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報應來了

康哲當即就吓得六神無主，連滾帶爬地鑽進桌底下，蜷縮着連大氣也不敢出。

他撩開桌布的一角四周看，發現那個丫鬟阿花早已沒了蹤影。

肯定是害怕先丢下自己跑了！這個死丫鬟，明天定要将她給攆出去！

忽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康哲隐隐約約看見門口站着一雙小巧的腳，腳上穿着大紅的繡花鞋——與黃氏上吊時穿的那雙一模一樣。

康哲自然是吓得捂住嘴，他死死盯着門口的那雙腳，半晌過去，那雙腳只是站在門口，卻不踏進來。

不過這麽一會兒，對于康哲來說似乎已經過了幾百年，甚至冷汗濕背，他都不敢妄動一下。

“噠噠噠！”忽地，四周卻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像是赤着腳在室內亂跑孩童，時不時還發出細細的嬉笑聲。

康哲一驚，難道這屋子裏還有別人？

果然，康哲很快便看見一雙赤腳飛快從自己眼底下跑過。

“嘻嘻嘻！”

是孩童的聲音。

康哲在桌底下被吓得不輕，定睛再往桌下一看，一雙血肉模糊的孩童的腳驟然入目！

“啊！”康哲下意識發出一聲輕輕的叫喚，但很快便又被他捂住嘴，這回，竟是吓得眼淚都要出來。

這雙帶血的腳就這樣靜靜站在桌前，與門口的那雙繡花鞋一樣，動也不動。

完了，他們一定是發現自己了。

康哲吓得閉起眼，一副放棄掙紮的樣子，在桌下瑟瑟發抖半天，卻絲毫未感受到其他動靜。

他便又怯怯睜眼，發現那一大一小兩雙腳，都不見了。

似乎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方才……黃氏回來了，又走了吧？這會兒應該走了吧？

康哲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撩開桌布往外瞄了兩眼，好像的确沒有動靜了。

這下他才稍微平複了些，畏首畏尾地爬出桌子。

“爹。”

他才剛站起來，便聽見身後有一個稚嫩的聲音叫了他一聲。

康哲下意識回過頭去，眼前景象讓他險些昏厥——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娃娃，站在桌上，森森笑着，看他。

“啊啊啊！”康哲立即又被吓得跌坐在地，拼命往後爬。“誰……誰是你爹！快走開！”

不想，背後又撞上一個人。

康哲斜眼往下看，是那雙熟悉的紅繡花鞋！

“老爺，他的确是您的兒子。”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黃氏就站在康哲身後，此時正低下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老爺，您不要我們了麽？”

“爹！”康哲還未回答，突然從門口又跑進來一個小孩，同樣的慘白的皮膚，渾身是血，看着比桌上那個還要瘦小幾分。

“怎……怎麽還有一個！”康哲近乎崩潰。

“那是吳雨蓮的兒子。”阿花不知什麽時候又再次出現在房內，她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戲一般地看着康哲。

“阿花！你還愣着幹什麽？！快過來幫我！”康哲命令道。

“這些都是來找你的，我怎麽幫你？”霍十二無語。“你若想活命，就将事情說明白，那樣我才能幫你。”

“說……說什麽！我有什麽可說的！”康哲到現在依舊心虛。

“我走了。”說完，霍十二作勢就要走出房門去。

“別走別走！阿花！我說，我說！”康哲一看救命稻草要走，哪裏還顧得上什麽面子什麽自尊，全部都告訴她聽。

“我……我的确是看上了吳雨蓮，小蓮與我亦是真心相愛……”康哲顫聲道。

“你與小蓮若是真心，那你與你正妻張氏，妾室黃氏又是什麽？”霍十二皺眉。

“正室是正室，妾室是妾室，我愛她們，我也愛小蓮呀，小蓮與她們是不同的！”康哲道。

“呸，渣男！”霍十二嫌棄地啐了一口。

“我愛小蓮，小蓮也愛我，總是沒有錯的。”康哲一本正經道。“小蓮有了孩子，她也願意做我的第三房，聘禮我還足足給了吳七三百兩紋銀，還有幾匹京城購置的絲綢！”

吳七一個窮漁夫，每年撐死也就五六兩的收入，三百兩夠他吃半輩子了，康哲還算是對吳雨蓮上了心。

“誰知那吳七嗜賭成性，三百兩銀子很快便被他拿去賭了個精光，還負了一身的債務，原本他說只要三百兩，就能将小蓮嫁給我，誰料，他竟反悔，又開口跟我要一千兩！”康哲怒道。

“我也不過是一個縣官，一時間怎麽拿的出這麽多銀子，于是……于是只能暫時作罷，我對小蓮說了，會再想法子，她也答應我的，誰知道她最後……竟然……”康哲說着，也長長嘆了口氣。“小蓮都是被她那老爹吳七逼死的！”

“那你為何要打斷吳七雙腿，還将他囚禁在家中？”霍十二又問。

“他害死小蓮，還要去京城誣告我，這怎麽能行！”康哲怒道。“子雲準備要進京參加會試，我絕不能讓這些事影響到他的仕途！”

聽罷，霍十二偏過頭去，問：“他說的是真的？”

此舉可又把康哲吓了一跳，阿花旁邊分明就沒有人，她在跟誰說話？

片刻，霍十二身邊漸漸顯出一個女人來，她披散着頭發，亦是慘白的膚色，神色悲涼地看着康哲，最終默默點了點頭。

“小……小蓮……”康哲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看向她。

當年，康哲無法交出一千兩，只是同她說遲早會有法子，讓她等。

這一等便是三個月，都沒有音訊。

吳七只當康哲是放棄了，心中不免懊悔，誰知那些催債的又上門來，喪心病狂的吳七竟想着要将女兒賣去青樓換一筆錢財，結果半路上發現女兒已有身孕，吳七可謂是又急又氣，當即對她狠狠打罵一番，說她是破爛，吃他的用他的，到頭來竟沒有給他一點好處，仿佛那三百兩的事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一般。

吳雨蓮等康哲等得也已經近乎絕望，又被父親這一番打罵，一時間想不開，便投江自殺。

“你為什麽沒有回來？”吳雨蓮看着康哲，眼中盡是悲傷。“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小蓮，你聽我說，我……我是真的在想辦法……”康哲的眼神開始四處飄移，似是心不在焉。

“老爺，那我呢？”這個時候，黃氏也靠了過來。“老爺，您說會愛我一輩子的……”

“你們……你們不要過來啊啊啊！！”康哲失聲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