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亡國暴君(十四)
聽到虞嬌的心聲,又見對方捧着那幾乎有她小臉差不多大的藥碗不動,表情肉眼可見的苦大仇深,亓殷遲疑了。
“……不想喝?”
有女主燕清這麽個前車之鑒在,普普通通的三個字聽在虞嬌的耳朵裏,不由自主地被她翻譯成——不喝就是不給面子,不給我亓殷面子的人,呵。
被自己的腦補吓了一激靈的虞嬌,忙不疊地一轉頭,便立刻露出個笑來,“怎麽會?只是藥太燙了,妾想将它晾涼些再喝。”
清楚聽見虞嬌內心“翻譯”的亓殷:“……”
“若是真的不想喝,可以不喝。”
不喝就給爺死!
再次自動翻譯的虞嬌瞬間用力抱緊手中的藥碗,“喝,妾從小最喜歡喝藥了……”
說完亓殷都還未反應過來,便看見女子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用力閉上眼仰頭就要将這碗藥給一口悶下去。
只是她的嘴唇才剛被藥汁沾濕,突然伸出的一只大手就已經不由分說地将藥碗接了過去。
虞嬌怔怔地望着亓殷面不改色地喝下一整碗藥,啪的一聲輕放下藥碗,“下次不想喝就跟孤說不想喝,孤不會勉強你。只是你不喝,這羊肉……”
“妾一定聽話不吃。”
誰要大清早的就吃這個,吃完該不會要難受一上午,想想都膩得心慌。
虞嬌在心裏暗暗吐槽道。
聞言,浪費了整整一晚就沒走對一步棋的亓殷:“……”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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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亓殷半響都沒吭聲,不曉得他又怎麽了的虞嬌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來人!”
回過神來的亓殷很快便命人将火燥的烤全羊給撤了下去,換成了虞嬌平日吃的早膳。
總算見到正常飯菜的虞嬌眼睛一亮,樂滋滋地開始用起膳,甚至連亓殷時不時會将視線落在她身上都顧不上了。
只有經歷過烤全羊配黃連苦藥之後,虞嬌才發現正經的飯菜到底有多可愛,亓殷看就随他看咯。
用完早膳,見大部隊又要動身了,虞嬌剛想回到馬車內,下一秒便立刻看見一個身着兵甲的士兵拉着一匹油光水亮的高頭大馬就來到了馬車旁。
一瞥到那馬兒,虞嬌的眼中就掠過了一絲驚豔。
好漂亮的馬!
長這麽大,她就騎過一次馬,還是跟大學室友們一起去農家樂裏面玩的付費項目。
只是那匹馬被農家樂老板養得太肥,哪像這一匹,二者之間的差別簡直比啤酒肚的中年地中海與風華正茂的部隊軍人還大。
聽見虞嬌內心的贊嘆,亓殷伸手從士兵的手中接過缰繩,一踩馬镫,整個人便一躍上了馬。
哇哦,老公真帥!
虞嬌在心裏拍着小手。
下一瞬,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便伸到了虞嬌的面前。
她訝異地擡起頭,看向騎在馬上半俯下身的亓殷。
“馬車逼仄,總坐在裏頭也不舒坦。騎過馬嗎?孤帶你。”
聞言,虞嬌的眼睛控制不住地霎時一亮。
“可……可以嗎?”
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她要收回之前在心中對他所有的腹诽,亓殷才不是什麽給她一邊喝草藥一邊吃烤羊肉的憨批,他依舊是她心中最體貼可心的小甜豆。
她超~愛的!
這般想着,見亓殷的手仍伸在她面前,虞嬌內心激動難耐地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男人的手中。
才剛放上去,馬車之人随手一個用力,就将虞嬌整個人都提了上去。
“啪!”
側坐着縮在亓殷的懷中,虞嬌甚至都還未準備好,便聽見一道鞭響。
“駕!”
亓殷低喝一聲,馬兒便立刻奔馳起來。
“唔……”
猝不及防被吓到的虞嬌立即閉緊了雙眼,同時手指用力攥緊了亓殷的衣襟,指骨甚至都有些微微泛白。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還有馬兒奔跑在地面上的聲響。
許久,虞嬌才試探性地睜開了雙眼,她望着兩側不停遠去的風景,感受着風兒吹拂在臉上的觸感,忽覺一股難言的痛快之感自心頭驀地升起。
看了看風景,又看了看身後的亓殷,虞嬌的嘴角克制不住地高高揚起。
幾乎同時,看見虞嬌眼中彌漫的最純然歡喜的亓殷也跟着一并微微翹起嘴角。
“駕!”
他又揮了一鞭子。
霎時間馬兒跑得更快了。
快樂是短暫的,不過兩刻鐘,下了馬兒,抖着腿的虞嬌,便蒼白着臉扶住了身旁的亓殷。
yue!
暈車暈船暈機虞嬌就見識過,長這麽大還第一次碰見暈馬的。
更操蛋的是那人還是她自己!
yue!
幹嘔了兩聲,充分認識到自己到底有多脆皮的虞嬌,這才眼淚汪汪地擡起頭來,與緊皺雙眉的亓殷對視到了一起。
大佬,你幹脆老實點承認,你到底是不是看我哪裏不順眼?
我有哪裏不好,你說出來,我這個人向來都沒什麽原則,只要你說出來,我肯定馬不停蹄地改!
只求不要再折騰我了,嘤嘤。
想了一個晚上怎麽對虞嬌好,只想她再也不離開自己的亓殷:“……”
縮在馬車內,徹底蔫成一把失去所有水分的枯萎小白菜的虞嬌,這下子不管坐馬車有多無聊,她都不願意再下去了,只想癱着。
與此同時,見虞嬌白着一張小臉,甚至連往常最期待的午膳也沒了胃口,亓殷的眉頭驀地皺緊。
第一時間就察覺到自家主子心情不佳的趙佑,當即将在心中拉響了最高警備,一舉一動如同尺子量過一樣标準,保證一點聲響都不發出來。
“趙佑……”
可即便這樣,依舊沒能逃過一劫。
亓殷的呼喚聲在他的耳邊忽的炸響,白衣宦官心中一哆嗦,整個人立即畢恭畢敬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有何吩咐?”
趙佑的額頭緊緊貼着地面,半響都沒聽到亓殷的下文,這使得他的心越提越高,鬓角更控制不住地滑下一滴汗珠兒來。
良久他才聽見皇帝陛下略顯猶疑的聲音——
“孤想知道……女兒家一般都會喜愛什麽樣……的東西?”
才問完這樣的話,亓殷便與自幼淨身進了宮,長這麽大除了宮女就沒見過旁的女子,在調來他身邊伺候之前一直在禦膳間燒火的老宦官,略顯茫然的眼神對視到了一起。
主仆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股莫名的尴尬悄悄滋生。
迷茫不過一瞬,趙佑便馬上回過神來,趕緊再次低下頭來恭敬答道,“回陛下,奴以為……女子大多喜愛模樣靈動小巧之物,之前在後宮裏頭,奴就曾聽聞當時最受寵的貴妃娘娘有一只波斯貓兒,頗受她喜愛,不論去到哪兒都會抱在懷中……”
聽到趙佑的回答,亓殷像是輕皺了皺眉,後宮曾經有這麽一個人嗎?
可很快他就将這樣的問題抛到了腦後,開始認真思索起波斯貓的事情來。
這兒荒郊野嶺的找什麽貓貓狗狗也不切實際。
倒是以前在南楚為質時,他猶記得,那時的南楚貴女大多喜愛養一種名為雪鼠的小寵,虞嬌本就是南楚之人,或許……
整整休息了一日,第二天才恢複過來的虞嬌,一下馬車就被亓殷塞了只白絨絨的活物,毫無準備下差點沒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好容易将噗通亂跳的心髒平複下來,虞嬌便抖着手捏起懷中兔子不像兔子,倉鼠不像倉鼠的小動物的長耳朵,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正對面的亓殷,“陛下,這是……”
“送你。”
聞言,虞嬌捏着這東西的耳朵提到自己眼前,盯着它黑漆漆的眼珠,語氣“驚喜”道,“哇,好意外,好驚喜,陛下待臣妾真好!”
聽到這裏,以為自己終于送對了東西的亓殷,嘴角剛剛彎起,就聽到——
好端端的送這玩意兒給我幹什麽?吃嗎?看着肉也太少了,感覺都不夠塞牙的!
“回美人,這是雪鼠,南楚那兒一些品相好的可賣到萬金。”
一旁的趙佑見亓殷臉色又變了,适時開口解釋道。
萬金!!!
上輩子就是個窮鬼的虞嬌,可能到死都沒見到過那麽多錢,面上驚喜感動的神情一下子真誠了起來,甚至連眼眶都開始微微泛紅地望向亓殷。
“陛下待妾真是太好了,叫妾實在無地自容!”
嘴上無地自容,心裏卻早就激動萬分地盤算起來——
萬金啊,那她将這小東西好好養着,以後轉手賣了不是能賺上一大筆!
一幻想到以後能枕着金子睡覺的美好畫面,虞嬌看向手中小東西的表情也愈發和藹可親了。
這哪是什麽雪鼠啊,她覺得它應該換個名字叫金鼠。
金子可是個好東西!她最喜歡金子了!
虞嬌笑得一臉開心。
與此同時,亓殷臉上幾不可見的郁卒之色漸漸褪去,再看向虞嬌時,便帶了一股子若有所思。
又是第二日,這一晚是在營帳中休息的虞嬌,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就聽到了營帳外頭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她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視線又在帳內逡巡了一番,果不其然又沒見到亓殷。
天曉得,這段時間對方到底在忙些什麽,晚上不睡覺,早上又見不着人的。
打了個呵欠,虞嬌剛剛穿好衣裳,正準備掀開簾子往外走去,兜頭便與掀簾進來的亓殷打了個照面。
看見他,虞嬌甚至還未開口請安,亓殷就語氣淡定道,“醒了?”
“既然醒了,孤就讓他們搬進來吧。”
搬進來,什麽搬進來?
虞嬌一時有些懵逼。
随後便看到一個個身穿兵甲的士兵們兩人一組,目不斜視地搬着一個有一個銅制的箱子,進了營帳,放下箱子後,便立刻打開了箱蓋。
一看清箱中金燦燦的東西,虞嬌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她甚至都來不及感嘆,就見一撥又一撥的人不停地擡着箱子進來,箱子裏頭無一不是裝着金銀財寶,玉石絲帛,其中有一箱子甚至裝了滿滿一箱子的嬰兒拳頭大小的黑珍珠,不一會兒整個營帳便全都被這些東西填滿了。
虞嬌整個人也從一開始的震驚愕然到了後來的麻木不仁。
“這些,美人喜歡嗎?”
聽到這句話,虞嬌腦子有些不做主地點了點頭,呆呆道,“喜歡……”
“送你。”
“好。”
條件反射地答了句好之後,虞嬌猛地轉過頭了,因為動作太過迅速,差點沒将脖子給扭到了。
“什……什麽?陛下剛剛……剛剛說了什麽,妾有些沒聽清呢。”
她是耳鳴了,還是發熱了,不然怎麽會聽見這樣難以置信的話從亓殷的嘴巴裏說出來呢。
送她?
送她……
送她!!!
虞嬌的心開始顫抖,手開始哆嗦,呼吸開始急促。
“不是喜歡嗎?這些都送你了。若是不夠,北秦後宮,孤那個……父皇早年還建了一棟玉門琉璃塔,裏頭裝的都是這些東西,孤都可以拿來送你。”
虞嬌的嘴唇又抖了抖。
“若是還不夠,以後孤還可以讓西夏、東遼等國前來朝貢之時,多搜羅一些奇珍異寶來,你喜歡什麽就讓他們送什麽如何?聽聞東遼國庫裏頭還有一丈高的紅玉珊瑚,拳頭大小的海中明珠,西夏國庫裏也有世間罕有的七彩玉璧,孤也都可以讓他們送來。”
亓殷一臉的理所當然。
聽到這裏,虞嬌徹底呆滞了,大腦完全運轉不起來。
良久,她才捂住嘴巴看向近在咫尺的亓殷。
北秦是要因為她這個傾國傾城的紅顏禍水提前滅亡了嗎?這是什麽昏君寵人的方式?你怎麽不幹脆把全天下都送給我算了!
“如果美人喜歡,孤将整個天下送給你又何妨。”
亓殷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建議。
虞嬌直接被吓了個渾身一哆嗦。
別……你別這樣,你再這樣,以後別說是要當寡婦了,就是要變男人,恐怕我也會……
不是虞嬌意志力不堅定,而是——大佬給的實在太多了。
所以,她出賣下色相,不過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虞嬌:一開始我也是想大聲拒絕的,但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亓殷:只是給的多嗎?
虞嬌:……我還饞人家身子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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