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搜集素材（六）

在江一白家住的第二天，司韶容的大綱一個字都沒動。

早上九點半，江一白起床洗漱，拖鞋踩過地板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輕聲哼着歌，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司韶容在客房還是聽到了。

意外的是，江一白哼歌的聲音很好聽，和他說話時爽朗的感覺不同，帶了點深情和磁性的感覺，像帶了小鈎子，撩得人不由得凝神傾聽。

江一白打開了電視，調低了音量，然後繼續去廚房弄早飯，司韶容聽不到他的聲音後，在被窩裏慢慢地喘了口氣，然後擡手抽了張紙埋頭進被窩裏收拾自己。

灰色的窗簾拉着，遮擋了夏日早上燦爛的日光。

江一白大概是刻意做過隔音，不怎麽聽得見外面的吵鬧聲，屋裏顯得很安靜，因為安靜，他收拾褲子和下-身悉悉索索的聲音便尤其刺耳——至少對司韶容自己來說，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

大概是昨天看江一白的文太投入了，結果晚上做了場十分春意盎然的夢，夢裏人的臉很模糊，身材也看不清，但就是覺得很舒服，讓他有些情難自禁。

一想到那種感覺，司韶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覺得自己又有些**。

換了身睡衣，司韶容将紙巾丢進垃圾桶，擡手揉了把頭發。

他下颚的胡渣冒了出來，摸起來刺刺的，明明是睡了個好覺，眼下還是帶着淡淡的青黑眼圈——平日熬夜已成了習慣，難得昨晚睡得早了些，卻對黑眼圈沒什麽用處。

司韶容坐在床邊發了會兒呆——進入盛夏，大清早的氣溫就有些高了，就這麽一會兒他就出了身汗，想着幹脆去洗個澡。

一邊拿浴巾，他一邊還在想着，江一白的故事原來能這麽撩人。

雖然甄真跟他說是18X的內容，而且頗為風騷，劇情也不大合邏輯。但就從一個讀者的視角來看，跟看純粹的小黃文還是有差別的，雖然有的地方确實為了肉而肉，但人設的真實感讓人心裏火燒火燎的，忍不住就還想看更多。

單說劇情嘛，确實弱了點，不符合邏輯的地方也很多，有的地方完全是劇情服務人設，真要較真起來，可能就有點沒完沒了了。

但毋庸置疑的，感情戲部分确實很能抓人，有心思細膩的地方，也有出人意料的地方。

司韶容倒沒覺得自己看耽美文怎麽了，他看文向來很雜，好奇心又強，在看書這件事上很少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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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韶容一邊想着，一邊拿着浴巾進了浴室，餘光還瞄了眼在廚房忙活的男人。

那一頭卷毛不服管地張揚着，只穿着T恤沙灘褲的樣子很随性，男人背脊筆直，臀部略翹，系着圍裙的模樣看着莫名可愛。

他的腿真白，筆直且長。

司韶容晃過兩眼，心下冒出這麽個念頭，但也沒深想，擰開門進了浴室——那種撩人的感覺是怎麽寫出來的？司韶容還在默默地思考。

浴室傳來水聲，哼着歌的江一白微微一頓，拿着鍋鏟朝浴室那邊看了一眼。

剛才就覺得有人盯着自己看，還以為是錯覺，原來是大神。

江一白關小了一點火，手在圍巾上擦了擦，走到門口敲門：“大神……”

門一下被拉開了，剛脫完衣服還沒開始洗的男人出現在門後，下-身只圍着浴巾，赤裸的上身十分結實，雖然沒有腹肌，但上臂和胸肌看起來很有力量感。

江一白這時候才發現，司韶容居然還是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

胸前顏色微深的兩點因為暴露在冷空氣裏略挺立起來，江一白眼睛都要直了，磕磕巴巴道：“吃，吃，吃蛋……”

“嗯？”

“我是說，你喜歡吃什麽蛋。”江一白耳朵紅起來，不敢再看，低下頭看自己腳丫子，“溏心蛋還是……”

“都可以。”司韶容淡淡道，“我很喜歡吃蛋，什麽蛋都可以。”

很喜歡吃蛋，很喜歡吃蛋，很喜歡吃蛋。

什麽蛋都可以，什麽蛋都可以，什麽蛋都可以。

江一白很大聲地吞咽了一下，僵直地哦了一聲，轉身遁回了廚房。

他怕他腦子一抽，會對着大神直接拉下褲子問他“人蛋喜不喜歡吃”，那他大概就會被……告的吧？

一頓早飯吃得莫名尴尬——當然是江一白單方面的。司韶容毫無所覺一邊看電視新聞，一邊慢吞吞地吃飯。

米色的餐墊上，餐盤十分精致，看得出住在這裏的主人很熱愛生活，所以不管是什麽細節都竭力做到認真仔細完美。

漸變藍色的玻璃杯裝着溫熱的牛奶；小竹籃裏是烤好的吐司，旁邊黑色的小碟子裏是花生醬和藍莓醬，供客人自己選擇；透明的小碗裏是切好的哈密瓜和小番茄；帶黑邊的白瓷盤裏是煎蛋、烤腸和蔬菜沙拉。

“你喜歡喝咖啡嗎？”早飯快吃完時，江一白打破了安靜問。

“一般。”司韶容道，“我更喜歡喝茶。”

“哦，好，”江一白暗暗記下，“平日有什麽不喜歡的菜嗎？有過敏的東西嗎？”

“沒有……”司韶容想了想，“應該沒有。”

“我也不怎麽挑食，不過很讨厭吃猕猴桃，柿子還有葡萄。”江一白道，“你喜歡什麽水果？”

“沒有特別喜歡的。”司韶容搖了搖頭，吃完了最後一口煎蛋。

“你說你什麽蛋都喜歡……”江一白知道他要回房間去了，這一去估計又一整天看不到人，他忙抓緊時間聯絡感情，“是指蛋的做法嗎？還是什麽？”

“蛋的種類、做法都行。”司韶容擦了擦嘴，起身收拾了碗筷，禮貌地道，“你做得飯很好吃。”

“啊，謝謝。”江一白有些受寵若驚。

江一白以為司韶容要回房間了，內心有點小失落——近水樓臺也不那麽好近啊，這都住了兩天了，兩人見面的時間也沒幾個小時。司韶容幾乎不怎麽出卧室門，完全是個“死宅”啊。

難為了他居然皮膚不算太差，身材也沒變形，更沒禿頭。

“對了，下午甄真會過來看看。”司韶容卻站着沒動，道，“本來昨天說要來，臨時有事就沒來。下午我會和她一起去把我剩下的行李都帶過來。”

“我可以幫忙。”江一白道，“我下午沒事。”

“你的課……”司韶容其實對江一白上課的事挺好奇的，也算是個可以搜集的素材，但兩人還不算太熟，他不方便過問。

就算合租在一起，彼此也是有隐私和個人空間的，他也不太擅長過問別人的私事，不知道怎麽開口比較合适。

江一白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麽，擺擺手随意道：“我也不是每天都有課，偶爾一天裏課是滿的，偶爾一兩天都是空閑的。這個主要是配合學生的時間。”

江一白笑道：“有的學生還老翹課呢，他們一翹課，我那天的時間就又空出來了。”

司韶容恍然大悟，他遲疑了一下沒回房間，在沙發上坐下了：“那個，我昨天看了你寫得書。”

江一白：“……”

江一白沒想到司韶容這麽直接地丢了顆炸-彈下來，雖然他寫都寫了，寫出來就是讓人看的，但他沒料到司韶容居然會去看。他覺得司韶容應該是不會感興趣才對啊？

司韶容端正地坐在沙發裏，顯得有些乖巧嚴肅，雙膝并攏了，說：“我有問題想請教一下……”

江一白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暈的——請教？請教什麽？難道是……

現在是江一白腦內馬賽克直播時間：

BGM是Kenny G的《Forever in Love》，司韶容乖巧坐在沙發裏，雙眼含羞，輕啓薄唇：“我想請教，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感情到底能有多炙熱？你寫得那些……都是真的嗎？”

江一白抽出一只玫瑰，一手撐在沙發背上，将司韶容困入自己懷中，輕聲道：“炙熱的感情是要用心去感受的，來，你摸摸……”

他将司韶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胸口上，一時離司韶容很近，兩人幾乎要親到一起了，說：“我的心跳是不是很快？”

“唔……”

“這就是炙熱的原動力——愛情！寶貝兒，只要有愛，男女都一樣。”

然後玫瑰從江一白手中掉落，花瓣飄散，沙發劇烈晃動。

BGM聲音越來越大，遮掩了若隐若現的呻吟。

……

“……白？”

“江一白？”司韶容無奈，這人怎麽又發呆了？

江一白傻笑了半天，幾乎将手裏的勺子折斷，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司韶容正蹙眉看他。

“……啊，你問。”江一白咳嗽一聲。

“你寫感情戲的時候，會代入自己嗎？”司韶容遲疑了一下，說，“你會代入你自己的感情經驗嗎？像那些……呃……”

司韶容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沒能說出口。

江一白心裏失望，跟他想得不一樣哎——廢話當然不一樣。

江一白靠在椅子裏看沙發上的男人，勺子在玻璃杯上輕輕敲了一下，說：“一半一半吧？有的是我自己的經驗，有的是看來的或者聽來的。”

“看？”

“別誤會啊，”江一白一下樂了，“我沒有偷窺的癖好，我是說看漫畫，電視，電影。”

“哦。”司韶容吓了一跳，想了想又道，“為什麽你不注重劇情，反而注重這方面呢？”

江一白眨巴一下眼：“因為喜歡啊。”

實話說，江一白的眼睛很好看，大大的，黑白分明，笑起來的時候尤其吸引人，睫毛又很長。

單看他的長相，是真想不到他在床事方面可以聊得這麽開，半點遮掩的意思也沒有，說完了還挺有興趣地看着司韶容：“大神，我也一直好奇，你為什麽就是寫不好感情戲啊？”

司韶容有些為難地看着他：“因為很難理解吧。”

“啥？”

“我說服不了自己，”司韶容想了想，斟酌着道，“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彼此相愛，在我看來，沒有那個必要性。”

“啊？”江一白聽得有點懵，“什麽叫沒有那個必要性？”

司韶容似乎也不知道怎麽說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那你為什麽喜歡寫那些劇情？”

“就是……喜歡。”江一白撓了撓頭，“寫的時候會覺得這個人好帥啊，他們好配啊，喜歡，想上他，就這樣。”

司韶容：“……”

司韶容似乎理解了什麽，又似乎陷入了新的困惑裏，蹙着眉不說話了，兀自在沙發上呆呆坐着。

江一白見他在思考便先去廚房裏收拾碗筷，等他回來擦着手在茶幾旁的懶人沙發裏坐了，整個人陷進去，雙手搭在一邊，見司韶容還在發呆，便問：“還沒想好呢？”

“大概知道一點，”司韶容道，“你的喜歡很直接，不需要那麽多理由，只在乎在一起時的激情和熱情，重點不是結果，是過程。”

江一白哪裏會想這麽多？想了想就當是吧，于是點了點頭。

“我總想找到理由，”司韶容道，“為什麽必須是這個人，為什麽不能是那個人，為什麽只是這樣就要喜歡？好感是怎麽來的？如果設立一個條件，只給兩個主角相應的條件，就像……磁鐵，其他人沒有這個條件，那麽這個好感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如果他們只能奔着對方去，這樣的設定會不會太無聊了？我是說……”

司韶容似乎有點鑽牛角尖，喃喃：“這樣有什麽意思呢？劇情不就是要出人意料嗎？再說了，主角又不是青梅竹馬長大，兩個人在一生的路上會遭遇那麽多過客，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對上那個條件？為什麽偏偏是對方呢？”

江一白：“……”

大神就是大神，想得也太複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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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司韶容（大話西游腔）：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需要嗎？ 不需要嗎？ 需要嗎？

江一白：……不如我們先上個床？如果爽得話，這就是理由之一了。

司韶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