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你猜我猜(三)
陳熠這個游手好閑的纨绔子弟,十點半了還沒有要起床的跡象,江一白推開卧室門一看,那小子居然睡得四仰八叉,被子落了一半在地上,兩手像投降一樣地舉在枕頭上,臉側在一邊直流哈喇子。
江一白:“……”睡相可真差啊。
一會兒學生要來上課,江一白也懶得喊陳熠起床了,關上門自去做準備。
今天不熬果茶,江一白哼着歌難得地手沖了兩杯咖啡,弄了點蘇打餅幹擺在小瓷盤裏,又洗了兩小碗草莓合着餅幹一起放在一個木盤上,然後端去客卧。
司韶容正全神貫注地工作,江一白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聽到連續不斷的清脆鍵盤聲,以及推開門就能看到男人沉穩安靜的背影。挺有意思的,江一白端着盤子站在門口想:只要看到這個背影,就覺得心裏虛無的地方被占滿了似的,有一種腳踏實地的踏實感。
他輕手輕腳地将吃食放在書桌一側,然後抱着盤子看了眼男神工作的側臉。
這時候的司韶容像是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也感覺不到旁人的存在,眉頭習慣性地皺着,嘴角是個下抿的弧度,仿佛是在不高興。
江一白很想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心,不過這種膽大包天可能會挨日(?)的行為令他蠢蠢欲動半晌又艱難地忍住了,他看向屏幕,見章節名顯示為“三十五章”。
這才幾天功夫?江一白想了想之前自己看得時候才兩個章節,轉眼就三十五了,男神不愧是男神。
江一白想起了自己還在更新的“二三事”,登時有努力一把和男神看齊的沖動,別的不說起碼保證一下日更,一次……一千字?
江一白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男神一眼,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剛關上客卧的門,客廳門外就傳來上樓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正是孫螢和孫琤兩個活寶。
兩活寶一路吵吵嚷嚷,江一白把另一碗準備好的餅幹和草莓放在客廳茶幾上,然後去打開了門。
孫螢的手剛舉起來,差點敲在江一白胸口上。
“江老師好。”孫螢一秒變身乖寶寶,笑着打招呼。
江一白讓開了路,說:“全樓都聽到你們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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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螢吐了吐舌頭,換了鞋朝屋裏走去,邊說:“江老師,孫琤這人太過分了,完全沒有禮貌!”
“誰沒禮貌?”孫琤背着妹妹的琴盒,很是不滿,“我住在你們家,我是不是客人?”
“那你還是哥哥呢!有你這樣當哥哥的嗎?”孫螢道,“搶我遙控器!”
“你屋裏有電腦,你用電腦看不就行了!”孫琤翻個白眼,“我就看場球賽,占你多少時間了?”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了江一白忙做和事佬:“兩位都有道理,以後買兩臺電視一邊放一個?好了趕緊地上課了,別磨蹭!”
孫螢做了個鬼臉,孫琤啧了一聲,擡手比了個“掐脖子”的手勢又指了下孫螢,板着臉坐到一邊去了。
孫琤是個陪讀的,同時也是占便宜蹭個課。江一白讓孫螢先拉一曲練習的曲子,孫琤就在沙發上抱了江一白的吉他,開着手機視頻自個兒學。
孫琤以前有些吉他基礎,不過忘得差不多了,江一白之前扔了他一本兒童吉他教學書,讓他自己慢慢回憶。
這幾周日子下來,孫琤已經能順利地練習掃弦了。
孫琤在沙發上掃弦,孫螢在窗邊拉琴,不一會兒就把主卧的祖宗給吵醒了。
孫螢放下琴說:“孫琤你去廁所練去!”
孫琤咧着嘴:“我不!”
江一白不嫌事大地比了個大拇指:“孫琤天賦不錯,學得挺快。剛才的音都沒錯。”
孫琤哇了一聲:“江老師還可以一心二用呢?這樣也行?”
“我是誰?怎麽不行了?”江一白坐在鋼琴凳子上,一手撐着臉,笑眯眯地,“不過你這樣确實會打擾到孫螢,她就要考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去,陽臺上去……”
話沒說完,主卧的門一下被拉開了。一頭非主流亂發,滿臉口水印子的陳祖宗睡眼朦胧帶着起床氣地喊:“幹嘛呢這是!拆房啊!”
客廳裏三人霎時都安靜了,孫螢驚訝地看着從主卧出來的男生,目測年紀似乎也不大,怎麽脾氣這麽爆呢?
孫螢愣了愣,拿着琴弓指着陳熠:“老師?你換男朋……”
“不是!”江一白忙打斷她的話,“這也是我學生,他有點特殊情況,暫時住我這兒。”
孫琤還抱着吉他呢,一腳踩在沙發上,吉他放在膝蓋上掃了下弦,眼睛上下打量陳熠:“早知道還可以這樣,我也上老師這兒來住。”他說着轉頭瞄了孫螢一眼,“”免得人在屋檐下,成天被欺壓。”
孫螢登時惱了:“誰欺壓你了!這麽委屈你就別住我家!”
江一白生怕孫琤也要來家裏湊熱鬧,他這兒可不是托兒所!
他忙擋在兩兄妹中間,道:“行了行了,一家人說這些幹什麽?孫琤你是哥哥,開學就上高中的人了,幼稚不幼稚?”
孫琤啧了一聲,抱着吉他又坐了回去。
江一白拉了一把孫螢,見小姑娘委屈得不行——估計是沒想到哥哥會在外人面前下自己面子,小姑娘臉皮薄,登時就又羞又惱了。
江一白見情況不對,又喊孫琤:“給你妹拿點草莓過來!”
這頭雞飛狗跳,那頭陳熠脾氣還沒發完呢就沒人理他了,他在家哪次發脾氣不是全家圍着轉的?一時半會兒就愣在原地了,感覺自己好像一下被邊緣化了。
他呆呆地看着男生端着盤子送草莓,那窗邊的小姑娘長得還挺可愛的,穿着一身白裙子黑發紮起來露出修長的脖頸,手裏提着一把小提琴,手指和江一白的一樣修長秀氣,但相比起來,他還是更喜歡江一白的手,帶着沉穩的力量感,沒有那麽脆弱。
他正走神,那頭身量挺高的男生已經走了過來,端着盤子板着臉,說:“吃嗎?”
陳熠看了他一眼。
男生又走近了幾步,壓低了聲音:“小子,別打我妹妹的主意。”
陳熠登時挑眉,嘴角一歪,眼看就要狗嘴吐不出象牙,這男生卻突然盯着他的臉一臉憋笑的表情。
陳熠:“……”
陳熠心裏咯噔一下,忙看似淡定實則小碎步交換頻率快到出了殘影,一頭沖進了洗手間。
鏡子裏這張臉是英俊的,陳熠像他媽媽,頭發烏黑,眼睛黑白分明又很大很亮,臉部的輪廓尚未長開,帶着青澀和一點習慣性的倨傲。他的嘴唇十分紅潤,像是自帶天然口紅,臉頰上還帶着睡出來的淡粉紅暈,看着很有氣色,但最重要的是:他一頭亂發,江一白的睡衣太大了松垮出半個肩頭,臉上帶着可疑的口水痕跡,眼角還有眼屎!
陳熠登時覺得自己的形象一朝盡毀,氣惱地捂住了臉。
等陳熠從洗手間洗漱收拾完出來,擡眼就見沙發上正看電視的男生沒事人似的,邊吃餅幹翹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
陳熠磨了磨牙,走過去也拿了餅幹吃,還十分幼稚地将不多的餅幹全撈到自己這邊來了。
孫琤擡手抓了個空,挑眉看他。
陳熠不說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腮幫子一鼓一鼓,跟個渾身炸着毛的大松鼠一樣。
孫琤放下腿微微坐直了:“我叫孫琤,你學什麽的?”
陳熠瞄了他一眼:“陳熠,學吉他。”
“我也喜歡吉他。”孫琤來了興趣,跟他聊起來,“你學幾年了?考級了嗎?”
陳熠笑了一下,扯出一個諷刺的表情,舌尖一彈說:“關你屁事。”
孫琤也正是熱血少年一個,兩人年紀其實差不多,但孫琤個頭高,長得也結實,看着就像大了好幾歲似的。孫琤上下打量陳熠,問:“你什麽星座的?”
陳熠:“……”江一白這些學生都跟他一樣是神經病嗎?
十二點半下課,江一白留了孫螢和孫琤吃午飯。
陳熠換了身黑色T恤牛仔褲,手腕上還套着個帶鉚釘的護腕看着特別中二,他拿了手機就要出門:“我晚上再回來。”
江一白正叫外賣,聞言轉頭看他:“你上哪兒去?”
孫琤也很好奇地看他,雖然陳熠一上午沒給他好臉色,但他覺得這哥們兒有一股“莽”的傻勁,挺逗的。
孫琤道:“一起吃呗,都這個點了,外面人也多吧?”
陳熠還沒說話,客卧的門被打開了,司韶容走了出來。司韶容臉色不是很好看,眉頭皺着,不笑的時候帶着一點冷漠的感覺,陳熠不自在道:“不了,我……約了人,你們慢慢吃。”
不等江一白說話,陳熠已經摔門走了,江一白拿着手機嘟哝:“這小子。”
司韶容去洗了把臉,臉上的疲憊之色好了些,他額頭還帶着水,走到沙發邊坐了,喝了口水。
江一白湊過去看他:“怎麽了?卡文?”
司韶容嗯了一聲。
司韶容一卡文脾氣就不太好,臉色也沉得厲害,坐在那兒都沒人敢跟他說話。孫螢和孫琤互相看了一眼,摸到餐桌那兒去坐着了。
江一白挪了挪屁股,挨着男朋友坐了,說:“跟我聊聊?也許聊着聊着就有靈感了?”
司韶容轉頭看了他一眼,說:“想和一個人在一起,為什麽會這麽難呢?”
江一白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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