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如果說不能當場幹掉荀彧和程昱這兩個人, 那麽姚珞覺得自己現在也只能祈禱這輩子過得快一點。最後還是陳宮輕咳着擡起手,對着兩人率先行了一禮:“文若,仲德。”

“公臺, 剛才恰好聽了英存的說書後半, 一時之間有些激動,便直接追了過來。”

荀彧瞥了眼面前的兩個人,看到姚珞迅速整理好表情重新變得一本正經時也明智地不再提剛才, 笑着回禮後又偷偷拽了一把程昱。程昱面色複雜地看着姚珞,最後還是沒忍住嘀咕:“可真夠了不得的。”

“所以仲德也想讓我這麽對你麽?按照這年齡,我倒是也不是不可以讓你感受下‘天倫之樂’。”

“……”

“……”

神特麽天倫之樂,他雖然年紀大了,但絕對沒有姚英存這麽一個孫女!

看到程昱被姚珞氣、到而姚珞卻已經展開手裏折扇輕晃的樣子, 荀彧想笑又只能憋住,一本正經地開口:“過了五月之後便是青州軍第一次文考, 主公點了仲德來主持,不知道英存可否傳遞他什麽經驗?”

“經驗啊,經驗就是別去站在別人旁邊盯着他們寫, 不然的話全場不及格送給你。”

姚珞想了想後索性在旁邊伸出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與程昱走在一邊聊着自己曾經的經驗。荀彧和陳宮微微落在後面,看着前方的兩人最後還是荀彧先開口:“我竟是不知公臺與英存有這緣分。”

“倒也并非如此。”

想到之前曹操讓陳宮一起去壽春,荀彧看着身邊青年并無任何倨傲、反而更加內斂沉穩的模樣笑了笑:“說起來, 天氣涼爽些應當就是志才與盈豐的婚事了,不知公臺有何打算?”

“我聽她的。”

“……”

啊??

感覺似乎不小心被什麽東西塞了一嘴, 荀彧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随即就看到陳宮臉上的淺笑:“在這種事情上,以她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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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回稍稍打量兩人片刻,荀彧突然想到了某個人, 完全沒有任何同陣營謀士愛開始調侃起來:“那某人可就徹徹底底被剩下了。”

當初在濟南街頭被三個人齊指的“叛徒”,結果如今除了郭嘉以外全數同樣“叛變”,也不知道郭嘉現在的心情如何?

姚珞與陳宮兩個人的情況基本也屬于該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要麽忙得頭昏腦漲,要麽就是對這種事情并不關心。同時姚珞也終于再一次,收到了之前單方面切斷通信的石律來信。

“蔡伯喈難以營救,自殺于獄中。昭姬扶靈歸陳留,望小姐前來相迎。”

袁紹與公孫瓒打來打去,洛陽也同樣不太平到了極致。董卓身死之後可以說是人人歡慶,然而在這種所有人都雀躍的時候,被董卓優待的人卻非常痛苦。

王允并不是什麽心胸開闊的人,在董卓手下有厚待的人必然是會被他一個個盯住清算,包括公認是大儒的蔡邕也是一樣。甚至于可以說所有人都在為蔡邕求情時他卻依舊一意孤行,強行把蔡邕下獄,并且不允許他再寫任何典籍史書。

這和要蔡邕的命也沒有任何區別,在洛陽城破後被迫攜帶萬卷書冊來到長安的蔡琰聽到這件事臉色發白,尤其是在接到父親在獄中自殺身亡、只給自己留了一封信時更差點沒暈過去。

“董卓已經死了,如今王子師如此對我父,竟是要對所有被董卓關照的人全數殺盡麽?”

看着眼前咬牙的蔡琰時旁邊一個将領微微側過頭,似乎是有些不忍,也像是聽了她的話而有些別的想法。石律扶着蔡琰站起時順勢在眼前掃了一圈,立刻又垂下眼眸,輕輕地幫她拍着背。

現在父親死了,整個長安只剩下自己。而董卓被殺卻又格外混亂,王允本人又多處反複,長安絕對不能久留。

雖然有着對父親死去的悲傷與痛苦,但是蔡邕臨死之前給她的信上所寫是不希望她這麽持續背上這樣沉重的負擔,而是要更好得活下去。

既然要活下去,那麽就不能持續留在長安。蔡琰身為蔡邕唯一的女兒繼續在長安待下去也只會作為或許是王允、或許是什麽別人豎起來用于“緬懷蔡邕”的靶子。

必須要走,至少必須要離開長安,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至于去哪裏——

“阿律,我們回陳留。”

既然是父親去世,那麽送他落葉歸根再守孝也完全可行。陳留地處兖州,而現在的兖州牧正是曹操。

蔡琰知道去年蔡邕還在思考着要不要跑去投奔曹操,連信都讓石律通過洛陽幾處商隊幫忙遞交過,但同樣也因為不少原因都不了了之。現在曹操在兖州已經安穩,她可以肯定去曹操那裏沒有關系,并且安全也是可以保證的。

“我只是一弱女子罷了,如今還懇請王書事允許我扶靈送父親歸鄉。”

“此事當然沒問題,只是如今時局混亂,不知蔡小姐路上可需要護衛?”

“不用。”

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蔡琰看着自己父親的棺木伸手輕輕觸碰着代表死亡的木材,臉上似哭非笑,又像是多了幾分早就料到的釋然:“只要董卓死了,按照他對我父親的态度,我父親終究會死的。”

但就算如此,殺了她父親的還是王允。哪怕他再怎麽被天下譴責,再怎麽懊悔也無濟于事。只不過——

“但我有一事,還請将軍轉達給王書事。”

“蔡小姐請說。”

“我要帶熹平石經歸家。”

蔡文姬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就是這份平靜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熹平石經》又被稱為《太學石經》,是當年蔡邕寫完之後刻錄在太學前石頭上的官定本,哪怕是董卓入洛陽又燒毀洛陽,他尊敬蔡邕自然是不敢去動這些東西,王允更是不敢去擅自砸碎。

你要砸了蔡邕做的官定儒家經典,是想要忘本麽?還是說在王允你看來,你殺了個董卓就是比聖人更聖人了?

“這是我父親所刻,既然王書事不需要我的父親,那麽《熹平石經》也請讓我帶走,一并與父親下葬,也算是不用再礙了他的眼。”

“蔡小姐,這件事情,我得去禀報。”

“你且去,停靈七日後我便帶父親歸家。”

蔡琰根本就不想再說下去,帶着蔡邕地棺木回到家中的時候垂下眼眸,看向石律突然苦笑了起來:“我是不是太壞了?我居然用阿翁的死,在給自己牟利。”

“蔡小姐,比起這些,蔡公更想讓你活下去。”

石律也很難受,她在蔡琰身邊也已經快要三年,這三年來她時常轉達蔡邕對蔡琰的關心,也被父女二人悉心教導。雖說她只是小小侍女,但蔡琰與姚珞一樣,從來對人和氣不大聲說話。或許這話現在說有些冒昧,但她真的是非常喜歡、也非常憐愛這個失去父親的姑娘。

“活下去啊,這個亂世若是我只想自保,多得是辦法。”

看着眼前的書架蔡琰深吸一口氣,她家藏書萬冊有餘,要搬遷也是一個再大不過的工程。如今停靈七日,這七日裏,她真的能一個人整備完這萬卷書冊,然後再把它們從洛陽帶去陳留麽?

從長安到陳留千裏遠,若是走水路順渭河而下再入黃河倒也并不太難,可船只人員又要怎麽辦?

“阿律,若是我給你七日時間,這七日,你能否把家中所有的藏書都送上路?”

聽着這個要求石律倒吸一口冷氣,不過卻也沒有說什麽,想到從洛陽來長安這一路運書的路,她就感覺自己手上又開始隐隐作痛:“蔡小姐,若是要這麽做的話那我們需要從今天就開始聯系人了。”

“那阿律能幫我聯系麽?”

“……”

看到石律臉上從一開始的為難迅速到開始思考再到似乎真的想到了什麽方法,蔡琰眼睛又亮了起來,滿懷期待地看着眼前似乎是無所不能的少女。

“我,我先去問一問。”

石律微微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換裝摸到許掌櫃在長安的分店提出了要求。分店掌櫃聽到倒吸一口涼氣,也不顧自己腳上微跛快步跑出來,反複确定後從旁邊扒拉了一塊板子,捏住粉筆同樣皺眉:“現在因為董卓死了反而商隊繁忙,要這麽放書倒是也不會太打眼。關鍵就是萬卷……太多了。”

“一部分走水路,我與蔡小姐走陸路呢?”

“雖然蔡小姐姓蔡,你們也不能真去給人送菜啊。你看看你們都是女人,又不是咱們濟南好随便亂跑、晚上走夜路都沒什麽事。長安到陳留太遠了,怕是會太不安穩。”

聽着掌櫃像是玩笑又像是抱怨的話石律也知道這不太可行,思考片刻後小心開口:“那麽,如果說我們先運走最重要的一部分,後期由掌櫃的你們逐漸運來可以麽?”

“只要你們不是一下子來一萬,那肯定沒問題。”

聽到這個掌櫃也松了口氣,抄起旁邊的算盤開始噼裏啪啦打:“錢我回頭再算,畢竟運的是書,不說主公,軍師鐵定也會讓戲掾史給咱們多加點補貼。若是你們首先整理出一千卷,正巧咱們有一路回兖州,倒是可以捎上。”

“兩千可以麽?”

“兩千???這一千卷都得多少船裝着才行,除非把這批貨全扣下全裝書……”

想到這裏掌櫃和石律一起愣住,兩個人都知道這批書籍的重要性,索性開始按照單子上面開始核對。除卻援營要的藥草、造紙作坊必須要有的原材料、以及一些輕便的、給曹榮出嫁買的錦緞首飾以外所有一切能挪後的全部往後挪。噼裏啪啦算了好久,掌櫃才擦了擦頭上的汗聲音艱澀:“勉強一千五百卷,再多會出事。”

“那應當是夠了,我去與蔡小姐說。”

“七日後?”

“七日後。”

“唉,長安還是遠了點,要在洛陽就好了。我盡力和李工聯系下,看他能不能再調一批熟練船工來長安。他走黃河熟,這些書太重要,交給別人不放心。”

聽到這個石律也露出個苦笑,她其實也沒想到蔡琰會這麽雷厲風行。遞交給對方蔡府的通行牌後石律立刻回到蔡家,把一千五百卷的核心告訴蔡琰後看到她微微點了頭。

“我猜大約也是這樣,已經分批全部整理好書目。現在一百卷我已經裝入箱中,可以運出去了。”

“……”

我的蔡小姐,你這也真的是……

石律沒把自己想的後半部分說完,但是看着蔡琰見縫插針整理書籍又去應對前來吊唁的人時也不得不佩服她能夠把一切事務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說起來,送人離開這件事情,我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幹。”

晚上時候蔡琰包着手裏的竹簡再把它放進箱子裏,看着同樣和她一起小心處理書籍的石律突然輕輕笑了笑:“我之前送走我的丈夫時,差點以為這一生就這麽完了。”

“您……”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可真是天真。以為那已經是最壞的,沒想到還有更壞的事情。但是當我真的面臨這更壞的事情,卻又覺得這種事情又不值一提。”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①

石律突然開口,她當初和姚珞還有音宮商角徵羽六位姐妹一起學認字時,第一篇學的不是《論語》而是姚珞一字一句教她們念的《孟子·告子下》中一篇《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順着石律所言一點點背下去,蔡琰低低地笑了起來:“這是她教你們的?”

“是,我們幾個第一篇學的文章,就是這篇。”

“姚小姐可真是了不得。”

所以她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看到了這個未來麽?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估計她也沒有想到,這一篇居然是如此得貼切,甚至于貼切到這個世上每一個想要活下去的人都可以用此篇來告慰自己。

“當年我和她只說了那麽短短幾句話,真是太少了。”

蔡琰想,她果然是很想要見姚珞,非常、非常想要見她。

在蔡琰打包好最核心的千餘書籍後扶靈歸鄉的路上時,姚珞正鞭策這兖州一批剛來的官員,面色猙獰地批着青州軍整整三十萬人的考卷。當然他們能批卷的濟南軍以及援營幫忙,然而在姚珞看來曹操現在是兖州牧,但是核心模式必須還需要搬遷并融合濟南的那套模式。

為了不被同化、同時也讓衆多兖州官僚能夠融入濟南這個溫暖和諧的大家庭,恰巧遇上青州軍初次文考的時候,姚珞笑容滿面地把所有人用來答題的木板全收了上來,揪住所有人開始大加班。

這事情只有她來做最好,畢竟她是“別駕”又是個姑娘,本來就會承受更多目光,那她也不介意再多點對她的仇恨。或者還不如說她現在真心覺得,來恨她的人越多越好。

“你這又是何必?”

看着整個兖州州牧府上人仰馬翻的模樣,姚珞看了眼無奈的荀彧,突然輕笑一聲伸手,将眼前的香丸挑出一個放在了熏香爐裏:“久聞有‘令君留香’一說,吳夫人雖遠在壽春,卻或許是因為與我投緣,贈我一盒白蘭花香,不知文若可喜歡?”

清雅的香氣逐漸蔓延在整個房間中,嗅在鼻中讓人振奮,卻也讓荀彧更加有些困惑地看了過來。姚珞不是那種會兜圈子的人,既然她有提到熏香,那也肯定是要以熏香為引,說出什麽需要和自己探讨的事情來。

“确實不錯。”

“喜歡就好。”

姚珞輕輕撥弄了下香丸,嗅到熟悉的味道時臉上的笑容卻淡了不少:“白蘭花并不貴重,其中除去所配的檀香略顯珍貴,但剩餘做配的陳皮、丁香、辛夷卻都并非特別名貴之香,我倒是不知道文若居然也會覺得這香能上臺面。”

“熏香一道于我看來,也不過是好聞即可。至于珍貴與否……”

“你自然是無所謂的。”

姚珞輕笑了一聲,看着荀彧微微皺起的眉頭仿佛是在調侃,又像是有些認真般輕輕用扇子拍了拍眼前的桌子:“吾愛荀令君,風流天下聞。心意随香起,羅袖點墨存。”②

“英存,這也未免有些過了。”

“也沒什麽,後面半首暫時想不出來,先說回正題吧。你是覺得要批的東西太多,來給他們求情的?那可不行,你當年不也這麽過來的嘛。”

想到自己當初手裏拿到的濟南軍作業板,荀彧的微笑卻同樣淡了下來。看着眼前的少女目光甚至于可以說有些銳利:“但你這樣做下去,未免也有些過了。”

“所以文若的意思是,濟南軍能做到的事情,兖州軍做不到?”

“……”

“濟南是個小地方,但濟南可為,濟北可為,又為何兖州不可為?”

“時效過長,等不到的。”

簡單明了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過荀彧也沒反對,而是再次确認:“所以,你還是準備要繼續這麽推廣下去?”

“文若,我小時有師從鄭康成一段時間。康成公從來都不入朝,只想着著書立傳教化世人,我不過是承其志罷了。你這麽點明,是因我所認知中的世人并非你認知中的世人,因此來責備于我麽?”

眼前的少女依舊是那副笑容親和的模樣,而她的眼神卻無比銳利,仿佛是在拷問他所學一切。荀彧也并不示弱,表情平靜而又帶着幾分難見的犀利:“天道自然,天行有常,你要如此做法,必然會受無數阻礙。”

“噗,那恰好後一句也有了。才似百山聚,名如千秋正。”

仿佛是被他的反應逗笑,姚珞微微垂眸,聲音裏多了點玩笑:“所以如果按照你說的天道自然,那我就根本不可能坐在你面前,和你說話。荀文若啊荀文若,你是男人,你是世家子,你是荀家子弟。可你知道,我是誰麽?”

她是毒月毒日被扔出來、父母不祥的女嬰,是注定克父克母、如果不是被人搭救必死無疑的孤魂。

眼前的男人陷入沉默,白蘭花的香氣逐漸散落在兩個人的衣袖上,良久之後荀彧才再度發出一聲輕嘆:“我與你所想不同,或許也無法說服彼此。”

“這也無礙,畢竟人總是會有分歧,一千個人讀論語說不定有五千種解法。”

看到對方終于微笑起來又再度閑聊後告辭,姚珞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香爐,嗅着熟悉的白蘭花香氣仿佛是靈光一現般恍然大悟:“最後兩句也想到了。”

自己和荀彧只不過是站在兩個不同的角度看問題、并且都想用自己的手段來解決曹操面臨缺少人才的難題。争吵是算不上,只可惜自己這首仿照着《贈孟浩然》開頭的《贈荀令君》,确實是送不出去了。

随手将香放在旁邊,走去看着一群人愁眉苦臉地批着文本,姚珞很快看到其中有幾個人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她也不說什麽,直接在桌子上攤開兩塊木板眼睛一掃,左右開弓的速度比旁人都要快上三倍。

文考的題目可不是每次都一樣的,就比如說今天這一回,她出的題目全部都是來源于《孟子》的《盡心》篇。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批了上近百份卷子的人,會記住這句話麽?還是會喋喋不休地說她多幹很多沒必要的任務,拿着他們當消遣,做着只有女人才會去想着的無聊事?

荀彧開始決定對曹操推舉出已經可以擔當一面的人才,她則是将目光投向了所有可能能夠成為人才的人。其實這也并不是兩條路,只不過在這個時代,就注定是道不同的。

而且現在曹操已經是兖州州牧,兖州不算大、卻也不算小。不管是出于什麽考慮,他也恰好到了一點需要有人道不同的時候。

道不同沒關系,最後根本目的都一樣的話,那麽這件事情讓她與荀彧來做,反而是最恰到好處的。

“就是還有點對不起文若。”

“……”

看着不知道為什麽又跑來自己家裏蹭飯的姚珞,陳宮炒着手裏的青菜輕哼一聲,往旁邊伸手接過姚珞遞過來的盤子:“從看到你們兩個同時出現我就知道,你們遲早要掰。”

“哎呀,我怎麽嗅到了一股好濃好濃的醋味呀?”

聽到姚珞的調侃陳宮臉色愈加難看,把青菜往旁邊放下後去掀開旁邊瓦罐的蓋子。誘人的香氣一瞬間從罐子裏傳來,姚珞看着他手頭拿着的醋罐大驚失色,瞬間撲過去想把人推到旁邊:“陳公臺使不得,使不得啊!炖了好半天的母雞湯,你要放醋就徹底真的毀了!”

“你不是聞到醋的味道了麽?我以為你想放呢。”

好一個陰陽怪氣的陳公臺,是她輸了。

抱着陳宮的手與他對視良久後姚珞才讪讪松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裝作無事一樣盛好粟飯後坐下,聲音裏多了點心虛:“但是吧,我覺得文若是不是忘記了什麽。在這方面和我分道揚镳是沒問題……”

“可是?”

“可是,可是他要繼續這麽做,等回濟南怎麽見他的老婆閨女?”

聽到這句話時陳宮的手一抖,目瞪口呆地看着心虛扒飯的姚珞再次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感:“你這是又幹了什麽?”

“我,我可什麽都沒幹。就是,你知道的嘛,女人之間說話,比較方便。”

如果說荀彧要知道了他夫人唐欣現在在濟南城裏的幼學當老師,而幼學的入學标準就是五歲以上八歲以下,不管男女都可入內,還是免費的不管誰來都行,确認進入幼學的第一個學生甚至還是曹丕——

荀文若啊荀文若,到這個時候,你又會選擇怎麽做呢?

作者有話要說:  ①:《孟子》,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②:開頭化用自李白《贈孟浩然》的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

荀彧已經發現阿珞要做的事情了,他身為世家子天然與阿珞不是一個階級,也不是同等立場。不過雖然不是一個立場,但共事沒有問題。

相信阿珞,這個壞壞能解決的→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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