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祖母 他白日裏似是很忙,……
第三日上,馬廄裏的馬都差不多好了。
客棧請了獸醫來看,說是誤食了巴豆,也給馬用過藥。但客棧的馬廄一直都是有人看着的,官府的人也來看過,卻尋不到蛛絲馬跡。客棧裏往來的都是商旅,誰都不會在歸鴻鎮久待,也都不想事情鬧大,引出旁的事端,影響第二日的行程,便都沒多深究此事。
翌日晨間,便陸續有人乘馬車離開了歸鴻鎮。
趙初看了看馬廄裏的馬,又同棠钰說起,早前他也遇到過馬腹瀉的事,保險起見,還是再隔一日上路穩妥些。若是馬沒好利索,在路上又出了意外癱下了,他們就只有露宿荒野了。
“聽你的。”棠钰知曉這種時候,趙初拿的主意要妥當得多。
這一宿,趙初近乎一夜沒睡,盯了一晚上的馬匹,沒有旁的動靜。第四日上,車夫才駕了馬車上路。趙初環臂,懷中抱着劍,在馬車外和車夫共乘,頭靠在馬車一側,稍微打盹兒會兒。
歸鴻鎮已經是平南和方洲的交接地帶,等晚些出了巒城,抵達楯城,就是平南地界了。
從三月中旬離京到眼下,差不多整整三個月有了,總算能平安返回平南了。棠钰托腮看着窗外,越是臨近平南,仿佛馬車外的風景也都漸漸鮮活了起來,是平南的風景……
鴻鎮出來後,仿佛一路又開始順暢起來。先是巒城暫歇一日,而後抵達楯城,進入平南地界。
離開楯城的時候,還趕上了楯城的靈光節。這是平南古老的節日,從很早之前就流傳下來,在靈光節當日,在祈福靈樹上挂祈福心願,就會受到祝福。平南人都不會錯過。
棠钰提筆寫了兩頁祈福紙。一頁是給祖母的,寫着“身體康健,長命百歲”;另一頁是給自己的,寫着“諸事順遂,平安喜樂”。
棠钰看了看,待得字跡晾幹,才分別将兩頁祈福紙對折,又用紅繩穿起,系上流蘇和尾玲,然後再踩着一側的木梯,将祈福紙挂在祈福靈樹上,确認不會掉落後,棠钰才踩着木梯下來,将位置讓給旁人。
棠钰折回的時候,看見趙初也在寫祈福紙,目光中似是有猶疑,遲遲沒有動筆。
等他的功夫,棠钰被一側跑過來的小男孩撞了一下,小男孩的母親連忙上前道歉,棠钰笑着說沒事。看着小男孩母親将他領走的背影,棠钰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小猴子”。
京中兵變,新帝登基,一朝天下易主。晉王早前因為在京郊行宮受罰思過逃過一劫,下落不明,但家中應當一個親人都不剩了。
棠钰想起那一年太後宮宴時,他笑盈盈朝她道,“我要吃香蕉,去拿呀~”
Advertisement
仿佛都是許久之前的事,但眼下,記憶卻似定格在那一刻。
棠钰轉眸看了看趙初,趙初還在低頭寫着祈福紙,棠钰又看了看身前的案幾,重新上前拿起一頁祈福紙,緩緩落筆寫道,“小猴子,否極泰來。”
棠钰寫完,懸筆空置稍許,而後,才登上木梯,将它盡量挂在祈福靈樹最深處。
—— 小猴子,否極泰來……
棠钰從木梯上下來的時候,趙初也正好在另一處的祈福靈樹上挂好。
“靈驗嗎?”離開的時候,趙初忽然問起。
在棠钰眼中,趙初是個很有個性的江湖俠客,棠钰溫聲道,“心誠則靈。”
趙初也罕見笑笑。
……
楯城多停留了一日後,再出發,大約五六日終于抵達淼城。
十二年了,她終于回來了。
棠钰眼中微光。
入了淼城,馬車緩緩在城門口不遠處停下,棠钰撩起簾栊,踩着腳蹬下了馬車。
早前和趙初約好,他送她入城,契約就算達成。眼下,趙初同她道別,“就到這裏吧。”
“有什麽打算?”一路相處,也算共患難過,兩人亦是朋友,棠钰問起趙初。
趙初應道,“正好早前沒來過平南,四處逛逛,可能不會在平南停留太久,隔兩日就會離開。”
棠钰知曉江湖俠客大多如此,居無定所,四海為家。
棠钰上前,将約好的剩餘傭金遞給他。
趙初接過,“後會有期,棠钰。”
“後會有期,趙初,我家中在雲來巷,若是在淼城有要幫忙的,可以來雲來巷尋我。”棠钰亦同他道別。
……
走在淼城的街道上,棠钰目不暇接。
這裏是記憶中的淼城,又仿佛和記憶中的淼城有很大不同。
孩童嬉鬧着從她身邊穿過,她側身避開,周圍都是孩童的歡笑聲;街邊有賣打糕的老翁“啪啪啪啪”撞着打糕,好似最動聽的樂章;一側的轎夫挑着擔子,一遍吆喝着“讓一讓,讓一讓”,一遍汗流直下,穿梭在城池當中……
棠钰好像看不夠一般,一雙眼睛也都不怎麽夠用。
一路從城門口往雲來巷去,仿佛一切都是新鮮的,陌生的,卻又帶有幾分熟悉,是她幼時生長的地方,有她心底深處最懷念的記憶。
棠钰腳步越漸輕快。
臨到雲來巷時,有老妪喚她,“棠钰?”
棠钰駐足。
“真是棠钰!”老妪拄着拐杖上前,“都長這麽大了!”
棠钰一時沒認出對方。
“我是胡婆婆啊。”老妪嘆道。
“胡婆婆?”棠钰驚喜。
胡婆婆是早前的鄰居,也是自小看着她長大的,後來林嬸給她的信中說,胡婆婆搬家了,搬到了雲來巷三兩個街巷口的地方,棠钰沒想到在這裏遇到胡婆婆。
“快回家去吧,你祖母這幾日一直在等你。”胡婆婆沒有多留她。
“胡婆婆,回頭找您。”
胡婆婆笑笑。
淼城其實不大,棠钰自幼在淼城長大,越臨近雲來巷,越多的認出她,等棠钰回到苑門口時,都已近黃昏了。
苑門口的栅欄同早前幾乎沒有變過,還是舊時模樣,那時候,祖母就時常在苑中的躺椅上打盹兒。
棠钰眸間微微濕潤,她回來了……
她終于回來了。
棠钰推開栅欄一側小門,門上的風鈴輕輕搖了搖,發出清脆的響動聲。
苑中躺椅上,棠钰祖母聽到動靜,撐手起身,眉間微微蹙了蹙,朝着門口方向顫聲問了句,“钰兒?”
棠钰看着眼前熟悉而親厚的身影,雙目淚下,喉間哽咽道,“祖母,我回來了。”
聽到棠钰的聲音,老太太整個人激動得抖了抖,從躺椅上下來時,險些摔倒。
棠钰擦了擦眼淚,上前扶她,才見為何她方才疑惑的聲音問她,祖母的雙目蒙了一層白紗似的東西,近乎已經看不見了。
棠钰心底難過,上前擁她。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太太也有些語無倫次,因為看不清她的臉,不由伸手去摸她的臉,棠钰沒有動彈,靜靜候着。
棠钰怕她擔心,即便眼眶紅着,也未哭出聲來。
但老太太能摸得出來。
苑中起風了,棠钰攙她回屋中。
……
棠钰許久沒在祖母身邊照顧,祖母眼睛不便,她替祖母打水洗澡。
夏日夜裏,房中也不冷,她一面替祖母洗澡,一面慢慢說起宮中的事給祖母聽。十二年很長,但在棠钰口中如白駒過隙,報喜不報憂。
臨末了,又問起祖母的眼睛。
老太太嘆道,“我讓你林嬸別告訴你,怕你擔心。”
棠钰忽然明白林嬸信上的話,為何林嬸說祖母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是想讓她早些回來。祖母的身體其實還算康健,只是一雙眼睛患疾,近乎看不見。
棠钰不知道祖母一人是怎麽過來的。
她回來就好了!
棠钰給祖母擦背。
“钰兒,你受委屈了。”老太太忽然感嘆。
棠钰怔了怔,溫聲道,“哪裏委屈,一點兒都不委屈,我回家中了,還想吃祖母做的桂花糕。”
老太太笑道,“白日裏還能看清楚些,明日就給你做。”
棠钰颔首,一面給她舀水,一面道,“祖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祖母伸手拍了拍她的手。
再晚些,棠钰替祖母洗了頭。
擦幹頭發的間隙,聽老太太嘆道,“這幾年,多虧了你林嬸照顧我。”
棠钰應道,“我明日就去,是當好好謝謝林嬸。”
老太太又道,“你林嬸啊,有個侄子,早前一直耽誤了,年紀也同你差不多上下……”
棠钰眸間微滞,繼續給她穿衣服。
“祖母想讓你看看,是不是合适。”老太太盼着她應聲。
棠钰輕聲道,“我想在家中多陪祖母些時候。”
祖母笑道,“你還能一直陪着我?總是要嫁人的。”
棠钰沒有再拂祖母期許,微妙轉了話題,“對了祖母,我方才回家的時候,見對面府邸有人值守,但好像還在往內搬東西,可是新進搬來的?”
老太太果真被她岔開話題,“你說到這兒,我倒想起來了,對面府邸一直空了好久,前些日子是有人搬進去了。小夥子人很好,還來看過我幾回,還送了不少東西來,也讓人幫我打掃了家中。”
棠钰不由轉眸看了看對面。
對面的府邸很寬闊,夜裏燈火通明,搬來的應當是大戶人家。從祖母口中聽來,也是和善人家。
棠钰又聽祖母道,“他白日裏似是很忙,大都是黃昏前後回府的時候,順道來我這裏看看,說說話,眼下什麽時辰了?”
棠钰看了看一側,“戍正了。”
“那差不多該來了。”老太太話音剛落,就聽苑外栅欄處的扣門聲。
“我去吧,祖母。”棠钰起身。
祖母點頭。
因為知曉是對面的鄰居,棠钰沒有多問,打開門栓,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不算陌生的臉。
“是你?”棠钰意外。
陳倏仿佛也意外,“你怎麽在?”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