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找先生
因為監視的人增多,我沒法再想別的法子出去,只好屈服,尋《論語》背書。
不過坐書案後才一會,太陽穴就疼了。書是豎着寫的,字看的就像一個一個蹦跶的小孩,且全是行書,我只依稀認得一些,別的那些比劃繁雜,看的我真懷疑人生。
“杜安,過來”我打算問杜安
“這字怎麽讀?”我指了下書上一處
杜安看都沒看,“少爺,小的不識”
我驚詫不已,道:“你不是書童嗎?怎麽不識?”
“小的只是侍童,并非書童……”杜安道
我不覺兩者有何區別,但聽杜安不識字,無奈了,又看了那字一眼,問道:“那我以前是如何識字的?”
“先前有幾個教書先生,不過……都被少爺趕走了,說是教的不好……”
……
我放下了書,嘆了口氣。
杜安見狀,想到了法子,出謀道:“少爺可以找少夫人,少夫人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皆通。”
……
不如不說。
要我以何身份去?相公?夫君?還是負心郎?……
正在皺眉無奈時,杜三全之母來了。
我見是身母,忙起身行禮,“拜見母親”
“全兒在讀書?”杜陳氏看到了書案上敞着的書道
我無奈嘆了口氣,突然腦中亮光一閃,欣喜地迎上杜陳氏,道:“娘親,全兒想出府逛逛”态度誠懇,乞憐十足。
誰知杜陳氏卻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父親不讓你出去,娘也沒法子”
任我如何擺可憐,杜陳氏都是一臉無能為力。
我頹然,“可全兒醒來後,之前記憶全無,如今看書本,如同蠻牛一般,渾然不知其所雲……”
杜陳氏沉思片刻,道:“這簡單,明兒娘為你請個教書先生,教你識字就好。”
我聽後大喜,這也算是最好的法子了。
杜陳氏見我陰霾全掃,道:“來,娘給你準備了參湯”
我心情又落到谷底,自從醒來,每日杜陳氏都命人送參湯過來,我知杜陳氏是為兒好,可我不喜歡喝……
“娘,擇日不如撞日,您今天就幫我請先生去吧,全兒想早點讀書”我祈求
杜陳氏聽了雖有些無奈,可還是一臉寵溺,順着我,道:“好,娘這就去,你別忘了喝湯”臨走還不忘囑咐
我笑臉送走她,轉臉嚴肅問杜安:“杜安,你覺得參湯如何?”
“恩?”杜安一時不明,道:“補氣養生之物,怎麽了少爺?”
“好,那你把它喝了,喝光”我命道
……
當天下午,我殷切期盼的教書先生,沒有人來……
杜陳氏為我面子,沒告訴我原因,可我心急找先生,早早派杜安去打探消息,在杜陳氏來前,知道了事情。她的确找了幾個人,可不是推托身子有恙就是說有差事離不開,聯想到杜安先前說的,我知道這些人是不想來。不禁感慨,先前得是對這些人做了什麽,才會如此害怕嫌棄?
杜陳氏見我臉色憂郁,道:“要不然,為娘來教你吧”
我先一欣喜,但看到杜陳氏疲倦神色後忙推托。她乃杜家主母,平時管杜家上上下下的事就操心不少,現在又得教我讀書,我怎麽過意的去。
“不用了娘親,全兒經過一日回憶,認得了一些字,想過些日子,可能就識了全部,就不牢娘親了……”
杜陳氏突然欣喜地看着我,嘴角嗫嚅:“全兒……你……你記起來了?”
“沒有……”我又傷了她心
半饷沉默,她道:“罷了,記不起來也算了,只要你沒事就好……”
我心情一時受影響,情不自禁摟住了她肩膀,道:“娘……全兒不論怎樣,都是娘的兒子……”我心情難受,杜三全是她獨子,是她傾盡全力保護的孩子,我不知道,如果我走了,杜三全還會不會回來,他若不回來,她該如何……
……
送走了杜陳氏,我望着書案上那本《論語》,心道,看來只能去找她了,不過該如何開口?……
輾轉一夜,我都未想到一個搭話的法子。若不說兩人之間那微妙的關系,更不想杜三全是為何躺了兩月,那我倒有辦法去跟她開口,可事實呢?一見到她,我就想到了兩人間種種,然後就尬尴了,難以啓齒。
杜安送來了飯,我翻了個身,不起,還在想怎麽開口。
“杜安~~~”隔着被子我說道,“要怎麽跟女人說話啊?……”
杜安沒回話,我猜他是不了解我問了什麽。我嘆了口氣,若是在後世就好了,上網問一下便有熱心人回答。
“少爺是問怎麽與少夫人開口?直接去說話不就好了?”杜安智商不低啊!
我翻了個身,正對着他,道:“說的容易,可我……”
“俗話說,‘床頭打架床尾和’,只要少爺放下身子說兩句好話就好了。”
杜安笑的賤,害我又想揍他。他說的簡單,床頭打了架,隔了兩年,你給我去床尾和一個去。而我究竟是為何,落到了一個要哄別個女人的地步的?……
“哎~”我嘆了口氣,翻過了身子,背對着杜安。
半饷,我打定了注意,支起了身子。我的目的是出府,找法子回去,只要能出府,能回去,就算現在放下面子求個女人又怎樣?
想到此,我命杜安拿來了長衫穿上,又命他去磨了墨。摸了摸毛筆的頭,皺了下眉,我不會用這東西,上次用毛筆寫字,還是在小學時。我命杜安,去廚房取根沒燒完的柴火過來。
杜安不知我何意,不過還是照着執行了。
我吹熄了火星,待柴黑了之後,用簡體字,在紙上默寫起《夏日絕句》來。寫罷,吹掉了紙上的碳末碎屑,折好遞給杜安。
“給她送去,別說是我寫的,就說,是我得了一作,但看不懂是何意,勞她用行文再寫一遍。”
“她是誰?”杜安拿着紙問我
我烏雲蓋臉。
“是少夫人?”杜安問
“恩……”我沒好氣地回
杜安領意,匆匆出了屋,到了隔壁院。
出乎我意料,杜安沒一會就回來了,還帶回來個問題。
“少爺,少夫人問,此詩乃何人所作。”
“……她沒寫嗎?”我着急問這個,掃視杜安全身。
“寫了,在這呢”杜安從袖裏取了東西出來
我奪了過來,坐到書案後,對着《論語》找,很快我就喪氣了。我忘了,《論語》可有一萬一千七百零五字,而這首詩,就二十字。詩再多能有幾字?按這法子下去,難道我要把全部知道的詩歌古文全背寫一遍不可?
想到這我壓抑了,垂着頭,又回到了床上,裹被背對杜安。
“少爺……少夫人問您,這詩是誰作的……小的該怎麽回話?……”
杜安一直在背後喋喋不休,我煩了,“是天使寫的!”我只求天使來救我……
杜安沉默了片刻,出去了,我心煩,無暇顧及他。
躊躇抑郁良久,我火了。不就是問個女人念書嗎?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杜三全,他幹了什麽事與我何幹?越想心越堅定,騰地起身,套進長筒靴,抓起《論語》奔向鄰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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