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這裏的環境并不太好。

周圍房屋的牆面破舊,有好些鐵門還掉漆了,而小巷子與小巷子之間搭建的電線雜亂無章,就連擺放在一側的垃圾桶裏的垃圾也堆得滿滿的,撒落在周圍。

寧知有點疑惑,陸絕怎麽會在這裏?

她開始到處尋找。

“傻子,你身上的錢呢?”一個染着金毛的男人咬着一根煙,拽拽地開口。

“大哥,他身上肯定有,我去搜。”

“趕緊搜啊,還那麽多廢話做什麽?”金毛想到上一次在這個傻子身上拿到的錢,足夠他帶着兄弟在酒吧揮霍一個月。

這傻子可是有錢的主啊。

金毛打量着對方,雖然穿着校服,但他身上的鞋子,背包,都是好東西,也不知道哪家出來的富家子弟。碰見他們,這個傻子就當做是做好事啊,反正他的錢多。

“你趕緊啊,讓你搜錢都笨手笨腳的,滾開,讓我來。”金毛斥罵着旁邊的紅毛小弟。

金毛站在陸絕的身前,對比之下,他發現自己竟然比這個傻子矮了半個頭,他兇狠狠地盡量擡起頭,輸身高不能輸氣勢。

“你身上的錢呢?”金毛去掏他的褲袋,什麽都沒有。

金毛發現這個高中生不僅是個傻子,還是個啞巴,不會說話,碰見他們也不會害怕得還救命。

要是每個人都像這個傻子這樣,好好配合他們,把錢交出來,他們的活就輕松多了。

金毛繞道傻子身後,拉開他背包的拉鏈,在裏面随意翻找只有幾本書,和幾支筆,什麽都沒有。

“傻子,你今天沒帶錢?”金毛怒聲質問。

陸絕低着頭,沒有哼聲。

“媽的,我在問你話。”金毛氣得吐了口水在地,“信不信我們揍你。”

“大哥,真的是啞巴吧。”紅毛走過來,他伸手拍了拍傻子的身體,“你看,什麽反應都沒有,又啞又傻。”

金毛拍了一下小弟紅毛的頭,“我看不出來嗎?就你聰明?”

紅毛趕緊捂住腦袋,“那我們怎麽辦?放他走?”

金毛拿不到錢,心裏不爽,氣很不順,他一把将傻子推向旁邊的牆面,将他的臉抵在牆面上,兇狠狠地要挾着,“小傻子,你身上最好随時帶着錢,如果下次再碰見你,你還是沒有交出錢來……”

旁邊的紅毛趕緊助威,“我們就揍你,把你揍成豬頭。”

寧知走到小巷子口的時候,正好看見眼前一幕。

看着陸絕的臉被擠在圍牆上,他面無表情的,一句話也不應。

寧知心疼得趕緊跑過去,她着急得直接擡手想要将金毛的手拍開,然而,她的手直接穿過對方的身體。

寧知氣得想要立刻現身吓死他們,下一秒,金毛威脅完陸絕,才将人松開了。

“大哥,我們走。”紅毛趕緊遞煙。

“你是大哥,還是我是大哥?”金毛又拍了一下紅毛的頭。

“當然你是大哥。”紅毛十分狗腿,“大哥,街尾新開了一間火鍋店,你肯定喜歡吃。”

金毛又拍了一下紅毛的頭,“你現在才說,還不趕緊帶我去?”

金毛和紅毛趕緊奔向火鍋店。

寧知記住了兩人的長相,她趕緊問陸絕,“小絕絕,你有沒有受傷?”

她着急地檢查陸絕的身體,他清俊的臉因為貼在牆上,被蹭了一些灰塵,身上的校服被蹭到了牆面上的青苔,有點髒。

寧知看了一遍,發現他身上沒有傷,她才舒了口氣。

寧知伸手趕緊去擦他臉上的灰,“你怎麽會在這裏?家裏的司機呢?”陸絕平常出入都是由司機接受的。

陸絕擡眸,飛快地看了寧知一眼,便挪開了。

看不夠,他又飛快地再看她一眼,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幾秒,才挪開。

他微抿着唇,而手主動握住了寧知垂在一側的小手。

少年的手微涼,他緊緊扣住寧知的手,一雙漆黑的眼睛安靜地看着她。

怪姐姐,回來了。

“不認得我了?”寧知有點不确定地問他,上一次見他的時候,應該是他高一。

現在,他的樣子變化不大,個子高了一些,眉目更加深邃,但依然青澀,幹淨。

他身上的校服沒有變,應該還是在高中時期。

陸絕低垂的眼簾再次擡起,他聲音低低的,像是輕喃:“記得我。”

我記得。

寧知聽到了,她笑彎了眉目,現在的陸絕已經長大了,不再是沒有記性的小陸絕了。

“那你告訴我,你怎麽會在這裏?司機呢?”寧知可不相信陸家會讓陸絕自己一個人單獨跑出來。

陸絕唇間抿緊,他沒有應聲。

少年低着頭,像是落寞的小幼崽,寧知心尖一軟,她放輕了聲音,“你自己一個人出來的嗎?”

好一會兒,陸絕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為什麽?”寧知還記得上一次他離家出走的事,“你又離家出走了?”

青春期的少年叛逆,有時候鬧情緒離家出走是正常的事。

但陸絕他的想法也跟其他人不一樣,他的情況也跟別人不一樣。

他離家出走丢失了,危險很大。

陸絕的手緊緊扣住寧知的小手,他沒有應聲。

寧知嘆了口氣,“不能再一個人亂跑。”她教育他,“你看,剛才你就遇到壞人了,如果他們真的對你動手怎麽辦?”

更甚至,小混混們還可能對他做出更過分的事。

寧知不知道他為什麽跑出來,“你去哪裏都必須帶着司機或者保镖在身邊。”

陸絕沒有應聲,他更加握緊了寧知的手。

寧知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我現在先帶你回陸家。”

寧知不知道這是哪裏,她牽着陸絕的手,在尋找路。

從小巷子出去,她才發現,陸絕的學校距離這裏不遠,而這一帶是老城區。

他是從學校出來的?

寧知帶着陸絕往學校那邊走去,果然,陸家的車子還停在學校門口處,而司機站在車子旁,神色很着急地打着電話。

顯然,對方發現陸絕不見了。

寧知趕緊牽着陸絕走過去。

正在打電話的司機看見陸絕突然出現,他到了嘴邊的話,驚愕得說不出來,“少……少爺。”

司機回過神來,他趕緊對着電話裏頭說道:“太太,找到少爺了,少爺自己回來了。”

“是的。”司機趕緊應着,“我現在就把少爺送回去。”

挂上電話,司機暗暗舒了口氣,“少爺,你剛才上哪裏了?太太很擔心你。”

陸絕抿着唇,不應聲,他行為刻板地打開車門,上車。

寧知跟着上車,坐在他的身旁。

司機摸了一把臉上急得冒出來的汗水,也趕緊上車。

車子裏,司機忍不住念念碎,“少爺,以後你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我替你跑腿,千萬不要獨自一個人走開了……”

寧知湊到陸絕的耳邊,她的唇幾乎碰上他的耳朵,她的聲音柔柔的,斥着他,“聽到司機叔叔說的話嗎?不能獨自一個人離開。”

溫熱的氣息落在他的耳朵上,有點酥,有點癢,這樣奇怪的感覺是青澀的陸絕第一次感受到的。

他翹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緩慢地,他像是在喉嚨裏擠出的一聲,“嗯。”

駕駛座上,破天荒得到陸絕回應的司機忍不住長舒了口氣。

車子回到陸家。

陸母和陸父早已經着急地在等待。

接到司機電話的時候,陸父正準備派人出動去找陸絕了。

甚至派人拿到了學校的監控,他發現,兒子竟然學會了翻牆。

陸父也沒有問陸絕原因,一是他知道兒子不會理會他,二是或許兒子自己覺得好玩,看見別人翻了,他才翻的牆。

翻牆這個問題,他會找到學校,出錢把學校的牆加高。

“小絕,你跑到哪裏去了?有沒有受傷?”陸母趕緊打量陸絕的全身,除了衣服有點髒,并沒有其他異樣。

陸母緊蹙的眉頭逐漸松開,“你以後不能亂跑了,要是出了什麽意外,你要媽媽怎麽辦。”

陸絕沒有應聲。

陸母看見兒子沒事,她趕緊讓廚房準備晚餐,還有熬一些滋補的湯水。

陸父在考慮要不要派人在暗地裏看管着兒子。

陸絕牽着寧知的手上樓了。

回到房間,陸絕依然緊扣着寧知的手,他坐在她的身旁,安靜地看着她。

少年又長高了一些,現在坐着,他也比她高。

寧知摸摸他的頭,“小絕絕又長高了。”

陸絕漆黑的眼裏稀罕地露出幾分小羞澀,他舍不得地松開寧知的手,然後站起來,走到衣櫃那邊,掏出一件嶄新的紅色衛衣。

他當着寧知的臉,把身上的藍白色的校服脫掉,嫌棄地放在一側,然後,把新的紅色衣服換上。

少年身體勁瘦,并不會過分羸弱,青澀得很。

陸絕穿好衣服後,他走回寧知的身旁,腰身挺拔地坐着,重新牽住她的手。

“小絕絕真帥。”少年這樣明顯的求誇贊行為,寧知哪裏還能看不出?

陸絕漆黑的眼裏浮現出淺淺的笑意,唇角微微翹起,“怪姐姐看,只給。”

寧知笑彎了眸,“好啊,只給我看。”

這樣乖的少年,還能上哪找第二個?

她轉過頭,目光不經意落在了桌面的臺歷上,上面一個時間打個圈圈,寧知突然想起,昨天是陸絕的生日。

“昨天是你的生日?”

陸絕點點頭。

他漆黑的眼睛安靜地看着寧知,“許願我。”

他許願了。

寧知有點好奇,“小絕絕許了什麽願望?”

陸絕清俊的眉目透着青澀,他緩慢地說道:“怪姐姐出現。”

他希望,怪姐姐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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