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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憐憐終于還是把李想弄了上來,她扯破裙子撕了布條固定住了李想的手之後,又解下來腰間的汗巾子從中間劈開來然後接起來,爬到崖邊兒探出半個身子,從李想的胳膊底下繞過去把整個身子拽住,同樣的另一端栓到樹上固定住,這麽有了這兩重保護,她終于放心的伸了手,連拖帶拽的把李想弄了上來。

兩人相互依靠着在矮崖邊喘了一會兒氣,何憐憐撲到李想懷裏哇的一下子大哭起來:“阿郎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李想也十分後怕,伸手輕輕拍了何憐憐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阿郎以後會小心點的,憐憐別哭了。”

何憐憐滿臉都是淚,那一雙小髒手往臉上一擦,頓時成了只花貓,李想原本驚魂未定,可看着一向穩重的何憐憐這副花貓相,忍不住笑了起來,兩個人歇了一會兒,相互攙扶着向寺院後門走去,

這一番折騰下來,李想跟何憐憐全都灰頭土臉的,李想的兩只手心都蹭出了血,何憐憐的外裙幾乎被撕沒了,露出裏面的中衣來。李想看何憐憐總是往自己腿上看,一下子意識到不妥,趕緊把自己外袍脫了給何憐憐披上。

出來的時候還不覺得遠,往回走的時候可累壞了,何憐憐本來就是個小女孩兒,沒什麽體力。李想的身體這幾年鍛煉的不錯,可是他拽着樹根懸在矮崖邊兒好半天,又驚又吓的也折騰的夠嗆,兩人相互攙扶的走到了離廟的後門不遠的地方,卻看到後門一開,一群人呼啦啦的沖出來,打頭的正是錢奎。

錢奎一看他倆的樣子吓了一跳“這是怎麽了?哎呀我就說麽。一出去就兩三個時辰,果然是出事兒了!”

李想苦笑連連“今日虧了憐憐,不然我怕是沒命回來了!”

原來是歐溫儀她們上了香,求了簽,叫好了素齋,卻不見了李想跟何憐憐的蹤影,一開始還想着他們可能去哪裏溜達一時誤了吃飯,反正兩個人呢,沒什麽打緊的,便先吃了飯,吃了飯還不見人,便把廟裏小和尚叫來問,這才知道這倆人去後山了,細心的杜十一娘坐不住了:“就算後山再好玩,可難道出去這麽久就不餓麽?別是有什麽事兒吧!”

這麽一說別的小娘子也覺得不妥了。歐溫儀便準備到後面看看,正好錢奎帶了兒子從前頭溜達回來,一聽這話也急了:“後山雖然經常有人去,很少出事兒,可是野豬之類的東西并不少!平日裏不怎麽往寺院裏靠,可萬一撞上了哪裏還有得命在!”

小娘子們聽了吓壞了,更要趕緊過來找,被錢奎攔住,錢奎找了寺裏的和尚,要了柴刀斧頭,又叫了幾個認識的鄉親,大家一起往後山走,正好撞見了李想他們回來。

錢奎連連贊嘆“何小娘子真是女中豪傑,女中霸王……”

這話一出幫忙出來找人的都樂了,這哪裏是誇小娘子的話啊?真是豈有此理。大部分人都是善意的跟着笑“錢大郎你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這小娘子确實是巾帼英雄!”

人多嘴雜,便有人酸溜溜的說道“可不是,知州對李大官人真是好,特特的送了這些美嬌娘與他,這等好事兒我們怎麽就沒遇到?又做了好人又得了美嬌娘。”

有一就有二,又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莫在這裏胡言亂語,就你這幅窮酸相,哪個小娘子看得上你,李大官人相貌堂堂,又是個體貼人,這麽多花容月貌的小娘子,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不肯嫁人,連這麽小的小娘子都為了大官人拼了命,真真是豔福不淺哪!”

這話一出,李想頓時色變。過去也有人在他面前說過這些不三不四的話,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這是頭一次。他沉下了臉,沖着說話的人看去,前一個說話的人他已經找不到了,可第二個說話的他卻看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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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灼灼的向那臉色枯黃的三十多歲的男人看去,這人本也就是圖個嘴上爽快,這會兒見李想盯着他,不由得心虛起來,忙低了頭想要縮回人堆裏。可是李想卻并沒有放過他,而是緊走兩步,走到他跟前,然後慢慢的說“你,是陳景。”

那人聽了一愣,正想說話,李想已經繼續說了下去:“以前,我們一起搬過石頭,你大概已經忘了,那時候,你逃荒到青州,給衙門修路搬石頭,一天累的要死要活的,不過能賺三十文罷了。”

“那會兒你跟我說笑過,說若相貌生的和我這般好,就一定找戶人家,請多關照,并不用這麽辛苦。”李想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忽然笑了:“我那會兒不太懂你的意思,現在想想,明白了,大概在小陳哥眼裏,人是可以靠臉吃飯的,無論男女。”

在來到大宋之前,李想雖然脾氣溫和,卻從來就不是個讨人喜歡的人,一方面是他說話慢,與人交流困難,另一方面也是他性格極為倔強,對自己堅持的事情絕對不讓步,這會兒有人觸犯到了他的底限,他說起話來毫不客氣,偏他現在身份地位都比原來強上太多,他說起話來根本沒人敢插嘴,這慢吞吞的語速反倒讓他說的話聽起來格外的清晰

“三年了,我靠着自己的雙手賺得了一份家業。而你,依然穿着破舊的麻衣站在這裏,認為美貌可以得到別人的照顧……美貌或許能讓人覺得舒服,可也僅此而已,我如今賺得的東西,與我的容貌沒半分關系。而我工坊裏的小娘子們,也都是靠着自己的雙手,賺來了自己的身家財産……這些,同樣跟美貌沒有半點關系。反倒是因為美貌,招來了許多人的诋毀,比如,像你這樣子,心跟容貌一樣醜陋的家夥。”

李想說完話,也不去看對方的反應,毫不猶豫的扭頭便走,雖然發洩了一下,可他心裏一點兒都沒有變輕松,他把這些小娘子當做妹妹一樣的愛惜,卻被這些人說的如此龌龊,實在太可惡了。

有了這段插曲,李想的心情變得十分的糟糕,回到寺裏便匆匆領了一群小娘子回了家。

原本大家看他受傷都很擔心,本想過來關心一下,可看他的臉色,知道怕是還有其他的事兒,便問何憐憐到底怎麽了,何憐憐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又勸李想:“阿郎,你別生氣,我本來就沒名聲,不怕別人講的。”

李想卻更生氣了“你們憑什麽要低着頭做人?”他擡起頭,環視了周圍一圈兒“明明沒有做錯事兒,卻要低人一等;明明是為了救人,卻要被嘲笑!這算什麽道理!這種事兒,讓我怎麽不生氣!”

李想回到家裏還是心煩,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小娘子們的事兒幾乎成了他的心病,他覺得這麽下去真的不行,翻來覆去想了大半夜,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滿眼紅血絲的李想跑到了飯廳,十分興奮的對小娘子們說“我跟大家商量個事兒!大家看成不成。”

歐溫儀瞪了他一眼:“哎呦,不生氣了?昨天那張臉,跟鍋底似的。”

杜十一娘道:“溫儀,別這樣,阿郎還不是為了咱們!”

歐溫儀還是不依不饒,沖着李想高聲道:“阿郎就是瞎操心,我們都不生氣,你生的哪門子的氣!若整天琢磨這點事兒,我們都不用活了,直接拿根繩子吊死算了。”

李想知道歐溫儀最見不得人沒事兒發愁,也不生氣她說話沖,笑眯眯的拉了個凳子坐了下來,沖小娘子們說:“我知道你們都心胸寬廣,可我覺得吧,這種閑話還是越少越好……九娘現在跟爹娘在一起了,可你們卻都沒個家,要不這樣如何:我去求知州大人,幹脆把你們的戶籍都落我這裏,都給我做妹妹,這樣是不是就方便了,以後你們要嫁人,還有個哥哥撐腰呢!”

李想覺得自己的主意好極了,興高采烈的說完了,卻發現大家全都糾結的看着他,并沒有他想象中應該很興奮的感覺,反倒是似乎在說:“你腦袋被驢踢了麽?”

李想等了半天沒人吭聲,撓撓頭,弱弱的說:“我,我的主意很糟麽,阿杜,你樂意當我妹妹麽?”杜十一娘平時對他最溫柔了,李想覺得她一定是最樂意的。

杜十一娘小聲說:“做阿郎的妹妹,還得改姓兒……”

歐溫儀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兒:“你當別人都是傻瓜啊?你說是妹妹我們就算你妹妹了?這麽多人呢,你讓人家怎麽給你辦戶籍?萬一誰家的爹娘鬧過來了,又是麻煩!”嘴上說着,心裏暗罵李想你這個笨蛋,人家阿杜姐分明喜歡你,你卻要認人家當妹妹,哪有這樣兒的?

李想撓撓頭,十分糾結的說“那,那怎麽辦?總不能一直這樣兒吧?別人不用說,歐歐你的戶籍怎麽辦?你不是也說了你阿爹要是發現你在這裏一定會抓你回去,還不如直接辦個新的呢!到時候死不承認……”

話未說完歐溫儀就接口道“沒錯,我正想與阿郎商量這事兒,我想弄個女戶!以後誰也管不到我,來日招個上門女婿與我揉肩捶腿,多惬意!”

李想小聲說:“做我妹妹也一樣惬意啊……”

歐溫儀道:“我好容易從那個家裏出來,才不要再專門找個人管我呢!”

李想十分郁悶點頭:“好,我想辦法給你辦女戶。”說完又把目光投向苗玉奴,苗玉奴當日離婚後,就把戶籍遷出來,成了獨立的女戶,比起歐溫儀她們苗玉奴的戶籍本來問題就不大,這會兒李想純粹是想在她身上找面子呢“玉奴要不要做我妹子?那家夥當初不就是欺負你沒哥哥麽?”

苗玉奴哭笑不得:“阿郎,我上次離婚都鬧到公堂上了,現在認你當哥哥算怎麽回事兒啊?再說我現在已經是單獨的女戶了,幹嘛還費這個事兒啊!!”

李想看看馮暖暖:“暖暖,你怎麽辦呢?你繼母收了我一百貫才把你戶籍轉出來的,現在還沒正式落戶,不然你直接落到我家給我當養妹?”

馮暖暖苦惱極了:“給阿郎當妹妹挺好,我又覺得像歐姐姐,苗姐姐那樣弄個女戶也挺好,可是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弄個女戶又覺得挺孤單的,這麽一想又想給阿郎做妹妹了,可做了妹妹又覺得跟歐姐姐她們就不一樣了,挺不舒服的。”馮暖暖越說越苦惱“阿郎啊,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李想大囧,你都不知道你想怎麽辦你問我?歐溫儀在一邊聽着不耐煩:“可什麽可?你就不能有主意一點麽?你那個爹娶了老婆忘了閨女,親爹都靠不住呢,你還想依靠誰!老老實實弄個女戶,以後找個上門女婿最正經。”說到這裏略微思索了一下“算了,你這個迷糊樣自己立個戶還不被人欺負死?阿郎,把她的戶籍落到我這裏,有我看着,我看誰敢欺負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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