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
因着一路有驿館住,并着有燕王的隊伍開路,一路上可謂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京城。
進了京城,薛長瑜和蘇懷瑾的方向就不一樣了,薛長瑜要趕緊進宮面聖,而蘇懷瑾則是回丞相府。
薛長瑜在城門口拱手說:“小王公務在身,不便相送了。”
蘇懷瑾恭敬的說:“王爺言重了,一路上還要多謝王爺才是。”
薛長瑜客氣了一下,因着急着回複商陽國的事情,只好先行一步,快馬加鞭往皇宮趕緊去。
薛長瑜自進京城以來,心情就大好,一來是解決了商陽國的事情,二來則更重要。
這第二,蘇懷瑾決計想不到。
是因着蘇懷瑾的青梅竹馬水公子,遠在天邊,沒辦法跟着進京城,所以薛長瑜才這般歡心,畢竟青梅竹馬的危機解除了,薛長瑜心頭的那塊大石也就放下來了,能不歡心?
薛長瑜氣色不錯的走了,蘇懷瑾也該往丞相府去。
蘇懷瑾想了想,丞相府出了嫡夫人通敵賣國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已經鬧翻了天。
蘇懷瑾到了丞相府門前,果然就聽到裏面有嘈雜的聲音,丫鬟小厮簇擁着蘇懷瑾走進去,已經有丫頭跑過來,說:“小姐,您可回來了!”
蘇懷瑾淡淡說:“出了什麽事兒?”
丫頭着急的說:“小姐,您快去看看罷,老爺在前廳呢!”
蘇懷瑾點了點頭,風塵仆仆的衣裳都沒有換下來,直接帶着綠衣往前廳去了。
蘇正就在前廳裏,何止是蘇正,那面還來了很多人,蘇懷瑾進去的時候,正有傳旨的內監從裏面走出來。
內監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名喚方遷,衣着便與普通人不同,也沒有一般內監的扭捏,反倒是大大方方,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模樣,一雙劍眉,眯着狹長的雙眼,有一股老謀深算的錯覺,見到蘇懷瑾态度很客氣,還行了禮,笑着說:“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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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懷瑾也十分客套的作禮,說:“廠公大人。”
方遷笑了笑,說:“蘇姑娘多禮,折煞奴才了。”
方遷說着,又說:“蘇姑娘這次功勞很大,想必皇上的嘉獎很快就到,屆時奴才又要叨擾蘇姑娘了。”
蘇懷瑾笑着說:“何來叨擾一說?”
她說着,看向旁邊的蘇辰蘇午,說:“請廠公大人到茶室飲茶。”
說是飲茶,其實就是按照規矩,給宣旨的人送一些禮,伺候好了,才好讓這些人回宮去複命。
方遷笑着說:“不必了,奴才有命在身,要立刻回宮,蘇姑娘,奴才告辭了。”
蘇懷瑾點了點頭,方遷很快大步走出前廳,帶人離開了。
蘇懷瑾往廳裏一看,方遷果然是來宣旨的,不只是來宣旨,而且還帶了人來,就是被早一步押解回京的蘇夫人!
蘇夫人此時正跪在廳堂之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累,皇上有旨,蘇夫人乃是相府的人,因此不便關押處理,遣回相府軟禁,至于軟禁到什麽時候,給予什麽懲罰,皇上一概還沒有開口。
蘇夫人跪在廳堂上,哭喊着說:“老爺!老爺呦!!”
蘇正氣的渾身打飐兒發抖,坐在椅子上,“啪!!!”一聲,直接把茶碗扔在地上,吓得衆人都是“嗬——”一聲抽氣。
跟進來的蘇錦兒也吓了一跳,從沒見過蘇正發這麽大的火兒,連忙縮在一邊,不敢支聲兒。
碎裂的茶碗瓷片一下蹦起老高,瞬間劃傷了蘇夫人的臉頰,蘇夫人一愣,哭的更猛烈了,哀嚎着:“老爺!老爺!!都是蘇懷瑾!都是蘇懷瑾誣陷我!我好歹是您的妻子啊,是蘇懷瑾的大母,她怎麽能如此惡毒……”
蘇懷瑾笑了笑,很是淡然,說:“夫人,說話要講究根據,懷瑾怎麽誣陷的你?人贓并獲,夫人的貼身香囊,還有商陽國的公主招認,夫人的的确确……通敵賣國!”
她的話一出,蘇正吓得一頭冷汗,連忙顫抖着雙手,擡起來擦了擦自己的冷汗,深吸了兩口,通敵賣國,通敵賣國,這可不是小罪名!
皇上特意讓身邊最得力的紅人方遷把蘇夫人遣回來,還說是軟禁,其實明顯是話裏有話,皇上肯定是想要看看,蘇正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蘇正又擦了一把冷汗。
那面兒蘇夫人一聽,害怕極了,哭嚎着說:“不不不!我沒有賣國!沒有賣國啊!老爺,老爺是真的!我只是……我只是……”
她說着,怕自己真的被蓋了一個大帽子,連忙解釋說:“妾身也只是一時糊塗,老爺明鑒啊,都是那蘇懷瑾霸着玉脈,想要獨吞,妾身是替老爺氣不過啊,因此才……才一時糊塗,受了商陽國公主的擺布!老爺,是商陽國的公主會妖法啊!對對對,妖法!”
“嘭!!!”
她的話剛說完,蘇正氣的一掌拍在桌上,吓得蘇夫人一身尖叫。
蘇正氣的要死,一向硬朗的身子板都有些搖搖欲墜了,他之所以這麽生氣,是因為蘇夫人承認了,果然是和商陽國的公主裏應外合來着。
蘇正氣的說:“懷瑾就算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但你身為大母,怎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蘇夫人吓得瑟瑟發抖,狡辯說:“妾身,妾身也是想為老爺,老爺把玉脈奪過來而已……”
蘇懷瑾笑了笑,說:“夫人承認自己與商陽國串通便好。”
蘇夫人着急的說:“老爺!老爺您聽我說,我只是一時糊塗,我沒有通敵賣國啊,商陽國洩洪的事情,我不知情的,我真的不知情的,我沒有賣國啊,我哪有那麽大的膽子啊!”
蘇正自然知道這一節,蘇夫人之前沒見過商陽國的人,洩洪肯定不是她的事兒,但是她的确和商陽國的公主串通了。
這樣一來,外面嚼舌頭根子的人不少,通敵賣國的大帽子壓下來,可不止壓在蘇夫人一個人的頭上,還壓在了蘇家整個頭上。
這也是讓蘇正最生氣的。
他苦心經營的整個蘇家,若就這麽垮了,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蘇正厲喝道:“住口!我看你還不知悔改!我蘇家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
蘇懷瑾聽到這裏,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說:“父親,是時候……像處理紫橋一樣,丢棄一個卒子,保全蘇家的顏面了。”
她這麽一說,縮在一邊的蘇錦兒吓了一跳,連忙看向蘇懷瑾,蘇懷瑾一直沒提紫橋的事情,蘇錦兒還以為蘇懷瑾不知情,哪知道蘇懷瑾心裏頭明明白白,就跟明鏡兒一樣。
蘇夫人也吓了一跳,因為紫橋的下場是什麽?是死啊!
蘇正同樣吓得一驚,因着他以為這事兒已經揭過去了,哪知道蘇懷瑾還記在心裏頭。
紫橋是怎麽死的?畏罪自殺死在了牢獄裏頭。
其實呢?
紫橋是被蘇正秘密下令,殺人滅口的,因為蘇正要“顧全大局”,保全蘇家的顏面,如果紫橋招認主使,牽連出來的就是蘇家的醜聞,這樣一來,蘇正的顏面也不好過,朝中那麽多人賊着他兩朝元老的位置,蘇正絕不能讓這些毀了自己的丞相之位。
蘇懷瑾這時候拿出來對比,仿佛是一把重錘,敲在蘇正的心口上。
蘇夫人一聽,驚恐的睜大眼睛,說:“你!!蘇懷瑾!!你怎麽如此惡毒!!你竟然要對我下毒手!!”
蘇懷瑾笑了笑,說:“下毒手?夫人,懷瑾怎麽聽懂?紫橋的事情,怎麽牽連到下毒手了?”
蘇夫人頓時有些啞口無言,因為這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說出來蘇正臉上無光,因此蘇夫人頓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蘇懷瑾不再理會蘇夫人,而是對蘇正說:“父親,你想想看,皇上為何會把夫人遣回丞相府軟禁?還令身邊兒的紅人方遷親自走一趟?難道為了體現對丞相府的宅心仁厚,概不追究麽?”
自然不可能!
蘇正心裏頭清楚。
蘇懷瑾淡淡的說:“是施壓。父親,皇上在通過方遷,對您施壓,皇上想要看看父親的忠心。”
“忠心……”
蘇正喃喃自語。
是了,皇上要看看兩朝元老的忠心,是保住夫人,還是表達對皇上的忠誠不渝。
蘇夫人聽得瑟瑟發抖,這還不算完,蘇懷瑾繼續說:“如果父親不丢棄這個卒子,該毀滅的就是整個蘇家,整個丞相府,父親試想想,朝中有多少等着落井下石的人?那些人可不管夫人到底是為了玉脈,還是別的什麽,他們只知道,夫人的事情牽扯到了商陽國,現在我大薛與商陽國的邦交如此緊張,能沒有人拿出來做文章麽?”
蘇正聽到這裏,“嘭!”一聲又拍了一下桌子,不輕不重,卻像是重重拍在蘇夫人的心口上,吓得蘇夫人險些就要癱倒在地上。
蘇正聲音有些艱澀的說:“懷瑾,你繼續說。”
蘇懷瑾點了點頭,恭敬的說:“父親,我知您心腸軟,臉面也軟,畢竟是如此多年的夫妻,但如今大義擺在面前,不得不抉擇。再者說,雖然夫人不仁,但是懷瑾也沒有這般狠毒的硬心腸,并非讓父親處決夫人來表達忠心,畢竟如果狠心大義滅親,皇上難免要想,父親的心腸是不是太冷太硬,做得太絕,倒也會被旁人捏了把柄。”
蘇正說:“那該如何是好?”
蘇懷瑾看向蘇夫人,淡淡的說:“皇上既然要看父親的忠心,父親給皇上看便是,直接休棄了夫人,遣送回家,然後恭敬的禀明皇上,一切都請皇上發落。”
蘇懷瑾的話音一落,蘇夫人驚得“咕咚”一聲,真的癱坐在了地上,睜大了眼睛,瞬間嚎哭了起來。
“老爺!老爺!妾身伺候您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不能休了妾身啊!”
蘇夫人哭着,趕緊膝行向前,抱住了蘇正的小腿,說:“老爺!求求您了!老爺!您不能信蘇懷瑾的話啊!她定然是故意的!蘇懷瑾是針對我!妾身好命哭啊!老爺,老爺您就原諒妾身一次罷!老爺您可是當今丞相,您去向皇上求求情,皇上一定聽您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蘇正已經忍無可忍,一腳踹開了蘇夫人,冷聲喝道:“你這個婦道人家,什麽都不懂,還令我去求情?我們全家都要被你害死!方才懷瑾說的,你還聽不懂麽?!皇上将你放回來,難道是可憐兒你?你在皇上眼裏,是個什麽東西,皇上愣是要可憐兒你?皇上不過試探我的忠心罷了!我若是給你求情一個字兒,整個蘇家就算是毀了!”
蘇正立時站起來,說:“來人,筆墨伺候,我要寫休書!與這刁婦恩斷義絕!”
蘇夫人一聽,哭嚎都哭嚎不出來了,眼見着捧來筆墨,蘇夫人連忙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縮在角落的蘇錦兒,爬過去說:“錦兒!錦兒!我的好女兒,母親一向對你不薄,你快給為娘說說話兒呀!快說話兒呀!”
蘇錦兒縮在一邊兒,沒想趟這渾水,畢竟她一心想要往上爬,平日裏扒着蘇夫人,是因為府中蘇夫人有地位,如今蘇夫人犯了錯,還是這等大錯兒,蘇錦兒怎麽可能再跟她牽扯?
蘇錦兒連忙躲開蘇夫人的手,期期艾艾的說:“錦兒也未曾想過,夫人竟然如此狠毒,要将大姊姊置于死地,夫人您……您真是……唉,錦兒看錯您了,白了平日裏對您如此尊重。”
蘇錦兒說罷了,又裝模作樣的嘆氣,氣的蘇夫人“咚!”一下,氣血上湧,臉色通紅,喝罵說:“你這小蹄子!賤蹄子!平日裏我如此寵着你!你今日就這麽報答我?!大家夥兒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麽?你這小浪蹄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裝着萬千柔弱,其實內地裏心腸黑的流膿,發爛!”
蘇夫人是被氣着了,沖起來就與蘇錦兒抓打,蘇錦兒吓了一跳,一下被蘇夫人抓住了頭發,使勁撕扯。
“嘶!”一聲,就見一縷頭發竟然真的給硬生生扯了下來,紛紛掉在地上。
蘇錦兒吃了一驚,疼的要死,擡手一摸,自己還如何見人,之前是毀容,如今頭頂上的頭發拽的禿了一撮,被人笑話也要笑話死了。
蘇錦兒氣的大叫一聲,口裏說着:“夫人您這是幹什麽呀?錦兒……錦兒做錯了什麽嗎?”
雖然這麽說着,但是仍然氣不過,也擡手去抓蘇夫人。
一時間,兩個人你抓我撓,都抓着對方的頭發不松手,倒在前廳的地上,互相撕扯着。
旁邊的小厮丫頭都看傻了眼,一時怔愣的反應不過來。
蘇正一瞧,立刻拍着桌子說:“做什麽發呆!快去把兩個人給我分開!”
蘇懷瑾則是淡淡的坐在一邊,輕輕吹着葉兒,飲着茶,看着眼前潑婦打架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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