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烏蘭市 人臉和屍體
午休過後,重新上路。
剩下半截的路放在以前,也就是兩個小時的路程,但是末世之後走路都變成了一件難事,縱然有陳柯開路,他們還是足足開了一下午,晚上五點多的時候才到達城市裏。
這個市叫做烏蘭市,是一個不大的小城市,但是也許是因為他們離“開闊的平原和山地”都比較遠的緣故,這個地方并沒有長出來太多的綠色,和他們來的一路上的風景都格格不入。
他們從高架橋上下來,駛入城市的時候,入眼的都是一片破敗和雜亂。
彼時已經是晚上五點多了,北方的冬夜來的很早,太陽還沒落下,黑夜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罩下來了,天空被撕裂成了兩個部分,一邊黑的暗的,一邊橙的亮的,他們就在陽光的餘晖裏沖進了這個陌生的城市裏。
烏蘭市以前陳柯來過兩回,他陪着沈奕去外面的城市上學,倆人是坐飛機一起走的,那是陳柯第一次坐飛機。
烏蘭市雖然算不上什麽人流量大的大城市,但是好歹也是一個城市,以往街頭巷尾也都是人,但是這個城市裏面,打從他們進城之後就一個人都沒碰見過。
城市像是已經荒廢了一樣,在夜幕下散發着死氣沉沉的味道,街邊停留着幾輛落灰了的車,車旁還有幾具屍首,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在冬日裏已經被凍得硬邦邦的了,一座巨大的廣告牌倒在地上,上面的廣告标語都被撕裂了,風一吹過來,廣告牌上面的塑料布就跟着抖動。
陳钊放慢了速度,目光略過街邊的屍體,隐隐覺得有些詫異。
這年頭,居然還能有屍體幸存。
難道這座城市裏沒有吃人填飽肚子的流浪狗和卷人做營養的藤蔓嗎?
車子越往城市中心走,屍體就越多,零零散散的堆滿了這個城市,而且越往城市中心走,屍體就越新鮮,甚至有一具看上去就像是剛死的一樣。
陳柯很謹慎的沒有下車,而是坐在卡車上,從卡車上往下觀察。
屍體是個女性,死法比較有個性。
一般人死都是腦袋或心髒受傷,這兩個致命地點是最容易殺人的地方,但是倒在地上的那個女屍的傷口卻是在肚子上。
畢竟是冬天,女屍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絨服,羽絨服的扣子敞開着,能看見裏面的黑色毛衣,而黑色毛衣已經炸開了,露出來裏面的血肉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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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毛衣一起炸開的是女人的肚子,裏面是一片暗色的腹腔,屍體大概死了一兩天左右,新鮮的血液都被風幹,從紅轉黑,看上去像是一幅腐敗的油墨畫,沒有那麽血腥,卻顯得十分詭異。
“陳柯。”沈奕也醒過來了,他揉着眼睛,從副駕駛的地方撐到駕駛座的地方,從陳柯的角度往下看下面的屍體,正看到那個女人瞪大了的眼睛和猙獰的死相。
沈奕看的生理不适,他微微蹙眉的偏過頭,又強忍着去看,看了幾秒,猜測似得問:“是被什麽動物掏了肚子嗎?”
陳柯心裏知道不是,動物掏肚子是為了吃肉,不可能留下這麽一具屍體,而且從進城到現在,屍體看見了一大堆,動物卻一個都沒看見,這地上的屍體肯定不是動物弄出來的。
“有可能。”陳柯點頭,故意忽悠他,說:“一會兒下車不要亂走,跟緊我,不然我來不及保護你。”
沈奕認認真真的點了點頭,決定二十四小時跟在陳柯邊上,上廁所都要一起去。
被掏了肚子就完了。
最後,陳柯把他們今晚露營的地方選在了一個小區裏,因為相對城市中心來說,這個小區裏面格外的幹淨,沒有死屍,看上去比較安全。
就是小區的大鐵門是壞的,上面血跡斑斑,看上去曾經也遭受過一場慘烈的戰鬥,但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小區裏依舊沒人。
他們開車進來的動作不小,這麽大的幾輛車,不會有人沒聽見的。
落地之後,陳柯圍着車繞着四周掃了一圈。
安全,變異植物也沒有,花壇裏的樹簡直都要枯死了,幹幹癟癟瘦瘦小小,和他們鎮裏那些精力充沛四處卷人吃的植物完全不一樣。
看看,這就是大城市的花草,多省心。
當然,為保安全,陳柯還是一把火把這些枯死的植物都給燎成了灰,才徹底放心。
陳柯清掃過周圍之後,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其他人才從車上下來。
周瓊和林仕一直戰戰兢兢的不敢四處亂走,蘇茹打從下車之後似乎就格外沉默,一直低着頭,抱着肚子,張磊不怕死的在四周轉了兩圈,提出去四周的居民樓裏轉一圈的提議。
“我看這兒的住宅區保存的都挺好的,裏面的生活用品應該都還在。”張磊把“打家劫舍”說的十分小清新:“萬一碰上個沒主的,不就便宜咱們了嗎?”
末了,張磊還要加上一句:“我個糙老爺們倒是沒什麽,就是沈奕小哥,幾天沒洗澡了都,我看着市裏沒什麽大型變異植物,也許地下水管道都沒被破壞,這裏面應該還沒停水。”
沈奕還好,他現在已經習慣了這種颠沛流離的日子了,有些人被掏了肚子屍身還在路邊,他能活着已經不錯了。
陳柯倒是蠢蠢欲動。
他捏着手骨關節,故作沉思了好一會兒,最後才在張磊的百般勸說之下松了口:“那就上去轉轉,留下兩個看車。”
陳柯瞥了一眼周瓊、蘇茹,和林仕,不由得暗自“啧”了一聲。
三個廢柴,留下來看車都怕他們死這兒,想着,陳柯又補了一句:“你們三個都留下吧。”
張磊自告奮勇的去拿鐵絲捅單元門——這棟樓的單元門都是用鑰匙開才能打開的,他們沒有鑰匙,但是張磊會開鎖。
據他自己說,他以前跟開鎖匠學過,但是光憑他一根鐵絲就能開鎖的技術,陳柯估摸着應該也不是什麽正經鎖匠。
陳柯剛想到這,突然聽到一陣風聲從天而降,直奔着他們砸過來,他反應極快,一把撈住了沈奕,然後擡頭一看,卻發現目标不是沖着他的。
一個花瓶砸在了蘇茹的腳邊,差一點就把蘇茹的腦袋爆開花。
所有人都擡頭看向頭頂,陳柯這才發現,在他沒注意的時候,樓層裏的玻璃後面、窗簾後面已經出現了無數張人臉,陰測測的盯着他們,像是暗處的蛇,猙獰而又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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