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大金桃子

本以為紅鸾星君穿得這樣喜慶，天喜宮應當也是同一個畫風才對，結果到了天喜宮，卻是出乎意料的雅致。

色調依舊以金紅雙色為主，但一點也不浮誇，說像婚房，卻又不太像，每一處裝飾都精致得很，牆上還挂着一張《百福貼》，乃是用古今各種字體的“福”字組成，至少比霍十二預想得要低調許多。

唯一浮誇的地方，那就是宮前那個種滿各色牡丹的院子。

霍十二還注意到，天喜宮內置了一個五層的階梯架，每一排，都擺滿了大紅的香座，每個香座上只有一根香，有的正在燃，有的則未燃。最高的那一層只有一個香座，與其他不同的是，唯獨這個香座，是白色的，上面的香，未燃。

靠！福神這裏怎麽這麽多香，自己那裏只有一根！

這是差別對待啊！

可是好羨慕好嫉妒啊可惡！

紅鸾星君一回到宮內，便立刻有一男一女兩個小胖娃娃出來迎接，這兩個娃娃腦袋上都紮着山羊髻，不過發飾各有不同，女娃是金鯉魚，男娃是金元寶。

“宋大人回來了！”男娃笑嘻嘻道。

“你喊錯了，應該叫星君大人才對！”女娃叉起腰，對男娃道。“喊了幾萬年，怎麽還叫不對大人的名號？”

兩個娃娃憨憨的模樣讓霍十二覺得可愛又逗趣，真想不明白，為什麽紅鸾星君這樣讨厭的人居會有這麽可愛的仙童。

“叫什麽都可以。”紅鸾星君看到這兩個可愛的娃娃，臉上卻是一副嫌棄又無奈的表情：“一把年紀了還裝可愛……”

“……”霍十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小女娃一聽這話，不免有些生氣，她叉起腰，怒道：“宋鸾羽！有你這麽說話的麽！”

紅鸾星君蹲下來，摸摸她的圓腦袋，手往下一滑，捏住她臉頰上的肉肉，皮笑肉不笑：“小孩子不可以直呼大人的名諱，你爹媽在你做人的時候是怎麽教的？嗯？”

女娃疼得眼角飄淚，怒道：“不是你說我不是小孩子的嘛！”

“嗯——？”紅鸾星君威脅般地長長嗯了一聲，吓得女娃連連搖頭求饒：“我錯了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星君您大人有大量，嗚嗚嗚……”

紅鸾星君這才松開她，站起身來：“備水，本君要沐浴。”

“是。”女娃揉着自己的小肉臉，一臉委屈地跑下去備水了。

“星君，這就是那只金桃麽！”從剛才起，男娃的注意力就一直在紅鸾星君手裏的那只大金桃上。

“嗯。”紅鸾星君淡淡應了一聲。“只不過這桃子還未完全成熟，大公主生辰宴将近，本君只能先帶它回來想法子催熟。”

紅鸾星君将金桃放在桌上，手中玉如意輕輕對着金桃一揮，灑下一束銀白的光華，霍十二只覺如絲綢拂面，這光華讓她感到很舒服，甚至有點困。

雖然福神是個不讨人喜歡的，但他所修的氣卻是真實地讓人感到惬意，這大概就是所謂福星高照的感覺，連這個煞神都抵抗不了，霍十二被這束溫暖的光包圍着，最終還是頂不住洶湧的困意，睡了過去。

“這桃子是要在大公主的生辰宴上作壽禮的，你與玉女一定得給本君看好了。”紅鸾星君叮囑道。

這時，玉女已經備好水跑過來：“哇，好大的桃子！”

說着，伸出小胖手就要去摸，卻被玉如意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

“金童玉女，這桃子就交給你們看守，若是出了一點差池，本君唯你們是問。”紅鸾星君道，臨走前，還不忘記加了一句：“不許亂碰！”

“星君真是小氣鬼！”玉女看着自己被打紅的小手，嘟起嘴。

“可是，這顆桃子還真大啊……”金童扒在桌子邊，好奇地盯着這只大金桃。

桃子的香味不斷刺激着兩個仙童的嗅覺，令他們不住地咽口水。

“還是金色的！真是少見。”玉女也跟着一起扒在桌邊。

于是兩個胖娃娃就這樣盯着金桃子看，好像這個桃子上有連環畫一樣，看得津津有味。

“金童，我餓了……”玉女舔了舔嘴唇。

“不行！星君可是交代了的，這是大公主的壽禮，你不想活了麽！”金童一臉認真地提醒道。

突然，金童皺起兩道濃眉，問：“玉女，你有沒有聽見？”

“啥？”玉女問。

“就是……嗯……”金童歪着腦袋想了半天，才道：“鼾聲！我之前侍奉老天帝的時候，他睡着了也會打鼾！”

玉女凝神聽了聽，果真聽見殿中有一個輕微的鼻息聲，像是這大殿內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別人。

“難道是宋大人？”金童問。

“星君分明已經在內院洗浴，怎麽會是星君呢？”玉女與金童有仔細聽了一下，這怪聲，好像……是從桌上的金桃內傳出來的。

“金童……”玉女呆愣愣地盯着金桃，道：“這金桃……該不會成精了吧？”

金童瞪大了雙眼，盯着桌上的大金桃，道：“應該不會……”

話還沒說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金童竟看見桌上的大金桃慢慢開始變形，變得越來越不像一只桃子，倒是越來越像個人。

“吧……”金童說出最後一個字，猛地咽了口唾沫，兩個小孩兒當即就看傻眼了，星君剛才可沒說這桃子還會化人啊！

“剛才星君是不是說，他要催熟這只桃子？”玉女似想起什麽。

“對啊！”經她這麽一提醒，金童也想起來了。“難不成，是星君一下子施法過重……催……催得太熟了？”

只見這人形越來越大，大到籃子無法承受時，只聽“咣當！”一聲響，霍十二整個人狠狠從桌上摔了下來，硬生生将她從睡夢中摔醒了。

“好疼……”霍十二揉着屁股，發現籃子已經被自己壓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狀，她才清醒了些許，餘光瞥見蹲在一旁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兩個穿着大紅衣袍的小仙童。

他們兩個同時捂住了雙耳，驚得說不出話來，仿佛他們當那麽久神仙，頭一次遇到讓他們這樣驚訝的事。

完了，露餡兒了……剛才怎麽就睡着了呢，該死！

霍十二在心裏默默啐了一口，面上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們……好哇……！”

趁兩個仙童還沒反應過來，霍十二迅速起身開溜：“我先走啦！替我跟你們星君問個好呀！”

“不好！快抓住她！”玉女最先反應過來，她驚呼一聲，腳下生風立即追了上去，金童反應較慢，緊随其後。

“桃子精別跑！”

霍十二此刻覺得自己特別卑微，大家都是神仙，她還是天帝冊封的正神，那兩個只是區區仙童，大家都是能騰雲駕霧的，憑什麽她禦風，竟比她用雙腿直接跑還要慢！

一階的正神沒有尊嚴。

這是霍十二在天界學會的第一個道理。

金童玉女這兩個仙童踏雲追得比風還快，天喜宮中曲折複雜的回廊甚多，霍十二不認得路，也沒有工夫認路，她便在天喜宮中亂竄亂跑，追得金童玉女好不辛苦。

霍十二拐入一個小院中，剛進去便是一陣溫熱的白霧撲面而來，霍十二焦急往前跑，隐約看見白霧之後似乎是一個池子，她來不及想，當下便覺得趕緊趁那兩個小孩兒沒追上來之前藏好自己！

當她腦子裏出現這個想法的時候，她人已經跳進了水池中。

殊不知，金童玉女并非追不上，而是——不敢追了。

“……”金童玉女站在內院入口，一時無言。

“還……追不追？”金童問。

“可是星君還在裏頭……”玉女糾結道。

追吧，打擾到星君沐浴會被重罰，不追吧，可是眼看人都闖進去了，一會兒星君發現桃子沒了，還是要重罰。

追不追都是罰。

“追！”玉女破罐破摔道。“老娘我今天就跟她拼啦！”

說完，玉女“嗖！”地一下竄入白霧中去。

“哎！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