛不堪。她滿身是汗——頭發也濕了。她踢着毯子,想要翻身下床,被子纏住她的腿,讓她從床上摔了下去。

“放開我!”她抽泣着,想掙脫出來。她緊緊閉着眼睛,不想再看見那雙紅眼睛。它們恰如哈利所描述的那樣,能穿透你,讓你變渾身發冷,軟弱無助。它們只會帶來死亡,讓你想去死,因為這是更輕松的解脫方法。因為如果你看見那雙紅眼睛,死亡很快就會到來了。

她聽見門突然打開了。“韋斯萊?”一雙手碰到她的肩膀,令她尖叫着用胳膊捂住了腦袋。

“別碰我!”她哭着叫道。“你已經殺了我的家人——你不能殺我!”

那雙手搖晃着她。“韋斯萊,是我!德拉科!”

聽到這個名字,金妮喘了口氣。德拉科……一個食死徒。德拉科……把她當作獎賞贏回來的人。德拉科……把她從死亡中救回來的人。

她睜開眼睛,慢慢擡起頭。他瞪大灰眼睛——不是紅色的,低頭看着她。“怎麽了?”

金妮開口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她搖搖頭,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在發抖。

德拉科皺着眉頭,然後彎腰将她抱了起來。“這是我第二次送你上床,你知道嗎。”他将她放在床上,從地上撿起了被子。“你最好別養成習慣。”

金妮盯着他。她看見他在說話,但是聽不明白。她覺得身體麻木,可她至少不再哭了。

德拉科繼續看着她,用手抓了抓頭發。他打了個響指,菲利普斯出現了。“給她拿一杯無夢魔藥。”他說,仍然看着金妮。

“不!”菲利普斯還沒離開,金妮就睜大眼睛叫道。“不,我不想睡覺。”

“不會做夢。”

她搖了搖頭。“求你別逼我。”她輕聲說。“我還不想睡。”

德拉科嘆了口氣,然後低頭看向菲利普斯。“你聽到她的話了。”他說。“一個小時後送過來。”菲利普斯離開後,德拉科也要轉身離開。他還沒出門,金妮就跳下床,朝他跑了過去。

“別離開我!”她抓住他的胳膊,讓他停了下來。她看着她的手——她抓着他的左前臂,黑魔标記所在的地方。她松開手,閉上了眼睛。那個标記——在她家上方的那個标記。

“對——對不起。”她閉着眼睛說,但她知道德拉科正看着她。“我就是現在不能單獨待着。”

他沒有說話,她露出了苦笑。她對馬爾福說這些幹什麽?讓他看到她現在有多麽脆弱,不是夠糟糕了嗎?她還追上去,這樣抓着他,好像他會解決她的問題,好像他真的會幫她。

“走吧。”他握住她的手腕,拽着她離開了卧室。

她一睜開眼睛,他就放開了她。他們一起在走廊裏穿行,金妮用胳膊抱住自己,德拉科将雙手插在了睡褲口袋裏。金妮用餘光看着他,這才發現他沒穿上衣。她立刻垂下目光,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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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是華麗繼《紅色警戒之民國》、《紅警之索馬裏》、《紅警之從廢土開始》三本之後,紅警基地流小說的第四本,全新的設定,不一樣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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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精靈王

我不是精靈王

開局一把西瓜刀,裝備全靠爆!這不是游戲,這是真實世界,童樂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卻被精靈族冠以精靈王的稱號。
龍族也來湊熱鬧,說他有龍族血統,廢話,人家是地道的龍的傳人!
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Destiny惡魔之翼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

直死無限

直死無限

“從今天起,你将成為主神空間中的一名主神使者,周而複始的來往于一個個的世界,那樣,你會得到別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從這句話在方裏的腦海中響起的那一個瞬間,方裏的人生注定變得不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