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冬日清晨霧蒙蒙的。

莫黎黎提着大二時買的粉白色帆布電腦包， 裹了件以現在的标準評判，無比裝嫩幼稚的日系少女披風式外套。

她簡單的紮了個雙馬尾， 站在南大校門口猶猶豫豫。時不時朝校內探進個小腦袋， 慌張地眨巴着眼睛張望。

林故收到消息出來接人， 還沒到校門口呢， 老遠對上她烏溜溜的眼睛， 冷不防被可愛的小姐姐迷住了，加快步子小跑過去。

旁邊人見他如此急切，紛紛露出撞了鬼似的表情， 遠遠避開這尊活體武器， 給他讓開道。

“林故林故！”莫黎黎看到他， 眼睛頓時亮起來，仿佛看見觀音在世普度衆生。

到她跟前， 林故無比自然的接過莫黎黎的手提包。注意到拉鏈鎖扣上有個藍色的凱蒂貓的鑰匙扣， 晃來晃去刷存在感。

小姐姐居然喜歡這種哄小女孩的裝飾品，還總自以為成熟， 真是好玩。

“你到這麽早啊？我以為休年假，你會多睡幾個小時的。”

莫黎黎手上沒了東西，怕冷的縮進披風袖子裏，沒底氣的替自己辯解，“我、我不賴床的。”

起碼， 今天不賴床。

“嗯， 你最勤快了。”林故看破不說破， 把電腦包換到右邊， 騰出左手包住莫黎黎縮進去的爪子。

可憐的小羔羊微弱的掙紮了下，立刻被機敏的獵人發現企圖，抓得更緊。

“別怕，在學校裏牽手很正常。”林故彎了下好看的眼睛，薄唇微微開合，低潤的嗓音透出暧昧蠱惑，“你是我的女朋友，害羞什麽？”

“可…”

莫黎黎張張嘴想要辯解，記起之前林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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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學校可以自由出入，但是圖書館、教學樓、還有寝室只允許家屬進。阿黎姐來我們學校，可要好好貫徹女朋友的身份。’

男女朋友學校內拉手，好像每所大學都挺正常的。小樹林随地打、打啵的都一個加強營呢，拉手算啥啊，又不會懷孕！

“…哦。”莫黎黎自我開解完，低低應了聲接受他這種安排。

兩人拉手走在校園裏，來來往往路過的學生看到，十分驚恐，紛紛把目光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他們詫異的盯着莫黎黎看來看去，似乎想用眼睛自帶的X光給她做個由身體到靈魂的透視。

哎媽呀，姑娘長相沒達到玉環回魂、西施附體、貂蟬在世、昭君重生的标準啊。難道林大佬注重涵養，喜歡內在美？

可是她看起來，也不像是驚天大學神啊。就算成績好，怎麽可能比得過林故本人呢？

感受到周圍的目光，莫黎黎縮了縮脖子，半個身子躲進林故背後。

“林故，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啊？”

“哪裏奇怪？”林故反問。

小姐今天特別可愛啊，打扮的乖巧萌軟，讓他很想按在旁邊牆上親一口她淡粉色的嘴，嘗嘗有沒有草莓唇膏的味道。

“強行裝嫩啊。”

莫黎黎一下下揪着發尾，低頭審視自己少女披風配牛仔褲的模樣，怎麽都覺得奇怪。

再過三個月，她就二十四歲了，還穿這些帶毛團子的淺色衣服，真給職場女性丢人。可她打扮成平常模樣，誰都能看出她比林故大。

等明天，整個首都都知道她老草吃嫩牛。

“不會，我覺得挺好。”林故知道是周圍的目光，讓莫黎黎覺得驚慌。他拉着莫黎黎，從旁邊花園中的小路裏穿過去，壓着嗓子溫聲安撫，“他們看你，是覺得你可愛呢。”

“誰可愛啊…”莫黎黎小聲的嘟囔了句。

南大的男生宿舍不允許女生進。下面開門的樓管是個中年大叔，鐵面無私棒打無數鴛鴦。但凡遇到想帶女朋友偷渡蒙混進去的，無論是誰統統哄出去。

林故帶莫黎黎鑽出來，遠遠看見樓管在外面站着。

“你在這裏等會，”林故讓莫黎黎坐在旁邊的長椅上，“我先跟他說好，然後過來叫你。”

莫黎黎終于從林故溫暖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爪子，軟聲答應下來，乖巧坐在長椅上看林故跑過去，背對她跟樓管大叔交流。

“那個人，看起來好兇啊。”莫黎黎揚長脖子，挺直腰坐起身，努力越過林故的肩頭看那個臉色兇惡的大叔，偷偷嘀咕，“林故不會被罵吧？”

要是大叔嫌貧愛富，欺負窮人家的學生，就很過分了。莫黎黎蹙起眉，擔憂的朝那邊張望。

路過小花園的男生叫她，“學妹？學妹！”

早就脫離‘學妹’時代的莫黎黎遲鈍地反應半晌，才驚慌的轉過來問，“啊？叫我嗎？”

叫住她的男生高高瘦瘦，臉上架了副酒瓶底，一看就是斯斯文文的學霸類型。

“是啊，這裏只有你啊。”近看，這個女生更可愛了。男生順勢挨着她坐在長椅上，生硬的随便找個話題跟莫黎黎攀談，“你是哪個專業的啊？”

“我、我…”莫黎黎意識到，男生是把自己錯認成本校學妹了。她慌亂的想了半天，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是計算機專業。但、但不是南…”

“真沒看出來啊，計算機專業都是大神。”男生見她臉紅揪衣角，更覺得可愛了，按捺不住想要撩一把，“我是文學院的，剛才在讀一首詩。人生若只如初見…”

詩剛念出半句，頭頂上傳來冰冷料峭的淡漠聲音。

“人生若只如初見，相逢何必曾相識啊？”林故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略微挑起眉銳利的目光掃過前來搭讪的男生。

小姐姐今天打扮真是太可愛了，惹得什麽蒼蠅蜜蜂都撲過來嗡嗡嗡。

“你怎麽随便…”男生認出了林故。南大裏關于他的傳言到處都是，‘人不如故’比校長名號還響當。加上他臉太有辨識度，想不知道都難？

看林故的态度，他立刻猜出來自己捅了馬蜂窩。男生不敢多呆，灰溜溜的站起來，螃蟹似的橫着退開幾步，撒開腿跑遠。

直到身影消失在天際，男生都沒想通。說好的林故對女生沒興趣呢，怎麽今天想起勾搭小學妹了？

“阿黎姐，”林故轉向莫黎黎，瞬間換了張臉，溫柔和煦如三月春風，“走吧，我跟他說好了。”

莫黎黎站起來，顫巍巍的看了眼依舊表情很兇的樓管，“他沒有罵你吧？”

“你猜？”林故故意不回答。把剛才威逼、利誘、挖坑、算計的過程全部省略。

樓管大叔見他帶着個長相可愛，看上去像未成年的妹子過來，氣得哼了兩聲朝天花板翻個白眼。眼不見心不煩，誰讓他惹不起呢？

“他看起來脾氣不好啊，”莫黎黎路過大叔身邊時，放輕腳步，輕聲問林故，“他真的沒有罵你嗎？”

林故眼裏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隐忍，堅強的說，“沒關系，挨兩句罵不要緊的。”

剛剛遭受肉體和靈魂多重打擊的樓管大叔：……

蒼天可鑒，到底是誰應該忍啊，這工作真是幹不下去了！

林故的寝室在七樓，宿舍樓裏沒有電梯。總是坐在電腦前、沒體力的莫黎黎爬到五樓，累得腰酸腿軟，步子漸漸慢下來。

林故發現她氣息混亂，體貼的問，“我背你上去？”

“不不不！”莫黎黎極力拒絕。她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好意思讓小弟弟背，“只剩兩層了，我…啊！”

話還沒說完，林故松開拉着她的手，把電腦包塞進莫黎黎懷裏，胳膊繞過她腿彎把身形嬌小的姑娘打橫抱起來，邁開長腿大步跨上樓梯。

“你不要我背，抱總可以吧？”她身體又軟又輕，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抱在懷裏也沒多少分量。

隔着胸口薄薄的衣服，莫黎黎清晰聽到他心跳聲，節奏有力。

“我也沒想讓你抱啊。”莫黎黎小聲嘟囔。

林故裝做聽不到，穩穩邁上臺階，體貼的叮囑，“摟住我，別掉下去。”

按照影視劇裏正常的姿勢，現在這種狀況，她應該摟住林故脖子。莫黎黎臉皮薄，被異性這麽抱在懷裏已經很羞恥了，實在做不出摟林故脖子這麽放蕩的舉動。

林故刻意颠簸兩下，弄出搖晃的動靜。

“哎呀。”莫黎黎軟軟叫了聲，伸出兩只手緊緊揪住他胸膛前的衣服，整個人往他懷了縮了縮，怕不小心掉下去。

她不記得上次在快餐店的事，以為林故是第一次用這種抱法。他也太熟練了，大概這樣抱過很多人。應該都是小學妹吧？如果讓別人看到…

“林故！”在樓梯口探頭張望的姜子期叫了聲，吓得莫黎黎差點滾滾滾。

剩下F3聽到叫聲，連忙從宿舍冒出來，擁在走廊裏期待大嫂真容。

他們聽到莫黎黎的存在，早就好奇了。林故雖然沒有把人掖着藏着，卻也明令禁止，不允許随便打擾小姐姐生活。

這段時間，只有張樂和姜子期見過傳說中的小姐姐，剩下幾個人只能通過他們的形容，構思這位把林故吃得死死的大神。

張樂壓低聲跟沒見過的倆人說，“你倆做好心理準備，其實長得真沒多好看，打扮挺老氣的。個子也矮，身材嘛…她拿衣服捂着看不到。總之，你們看到人，別把失望表露的太明顯。”

“放心，林故看上的姑娘，就算歪瓜裂棗我都能吹成天仙！”薛義豪邁地拍拍胸脯，又奇怪的嘀咕，“你說，既然長得那麽差，林故看上她哪點了？”

“你懂啥！”鄭之岚煞有介事的說，“林故自己長得太好了，就想找個醜…我艹！”

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罵出一句髒話。

薛義順着望過去，也跟着罵了句，“你丫的眼睛埋褲裆裏了，這叫沒多好看？”

張樂傻了眼，委屈的辯解，“我上次送她上班的時候，人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莫黎黎聽到姜子期叫，連忙掙紮着跳下來，臊得耳根發熱，想找個洞鑽進去。

“姐，你來了啊！”這種沖擊性的畫面，姜子期上回在快餐店見過，已經習慣了。他熱絡的叫了聲，讓開道給莫黎黎引路，“宿舍裏其他幾個都等着你呢。”

他态度自然親切，可莫黎黎還是覺得尴尬，避開林故伸過來的手繞過樓梯拐角。

剛進七樓走廊，打眼看到疊三個羅漢似的扒住宿舍門框，一個腦袋挨一個腦袋打量她的男生。

“你、你們好。”這三個人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麽看起來有點不正常呢？

原來，南大也收這種二貨啊？

見到漂亮姑娘就犯傻的薛義率先反應過來，推開另外兩個人跳起來，小跑到莫黎黎跟前，殷勤的介紹，“莫黎黎是吧，我叫薛義。”

他話剛說完，捂住腦袋嗷嗚叫了聲，跳起來質問，“姜子牙，你打我幹啥！”

姜子期朝他露出無辜的表情，指了下旁邊拿眼睛戳着他的林故。

“放尊重點。”林故冷冰冰的扔出幾個字，目光裏威脅的意思很明顯。

要是敢惦記莫黎黎，趕明太監制重新啓動，絕對有自己一個名額。薛義讀懂他目光裏的意思，吓得閃到旁邊幹咽口水。

有小薛子的前車之鑒，鄭之岚收起造次的想法，秉承只可遠觀的禮節問候莫黎黎，“我是鄭之岚，你好。”

瞅着莫黎黎雙馬尾，大風衣，仿佛中學生女友養成游戲女主角的造型。鄭之岚萌得心肝随着她發尾一顫一顫，那聲‘姐’怎麽都叫不出來。

“你們好。”莫黎黎朝他們鞠了個躬，由于使用太久有些松的眼鏡框順着鼻梁滑到鼻尖，水汪汪的烏亮杏眼毫無隔閡的出現在他們視線中。

莫黎黎扶起眼睛，笑出淺淺的酒窩，“林故說，你們願意給我提供素材，今天要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剛剛背地裏把莫黎黎形容成老女人的張樂态度積極，妄圖借此将功贖罪。他打開宿舍門，誠摯的邀請莫黎黎，“快進來，我們都準備好等着你呢！”

四個男生簇擁莫黎黎進入宿舍裏，林故落下半步跟在後面，定定凝視莫黎黎一步步踏進屬于自己的世界，漸漸融入其中。

但願等你看到我的全部，還能夠像這樣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