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傷風寒(一)
四人皆是無奈,走進船艙,只見衡山已坐在主位,王茂時緊坐在其旁。看了眼衡山另一側的空位,與蘇寶同對視一眼,特有默契地推了蕭守規一下。不是我二人不講義氣,只是,衡山其人,早有耳聞,亦有眼見。唐太宗的女兒都是給寵出來的,其中幾個,不說是蠻橫無理之輩,其實也差不多那樣。蕭守規之母是唐太宗長女襄城公主,雖然衡山年齡小,可按輩分,衡山是蕭守規的姨母。小公主之側的空位,于情于理都該蕭守規坐。
蕭守規略帶幽怨地看了我與蘇寶同一眼,他其實也不想坐那,但現在已經這樣了,只好硬着頭皮坐了過去。
我與蘇、孫二人随意找了座坐下。
咳咳……咳……沒忍住,又咳嗽了幾聲。聲音引起了衡山與王茂時的注意。
“杜三全,你怎麽了?”小公主問話
正想回答,卻被王茂時搶了話。
“你不會是染風寒了吧?”王茂時瞪大眼看着我,忽又轉頭看向衡山,勸道:“公主,我們還是回去吧,風寒易傳染,再待着,傳染上就不好了”
正合我意!船艙坐四人本來寬敞,現在擠進他兩人,感覺都有些悶了。
我心喜,裝樣子猛咳嗽了兩下,不想裝過了,勾起了嗓子的瘾,止了半天才止住……
卻見衡山瞪了王茂時一眼,怒道:“要走你走,我可沒喊你過來!”
得,白費力氣咳了……
王茂時啞言,不說話了。
小公主不走,我也不好開口送客。敢攆這祖宗,誰知道後果是什麽。
蕭守規負責外交事宜,就是與衡山叨叨。話題涉及到我與蘇寶同時,我二人才開口說句話。孫祿堂在小公主眼裏,完全沒存在感。我覺得孫祿堂身後的背景有些昏暗,襯托得他更加凄涼。
蕭守規與衡山也沒什麽多聊的,聊了些,發現小公主對國子監有興趣,蕭守規索性就只和衡山聊國子監。
船夫還在敬業地劃船,只不過船艙內沒一人在看風景,浪費了他一番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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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腦袋有些昏沉,臉有些燙,正昏昏欲睡時突然聽見衡山喊我的名字。
“杜三全,你可真弱,随便就傷了風寒”努力擡眼,見衡山略帶鄙夷瞧着我。
無奈了,我得風寒是自己的事,與她何幹?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了,沒搭話。
片刻無人說話,又聽到衡山問話。
“你看了大夫沒?”
呆愣了片刻,想了想,她應該是問我,因為只有我需要看大夫。
“沒”撐着力氣回了句話,困,想舒舒服服躺着好好睡一覺。
“……病了怎麽不去看大夫?就你這弱身子,還想着扛過去不成?”衡山質問道,“算了,讓船夫靠岸,再過會,他就該睡在曲江上了!”
不明白,不明白小公主怎麽突然就發火了。我困得要命,沒往深想。上了岸,找到自家馬車,辭別衆人。
車夫技術好,馬車雖搖晃,可幅度不大。我閉眼本想小憩會,不想睡深了,回府後車夫喊了半天才醒了。撐着力氣下了馬車,搖搖晃晃往府裏走,步伐有些飄。習慣回了書房,上了門前石階太意識到自己的床已經給拆了,無奈地苦笑了聲,下了石階晃到鄰院。
推開門,沒看到姚淑文在屋裏,有些奇怪,平時這時候她一般都在屋的呀。咳……咳嗽将我注意力帶了回來,顧不上想別的了,上了床榻,抖開被子躺了進去,折騰了一會後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外面黑着,但還有些亮光。腦袋有些昏,沒想到睡了半天。轉身平躺,餘光突然瞧見旁邊有人,一下給吓清醒了,心裏一堆猜測閃過,後突然記起來,可能是姚淑文。小心直起身子,湊到那人臉上看,發現真是姚淑文本人。提着的心可算安了回去,我還當是聊齋……
安下心後再看姚淑文,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她怎麽睡到了床邊?
這張床蠻大,睡三人都有餘,可我奇怪的是,姚淑文緊緊沿着床沿側躺着。
額……當我是狼防着呢?
“咳……”嗓子又開始不舒服了,咳了聲,忙捂住嘴,緊盯着姚淑文,突然聽見一陣摩挲聲,她醒了!
急忙躺下,在她翻過身前蒙上被子。此刻早已毫無睡意,細細聽着身後姚淑文的一舉一動,等了半天,又聽到一陣被子的摩挲聲,她下了床穿上了鞋。
輕輕的走路聲,她開了屋門,進來一個人。
“少夫人”女聲,說話壓低了聲音,怕吵到人。
“進來吧,小點聲。”姚淑文對那人道。
接着聽到了水聲,好像是洗漱的聲響,心裏有些奇怪,耐着性子聽了下去,想知道兩人在做什麽。
一陣腳步聲,還有些別的聲響,聲音太低,聽不清在做什麽,不過從随後兩人的對話我明白了,姚淑文在梳頭發。
“少夫人頭發真順,睡了一夜都不會打結”
什麽?睡了一夜?現在是淩晨??我驚呆,原來我睡了一夜又半天。
我已無心再躺着,咳嗽了兩聲,告訴屋裏另外兩人已醒,起身,穿上靴,剛準備走,卻被姚淑文攔住前路。
“夫君早,妾身服侍夫君洗漱”姚淑文說完,轉身命丫鬟去打熱水來。
我驚恐狀,莫不是吃錯藥了?……
我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速度極快的丫鬟已經再次将洗臉水打了過來。
我見姚淑文抿了下唇,臉上有些緊張。思緒一轉,想明白了,昨回來她不在屋,是被杜母叫走了吧。
想着問她道:“是不是娘讓你這樣做的?”
她沒回答,不過那旋即一閃的驚訝證明了我的猜測。冷哼一聲,這一切,應該是從十多日前,那次母子談話開始的吧?
當日杜母一直問我姚淑文人如何,為了阻止杜母替我納妾,我極力誇姚淑文,還記得杜母當時說姚淑文太安靜,不問事,性格不合适做主母,以後得改改。好個改改,拆我床塌!
轉頭看向姚淑文,明明不願意為什麽不拒絕?別人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嗎?
“夫君,水備好了,可以洗漱了……”姚淑文只與我對視一眼就急轉了視線
好個“夫君”,每次都喊“夫君”,心裏一點都不覺得與杜三全是夫妻吧?我冷冷看着她,讨厭被安排。
半饷,我道:“不是說服侍嗎?那怎麽還不動手?”背了手,瞧着她。我就不信她真會幫我洗臉,冷笑着看她怎麽辦。
既然你不敢順着心走,那我就讓你看一下你自己的心。昨夜的被子,是你自己取的吧?睡着還躲到床沿,心裏也沒覺得與杜三全是夫妻吧?既然覺得陌生,何苦次次違心喊“夫君”二字……
姚淑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保持了好半天,突然像下了決定,走到水盆,擺了手巾,攥着走到我面前。
她擡頭看我,視線碰到時眼神閃躲了下。我好笑地瞧着她。
突然,她咬了咬牙,轉過臉與我直視,擡起握着白色手巾的右手,雖有一絲尴尬,但滿臉卻是認真表情。
突然感覺到熱水的餘溫,我笑容滞在臉上,她還真能違背自己的心……
她手上的動作緩慢,極輕而小心。盯着她看了半天,實在站不下去了,屋裏還有別人,丫鬟一直朝着這邊偷看,我還要這張臉。
一把奪過了姚淑文手裏的手巾,冷冷責備道:“這麽慢?得等到什麽時候才能洗完!算了,我自己來”
繞過姚淑文,走到臉盆旁,胡亂洗了幾下擦了水。瞥了她一眼,卻見她低着頭站在原處,有些局促。頓時有些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是不是太重了?一切都是杜母安排的,她也只是被迫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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