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看着姚珞那滿臉忍耐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曹操嘿嘿一笑也沒再多說什麽,聲音裏更加多了點調侃:“你不是說了麽,大過年的。”

“東家, 你知道有哪四種情況, 是會讓人生不出氣但是更加怒氣暴漲的麽?”

四種情況?

看着姚珞怨念的表情,曹操摸下巴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眼前的少女深吸一口氣,強行露出勉強的笑容:“來都來了, 大過年的,人都沒了,他還是個孩子啊!”

聽到這四句話後曹操先是愣住,随即發出一聲大笑,差點将院外樹上的落雪震下。潔白的雪花落在泥上會被逐漸染黑, 然而若是落雪多了,在泥上鋪起一層雪, 密密麻麻的雪花堆積而起,那落在雪上的新雪也依舊潔白如初。

看着這幾天下來的忙碌和“過年了”這個大殺器,姚珞格外慶幸自己這一次裝病裝的那叫一個完美。再加上身邊侍女也多了不少, 她的“清華園”上下打掃得幹幹淨淨,就等着時間過去好過年。

“姚……姚小姐。”

一開始姚珞身邊的侍女們還想和水杏一樣喊姚珞為“姚先生”,但卻被姚珞搖頭很是認真地重新改成了姚小姐。雖然不明白她的想法,但侍女們自然是以姚珞本人意願為主, 姚小姐就姚小姐好了:“姚小姐,有你的信。”

“嗯?給我吧。知道是誰送我的麽?”

“似乎不是濟南來的。”

丫丫猶豫了一下, 給姚珞送上包裹後才皺眉開口:“從來的那位王小将說,好像是東郡來的?”

王獒送過來的?他這是都要成濟南的專屬信使了啊。而且從東郡來的,以也算是一份年禮?

仿佛是想到了什麽姚珞臉上多了層笑意,伸手拆包裹的時候又看了眼丫丫:“狗……進沖還有沒有說什麽?”

王獒現在也滿了二十加冠又是個小隊長, 走之前他特意求着徐福給他取了個叫“進沖”的字還不許大家再喊他狗子。看着如今已經長成青年模樣的王獒這麽認真,大家也就随了他的意,一般都用字來喊他。

“好像也沒有。”

“我知道了,替我謝謝他。嗯……你去把我房裏染了青色的竹籌給他,和他說等有空了給他上私教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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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看着丫丫笑着欠身走去取竹籌,姚珞低頭解開包裹後看着裏面一個小陶罐裏放着的東西,打開來卻看到的是一罐子腌好了的泡菜。

另外還有幾個小盒子裏放着蜜餞,原本以為是卷好送來的竹簡卻散落開,随意拾起一枚看着上面寫,似乎也不過寥寥幾句說着天晴與否,溫感如何。

姚珞看着其中一個盒子裏的梅子稍稍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鼓足勇氣拿起一塊,小心翼翼咬了一點。舌尖傳出的爆炸般酸意讓她整個宛若個皺橘子,等到酸意緩解後姚珞才放下手,心有餘悸地把東西又往旁邊挪了挪。

“小姐,有什麽問題麽?”

“不……這玩意兒簡直,對比當年我吃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印象裏那塊梅子已經随着時間流逝沒那麽酸了,然而陳宮這一回硬生生讓她想起當時那種酸意,氣得姚珞差點想把這些蜜餞全扔了。然而在開口的時候她又沉默下來,憤憤地把東西重新放好塞到了自己的書架上。

現在這個時候壓歲錢雖然有,但也不過給個銅板作為“壓勝錢”讨個口彩,因此過年姚珞也不用破費還要再給紅包。不過讓曹操有點緊張的,還是今年這一次的大朝會。

每年正月大朝會各地郡守都會參加,也相當于是每年一次的述職。前兩年曹操手裏拿到的濟南奏報其實是都有姚珞與郭嘉幫忙修改過,他們兩個的不是把內容修得看起來多,而是盡可能把濟南的消息維持在一個中上水平。

雖然說曹操在濟南竭盡全力,但當年西園要他交的那“兩千萬”始終是梗在他心頭的一根刺。如果說照實說了濟南這段時間愈加滿倉的豐收,漢靈帝要他交更多的錢怎麽辦?

現在他爹可不像以前在朝中,一切都要他自己來。要交更多的錢也就算了,再惹眼一點引來別人的窺探,再擠兌兩句……

得,他也別當這個濟南國國相,早點回老家種地算了。

因此每年濟南發愁的不是好消息,而是怎麽把好消息壓成不那麽好的普通消息。而且現在姚珞郭嘉都去了洛陽,戲志才看着手裏去年修改過的報表格式,只覺得自己恨不得暈過去算了。

三年連着報了豐收,今年不管怎麽都不能再寫豐收。可這麽一來賬根本就做不平,旁邊一群人愁眉苦臉翻着前兩年姚珞留下來的樣本,只覺得做假賬這事兒實在是有點太艱難。

“而且聽說英存在洛陽有不适病了一場,不管怎麽樣都不能再麻煩她。”

戲志才揉了揉太陽穴,瞪着一雙已然有了黑眼圈的眼睛開口,聲音格外疲憊:“不過若是實在沒法,那就不寫。”

“不寫?”

“不錯,不能撒謊,但不代表不能不說。”

餘縱在旁邊捏着筆,再一次對自己這個武官為什麽會跑來當文職倍感恍惚:“既然不寫,那就說明情況不好,才會不肯在大朝會的奏報上說出來。專注民生消息,或者我們這兒有沒有哪天天氣特別好的?寫點景色讓今上看得開心開心。”

“……”

一看就是從姚珞那兒聽說書多了,旭日東升太陽紅,吉兆啊!

在座的人都是務實且聰明的官員,本就對吉兆這一說并不相信,如此聽了餘縱的話更是紛紛感嘆,不錯就這麽寫,這麽寫絕對沒問題。

作為依舊是濟南國相但不就職、身處洛陽擔任典軍校尉的曹操,在打開戲志才寫的這一份“旭日初升,大明湖波光粼粼金光閃耀”,洋洋灑灑寫着濟南風光好卻絲毫不提民生收獲和稅收的玩意兒陷入沉思。

也,也行。

考慮到漢靈帝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曹操看着這份和游記沒區別的濟南旅游宣傳文猶豫了老半天,最後還是決定把東西交上去。

按照姚珞的話來說,反正都到這兒了,交一份摸魚稿總比交一份硬湊的報告來得好。曹操看着天色咬了咬牙,把奏報往袖子裏一塞,正了正衣冠上朝去。

他因為是典軍校尉兼任濟南相,因此奏章排位也相對靠前。隔着簾子并不能太看清漢靈帝的表情,曹操也沒想細看,恭敬遞上後看着那道身影随意翻動了一會兒卻又停住,最後從簾後發出了一聲笑。

“好。曹孟德是吧,我記得你。嗯,果然不錯。”

雖然說不要去揣測皇帝的意思,但這麽明顯的态度卻讓曹操的心無限下垂,面上卻似乎和腦內想完全分開,露出了一個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得到認可時驚喜的笑。

“多謝陛下。”

“嗯,收好這份。”

聽着皇帝身邊的宦官小聲應是曹操依舊彎着腰,等到漢靈帝發話後才默然後退,重新回到原來的位子時看着周圍人對自己或明或暗的目光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站在那裏格外沉默。

沒有人會,也沒有敢打擾到大朝會,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晚上時漢靈帝會設宴,曹操坐在袁紹旁邊時聽着周圍似乎都來打探他那份奏報上寫什麽的模樣一時有些煩躁。而就在他思考怎麽糊弄過去時,卻感覺到旁邊的袁紹似乎對他投了個眼神。

“本初?”

“以你那本上寫了什麽,讓聖上如此發笑?”

“若是我說寫的都是玩樂之事,本初可信我?”

看着曹操反而變得苦悶的模樣袁紹卻反而笑起來,端起自己手中的酒對着他略微擡了擡:“有何不信?孟德此舉恰好中了聖上下懷也讓聖上記住了你,日後升遷有望,我倒是覺得這件事應該是恭喜你才是。”

“不錯不錯,确實就是這個道理。”

為什麽會說“确實就是這個道理”?不,這不應該是會被恭喜的事情。

在宴會上的曹操只感覺自己整個人似乎被割裂開,一邊是笑着恭喜自己入了今上慧眼的笑語晏晏,另外一邊則是在想自己送上去宛若游記般的東西得到了當今喜,卻對正常奏報不屑一顧,實在是有些讓人疲憊且無奈。

他能做什麽?好像也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這麽聽着袁紹對着自己這封奏報下了論調,聽着旁邊人們對着自己眼含嫉妒又言不由衷的恭喜,一邊笑着一邊就像是真的這麽開心般回禮。

宴會結束時從德陽殿內魚貫而出的官員個個滿面紅光,路邊的提着燈籠的太監侍從彎着腰小心翼翼地給他們照亮腳下的道路。腳步聲重重疊疊着沖入腦海,帶着聽不清在說什麽的言辭與笑語坐上車且歸家去。

來來回回,又是一年。

正月的天寒冷入骨,曹操披着自己的披風慢慢坐在他家老牛拉着的車上,轉頭看着依舊在不斷走出宮中的人突然轉身,拉緊自己的披風對着趕車的典韋開口:“老典啊,歸家。”

“嗯,主公您還好麽?”

近身護衛了曹操三年多,就算是條狗也都知道曹操現在心情不好。很多事情姚珞與戲志才也不會瞞着典韋,還不如說因為典韋是曹操的近衛,以更多時候會把不少事情掰碎了細細講給他聽,至少要做到一個心裏清楚。典韋有些擔心地看着坐着的曹操,稍稍加快了點速度:“英存說過宮中吃食會涼,主公可是在宮中吃得少、餓着了?”

“這倒沒有。”

聽着典韋的聲音曹操終于笑了起來,示意他無事後又輕輕嘆了口氣:“老典啊。”

“在呢,主公。”

“你當年跟着我時,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什麽來着?典韋好好想了想,随即才笑得有些憨:“這不是正巧殺了黃巾賊沒處去,正巧主公您來了嘛。不過老典也不是誰都會跟的,跟着主公當然也是有老典的道理。”

“哦?說說看?”

“您不會覺得俺醜就不要俺啊。”

“……”

一時之間竟是分不清典韋是不是在調侃他,哪怕知道典韋沒這個想法,但想想這老典吃了多少姚珞和郭嘉戲志才喂過來的餅,曹操竟是有點摸不準他的意思。

不過典韋也沒什麽嘲諷的想法,只是很認真地繼續說了下去:“主公,老典看您的第一眼就知道,您和旁人不一樣。”

“哦?哪裏不一樣?”

“您看到老典我了,後來也見着英存了。啧,這小姑娘也真的是不得了,厲害。主公您都能用着英存,那用我也肯定不稀奇。那時候英存還不嫌棄我、教我識字玩棋,我更覺得跟着您沒錯。”

這算是什麽?這不是應該的嘛。

一路上晃晃悠悠着回去時曹操就嗅到了一點芝麻香氣,剛進門換下外裝時曹操就看到丁夫人端着一個盤子裏放着兩個金燦燦的芝麻餅,旁邊還又端了一碗湯過來:“今日可好?我聽聞孟德你被今上誇了?”

“确實被誇了,但也不是什麽好事。”

“要我……”

“雲舒你不用回避,坐。”

看丁夫人似乎有點想回避的态度曹操反而擡手制止了她,坐在椅子上先喝了口湯,在拿起芝麻餅時還被燙了一下,被丁夫人無奈遞上筷子的時候笑了笑:“就當是我發牢騷,你也聽聽吧。”

“出事兒了?”

“志才和子越寫給我的那份奏報,我交上去,被今上誇了。”

剛想說這是一個好事,然而丁夫人在想到那份奏報裏寫了什麽的時候愣了愣,看着埋頭啃餅的曹操嘆了口氣:“吃慢點,阿珞特地給你做的。”

“我就說這味道怎麽不一樣,這年頭還是姑娘好。你看看平常我回來,都是阿榮和阿珞顧着我擔心我餓不餓,昂兒就嘴上動動,怎麽可能還給我做吃的。”

“得了吧,誰不知道宮中沒法好好吃飯。”

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嘀咕着什麽的曹操,丁夫人看着他越吃越快,到最後嗆到都出眼淚的樣子輕輕給他拍了拍背上。還沒等丁夫人收回手,她就看到曹操用手邊的帕子擦幹淨嘴,順着她的力量直接抱住了她。

“雲舒啊。”

“嗯?你說。”

“阿珞說你榮辱不驚,看天邊雲卷雲舒的時候我就在想,她說的真好,我每次回來看到你在我面前,我就特別安心。”

“胡說什麽呢。”

“這份奏報,不該被誇,不該的。”

這個皇帝不能再讓他做下去,再做下去,漢室基業就被毀了。

腦海裏突然想到這個想法時曹操愣了愣,靠着丁夫人重新閉上眼睛,卻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大逆不道。

今上已經重病,公認不久就将大行。但不管是史侯還是董侯都未長成人,如今若是在立起新軍後清小人宦官,重整漢室似乎也是可期。

那麽這樣的話,到底是史侯還是董侯?今上重董侯,而史侯為長,看年歲也應該是立史侯才是……

儲位不立,基業動搖,今上到底是在想什麽?

吃完了芝麻餅後曹操在房裏轉着圈也不知道是消食還是思考,最後還是沒忍住重新穿戴整齊跑去院子裏一圈一圈轉悠。然而轉悠還沒一圈,就被他抓到郭嘉似乎在偷偷摸摸刨地。

“主,主公?”

“奉孝,你又偷阿珞的藏酒?”

“哪有,主公您冬至那會兒不是也喝過嘛。要我說她做的那冬釀酒有個什麽酒味兒,就是個桂花糖水,我才不稀罕。”

郭嘉壓低了聲音卻也沒停,繼續悄聲動作:“您什麽也別說了,今天正月初一,大夥兒說要不要玩點什麽,結果麻将桌上我被英存子義聯合起來,輸得簡直……不提也罷。”

想到這對師兄妹居然在牌桌上正大光明擠兌他,郭嘉就有點想哭:“我錢都被她搶光了,還得給她挖坑明日再給她移一棵梅樹過來。真是不知道她怎麽突然就想要棵梅樹,她要桂花我還能覺得她是要做東西吃,梅子酸不拉幾的,有什麽用。”

冬日移樹确實更好活一點,而梅樹在冬日移植之後也可提前紮根,姚珞倒是在這方面一向懂得很。曹操聽到這個結局時沒忍住笑起來,看着他也調侃了一句:“那你就甘願給她挖?”

“她說今年要華醫者再幫我看看,确認我沒事了就送我兩瓶葡萄酒。”

“……”

可以,這賄賂很姚珞,這反應也很郭嘉。

“诶喲,奉孝你還在挖呢?實在不行,明天繼續啊。”

同樣披着衣服出來的姚珞看着哼哼哧哧體力勞作的郭嘉沒忍住調侃了一句,從她的“清華園”裏走出來看到曹操愣了愣,先行了個禮才繼續說下去:“東家,芝麻餅好吃麽?”

“什麽餅?我也要!”

郭嘉哀怨地擡起頭,被姚珞輕飄飄地一句“你吃撐了又得躺着”默默回去繼續挖種梅樹的坑:“英存啊英存,你這是區別對待。”

“快點幹活,累了就去休息,我又沒要你這幾天內就做好。再說了郭奉孝,對你和對東家那能一樣麽。”

忍着沒翻白眼,姚珞看着苦笑着的曹操嘆氣:“以您今日的大朝會被誇了?”

“英存倒是明白。”

也不覺得姚珞知道是什麽奇怪的事情,還不如說她和郭嘉都看出來了,只不過郭嘉插科打诨想讓他開心點,而姚珞直接說出來了而已:“我被今上誇贊有心。”

挺好的,畢竟這貨馬上就要死了,多撈一點是一點。

姚珞在內心沒忍住紮了紮漢靈帝的小人,看着曹操滿臉沉重的樣子也不說話,只是擡頭看着滿天繁星輕笑:“您若是累了,明日我給您做碗蔥油面,好好吃一頓。如果一頓不行,那就兩頓。這世上,沒有比吃飯更好的事兒。”

“哪有這麽說的。”

“東家,你改變不了今上對你的态度,也沒辦法做些什麽,那麽沉澱下來,再謀明日也未嘗不可。”

對上曹操堪稱是尖銳的目光,姚珞回得坦然又帶着點小小的死心眼:“我可還記得那兩千萬呢。”

“你啊。”

“以嘛,凡事都有兩面性,您的了誇獎,自然要繼續下去,做出符合誇獎的事情才好。”

“行了行了,說不過你。奉孝你慢慢挖,回頭梅花開了再和你們一起賞梅。”

“等,等下主公,你不來幫我……”

看到曹操驟然加快的步伐郭嘉傻了眼,握着鏟子久久不能平靜,最後哀怨地看向站在旁邊的姚珞,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點消失,最後把鏟子貼牆放好伸了個懶腰:“聽你的意思,倒是有點想幹大的?”

“你不也一樣麽。”

姚珞斜眼看了一眼旁邊懶得做出僞裝的郭嘉,擡頭掃了眼夜空中的星星又垂下目光,聲音裏多了點笑意:“只不過我敢我能說,你還不能。奉孝啊,好好養身體,等你身體養好了,保證什麽也都能說。”

“那你剛才是什麽意思?你想做什麽都好,唯獨不要負了主公的志向。”

雖然知道瞞不了郭嘉,但是聽到他的話語時姚珞還是沒忍住展開她手中折扇,注視着眼前在夜色中愈發俊秀的謀士晃了晃,像是在煽風點火,也像是讓風來得更冷一些:“我可不信你不知道,無非也就是一個不行,就再來一個。”

“要是再來一個還不行呢?畢竟這是明擺着的事情。”

“後來的事情後來再說,我又不是會預言将來的人,将來如何都是靠我們一步步走出來的。如今今上信任東家,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兩個人注視着彼此,往日裏那些融洽仿佛是虛假的一樣,氣場同時變得尖銳而又帶着些許針鋒相對。郭嘉死死看着姚珞坦然的雙眸,最後還是偏頭沒有再開口。

“奉……”

“別喊我,你今日贏了多那麽多還想怎樣?”

聽着這似乎有點過于小孩子氣的話姚珞合上折扇點了點下巴,滿臉都是無辜:“可我憑本事贏的錢一分沒拿,簡直清正廉潔、堪稱楷模。”

“姚英存,你和子義一起把我們殺了個遍,臉呢?”

“瞧您說的,這不是你挖着麽。”

居然還有人覺得自己奸詐?看看這個姚珞,簡直就是奸詐中的奸詐!

看着郭嘉離開時還帶着那麽點孩子氣的憤怒,姚珞沒忍住笑出聲,用折扇遮掩住表情瞥了眼她将來能看到的梅樹,走到郭嘉挖出來的泥土邊裝作自己什麽也沒做,迅速又把他挖出來的坑給填了大半。

好你個郭奉孝,居然罵她?在心裏罵她也不行!

正月的時候放假五天,五天之後迎來的倒也不是什麽工作,而是新一波舉孝廉替換的官員。雖然說一般都是二十歲的成年人才有這個機會擔任官職,但是如果說确實有才華、或者說別的特殊情況的話十八歲也不是不行。就在姚珞收到來自濟南舉孝廉名單開始和郭嘉曹操一起頭疼誰上什麽職務的時候,兖州刺史劉岱同樣也收到了一份名帖。

“這是……”

看着上面的字劉岱微微一愣,看着眼前雖然只有十九歲,卻已然沉穩內斂的少年深吸一口氣,看着他輕輕點了頭。

“也好,那麽功曹一任,便麻煩你了。”

“公臺,謹遵命。”

眉眼雖然依舊溫潤,但身上氣質大變、整個人宛若未出鞘利劍的少年附身拜下,再擡起頭時藏住了眼睛裏的銳意。

陳宮,字公臺,年十九舉孝廉,任兖州功曹。

仿佛是察覺到了什麽,姚珞扭頭看着窗外伸來的梅枝,看着上面綻放出來的兩三朵花苞探身出去,輕輕地彈落了上面的雪。

又是一年早春意,西園再起要錢事。

只教人困惑漢靈帝這人,到底什麽時候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漢靈帝:在死了在死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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