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記憶(1)

位於羅耶大陸魔皇宮正殿大廳裏空蕩無人的魔王王座上方，無端出現了一團模糊的黑霧。沒會兒，那團黑霧漸漸化成人形，發現王座異狀的士兵馬上向高層上司禀報。

就當黑霧完成人形模樣時，所有魔族貴族整齊排列左右，紛紛朝王座上的人敬禮。

一襲黑色高領金色滾邊線頭的排扣軍服，一改平常所穿的模樣，凡洛斯拍了拍王座，以慵懶的姿勢坐下，手肘倚靠在手把上，一手輕按着太陽穴，另一手像無聊似的敲打着大腿，沉默無言的态度，讓底下貴族們的額頭悄悄冒出冷汗。

這情況是……魔王陛下在生氣嗎？

衆貴族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目光落到路尼奇身上，各個眼神透露出「就是你！別懷疑！快去問陛下怎麽了！」之類的訊息，硬是将路尼奇推了出去。

再一次被推出來當先鋒代表的路尼奇，巧妙擦掉額頭上的冷汗，走到王座面前，以半跪的姿勢低頭道：「陛下，屬下有事禀報。」

凡洛斯冷笑一聲，食指輕揮兩下，表示允許他發言。

得到允許，路尼奇輕咳一聲，有些裝模作樣道：「陛下，屬下在稍早之前得到了最新消息，位於潮藍海域的異狀已經解除，同時發現新一任勇者也在某一艘船上。為了陛下您的安危，屬下特地派遣了軍團來消滅勇者解救陛下，但……為何陛下要将他們全數殺光呢？」

凡洛斯垂下眼簾，輕聲道：「你希望我死？」

聞言，衆貴族低聲驚呼，路尼奇更是伏地磕頭：「屬下絕無此意，陛下。」

「既然如此，就別多管閑事！」

「是！」不可抗拒的命令，衆貴族更壓低着頭，一致性接受命令。

回來的目的已達成，凡洛斯見其他人沒什麽話想說，便開口道：「沒事的話，都退下吧。」

「陛下，屬下有事禀報。」出聲的人是巴爾拉。

凡洛斯輕點了頭，所有貴族連忙退下，留下他與巴爾拉在場。

「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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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直說了。」巴爾拉走到凡洛斯面前，「我找到絲缇娜了。」

一聽到絲缇娜，凡洛斯猛然起身離開王座，直抓着巴爾拉的肩膀：「她在哪？快告訴我！」

「陛下別急，屬下雖然找到她了，但是……」巴爾拉猶豫接下來的話是否該說出口。

「快說！」凡洛斯沒什麽耐性聽他在猶豫。

「她……失去記憶了，就連自己曾經是勇者的身份也遺忘，甚至她……」巴爾拉面有難色，緊咬着下唇不知該不該說出他親眼見到的事情。

「甚至怎麽了？你快說啊！」凡洛斯着急大吼。

巴爾拉抿了抿嘴，随即深吸一口氣道：「她堕落了，只靠着身體賺取微薄的金錢來填飽三餐，并且流落街頭……」

說到這，巴爾拉不敢再說下去了，因為他看見凡洛斯身上的暗之黑霧明顯動搖，差一點就無法維持人形。

凡洛斯閉上雙眼，眉頭緊皺，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打擊非常之大。

「那麽，她現在人在哪？」刻意壓下心中自責與憤怒，凡洛斯平靜的問。

「辛塞達大陸的杉羅亞城鎮，陛下。」

「杉羅亞……是嗎？」凡洛斯松開緊緊抓着巴爾拉的肩膀，緩緩退後幾步。「我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

語畢，凡洛斯已經化回黑霧，消失在巴爾拉面前。

望着凡洛斯消失的地方，巴爾拉喃喃自語：「陛下……您可曾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珍惜她嗎？」

＊＊＊

在通往辛塞達大陸方向航行的幾天之中，衆人發現了兩個很嚴重的問題。

原本喜歡在甲板與她的魔寵互動的蕾，一反活潑的模樣，彷佛有睡不完的覺似，整天昏昏沉沉的睡倒在房間。

最後看不下去的凱蒂強制将她從房間拉到餐廳用餐，結果看到的下場是──兩眼無神，手持湯匙的坐着發呆。感覺上，她像中了什麽惡毒詛咒，整個靈魂被抽走似心不在焉。

另一個也是被衆人公認為模樣最反常成員之一──凡洛斯，對蕾的狀态完全不感到緊張，時常站在甲板上望着辛塞達的方向沉思，似乎那裏有什麽事情令他煩惱，就算問他，他也只是淡淡的搖頭，然後繼續望着遠方。

這些異常現象，直到看見杉羅亞城鎮碼頭的前端燈塔後，正式宣告終止。

「蕾，你醒了嗎？」凱蒂在房門外喊道。

剛從床上睡醒的蕾，一邊揉着眼睛，一邊走向門前道：「我醒了……凱蒂姊。」

「船就快到碼頭了，你趕快整理行李，待會兒我們要找間旅館休息，然後再讨論接下來的旅程要去哪。」

「哦。」

蕾搖搖晃晃走到放置行李的櫃子前，随手将亂丢的衣服塞進行李裏，再将坐在床上的琊抱到肩膀上，毫無精神可言的走出房間。

一走出船艙，看見到遠方陸地，蕾的眼眶莫名流下了淚水。

「蕾？你怎麽了？」凡洛斯像第一次注意到蕾的異狀，連忙問道。

蕾趕緊擦拭淚水，搖搖頭笑道：「我沒事，沙子飛進眼睛罷了。」

凡洛斯不太相信蕾的理由，正想繼續追問時，剛好阿吉拉在找他，他只好暫時放棄追問，跟随阿吉拉到另一處談話。

一見沒人注意她，蕾馬上低頭看着胸口的紅寶石項鏈，臉上揚起一絲苦笑，自己果然是被這幾天來所做的夢給影響了……

更沒想到的是，當她一見到辛塞達大陸，心中竟然湧出濃濃的鄉愁，眼中的淚水不自覺流出，害得她來不及反應，被吉爾哥撞見了。

……說真的，那些夢，真的只是夢嗎？

當初取回聖劍之前，那個聲音告訴她要想起她最想知道的記憶，但是這幾天來所做的夢，并不是她想要知道的事啊！而她卻對夢境所見到的事物，感到極為熟悉……

想到這，蕾用力搖搖頭，她怎麽會有這個念頭！

吉爾哥要找的人是女的，不是她這種男的，雖然……雖然自己真有那麽覺得自己就是絲缇娜，但她與絲缇娜的樣貌相差那麽多，加上年紀不符……怎麽可能會是絲缇娜！

一定是因為那個聲音最後所說的那句話影響到，使得這幾天所做的夢，也就是絲缇娜的記憶當成是自己所遺忘的記憶，才會自以為自己就是絲缇娜！

一定是這樣，事實一定是這樣的！

這時，一聲吆喝聲打斷蕾的思考，擡頭一看，船已經停好在碼頭邊了。

「蕾，別發呆了，快下船！不然我們要丢下你不管喔！」已下船的凱蒂朝人在船上的蕾揮手呼喊。

這才讓蕾慌忙回道：「別、別丢下我一人啊！你們等等我啊！」