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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活一世,沐修塵只消一眼,便将阮嬷嬷的心思給看得透澈,要是前輩子的她,只怕早就誠惶誠恐地禮敬着阮嬷嬷,可如今,她早已知道無論是她那些所謂的親人,或是這些仆婦,全都是落井下石之輩,不來害她已是心善,誰又會在困苦之時伸手拉她一把?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費心思讨好這些人呢?

原本理直氣壯的阮嬷嬷被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瞧得漸漸有些心虛,終于微微低頭開口說道:“老奴是奉了老夫人的話,來請大小姐到春晖院的。”

“嗯,我知道了,我換件衣裳就過去,你先回去回了老夫人吧。”沐修塵淡淡地回道。

雖然難得被召見,她也不着急,搭着紅殊的手站起身來,緩緩地往內室踱去,似真的打算進去換一身衣裳。

什麽時候一個無人聞問的孤女也敢給她臉色看了?心中的怒火讓阮嬷嬷一時沒忍住,沖着沐修塵那纖細的身影咕哝道:“當真是窮講究,還換什麽衣裳,若不是皇上下了聖旨,你以為憑你也能進主屋嗎?老夫人願意見你,還不巴巴的過去,真當自己是大小姐呢!”她刻意揚起音調,擺明要讓沐修塵聽到。

昔日這些酸言酸語沐修塵就沒少聽,聽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她向來是不予理會的,可今非昔比,既然已經決定這一次要自己做主,又怎麽可能還怯懦的讓一個仆婦欺到她的頭上。

于是她的腳步驀地一頓,緩緩回身,一雙燦亮的杏眸冷冷地瞧着阮嬷嬷。

阮嬷樂被她那幽幽的雙眼一瞪,卻也不願示弱,反而昂着頭回視,明顯不把她當成主子。

她就不信向來唯唯諾諾的大姑娘能對她怎麽樣,就算真怎麽樣了,老夫人那兒也不會眼睜睜的瞧着她受委屈,所以她很有底氣。

當她看到沐修塵邁步朝她走過來,她還是沒有半點認錯的念頭,她以為那不過是這丫頭在虛張聲勢罷了,畢竟誰都知道大姑娘就是一個沒膽子的人,就算被人欺負到頭上,也只會忍氣吞聲,這些年來都是這樣的,不可能轉眼就變了。

可就在阮嬷嬷這樣篤定的時候,沐修塵纖細卻昂然的身影已然逼近,毫無遲疑地擡手,接着重重的一巴掌落在阮嬷嬷的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不只阮嬷嬷被打傻了,就連紅殊也驚得倒抽了口氣,急忙勸道:“姑娘,阮嬷嬷是老夫人……”

一切發生得太快,她壓根來不及反應,否則她定然拚死也要阻止的,可是她話才說了一半,便又吞了回去,因為她看到主子臉上那種決然。

紅殊并不清楚,為何大姑娘從磕着了那一回,醒來之後個性就全變了,雖然以往她總覺得大姑娘的性子太過膽怯與不争,并不是好事,可如今這樣強悍的大姑娘,也常常讓她膽顫心驚,總覺得摸不透主子的想法。

“眼中沒有主子的奴才,難不成本小姐還教訓不得?即便她是老夫人眼前得力的人,可在我的面前,她也不過是個奴才,我倒是想要去問問老夫人,這樣欺主的奴才,我教訓得了還是教訓不了。”沐修塵淡淡的說完話,懶得再多看仍舊一臉震驚的阮嬷嬷一眼,便迳自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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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方才說要換身衣裳,不過是要給自己找個由頭教訓阮嬷嬷一回,倒不是為了報複以往這些人對她的欺壓,而是她很想知道,如今的沐家上下對她能有多少的容忍。

春晖院內,由于沐老夫人心緒不佳,丫鬟婆子們皆是小心翼翼的,連走路都沒有聲音,非常的安靜。

沐老夫人靠在青緞靠背迎枕上,靜靜地聽着珠翠說着芳菲院最近一段日子發生的大小事情。

珠翠向來是個能幹的,幾句話便把一直被人輕忽遺忘的芳菲院裏這兩年發生過的事情說了一遍。

其實內容乏善可陳,畢竟大姑娘向來是個膽小的,從不敢惹事生非,就算有些下人們欺到了頭上,也都忍氣吞聲。

對于這樣的主子,珠翠其實是看不上的,語氣間自然帶着點輕蔑,可在場的衆主子,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她這樣的态度不對,便連向來重規矩的沐老夫人也沒有加以指責,只是一邊轉動着佛珠,一邊聽着。

她心裏還在琢磨着皇上賜婚的用意,他們沐家一向對皇上忠心耿耿,但朝廷內外皆知穆王個性不羁,這樣的人掌着幾十萬大軍,皇上怎麽也不會對他安心,如今這樣的安排,多少帶着點安插眼線的意思。

既然是個随時可棄的棋子,沐家當然不可能舍了有可能躍上高位的沐婉娟。

那麽沐家嫡女自然就只能是沐修塵了,就算明知皇上其實屬意沐婉娟,但只要她進了宮見了當今太後,仗着幼時的閨中姊妹之情,還有老太爺的餘蔭,應能求得了太後發話安撫皇上,皇上看在沐家舊時的情分上,應該也能睜只眼、閉只眼了。

等到明年選秀,沐婉娟憑着沐貴妃的關系,應是能入得了大皇子的眼,一旦大皇子娶了沐婉娟,她相信皇上定然不會在這些細微末節上為難沐家。

沐老夫人心中的算盤撥得響亮,卻難免還是有些猶豫,只覺得手頭上沒啥可以拿捏住沐修塵那丫頭,若是讓她嫁給了穆王,一旦她的身份高了,會不會回過頭來拿捏他們呢?

可是除了這個法子,又有什麽辦法能夠阻止娟丫頭遠嫁西北,又不讓沐修塵那個丫頭成為穆王妃呢?

心中正糾結着,守門的丫鬟翠心便揚聲道:“大姑娘來了,先稍待一會兒,容奴婢去瞧瞧老夫人是否念完經了。”

沐修塵雖然明知道要是換作府裏的其他主子,翠心就不會讓他們等着,而是直接掀簾将人迎進去的同時,向沐老夫人禀報,她仍是落落大方的點頭。

以前的她總不懂,就算她不得寵,可她到底也是沐家的血脈,怎麽他們一個個都能如此狠心,把她當成仇人看待?那時的她也傻得以為,只要自己聽話不争,便能如她爹所希冀的順利成親生子,可直至王爺死的那一天,她才終于知道了真相,原來穆王府會慘遭橫禍,王爺會死于非命,這一切的一切竟都有着沐家作祟的影子,他們這是要用穆王府的血,替沐婉娟鋪路。

她與沐家人雖有血緣,卻非至親,所以他們算計起他來,丁點也不虧心。

前塵往事快速的在沐修塵的心裏兜了一圈,但她面上卻平靜非常,進屋後,照着禮數向祖母行禮,起身後,她垂首而立,一副乖順的模樣。

“啊,是塵丫頭來了,來,快到祖母身邊坐。”雖然還沒下定決心,但沐老夫人面上卻是笑得慈藹,還朝着沐修塵招了招手。

沐修塵并未真的一屁股往沐老夫人的身旁坐下去,而是恭敬地上前幾步,微微垂首,等着老人家說話。

“塵丫頭的爹娘不在了,眼瞅着你慢慢地大了,如今也到了該論及婚嫁的時候了。”沐老夫人慈愛的感嘆着,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拉過沐修塵那春蔥般的纖手,仿佛眼前的人兒是她打心底疼着的孫女。

在夢裏,沐修塵曾經因為沐老夫人這樣的态度熱淚盈眶,以為自己終于苦盡甘來,可到頭來才知道這不過是沐老夫人哄騙人的手段罷了,如今她已不再天真,但她低頭不作聲,仿佛還透着幾分羞澀。

沐老夫人知曉她的性子向來膽怯,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倒是一旁的阮嬷嬷瞧了,心裏頭的火氣便蹭蹭地直往上冒。

“只不過你這個性子,祖母還真擔心你若嫁了出去會受委屈,怎麽說你都是咱們家的長女,萬萬不能被人欺負了去。”沐老夫人一邊輕拍着沐修塵的手,一邊語含憂心地說道,只是那份憐愛未達眼底,眼中蘊着一片冰冷。

沐修塵沒有應聲,倒是阮嬷嬷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憤怒,怪聲怪氣的說道:“關于這點,老夫人倒是可以安心了,如今大小姐的脾氣可是見長了,方才老奴不過一句話不順大小姐的耳,這臉上可就熱辣辣的一片,大小姐有這樣的脾氣,又有誰能給她委屈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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