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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南宮舞天讓韋璧雲起身。“有什麽話,就明明白白的告訴妾身。”她心中有數,肯定是關于那個中年婦女的,那個逐漸老去的女人,真是不安分。
“是。”韋璧雲答應着,可內心着實不安,國王對前任國王那向來就缺乏尊重,而且這兩人向來就有些‘意見不合’,不管什麽話都說不到一塊兒,雖說是母女,跟敵人無差別。韋璧雲暗暗思索着怎麽去表達這件事,“別事都還好,只是國母已經出國,去了大左。”
“她去大左幹什麽?”
“說是替陛下您……您征婚。”韋璧雲怯怯的說着,眼睛不住的去偷看南宮舞天的表情,似乎沒什麽反應,而且南宮舞天的目光向她掃過來,她便收回了偷看的目光。
“這事你怎麽看?”
什麽怎麽看,國王難道還需要征求她的意見嗎?韋璧雲沒有被信任的感動,只有說不出的苦,她都被拒絕了,還問她怎麽看,這不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麽。國王也太心狠了,要拒絕她,何必這樣!
“微臣沒有看法。”
南宮舞天以為韋璧雲在賭氣,也不說她。“妾身是說,既然那個中年婦女已經做了這件事,妾身就算現在去追也來不及了,怕是差不多把人都帶回來了,人家大老遠的來了,我們是不是去接一接比較好?”
啊?韋璧雲擡起頭不信的看着南宮舞天,國王的态度突然三百六十度的變化,怎麽會這樣?難道國王喜歡男的?韋璧雲內心的傷口似乎在開裂,而且裂的很大一條,可是當着南宮舞天的面她又能說什麽,國王不喜歡她,也沒辦法,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沒想到自己得不到的,卻還要為別人說話,她都快窒息了,可是雙腿卻不敢任性的走開,即使到如今的地步,也想和南宮舞天多待一會兒,只要一小會兒就好。
她想,她沒救了,愛慘了,連尊嚴都碎成了無數片。
“陛下覺得呢?”
“你要是沒意見,那妾身就去接一接,不過今兒真是累了,妾身要好好休整幾天,你待會兒出去的時候,跟她們說一聲,讓容隊長派出三隊精兵,三天後我們出海,就說去接皇夫,哦,對了,連皇夫的事也麻煩你跟她們說一聲,免得她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還有準備幾顆榴蓮,等那個中年婦女回來的時候,賞給她吧。”
韋璧雲一一答應,心裏又在為南宮明秀可惜了。國母就是這樣,明知道國王知道這件事後會很生氣,卻還‘自作主張’,現在好了,惹火這位閨女了。她一想到國母吃榴蓮的情形,也跟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那簡直就是‘酷刑’。
南宮舞天打了一個哈欠,她說累了,要回寝宮休息。起了身,那些堆在一起的長發,早就幹了,柔順的貼合着她後背的曲線。跟着她行走的動作,發尖輕微的左右搖擺着,出了韋璧雲的視線,她跪安着,直到南宮舞天的背影成為腦海裏的一個幻影。
韋璧雲重重的呼出口氣,直起了身子。國王走了,她的心也跟着平靜,空落落的,本以為這事會讓南宮舞天很火大,既然這般平靜的解決了。難道國王真有心要成親了,還是想借此機會躲她?
韋璧雲一出了敏秀閣的門,就見有人靠着牆壁站着,那純白色的親兵服飾,不由讓她停下腳步,看見有人正抱臂,且見她看過來,亦回以目光。
“你在這裏做什麽,莫不是偷聽?”
容袖裏松開手臂,挑釁的看着韋璧雲,一副看笑話的樣子。“喲,這不是國王陛下的準未婚妻麽,怎麽在這裏,國王人呢,在裏面嗎?我是有事過來報告的。”
說到這個‘準未婚妻’,韋璧雲的拳頭慢慢的收緊了,她告誡自己絕不能上容袖裏的當,這個女人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來,每次見面兩人都沒好受過。她不生氣,反而笑着說:“是呀,我以前是準未婚妻,不過你呢,什麽都不是。”
容袖裏勃然變色,反駁說:“那也比你好,人家不要你。”
“你連被國王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你這個女人真是,真是恬不知恥。”
“你連恥是什麽都不知。”
“韋璧雲!”
“容袖裏!”
之前還柔弱無雙的韋大人,眼睛裏燃出了戰火,只要跟容袖裏碰上,似乎總沒有好事發生,想要借此機會笑她嗎?想要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嗎?誰都可以傷到她,唯獨不想在容袖裏面前認輸,這個女人嘴裏根本就說不出什麽好話,想讓她認輸——不可能!
容袖裏怒了會兒,突然改變了表情,不那麽針鋒相對了。“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吵架,沒人要的女人。聽說國王讓你有事交代我,什麽事?”
不說起這個,她都忘了,容袖裏果然是偷聽了。不過容袖裏說是國王走過去的時候,讓她來找韋璧雲的。韋璧雲說:“她為什麽不自己告訴你?”
“誰知道,也許是我們驕傲的國王懶得開口。”
韋璧雲想想也有這個可能,就把南宮舞天交代的事說了。“讓你們親兵休息三天,然後挑選三船人,說是要迎接皇夫,早做準備。”她說完格外的惆悵,國王真的要迎接皇夫成婚了,容袖裏本來也想笑韋璧雲的,但是她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嘴巴動了幾動,最後咬住了嘴唇,難得的安靜了。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晴天霹靂’,她也喜歡南宮舞天,也深深深深的愛慕着她的國王,那樣驕傲的女人,那樣出色的女人,那樣美麗的女人,誰能不動心呢?可是南宮舞天偏偏就對女人沒想法。
容袖裏難得默契的和韋璧雲同時嘆了一口氣,兩人忽又同時看了一眼彼此,把目光移開了,她們可不想有什麽‘共同點’,容袖裏找了個理由離開,“既然這樣,那我早告訴她們,別讓她們太過放松,玩瘋了,誤了國王的大事。”
容袖裏腳步匆匆,她可不想在韋璧雲面前顯示虛弱的一面。
韋璧雲看着她離開,心中偶爾的‘熱鬧’,又變成了難過,一靜下來就胡思亂想的,她扶着自己的額頭,還是早早回去休息,也許一覺醒來,就會發現這是一個夢。韋璧雲離開皇宮,讓佳兒載她回府。
且說南宮舞天回了寝宮,名曰:長相思。她一進來,就有兩個侍女下跪行禮。“陛下。”
“去準備龍涎香,妾身要休息。”她整個人說話都沒了以前的驕傲,軟軟的,聽得兩位侍女耳朵都紅了起來,她們可不曾見陛下如此‘溫柔’的模樣,低着頭,匆匆轉身去添香,南宮舞天自去睡了,将長發理順,撥在一邊,扯了薄被蓋上。女兒國的天氣,受海洋的影響,很和暖,最低溫度和最高溫度差距不大,四季如春。有時候雨水很多,不過這個島國的地形,總能擋去很多雨水。
侍女進來,見南宮舞天已睡了,将紗幔放下,一層又一層,只模糊見得她躺在床上玲珑的曲線。兩人彼此相視一眼,輕笑一回,自去揭了銅爐,将龍涎香點上,複蓋上蓋子,那蓋子上有許多透氣的小孔,不多一會兒,香味慢慢地迷漫在這個寝宮裏。
侍女彼此點個頭,一起出去了。
南宮舞天睡了半天,不由得做起夢來,夢裏有人咯咯的笑着,那小女孩一身白衣,露出未長全的門牙,頭上抓兩個髻,她跑得很歡,頭上的發髻松了,垂下幾縷,又有人在後面叫這個女孩子,南宮舞天認出來,那是自己,一身紅衣,腰間懸挂一把跟自己的身高不相稱的長劍,劍鞘總是拖在地上,南宮舞天不由得笑起來,自己小時候真的很會裝,總是模仿大人。
那個白衣的,怎這樣眼熟?她努力的想着,對了,是韋璧雲。不過真的是韋璧雲嗎?那樣嬌小柔弱的一個小孩兒,再一想她們都這樣大了,怎麽會想起她呢?
夢裏的情景又換了,換成了一間房,很暗。南宮舞天想這是哪裏呢?她再四處看看,是歷代國王的書房,敏秀閣。在書房的角落裏,有個小小的身影,她坐在那裏,苦思冥想,那是一個寂寥的小側影。
坐着,兩只細胳膊抱住腿。臉上的表情,痛苦,掙紮,糾結。為何自己年紀這樣小,就有這樣許多煩惱,她記得,她是她知道了自己很醜,醜的只能讓自己躲在書房裏,因為書房裏的光線比其他的地方要暗,更能遮住她的臉,她整個人。
外面傳來孩童的嬉戲聲,那個小小的南宮舞天站起來,推開了窗子,只是一條不寬的縫隙,她向外看,南宮舞天走了過去,從那條縫隙裏,她看見了幼小的韋璧雲,容袖裏,還有現在成為她親兵隊伍裏的精英的那群女孩子們。
她們嬉笑追逐,她們笑臉如花,她們的臉本來就好看的像一朵花,只是笑起來就更好看了,南宮舞天看着小小的自己把窗戶合上,自卑、失望向她湧來,她看見自己的目光,羨慕,黯然,然後又打開了窗戶,開了一條仍舊不大的縫隙,往外看,她看見了韋璧雲,韋璧雲似乎發現了她,向這個窗戶看過來,但是那個小小的自己,又快速的合上了窗戶,像是吓到了,像是很開心,她摸着自己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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