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看着面前這麽幾個欣慰又帶着那麽點蠢蠢欲動仿佛要坑誰的樣子, 戲志才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不懂這群濟南人。

也不對,正經濟南人只有一個餘縱,剩下的都是颍川或者東萊出身, 莫非濟南是有什麽自己不了解的事情?

“回濟南就知道了”, 這濟南……

這濟南得是什麽不靠譜的樣啊?

“說起來,阿珞你既然都已經出仕了,難不成還沒有字?”

“雖然說是出仕了, 但我師父說字還是得等到十五歲再取。當時他說了,如果說我出仕就讓東家取字,沒出仕就用他給我留的。”

又給自己灌了口茶,姚珞倒是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麽不對。畢竟她現在确實也有點太小,不差這麽兩年:“至于閨名什麽的……名字不用來叫, 用來幹嘛。”

“不錯不錯,就是這樣。”

殷勤地給這位難覓知音端茶送水, 郭嘉是真心覺得自己能和姚珞聊得來。一方面是因為她确實長得不錯,另外一方面嘛,看了那篇像是小說話本一眼的作品他就知道姚珞大概是什麽樣的人, 而她所求的大約是他都有些不敢想的東西。

當然自己也會有考慮不周的地方,但再怎麽說她都能夠在那位曹國相手下出仕,足以證明這位曹國相不僅不拘小節,還很願意給人機會。在這樣的條件下姚珞抓住了這個機會, 甚至有可能做的比他想象中的更好。

“現在志才你可放心了?”

晚上兩個人一間房,郭嘉躺在還算幹淨的床鋪上看着從窗口透進來難得明亮的月光, 給自己撐起上半身看向旁邊似乎是已經睡着了的戲志才:“你看阿珞妹妹都可以,你還在怕什麽?”

“我也并不是害怕。”

“哦?那是?”

躺在床上的戲志才閉着眼睛,最後仿佛還是拗不過郭嘉稍稍睜開了一些,聲音也不再那麽含糊不清:“你很喜歡姚珞?”

“那當然, 我倒是覺得挺少有人不喜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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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

“等等!你是不是搞錯什麽了?”

郭嘉驚悚地直接坐了起來,聽到戲志才的笑聲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想太多,氣得躺下時後腦勺又撞上床板,瞬間疼得龇牙咧嘴:“我算是知道為什麽阿珞說念書多的人心都髒了。”

“你們倆念得也挺多。”

“不然怎麽叫胸藏文墨虛若谷呢。”

虛懷若谷被這姑娘擴寫成這樣,再加上那“心髒”之言,真是夠促狹的。

在從陽翟出發時戲志才與郭嘉一開始還擔心若是一路人太少了山道中遇到劫匪怎麽辦,然而在陽城看到這麽多人,在安心的同時他們卻又有些不明白這些人的身份到底是什麽。

看着健壯、行走如風動作又幹脆利落看着像是兵士,但是卻又都能扯上一兩句經意,看着倒是有點像徐福曾經的模樣。待人接物時他們又透着幾分小心,語氣都放柔不少像是怕吓到別人一樣。如果說這樣的人是兵卒,那未免也有點太奇怪了。

“那在你們心中,兵卒是什麽樣的?”

除了他們以外一起行走的似乎還有一些女眷,這些女眷似乎也在陽城住了兩三天,從一開始的膽怯驚慌到現在還算坦然的模樣全在戲志才眼裏。趕車之人似乎是交替着來,剩下跟在車邊的人則是看着四周,從神情裏就透出幾分警覺。戲志才聽着姚珞的聲音思索了片刻,卻在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也說不上。”

“哦?為什麽?”

“還能怎樣?沒見過呗。哎呀說實話吧,這輩子唯一一次見過兵,還是在黃巾打過來的時候左中郎将帶着人過來平叛。”

郭嘉撇了撇嘴,他所在的這支陽翟郭氏已經敗落多年,但除了去年黃巾軍來也确實沒怎麽遇見過兵卒,最多最多也就見到過官府裏那些不知道是惡霸還是正經官差的小吏:“所以阿珞妹妹,這些人都是濟南軍?“

“确實。”

天已經開始逐漸摒棄掉之前的寒冷,變得溫暖起來。風裏都沒了那種刺骨的冷意,哪怕是在山間也有着不少新芽冒出花苞待放,一路的春景看得人心情都好了不少:“東家說了,若是想把人接來濟南也無事。”

“現在居然能接人?”

“正是因為現在,才能接人啊。”

姚珞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不遠處驚起的飛鳥,用折扇啪嗒拍了一下車沿後再往前指了指。餘縱與徐福會意抱拳,竟是不知道從車上哪裏扯出兩塊盾牌與兩根竹竿,互相呼和了幾聲就有十人分別組成兩隊往前。

“現在這會兒,你猜我們會不會遇到半道劫匪?”

“劫匪……或許還說不上。”

“嗯?”

有點不确定姚珞是不是在考驗自己,戲志才想到之前她說的正是這個時節才能接人,不免露出了個苦笑:“我明白了。那麽,阿珞是想要給他們指一條路?”

“那也得先看了啊,要是人家不聽我的,我可什麽都沒法做。”

姚珞微微合上眼又睜開,等到哨聲又一次響起才從緩慢前行的牛車上跳下,對着行禮的王獒擡了擡手:“說吧,前面的是誰?”

“回禀軍師,是流民。兩位隊長已經收了武器,軍師,要接觸麽?”

流民啊,也是,這個時候應該是流民最多的時候了。

“什麽都不用,等會若是我們需要他們讓路,就好言說說,若是不避讓的話也無礙,跟在後面同行一段,也算結善緣了。”

“是。”

既然下了車姚珞也懶得再坐上,伸手踢腿活動了一下筋骨後就看到提着盾牌長杆的餘縱和徐福已經回來,看到她時和王獒一樣行了禮:“軍師。”

“怎麽樣?”

“的确是流民,且并無一戰之力。子越問過了,基本都是黃巾又起、家中遭了災逃難的。”

“有問過要去哪兒逃麽?”

“……”

看着兩個人同時露出那種牙酸的表情,姚珞心裏一突,突然覺得有點不好:“等等,你們別和我說……”

“嗯,問了幾個,都是沖着國相爺去的。”

看着兩個人同時重重點頭的模樣,姚珞突然感覺不太對勁,眼睛一眯聲音也壓了下去:“你們還有沒有問到別的?”

“也有不是同路去投奔親戚的,也當然有說要去別的地方的,但大部分都是和咱們同路。”

徐福縮了縮脖子,再看看另外一車上已經被姚珞教着和幾位兵卒女眷老母親一起開始玩象棋或者打什麽麻将的母親,看着姚珞愈加皺緊的眉頭聲音也壓低不少:“軍師?”

“你叫子越帶上我的話,讓他立刻回濟南,告訴東家別任性,該送禮送禮該說好話說好話。另外再記得傳信給曹老爺,哪怕給錢打欠條,也絕對不能讓人把他從濟南弄走去別的地方當太守。”

聽到姚珞的回應時徐福瞪大雙眼,明顯是想到了什麽臉色難看。而姚珞思考片刻繼續說了下去,聲音愈發嚴肅:“我知道他現在在忙春耕,和他說速查城內,若是有必要可托付茶攤老板詢問近期可有打聽濟南相一事的生人,以免有第二個夏家村出現。另外徐福你立刻去查——”

姚珞回頭掃了眼車上的戲志才與郭嘉,轉頭看着徐福聲音裏多了點殺意:“回去陽城客棧,讓衛商的人去查波才到底有沒有死。”

她在夏家村捉住彭脫,就足以說明黃巾軍裏至少還有三個渠帥還活着、并且還想搞大事。黃巾軍內部并沒有太多階層很容易連成一片,她的存在又被曹操刻意抹去過幾分痕跡,外面人都只知道彭脫是搞淫祀被曹操部下擒拿所殺,所以還活着的幾個,必然肯定是先直指曹操。

其中最重要的一人,必然是黃巾軍中打破過颍川,被皇甫嵩追殺卻不知道最後到底有沒有死的波才。

想要在背地搞事可不行,她是給曹操刷了聲望,但是這聲望可不是現在漢靈帝那老東西還活着就能拿來用的。只是如果波才沒死還能在陽翟陽城地界搞這些,他爹的,颍川世家十二族的眼睛全瞎了?

不過考慮到這些不差錢不要國沒有臉、只要自己“延續”下去就行的世家本來就有到處下注的例子在,如果說這次真的被她和衛茲查到颍川十二族有隐晦下注在黃巾身上,那這些“世家”就是真的嫌自己命長。

聽到姚珞的判斷徐福愣了愣,聽到夏家村時神大變,拱手後轉身揪住餘縱立馬就跑。看着兩個人點了幾位濟南軍迅速飛奔離開,姚珞拿着折扇拍打手心,表情同樣愈加陰沉了幾分。

不過就算這樣,也多虧漢靈帝這個老不死的,這些事情傳不了多遠。涼州馬上就反,想要打這個主意可真是想錯了。

“啊呀,阿珞妹妹這臉色可真是難看得緊。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別光顧着問志才,來問問我也是可以的。”

聽着旁邊車輛上郭嘉清潤嗓音中格外真切的關心,姚珞臉上重新露出了個笑,走在車邊微微點頭:“放心,也并沒有什麽大事,只不過我這人不忍心見人白忙一場罷了。”

“那阿珞妹妹可真是心善。”

“……”

“……”

無視了戲志才的微妙表情,姚珞是真心覺得郭嘉這句話說得深得她心。

以後在濟南,保證天天有樂子看。

從陽城到洛陽的路上并不慌張,濟南軍帶着各自依依不舍對打牌有着極大熱情的母親家眷分批歸程,徐福緊趕慢趕着最後總算在姚珞最後出發前到了渡口,順着黃河水流一路朝着濟南而去。

只不過坐船不是誰都能坐的,姚珞前世就在水鄉長大今生又跟着橋玄到處跑,飽經磨煉到再怎麽晃蕩的交通工具她都穩如雞頭,不動如山到甚至還能再琢磨看兩本書。

但是戲志才和郭嘉就有點不太行,戲志才好一點,吐了一回習慣了就順了許多。可是郭嘉在上了黃河船時還沒一個時辰就往外面吐了兩次,臉上煞白手腳虛軟,讓船家都有些擔憂。

“我還以為,還以為這和從陽翟到陽城差不多呢。”

未來的鬼謀先生直接躺了下來,時不時幹嘔幾聲讓旁邊幾個原本不暈船的都有點想吐。姚珞看着他那虛弱的樣子捏起鼻子,勉強從随身攜帶的行李裏面掏出了個小布包:“你這話可真是……颍水就是一條小支流,怎麽和黃河比?”

“的确,也是我身體不好,托大了。”

“那倒是不至于,黃河之水……”

差點把後世的詩句脫口而出,姚珞穩了穩心思又扭過頭,看着戲志才笑了起來:“讀書萬卷不如自行千裏,黃河之水宏達而奔騰,若是只想着‘如此颠簸甚是讓人難受’,還不如去想想這條河承載着多少人多少年的希望。”

這條河在未來會決堤,會改道,會帶來無數的災難,但在此時也有無數的村落城市沿岸而立,被灌溉着生長。郭嘉聽着愣了愣,稍稍爬起來向外看時恰巧又聽到了不遠處幾聲吼叫,又有船槳敲打船沿的呼喝,一時之間竟然是忘記了自己的難受,專心致志盯住了河上飛着的水鳥。

“給。”

“這是什麽?”

好奇拆開布袋後看着裏面的梅幹,郭嘉拿了一塊咬在嘴裏的瞬間感覺到了那種讓自己整張臉都扭曲了的酸意。酸到甚至于舌頭都麻木了了的感覺讓他整個人甚至于都蜷縮成個團子,好不容易這波過去才心有餘悸地看向了笑眯眯的小姑娘:“阿珞妹妹,你這也有點太過了。”

“好受多了?”

“太酸了!酸得我都要哭了!”

“若不是看你那滿臉快不行了的模樣,我還不會給呢。”

帶着點珍惜把手裏的梅幹放回去,姚珞想着那天自己暈車時那塊梅幹的味道再看着徹底精神了的郭嘉勾起嘴角。

梅幹向來都是暈車暈船必備,但她還真的不确定有沒有用。

但是現在确定了——

嗯,有用。

作者有話要說:  穩如雞頭:雞頭穩定原理,雞頭構造等同于眼睛,你盯着一個字自己身體頭不管怎麽晃眼睛都會盯着字,坦克啥的穩定理論似乎也基本出自這個。有些攝影師還會吐槽上萬支撐架不如帶只雞然後把攝像頭綁在雞頭上,那叫一個穩。

後面還有一章哦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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