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
金妮擡頭看着伏地魔的紅眼睛。她想起了那段記憶,她發現家人死了之後,被抱出着火的陋居,然後看到了那雙紅眼睛。金妮驚叫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急忙想逃走。她跑向板着臉的德拉科,抓住他的胳膊,好像他會保護她不受面前這個怪物的傷害。
她絕望地抓住他,德拉科沒有看她,而是說道:“冷靜,韋斯萊。他只是一段記憶。他不會傷害你。”
她當然知道,可她控制不了狂跳的心髒和因恐懼而睜大的雙眼。無論他是不是記憶,誰面對那個人——那個東西——能冷靜?她看向德拉科,他似乎沒有感到難過,但看起來也很不對勁。他好像在逼自己保持冷靜;她能感到他的身體很僵硬。金妮放開了手,突然覺得自己很傻。
“今晚,”伏地魔嘶嘶地說,吸引了金妮的注意力,“你們會見證,違背主人是什麽後果。我的話你們要照辦;你們的命屬于我。那些不聽話的人就得受罪。使我不悅的人,沒有例外。”他停了下來,看着周圍的每一張臉。“把她帶進來。”
人群像剛才那樣分開,兩個穿長袍的人架着一個人走了進來。金妮根據寬大的肩膀,判斷那是兩個男人,他們将那個人扔到了伏地魔面前。
“摘下兜帽,給大家看看一個失敗食死徒的臉。”伏地魔嘶嘶地說。
那人背對着金妮,摘下兜帽,露出了一頭金色長發,和德拉科的頭發一樣顏色,她倒吸了一口氣。“是你的母親。”她轉身對德拉科說。但他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他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女人。
“你知道你為什麽跪在我面前嗎,納西莎·馬爾福?”伏地魔問。
納西莎點了點頭。“因為我沒聽您的話,離開了我的崗位。”她輕聲說。
“而且沒有獲得鳳凰社,”伏地魔嘶嘶地說,“和哈利·波特的信息。”他停頓了一下,環顧四周。“德拉科,走上前來,站在你可悲的母親身邊。”
金妮看見一個戴兜帽的人走了出來,站在納西莎身邊。哪怕他戴着兜帽,她也知道那是德拉科。
“這個任務一開始安排給了你。”伏地魔對德拉科說。“确實是你的母親接手了嗎?”
金妮從戴着兜帽的德拉科看向跪在地上的納西莎。這不是真的,金妮想。納西莎曾經對她說過,擅自離開的人是德拉科;她只是幫他頂替,想保護他。納西莎是替她的兒子而死。
“是的。”德拉科說。
金妮吸了一口涼氣,轉身看向身邊的德拉科。她想問他怎麽能撒謊;他在判處他的母親死刑,但是,見到德拉科的表情,她問不出來了。他眯着眼睛,雙手握成了拳頭。他渾身發抖,臉似乎比平時更加蒼白。
金妮發覺伏地魔又說話了,可她對德拉科伸出了手。“德拉科。”她說,握住了他的肩膀。
德拉科避開了她。“別碰我。”他怒斥道,眼睛仍然看着前方。
金妮對他皺起了眉頭,不過這是出于憐憫。他正備受煎熬。金妮看向垂着頭的納西莎,和旁邊戴着兜帽、沒有做出努力救他的母親的德拉科。如果換作金妮,她會撲到母親身上,讓伏地魔先殺死她。
“你做好死的準備了嗎,納西莎·馬爾福?”伏地魔說。
納西莎終于擡起了頭,但她沒看伏地魔,而是看向身邊兒子的臉。“嗯,如果有必要,我還會這樣做。”
伏地魔憤怒地吼了一聲,納西莎伸出手,想握住兒子的手,這時,伏地魔用魔杖指着她叫道:“阿瓦達索命!”
他的魔杖射出一道明亮的綠光,亮到令金妮閉上了眼睛。她睜開眼睛時,納西莎已經倒在了德拉科的腳下,金發鋪散在地上。觀衆一個接一個離開,納西莎的屍體旁最後只剩下了伏地魔和戴着兜帽的德拉科。
“你最好別走你父母的老路。”伏地魔說,沒等德拉科回答,他就消失了。
金妮沒有意識到她在哭,她看着德拉科摘下兜帽,低頭看着死去的母親。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他沒有碰她,或者把她抱起來帶走。他就那樣看着她,胳膊一動不動地垂在身體兩側。
德拉科抓住她的手時,金妮吓了一跳。她知道該離開這段記憶了,看到德拉科蒼白臉上的表情,她知道不應該争論。她對他點點頭,接着,他們也消失了。
他們回到書房後,德拉科放開她,立刻走向角落裏的一個迷你吧臺。金妮見他想給自己倒一杯白蘭地,手裏的杯子卻一直抖動嘆了口氣,朝他走了過去,對酒杯伸出手。“給我,我給你倒。”
德拉科吼了一聲,從她身邊走開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助,韋斯萊。”他氣惱地說。“尤其是出于憐憫。”
金妮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對他生氣只會讓事态惡化。“我就是以為你需要我的幫助。”
“我說了我不需要你。”他嘶嘶地說,用身體擋住她,倒了白蘭地,酒從杯裏濺了出來。“我不需要你。我不需要她——”
“你的母親?”金妮問,但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德拉科把白蘭地往吧臺上重重一摔。“別跟我提她。”他叫道。他抓緊酒杯,喝了一大口白蘭地。
“但是,”金妮說,發現她很難對一個大嚷大叫、喝酒的馬爾福保持友好。“那你為什麽給我看那個記憶?”
他喝光杯裏的酒,把酒杯摔在吧臺上,然後朝她轉過身來。她與他離得很近,德拉科朝她逼近,令金妮向後退去,想遠離他。
“那是為了讓你再也不去找她的畫像。”他說。
金妮感覺後背撞上了牆。“可我現在關心的不是納西莎。”
德拉科發出一聲大笑。“你想說你關心我?”他說。“你想說你在莊園裏待了這麽久之後,經歷了那些叫嚷和争吵之後,你對我有感覺?”
金妮搖了搖頭。“不是那樣的。”她說。“我只是覺得你現在真的很難過,而且——”
德拉科靠近她,一只手按在她腦袋旁邊的牆上時,金妮僵住了。“而且什麽?”他俯身問道。“你覺得你能幫我?你覺得你會幫我從我母親的死中得到救贖?”
“你覺得你要為這件事負責。”金妮說。“所以你才會這樣表現——你覺得愧疚。”金妮停頓了一下,擡頭看着他。“你說她和你調換了崗位,你騙了伏地魔。”金妮不想激怒他,讓他更生氣,但是她知道,他只有面對真相和他扮演的角色,才能接受他母親的死亡。
“閉嘴。”他嘶嘶地說,朝她靠得更近了。“如果你再和我的母親說話,如果你再提到她的名字——”
“我和你說了,”金妮說,“我現在想的不是她。”
看見德拉科的眼睛瞬間睜大,她的心狂跳起來——也許她的話觸動了他。她知道他需要安慰,但他現在像是一條毒蛇,無論他傷勢如何,如果你試圖幫他,他就會咬你一口。
“你幫不了我什麽。”德拉科最終說道。“什麽也抹去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
金妮看着他。“我們沒法讓他們複活。我們只能釋懷。”
“你倒是說得容易。”德拉科說,但是他的聲音冷靜多了。“你不必為家人的死負責。”
“珀西呢?”
德拉科搖了搖頭。“你沒有把珀西拖到那裏,綁住他,坐在那裏眼睜睜地看着黑魔王殺了他。”
“可是如果你試圖幫她,你也會被殺死。”金妮說。“你根本救不了你的母親。”
“我可以聽從指示!”德拉科叫道,用手捶着牆。“如果我聽黑魔王的命令,待在崗位上,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
金妮想問他為什麽離開崗位。她想問是什麽重要的事讓他違背伏地魔的命令,可她知道,那種問題只會雪上加霜,讓他更難平靜下來。她甚至不知道她為什麽覺得這是自己的任務——也許是因為她看過家人死亡的那段記憶後,他在那裏安慰她。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她的觸碰令德拉科畏縮。“你不能再這樣自責了。”她說。“我很清楚——不應該這樣生活。你只會折磨自己。”
“那我就活該承受痛苦。”德拉科說,但是他的語氣不像之前那樣惱火。“我覺得你會尤其贊同。我殺了你的泥巴種朋友。我找到了波特。我知道你全家人都要死。這樣你還不認為我應該為害死我的母親而忍受折磨嗎?”
聽到德拉科的話,一團怒火在金妮心中湧起。他說得對——她不僅應該恨他,還應該為他飽受折磨而感到快樂——他活該。但是除憤怒之外,還有其他情感,一種她捉摸不透的陌生情感。這種情感十分濃烈,足以讓她忽視對他的恨意,看到在她面前崩潰的這個男人。
她又有了想吻他的沖動,不過是作為一種安慰。這可能是她來到莊園後的第一個無私舉動,她想抱住他,就像他對待她那樣,因為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無法解決這種情況;她無法回到過去改變一切。她只能陪在他身邊,就像他對待她那樣。
她仰起頭,德拉科離她很近,她正要吻他,卻停了下來。她想起了昨晚親吻他時,他做出的反應。忘記他恨她太容易了。但是,他親口對她說,他不想要她或需要她。金妮退了回去。
德拉科垂下眉毛,她發現他看了一眼她的嘴唇。他知道她要做什麽。“金妮。”他說,但又停了下來。
金妮也放開了他的肩膀。“你說得對。”她說,“我幫不了你什麽,不過那是因為你不給我機會。”她輕輕推開他,他讓開了路。金妮轉過身,但是他仍然盯着牆壁,仿佛她還站在那裏。“可這并不意味我覺得你活該承受痛苦,德拉科。”
金妮看着他沉默的樣子。也許她瘋了——也許他确實活該。也許她在他身邊待得太久,不願見他承受她曾經承受過的痛苦。金妮嘆了口氣。他已經表明他不想要她了,她覺得探究自己對他的新情感有些太晚了。
德拉科看着牆壁,沒有說話,金妮轉身離開了,經過他的書桌時,她停了下來。桌上放着她的照片。
金妮的心跳得很快。不過,等等——他應該恨她。如果他不想要她,為什麽把她的照片放了回去?除非……不;金妮搖了搖頭。她對他投懷送抱時,感覺到他的身體做出的回應了。他顯然不想要她了,他剛才還說他不需要她。
在德拉科轉身發現之前,她從書桌和相框旁走了過去。她走到門口,很想問他如果她碰到門把手是否會受到電擊,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對她說的話,他的身體反應,還有相框,全都理不清頭緒,想這些只會讓她頭疼。金妮拿出了魔杖,令她驚訝的是,一道簡單的阿拉霍洞開咒就把門打開了。她最後看了一眼德拉科,然後離開了。
~*~
金妮第二天早晨醒來時,第一眼就看見了挂在衣帽間門上的華麗米色禮服。她睡眼朦胧地看着它,想知道它為什麽會在這裏。她下了床,更仔細地看着這條裙子。它看起來正合她的尺碼;裙子很長,上身部分秀氣迷你,裙擺從臀部開始向外展開。沒有肩帶,奶油色花邊突顯了胸部。金妮低下頭,看見了搭配裙子的鞋。
“菲利普斯?”金妮叫道,家養小精靈立刻出現了。“菲利普斯,這條裙子為什麽在這裏?”
“這是你的裙子,小姐!” 菲利普斯笑着說。“為了舞會!”
金妮目瞪口呆。潘西的舞會——她徹底忘了。“別告訴我是今晚。”她說,不再看那條裙子了。既然她現在想起了舞會,也就想起這條裙子是她自己選的,不過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的,小姐。” 菲利普斯說。“主人說吃完午餐後,菲利普斯必須得開始幫你準備了。”
金妮的心沉了下去;她覺得很惡心。她一周前就知道她要和德拉科參加舞會,可那似乎是很久以後的事。甚至她挑選禮服時,也沒想過她穿上會是什麽樣。她甚至希望德拉科會想通,意識到她是最不應該被帶去舞會的人。
“德拉科在哪兒?”她問菲利普斯。或許她還能給他講些道理,讓他帶別人去。
“主人今天出去了,舞會前才能回來。”
金妮咒罵了一聲——他可能是故意這樣做的。她開始想一些極端計劃。或許她可以讓自己生病,就不用去了。或者她可以扭傷腳踝,就不能跳舞了。但是,她想到的情況德拉科都能用魔法解決。似乎別無他法——她只能去潘西的舞會,在那裏忍受痛苦。
~*~
金妮盯着客廳裏的老爺鐘。差一刻七點鐘,德拉科還沒回家。金妮低頭看着身上穿的禮服。如菲利普斯所說,她吃完午飯就開始準備了,她在放滿各種香料的浴缸裏泡了很久後,菲利普斯為她梳頭化妝。最後的結果遠超金妮想象。她只能用美麗來形容自己。她覺得自己像一位淑女,穿着漂亮的禮服和高跟鞋。她甚至戴了一條珍珠項鏈和配套的耳環,她化了妝,頭發也燙了卷,她差點認不出來自己。她覺得德拉科沒必要改變她的發色了。
她穿着高跟鞋的腳很疼,可她太緊張了,根本坐不住。她在客廳裏踱步,希望能放松下來,至少能夠呼吸。她覺得她要去赴死了。她将待在一個滿是食死徒,滿是想要折磨和殺害她的人們的房間。而她只能藏在一個面具後面,如果這個小東西沒了,她就在劫難逃。她開始猜想,如果出了什麽事,德拉科會不會保護她。他會寡不敵衆。她是他的人也無關緊要;所有人看到他們之中有一個韋斯萊,都會十分憤怒。
知道斯內普會在場,也于事無補。她上次在莊園裏見過他後,就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她開始猜測,他與她同一陣線會不會根本就是一個玩笑。她能多信任一個殺了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巫師的人?她仍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信任斯內普和他站在她這邊的聲明;此刻,她只知道她再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
她真想知道,如果遇到那種事,那兩個男人會不會幫她。她想帶着魔杖,可她沒地方将它藏起來,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有魔杖,而給德拉科帶來麻煩。但是,她又有了一個念頭——一個更深也更加險惡的念頭。如果這都是德拉科折磨她的計劃中的一部分呢?他從一開始就告訴她,他就是要令她生不如死,當他沒有這樣做的時候,她猜想着,他是不是打算先讓她過上寧靜快樂的日子,然後再徹底毀掉她。她既然知道他不想要她了,他怎麽還能忍住不這樣做?如果他就是帶她去舞會,把她放在滿是食死徒的房間裏,然後讓他們随意欺淩她呢?
金妮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咳嗽,她轉了過去。看到德拉科,她的呼吸停滞了。他的頭發光滑地向後梳着,跟他在霍格沃茨時一樣,他穿了一件黑色禮服長袍,領子勾勒着銀邊。她發現他上下打量着她時,腦海裏所有關于他背叛她的想法都消失了。
“你……真好看。”他說。“我是說,對于一個韋斯萊來說,你收拾得不錯。”
金妮對他眯起了眼睛。“對于一只白鼬來說,你也是。”
德拉科也眯起眼睛,朝她走了過去。金妮不得不忍住像昨晚那樣縮到牆邊的沖動。他将手從背後伸出來時,金妮瑟縮了一下,等着他的魔杖出現,卻看見了一個面具。
“這是給你戴的。”他說,“一直戴着。所有人會在午夜摘下面具,不過如果我們那時還沒走,你一定要戴好你的面具。明白嗎?”
金妮看着面具。它是白色的,在燭光下閃閃發光。“明白。”她說,對它伸出手,但德拉科把它拿了回去。
“讓我來。”他說,金妮還沒回答,他就靠近了她。他離她很近,金妮能聞到他身上的麝香氣味,與她之前穿過他的襯衫上的味道一樣。金妮耐心地站着,讓德拉科在她的臉上調整面具,用魔杖将它固定。
他後退一步,仔細看了看,然後點點頭,從口袋裏拿出了他自己的面具。它是純銀色的,與他的眼睛很相稱。金妮沉默地從他手中拿過面具,上前将它放在他的臉上。他低頭看着她,她的臉紅了;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她為什麽還對他這樣?
金妮調整面具時,手碰到了德拉科的臉頰。她覺得這是她上次吻他之後,離他最近的一次。盡管她不再對他投懷送抱,可她還是感覺到了被他觸碰的需求。
戴好面具後,金妮向後退去,轉身避開德拉科的目光。“我們要走了嗎?”她問,朝門口走去。
“等等——你的頭發。”德拉科說,金妮還沒轉身,就感到頭上一股冷意。她看向門口的鏡子,發現她的紅發卷發變成了深棕色。
金妮拽着一縷卷發,看着它的顏色。她審視着自己,覺得她現在的發色比紅發更适合現在穿的裙子。德拉科選擇這個顏色,她并不驚訝。經歷了昨晚,把她變成金發只會讓他想起他的母親。
“還有一樣東西。”德拉科說。金妮還沒來得及問是什麽,德拉科就打了個響指,菲利普斯拿着一副手套出現了。德拉科從家養小精靈手裏接過手套,遞給了金妮。
金妮看了看手套,然後接了過來。這是一副白色晚裝手套,像她的面具一樣閃閃發光。手套很長,金妮知道能蓋到胳膊肘。她困惑地擡頭看着德拉科。“為什麽戴手套?”
他低頭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她的心沉了下來。“我猜你會想遮住它。”
金妮不由自主地低頭看向左手腕上的傷疤。她只有在對德拉科投懷送抱之後,洗澡的時候,才想起這道疤。她根本沒想過德拉科也會想到它。
金妮突然很想遮住這道疤。知道德拉科能看到它,還有他可能對她産生的看法,令她煩躁不安,覺得赤裸裸的。“它令你困擾嗎?”她問,強忍着不要戴上手套,把疤遮起來。
德拉科擡頭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是不想讓人以為我的女伴想自殺而已。”
金妮張大了嘴巴。“你怎麽敢這樣!我才不是——”
“你在監獄裏割了腕。如果那不是自殺——”
“我沒有選擇!”金妮叫道。“不是自殺就是被殺!”
德拉科皺起了眉頭。“你在說什麽?”
可金妮還沒能回答,老爺鐘就響了,宣告已經八點。德拉科咒罵了一聲,朝門口走去。“快戴上那該死的手套。我們得走了——我們遲到了。”
金妮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拉着臉戴上手套,跟了上去。戴上手套藏起傷疤,使她覺得更加自在,卻更讓她感到惱火。她不在乎其他人怎麽看她,但如果德拉科認為她想自殺……
她用手提起裙子,匆忙跟上德拉科。她不希望看不見他。
~*~
他們幻影移形來到了潘西家前面的草坪,這座宅邸不如馬爾福莊園大,但仍然很壯觀。環形車道兩邊都是燈柱,停放着許多馬車;身着禮服的人下了馬車,朝打開的雙扇門走去。幾個人在滿是小仙子的玫瑰花叢裏聊天,一些人坐在噴泉旁邊的石雕座位上,喝着酒杯裏的香槟。黑色石頭莊園的窗戶全都亮着,光線照亮了前面的草坪和夜空。
确認她的面具還在原處後,德拉科抓住金妮的胳膊,塞進他的胳膊底下,帶着她走向前門。金妮盡量不去想德拉科正挽着她——她知道這只是做樣子。她既興奮又焦慮;這是她的第一個舞會,她心中的小女孩喜歡她所穿的禮服,想象着跳上一整晚——哪怕是和德拉科——但是,焦慮提醒着她的身份,和她都會遇到誰。
“我不想讓你和任何人說話。”他們接近門口時,德拉科低聲說。“一直待在我身邊。還有——”
金妮緊緊攥着他的胳膊。“我知道了,德拉科。雖然不聽你的話很有趣,可你真的以為我想做任何事情引起關注嗎?”
德拉科看向她,金妮詛咒着他戴的面具。它隐藏了所有表情,只能看到他皺起的嘴唇和冰冷的眼睛。他看上去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他們沉默地走上了通往前門的樓梯。
一個寬肩膀的大塊頭男人站在門口。他戴着一個綠色面具,穿着非常簡單的灰色長袍。德拉科和金妮在門口停下,向男人出示了潘西的邀請函。男人看了邀請函一眼,又看向德拉科,然後點了點頭。但是,在德拉科離開之前,男人看了一眼金妮。
“我還以為你會帶上那個韋斯萊女孩。”男人嘀咕道。
聽到她的名字,金妮僵住了,她感覺德拉科的身體也抽動了一下。“你真的以為我會那樣做嗎,克拉布?”德拉科問。他攥緊了金妮。“朗達這個女伴比那個韋斯萊垃圾好多了”
克拉布贊同地點了點頭,德拉科拽着金妮離開了門口。他們走到克拉布聽不見的地方後,金妮轉身看向德拉科。“朗達?這是什麽名字啊?”
令金妮吃驚的是,德拉科笑了。“如果你要用假名,我們就不能拿它找點樂子嗎?”
金妮想咬住嘴唇,但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更喜歡性感一點的名字,比如維多利亞,或裏瑞安侬。”
“也許我可以叫你坎迪,或者保留紅發,叫你羅格。”
金妮哈哈大笑,令幾個人朝她看了過來。金妮紅着臉捂住了嘴。能和德拉科一起歡笑讓她感到溫暖,也不會想起他不想要她了。“人們會以為我是妓女。”
“是嗎,給你。”德拉科松開她的胳膊,從經過的侍者的托盤裏拿了兩杯香槟。他遞給她一杯。“我聽說妓女們喜歡喝酒。”
金妮瞪了他一眼,如果她沒有身着華麗禮服,置身于奢華派對上,她一定會對他吐舌頭。金妮接過酒杯,喝了一口,感覺冒着泡的液體滑下了喉嚨。
德拉科又将胳膊伸給她,朝舞廳的方向點了點頭。“你準備好進獅子坑了嗎?”
“更像是蛇坑。”金妮說,挽住了他的胳膊。他們走到門口,有幾個人站在那裏,但是,他們看見德拉科,就立刻讓出了路。金妮低聲笑了起來——她想,德拉科的頭發顏色那麽淺,就算他戴着面具,任何人都會認出他。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帶着優越感走來走去,好像他是這裏的主人,這是他舉辦的派對。
德拉科和金妮經過那群人時,他們的目光從德拉科轉向金妮,她低頭看向了地面。她知道她的眼睛是棕色的,但她不知道化妝品蓋住了多少雀斑,這一直是韋斯萊的象征。她低聲咒罵着,喝了一口香槟——她應該讓德拉科把雀斑也藏起來。
他們走進舞廳,金妮咬住了舌頭,免得她流露出吃驚的樣子。這裏與德拉科的舞廳一樣大,只不過裏面都是跳舞和聊天的人。天花板挂着枝形吊燈,銀色和綠色的橫幅和帷幔從天花板上垂下,挂在牆上。房間的角落裏有一個小樂隊在演奏華爾茲,許多男女侍者端着飲料和開胃小吃的托盤。但是,最令金妮印象深刻的是人們的樣子——房間裏的所有女人都身着看起來跟陋居同等價值的禮服,所有男人也同樣優雅。每個人的頭發都經過精心打理,他們甚至舞姿都很優美。只是看着他們,就令她緊張不已,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是怎樣被撫養長大的。她真想知道,她的禮服和面具能不能隐瞞她是一個韋斯萊的事實。
金妮寧願躲在角落裏,遠離這些與她截然不同的人,德拉科帶着她走進了人群。“我要走一走,假裝我很高興看到大家。”他在她耳邊說。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皮膚上,令金妮打了個哆嗦。“但是你怎麽能看出誰是誰?所有人都藏在面具後面。”
“哦,有其他辦法。”他指向左邊。“看見那個身邊圍着三個金發女郎的男人了嗎?那是弗林特。傳言他現在訂婚了,但也阻擋不了他做下流的花花公子。如果我是你,我會小心他。”
金妮贊同地點了點頭。她記得弗林特上學時就喜歡趁周圍沒人,在地牢裏攔截女孩。“帕金森呢?”她問。她們上次在長袍店相遇後,這也是她想小心的人。
“她總是穿帶花邊的粉裙子。”德拉科說,對一群人點着頭。“梅林在上,我看到她就覺得惡心。”
他的刻薄令金妮笑了起來,德拉科恰好也低頭看向她,他也在笑,他的表情使金妮渾身發熱。她突然變得十分大膽,忍不住利用德拉科的好心情,抓緊德拉科的胳膊,拽着他貼近自己。也許是因為派對的氛圍,看到人們都成雙結對,或者是她的頭暈目眩,令她想起了她第一次和男孩跳舞。也可能是香槟上了頭,或者看到德拉科如此英俊,與她挽着胳膊。也許因為他發現她不愛哈利後,這是他最關注她的一次,她很懷念。
她聽見德拉科的呼吸停滞了,有那麽一瞬間,金妮真怕他會推開她,但他只是驚訝地睜大眼睛,低頭看着她。金妮又咒罵着他戴的面具,想知道她的突然舉動會讓他露出什麽表情,他在想什麽。金妮想到了他桌上放着她的照片——他真的像她想的那樣,對她失去了那麽多興趣嗎?
德拉科舔了舔嘴唇。“金妮——”
“喲,看看這是誰。”
德拉科和金妮立刻分開了,看向前方。潘西站在他們面前,像德拉科預言的那樣穿着粉色禮服。她将胳膊抱在胸前,撅着屁股,金妮知道她在面具下面瞪着眼睛。
“晚上好,潘西。”德拉科說。“派對看起來不錯。”
不過潘西沒有理會德拉科的話,而是盯着金妮。“這個蕩婦是誰,德拉科?我希望不是弗林特的女孩。”
金妮漲紅了臉,也瞪着潘西。她感覺德拉科摟住了她的腰,但她懷疑這只是為了防止她撕爛潘西的臉。“這是朗達。”德拉科說,“我希望你別叫她蕩婦,這是為了你好。她脾氣不好。”
潘西打量着她。“你不就喜歡脾氣不好的嗎,德拉科?”她看向德拉科。“這不就是那個韋斯萊丫頭吸引你的地方嗎?”
她覺得她的心跳要停止了。他們剛到達,她就已經被提到兩次了。她覺得德拉科也繃緊了身體,就如克拉布提起她時一樣。“別告訴我你嫉妒那個韋斯萊垃圾。”德拉科對潘西說。“這對你來說也很低級,潘西。”
金妮覺得自己曾經把潘西打得眼眶發青,簡直是一個戰士,因為她現在看到潘西憤怒的樣子,覺得心驚膽戰。她抓住德拉科的胳膊,想讓他知道她想離開,可她的動作只引起了潘西的注意。
“我希望你知道你有厲害的競争者。”潘西對她說,“不是我。我相信德拉科沒和你說過他養在莊園裏的寵物吧?”
“夠了,潘西。”德拉科吼道。
潘西看着德拉科。“你是說朗達不知道韋斯萊?”潘西笑了起來。“天啊,你一心只想将韋斯萊據為己有,不是嗎?你沒帶韋斯萊當你的女伴,我相當驚訝,但我覺得你不願分享她吧?”她對德拉科露出了壞笑。“太可惜了,因為我知道弗林特會很樂意和她玩玩。”
“如果你不立刻閉嘴,我會讓你後悔。”德拉科咬牙切齒地說。金妮感覺到他氣得發抖。“我和你說過,我怎麽對待韋斯萊是我的事,為了你好,你最好別再提她。”
潘西的壞笑消失了,但她仍然瞪着他。“你不能那樣對女主人說話——”
德拉科往前走了一步,将金妮留在一邊。“你忘了我是誰。”德拉科說,“忘了我對你擁有什麽權力。按我說的做,為了你好,你最好別再提起韋斯萊。”
潘西堅持了一會兒就退縮了。她看向金妮,說道:“祝他好運;他是混蛋。”然後她就匆忙走開了。
金妮看着潘西離開,松了一口氣,對回到身邊的德拉科輕輕笑了笑。“沒那麽糟糕,對嗎?”
德拉科放聲大笑,幾個人轉頭看向他們。德拉科瞪着他們,令他們避開了目光。“這就是我讨厭這些派對的原因。”他說,喝光了杯子裏的酒。“要麽應付難纏的潘西,要麽應付這裏的其他蠢貨。”他把空杯放在經過的托盤上,又拿了一杯酒。
金妮看着他喝下第二杯酒。“我們現在只需要你喝醉,然後把簾子點着。”
“那會給這個無聊的派對增添一些刺激。”德拉科笑着說,金妮也笑了起來。
德拉科的笑容突然消失了,金妮還沒來得及問他,就聽見有人在她身後說道:“我不知道你的女伴是誰,馬爾福,但是她從後面看起來很漂亮。”
金妮厭惡地轉過身,發現弗林特正在打量她。她立刻退回德拉科身邊,他摟住了她的腰,她微微松了口氣。
“我希望你別那樣對我的女伴說話,弗林特。”德拉科吼道。“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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